第一次见到祁文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学长。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在看到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可是那时候他身边有李朵,光芒万丈的李朵。走在他们身边,她觉得自己的光芒被压住了,之前的那些被追捧的种种都成了羁绊,将自己和他们隔开。她知道只有努力才能靠近他们,于是她发愤图强,不放过任何一个接近祁文的机会。
终于在大四的时候,自己得到了奖学金,这钱和自己的零花钱比都是少的,但是确一种荣誉。是接近他们的媒介,她觉得自己可以和李朵竞争了。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他们分手的消息。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她在祁文毕业典礼那天,亲了他。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利多了,婆婆喜欢自己,同事羡慕自己。但不知道哪里不对味,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直到几年后李朵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成为了自己的上司。她才知道是哪里不对。
看着李朵的光芒,丈夫的两面派,她觉得这些年,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也不过是个妈宝男。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再怎么不满意也都这么多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安心养胎。可是直到她看到丈夫和李朵在办公室的拥抱后,她才明白,本性难移是什么意思。
接着她一阵天旋地转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孩子就没了。整个月子里都充满着淀粉的味道,她觉得人生从来没有如此黑暗过。这一笔,她记在了李朵身上。
咔哒,门开了,邱峰拿着一个本子走了进来,回手锁上门,走到桌前把本子摔在郑媛的面前,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还不打算说嘛?”
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还没完全从回忆里出来,不想对邱峰说什么。邱峰看她不打算理自己也不生气,拿起本子打开到赵迪那一页读了起来。
“赵迪,女,45岁,本月21号上午被发现死于西郊樱花园……”
他就这样读着,或带着感情或抑扬顿挫,而郑媛就好像一个全然无关的路人,就这样静静地听着。许久邱峰把本子合上在桌子上,绕到她面前,两手支在她身侧,用他那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凌厉半闭着的双眼,压着声音和她说:“刚才我去你家了,把这边的情况和他说了。”
郑媛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邱峰看到了,他接着说:“他让我给你带个话,他要离婚。”
邱峰说完就起身准备出去,郑媛猛地抓住他的胳膊,用恳求的语气说了一句:“我要见祁文。”
邱峰挣脱开她的手,轻轻摇摇头,“你现在还不能见到他,不过我可以帮你叫律师。”
“我要见祁文。”
“我说了你现在不能见到他!”
“我要见祁文。”
不管邱峰用怎么样的语气和她解释,她都只有一句,我要见祁文。这让邱峰懂了恻隐之心,他没法在和她争辩,再次打开房门,这时郑媛突然改了口说:“让我见到他,之后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邱峰回过头轻轻说了一句:“稍等。”
门开了又关,没人看到郑媛眼角的泪水和一句谢谢你。
邱峰从屋子里出来,林一赶紧过去问他怎么样了。邱峰轻轻摇头,然后把手搭在林一的肩膀上,对他说:“她要见祁文。”
这时王队也跟着过来了,“怎么她还要见祁文?这祁文是有多大的魅力啊,看把她们迷得。”
“现在先不讨论这个,先说要不要让他们见面吧。”
三人都看着王队等他拿主意,王队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大手一挥,“见。”
祁文被带来的时候一脸的不耐烦反复喊着找律师,林一被他叫烦了壮着胖子吼他:“好了!你的律师只管理财管不了刑事案,你就省省吧!”
祁文愣住了,他盯着林一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突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呆呆的问道:“你,你说什么啊?你别胡说八道啊,小心我告你。”
话虽说的硬气却渐渐没了声响。
看着空旷的走廊,他依稀觉察出了什么,弱弱的往林一身边靠了靠问道:“哎哎小兄弟啊,你说的刑事案是什么啊?难不成你们怀疑我杀了人?我告诉你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啊,你们可别……”
“行了行了唠叨死了,师哥人我给你带来了别烦我了啊!”
林一从祁文身前走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祁文面前,那目光直直的看向自己,竟有些胆怯。
邱峰走上前和祁文介绍起了自己“你好,我叫邱峰,负责调查夏薇的案子。您的太太涉嫌杀人,现在她想见到你,她保证在见到你之后会承认自己的罪行,所以……”
“就是说郑媛杀人了?那你还所以什么?!你们这是不负责任,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我推到火坑里!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严重伤害了我的人身安全!你们这是犯罪!”
邱峰被他义正言辞的模样弄蒙了,反应了一下才觉得不对,皱起了眉毛。
“祁先生你开什么玩笑?郑媛是你的妻子,她现在涉嫌杀人你不说帮着辩解,起码也要表示关心吧?!你这算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
祁文哼了一声甩手躲开了邱峰的束缚
“去你的吧,我才不管她呢,她杀了人理所应当进去,我应该拍手叫好谢谢你们为民除害?!再说了,她进去了,朵不就能出来了嘛……”
他这一番话让邱峰震惊不已,他想到了李朵的主动认罪和郑媛的临终一见,她们为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可他却是如此自私自利,邱峰为她们俩叫屈。他让开身子,后面的审讯室露了出来。半开着的门正好可以看见郑媛。
祁文看见郑媛,吓得腿都软了。抓着邱峰的胳膊不松手,被邱峰顺着门给推了进去。祁文就扒拉着门框说什么也不松手。
郑媛看到他进来了,看着他失态的样子,扭过头笑了“你一向这么胆小,记得有一个假期,你妈妈找了关系让你去观摩一个阑尾炎的手术。提前一个星期我们就在羡慕你了,可你呢?吓哭了哈哈哈哈。
还有一次啊,我们去露营,有一只蜘蛛爬到了你的帐篷里,结果你那天晚上都没回帐篷,自己跑到车里去睡觉了,起来还发烧了。那次李朵整整照顾了你三天,还有啊……”
郑媛就坐在那里一桩一件仔仔细细的和他细数着多年来的点滴,当时那些青涩的小片段,现在听来只觉得尴尬。有的事过去了就不能再提了,如果你硬要一提再提,那尴尬的只能是你自己。郑媛一直很懂其中的道理,却偏偏成了爱情的傻瓜,一再作践自己。
回忆终究是美好的,虽然现在听来有些不合时宜,但总比不说话好,祁文慢慢的开始附和她,两人聊起了过往的经历,朋友,家人。
他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郑媛赶忙叫住他“地上凉,你拿个本子垫着下。”
“没事,我一大老爷们儿不怕这个。”
“你可别这么说,上次你拉肚子还不是因为做凉地方了?你身体不好就别逞强,赶紧拿个本子垫一下。”
第38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哎,行。”
祁文拗不过郑媛,于是到桌子上拿了个本子想放到地下坐着,等把本子扔到地下他才觉得自己好傻,有凳子不坐坐地上。于是搬出了凳子坐到郑媛的前面,两人继续聊了起来。
面对面坐着了,祁文就忍不住问她
“你,真的杀人了?”
那语气不像是关心更像是不信任的试探,就好像问的是一个毫不相关陌生人一样。
郑媛只是笑了笑,反问他:“那你和李朵是真的吗?”
“还要我和你解释多少次?我俩是纯洁的友情!”
郑媛还是笑的,可是泪水却湿了脸庞泪流满面。祁文不明白她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犹豫了几秒终究是没开口。
良久郑媛先说了话:“祁文你知道吗,我把那个女人的心挖出来了!”
“什?什么!你有病吧?!你又不认识她何愁何怨你非要杀了她啊?!”
凌厉笑着看他,突然扑向他,眼底血丝爆满面目狰狞大叫着:“我还不是为了你!”
祁文吓得往后仰了过去,透过凳子哆哆嗦嗦的盯着凌厉,好在郑媛的双手被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他哆嗦了几下就停了,叫嚣着爬了起来。
“哼,你个杀人犯,你今天能杀她明天指不定就会杀我!像你这种人要抓起就对了!”
郑媛惊呆了,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祁文,看着他对自己发火,表情嚣张跋扈,这一点也不像他。
这让凌厉感到无比恐慌,她挣扎着用沙哑的声音问祁文:“文,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娶我吗?”
“你说什么?呵呵我怎么……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改天再聊这件事啊。”
他不想再和她费口舌。
郑媛的眼睛里有火焰,她杀夏薇的时候心里害怕,但是一想到李朵和自己的老公的那个拥抱,她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她想着自己的幸福,挥刀杀死了夏薇,挖了她的心脏喂狗,意在告诉李朵,小三的下场。后来赵迪威胁她,向她索要她承受不了的金额,她再次挥刀,杀了赵迪,这一次也是为了爱,为了幸福。可是她太过自我,从没问过祁文的意见。
这一次她心死了,因为她的幸福不要她了,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李朵说的那句话:和祁文在一起,会有完美的童话爱情,但是仅仅是童话,不是爱情更不可能是婚姻。
现在再说后悔有点来不及了,这个梦自己编织了十几年,骗到的也仅仅只有自己。
郑媛收回了目光盯着地板说:“哪里还有什么改天?文,再见面也许就在法庭了,你能再抱抱我吗?”
她语气诚恳而婉转,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甜美。这让祁文动心了,却还是怕她。郑媛笑了笑,她把两只手往上拽了几下一串哗啦哗啦的声响,让祁看了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铐。
“你看我我是被锁起来了,即使你现在要打我骂我我也不会伤害到你的。”
祁文听到她的话,心里软了不少。
点点头凑过去轻轻环住她的肩膀,郑媛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撒娇的叫着不够再抱紧点,那撒娇的样子仿佛回到了恋爱的时候,祁文忍不住嘴角向上翘,往前靠了靠伸出胳膊将她抱了个满怀。郑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祁文微微翘起的嘴角有着甜蜜的味道。
就在他把郑媛紧在怀里的那一刻,郑媛突然狠狠的咬住了他的颈侧,瞬间的疼痛让祁文失去了动作,他放声惨叫,像僵尸那样伸直了手臂,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忍受着凌厉的撕咬。
屋外邱峰听到了叫声,马上开门进了屋,他愣了一下,接着马上过去分开了他们俩。更准确的说是郑媛松了口。失去了束缚祁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眼惊恐的看着凌厉,嘴里的尖叫声一刻也没有停下来,邱峰怕他出事,忙拔开他的手。
看到伤口的那一刻邱峰倒吸了一口凉气。脖子上被咬的地方表皮虽然没有破口,但是皮下组织遭到了外力的撕扯已经有地方出血了,透过雪白的皮肤能看到一片乌青。而最重的伤在于她这一口等于直接咬在了祁文的颈动脉上,柔软的脉管被身体最坚硬的骨头撕咬碾压。用心之狠毒怕是心里也很苦吧,外伤好养,内伤恐怕要记很久了。
祁文依旧尖叫着,而凌厉却早已泪流满面,她垂下眼眸不看他,淡淡的说:“我的错在于太执着,不应该爱你爱的失去自我,可是这有错吗?”
邱峰无言以对,他只能默默的叫来了林一,帮着把祁文拖出去,然后他继续审问凌厉,他想知道她绕这么大弯为的是什么。
“你没事吧?”
“没事,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好,那我问你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当然是挽回我的婚姻了。”
“既然是这样你干嘛不直接杀李朵,而要用她的手法去杀夏薇,反过来陷害她呢?”
“你知道女人最不能接受男人哪一种出轨吗?不是身体,是心。他的心不在我这里了,我这么做就是想让他回心转意。可是我错了,这些年李朵已经成长了,可我们还在原地。”
邱峰大又问:“一命抵一命,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吗?”
郑媛笑着摇摇头说:“不,你不懂,哀莫大于心死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要举报,举报祁文利用职务关系,收学生的钱,以此提供更好的实习机会。甚至对女学生进行骚扰。”
邱峰啊了一声,眼睛瞪得大大地,他一度觉得自己听错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没有幻听,然后问郑媛:“你是说他受贿是吗?”
“对,他受贿。”
邱峰还是想不明白,又问她:“他是老师,又不是导员,有这么大权力吗?”
郑媛看着邱峰的眼睛,轻声笑了,弯弯的眼睛像初一的月亮,她说:“有,我给他的。”
邱峰接不下去了,现场一度陷入沉默。这种事如果郑媛自己拦下来了,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顶多东窗事发,给祁文个处分,要是不说也就是心照不宣的事。缓了几分钟后,邱峰沉声道:“坦白从宽是每一个人都应该做到的,这一点你做得对。但是作为一个路人,我想问一句,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郑媛抬起头满脸的泪水,对邱峰点点头说:“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