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恍然大悟,难怪啊。从办公楼里出来,高明和他们道了别,开着自己的白色越野离开了。剩下三人在停车场会合后,上了邱峰的白色别克,一同驱车过桥去东城的白昼无梦。
邱峰开车,王队坐在副驾驶,林一坐到了后排。一路上三人默契的沉默着,车里的气氛稍稍有点尴尬。林一偏过头望着漆黑遥远的水面,轻轻哼起了调子。王队支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好像是一只曾经的老调,心里纳闷着。
“好听吗?”开车的邱峰突然开了口
。
“啊,挺好,挺有特色的,”王队笑着回了一句
。
邱峰看着前方的路,解释说:“他就喜欢这支歌,上大学的时候就听他唱,刚开始我也觉得调子太老了。后来习惯了,几天听不到都会不习惯。”难得的笑容。
王队看着邱峰侧脸,一晃而过的路灯下隐约可见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王队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忘记了是谁说过,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他十分认同这句话,不是逃避责任,虽然工作很忙,但自己一直努力扮演好爸爸的角色。不过自己太老了,那颗小男孩儿的心已经被藏到身体的深处,保护起来了。不过对于邱峰,他还要再多些观察。
第3章 白昼无梦
他们赶到清吧的时,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几个身着剪裁很奇怪的校服的女生在门口,围着一个个头矮小,有些谢顶却穿的很讲究的中年男子。她们来回推搡着他,男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儿,沾着两撇小胡子。对着推他的女生苦口婆心劝着,不时要推她们进去,说是戏弄,更多是做给路人看的。那些站在门口踱步的女生,都被小胡子给拉着给推到店里面,她们笑着躲避他的拍打,一路小跑进去了。
邱峰倚着车窗问“今天这是什么主题?”
林一在后座一脸期待的趴在窗框上。
“哈哈,是乌龙女校,乌龙女校!新版的!那个小胡子是教导主任!”
王队一脸的尴尬。
“年轻人的东西我不熟,靠你们了。”他略略有些抱歉的说。
邱峰看着店门口拉拉扯扯的人群点了点头。
三人从车上下来,在身后一群打扮俏丽的女生的簇拥下,进到了店里。店里几乎坐满了人,不时有穿着奇特服饰的少女从身边走过。今天店铺被设计成了教室,有黑板,糖粉做的粉笔,不规则的课桌椅子。
他们三个被安排到了角落里,一个三人圆桌上,很快来了一个板凳头黑眼圈黑指甲的es,给他们送来了免费的蘑菇奶茶,并问了他们要吃的甜品。林一要了一块提拉米苏和一杯苦咖啡,邱峰看着黑板,叫了一块蓝莓慕斯和一杯柠檬茶,帮王队叫了一份葡式蛋挞和一杯奶茶。
没一会儿甜品就上来了,算下来也有大半天没吃过饭了,他们也就没客气,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也不忘观察周围环境。邱峰喝着柠檬茶,装作无意的观察着,锐利的目光慵懒的扫过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脸。
林一塞了满嘴的蛋糕,把巴掌大的小脸给撑的鼓鼓的。嘴边还沾着点点奶油,嘟囔着和邱峰说蛋糕好吃。邱峰看他吃的开心,就把自己的慕斯推给他,林一喝了一大口咖啡,摆摆手让他自己吃。王队瞧着林一的样子,低头笑了一下,给他俩一人分了一个蛋挞。
这时,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左边角落的天花板上亮起了一盏小灯,灯光下一架被装饰的花哨的钢琴出现在了视线中,光落在光洁的琴面上,反射出点点星光。
王队拦住了一个过路的es,想问她台上是谁,但被制止了,es把苍白的手指放到嘴唇上,嘘了一声,沥青般的黑眼圈在黑暗中显得鬼魅而庄重。王队自觉的松了手,闭上嘴尴尬的挠挠脸。
这时前面的甜品也停止了销售,挂上了stop的牌子。周围的客人也都停止了喧哗,静静地等待,这让邱峰不禁也期待了起来。
他抱着胳膊,翘着腿,盯着角落里的光亮,林一迅速的吃掉了手中的蛋挞,端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等待着。林一的妈妈是很有名的钢琴家,一直想培养他走这条路,但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小时候一要上课他就说肚子疼,几次下来,也就作罢了。不过修长漂亮的钢琴手却是遗传了下来,直到今天,好多人第一次见他,都会问是不是弹钢琴的。
这时角落里响起了悠扬的琴声,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喜悦的叫声。
他们坐的偏,弹琴的人刚好被挡住在了琴后面,不过从旁边人的反应看来,钢琴后面坐着的应该是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琴声悠扬,有着说不出的穿透力,仿佛可以穿过笨重的肉体,将心事推出去。又带着些许小忧伤,好像弹琴的人自己也需要安慰一样,好想给他一个拥抱。
音乐突然停止了,屋子里响起了春雨般的掌声。一个身着礼服的男生优雅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观众鞠了个躬,然后回身从小门走了。
林一急促的拍着邱峰,拉着他的胳膊让他看那个男生,邱峰已经注意到了,灯光下男生修长的食指,平整的没有任何纹路,反射出淡淡的黄色,他竟然戴了一副医用手套弹琴。
三人趁着灯光还没亮起跟着溜进了小门,刚出去他们就蒙了,门外是条寂静的小巷,地上是青砖地薄薄的附着力一层薄雾,在月光下隐隐发亮。哪里还能看到男生的影子。
地上有一只手套,邱峰走过去拿出镊子夹起手套,林一和王队也凑了过去,三人仔细看了看这个手套。
“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三人站在后门推测了一番,但时间真的是太晚了,王队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告别了。
邱峰和林一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邱峰扔下手机,蹬掉鞋子一头扎进被子里。等林一洗完澡出来,邱峰已经和周公拜上把子了。林一擦着头发,一进屋就看到扑倒在自己床上的邱峰,愣了,叉着腰,气鼓鼓的骂他。
“有床不睡抢我的,坏蛋。”
林一走过去拉他起来,可邱峰太沉了,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一抬手打了下邱峰圆翘的屁股
。
“快起来啊,回去睡觉啊!”
邱峰嫌他打扰了自己休息,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把他按在床上,还附带上一条腿。林一挣扎着起来,回手打了他一下。没办法,只能换房睡了,看样子他也不会起来洗澡了。林一只好帮他脱掉衣服裤子,换上睡衣睡裤。
等把邱峰安顿好之后,他起身关了灯,自己去邱峰的屋,收拾收拾衣服关灯睡了。他不知道旁边自己的房里,灯刚关,邱峰就从被子里抬起了头,瞅了眼门口透进来的光,笑了,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倒下继续拜周公了。
清晨时分,派出所值班的小孙还处于半梦半醒中,值班室的床还是不大舒服,再坚持一下,等同事们上班了,自己就可以回家睡觉了,又是安稳一夜。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犹如一道催命咒语一般回荡在空旷派出所里——
第4章 突发事件
大雨滂沱的深夜,雨水拍打着地面。昏黄的路灯下,26路车站前,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冷风中摇曳。雨水稀释了血迹,在漆黑的马路上蜿蜒流淌,直至落入阴沟。
凌晨四点半,雨停了。工作一夜的路灯整排的暗了下去,整个城市陷入了黑暗中。环卫工人小王上街清扫被吹落的树叶,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味,还有点凉。他打着哈欠把工作服的拉链拉上,挥舞着扫帚开始了工作。
刷拉刷拉刷拉,扫帚剐蹭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刺耳。
当他清扫到26路车站时,刺耳的剐蹭声突然停止了,三秒后,扫帚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接着他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凄惨叫声,以致于在他后来的人生中,每次回忆起那个清晨都不寒而栗。
休息区的长椅上,一个身着白色破碎礼服的少女,头带白纱安静的靠在那里。空洞的眼窝还隐约滴着血水,她就这样坐在那里,背对着晨曦,对每一个人微笑,用那裂至耳后的嘴角。
说不出的恐惧感,在这个清晨湿薄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大家往后站一站,往后站到警戒线外边儿去,麻烦配合一下。”
现场的民警努力维持着秩序,这天是周末,但架不住看热闹的人多,没一会儿现场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也不都是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穿过人群紧紧盯着车站前的少女。
“啊呀,死人了,死人了,这谁家孩子啊?”
“哎我怎么觉得我见过啊。”
“别瞎说,咱谁都不认识。”
“脸这么白,不会血都被放净了吧?”
“咦,太恶心了快别说了。”
“哎哎,你们看有人来了。”
话一出,大家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辆警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了几个身着警服拿着大箱子的人直接进去到了警戒线内。是高明带着几个痕检,后面还有一个穿便服的是林一。
开车的是邱峰,他把车停好,走到王队前面,上前高高的拉起黄线,王队对他点下头弯腰走了进去,接着邱峰也跟着进去了。
进入现场后王队叫来报警的环卫工人问话,而邱峰则径直向尸体走过去。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将刚才淡然的模样抛在脑后,蹲在尸体边上,犹如一匹伺机而动的狼,冷静而富有杀伤力。他用锐利而又审视的眼神,仔细的看着尸体的每一个地方,仿佛目光可以穿透尸体苍白的肌肤,看到皮下肌肉的走向,血管的分布,比手术刀看的更清楚。甚至可以看到案件发生时的每一个细节,凶手的模样,所思所想。
这让旁边一起检查的高明,有了一丝丝的恐惧感。他做法医也快20年了,大小案件处理了上千起,什么没见过,但今天看到邱峰,却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一无所知的盲童。
邱峰细致的观察着尸体,不时指着有问题的地方询问林一。和之前几起一样,死者依旧是16岁左右,身材高挑纤细的少女,她穿着完整的一套礼服,洁白的头纱,柔软的白色蕾丝长手套,破碎的纱质礼服,时尚的运动鞋。
黑色的背包倒扣在地上,钱包还在,但钱没有了。这一身打扮看着不像是影楼里的东西,倒像是某个电影人物的翻版。是谁呢?
但和前几起不同的是,这次有外伤。邱峰皱着眉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向林一询问死亡时间。
林一翻看了尸体背面的尸斑说:“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8点半到10点之间,死亡原因是颅骨损伤致死。”
邱峰摇了摇头。“不对啊。”
他蹲在尸体边上审视着,从上看到下,一点一点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突然他的目光聚集在尸体的脚上。
对!她的鞋子!
如此精致的一套礼服,怎么可能搭配一双运动鞋,这也不符合前几起事件的特点。再去翻她的包,并没有另一双鞋子。
邱峰点了点,起身去找王队。
“王队,我觉得这是一起新案件,和之前的连环杀人案不是同一人所为。”
“嗯,我也有同感。邱峰啊,刚才反馈上来信息说死者是这个小区的住户,父母离婚了,她现在和她妈妈住在一起。不过她妈很忙,不常回来。也已经和她妈妈取得联系了,她正在往这边儿赶,我们现在去她家看一看。”
“好。”
邱峰回头看了眼站牌,转身跟着王队一起进了小区。
女生叫叶萌萌,是光源高中高二的学生。她妈妈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平时不常回家,给她雇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日常。两个月前,女生把合同从每日清洁改为了一周一次,固定在周一,并且不许保姆进房间。不知道她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说话间一众人来到了叶萌萌的家,用从现场她包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门。
这间房面积在90到100平之间,装修简洁而富有现代感。主卧的门没关,温暖的阳光照在地板上,一片金黄。而主卧旁边的小卧室关着门,隔绝了阳光,和旁边的光亮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距离上次保姆来清扫已经有5天的时间了,但是屋子里物品摆放很整齐。
王队环视了一周,点点头。
“不错,这小姑娘不霍霍东西。”
邱峰走到茶几跟前,修长的手指摸了一把桌角,指尖满是灰尘,摇摇头说:“不,她不是不霍霍,是根本就没有碰过。”
“什么?”
王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阳光下桌子上灰蒙蒙的一片,只有刚刚秋风擦过的地方折射出大理石洁白的光亮。再看看其他家具,也是盖了一层薄薄的灰。王队赞许的看了眼邱峰,没说话,转头走向了叶萌萌的卧室。
王队虽然嘴硬但是心软而且惜才,对于有能力的年轻人他很是欣赏。
王队拽了拽胶皮手套的边缘,伸手去开了下门,锁着的。
这时身后的邱峰从证物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找到一个磨损情况最明显的,伸过去打开了门。
推开门后,他俩打着手电筒直接走了进去,而身后的办案人员愣住了,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簇拥着进去了。
屋子朝阳却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以至于刚进到屋子里的时候眼睛很不适应,黑漆漆的也不好下脚。邱峰打着手电筒先进来了,在观察了屋子的情况后,确定没有什么怕光的物体,就想拉开窗帘,被王队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