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峰慢慢的挪过去,房间里的灯忽明忽暗,让人视觉恍惚。可是该看清的还是要被看清的,就像真相早晚会公之于众的。
那个男人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从他的外貌上可以看出他就是仇九。邱峰慢慢的挪过去,呼吸愈发急促,那混合了血液的味道也越来越强烈,灯光恍惚让他视觉模糊。
啪塔,邱峰踩到了什么,脚下一片滑腻的触感。他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伸手轻轻拍了拍仇九的肩膀,“仇九,仇……九。”
* “邱峰,邱峰!”
意识在一声声的呼唤中,慢慢浮出水面,眼球干涩的像砂纸一样。头疼的就好像可以直接摘下来一样,邱峰在越大强烈的叫声中醒了。他睁开眼睛,还是一样的情景,暗红的屋子,跳动的灯光,趴在桌子上的仇九。不同的是,周围多了很多同事。
邱峰把手伸给旁边的温宁,“扶我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回应。
邱峰扭动僵硬的脖子,指责的目光在王队紧锁的眉头下愈发炙热。林一的事已经够给他添堵了,仇九又出事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又没了。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自己支撑着地面起来了,“至于吗你们?”
王队压抑的低吼在耳边响起,“至于吗?你说我至不至于!”
邱峰愤怒的转过头,却看到了温宁手里的手铐,在接触到他目光的一刹那,温宁往后收了收。
“什么情况?你们把我当犯人?”邱峰挥着手里的铁棍,冲着王队低吼。
王队凝视着他,接着伸手把他手里的铁棍拽了过去,交给技术人员。转头来和邱峰说:“刚才接到报警,说有人非法私闯民宅,我们过来了,就看到仇九趴在桌子上,已经气绝。你躺在地上,手里还握着凶器……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是凶手的。”
邱峰转身就要走,“知道不是就别拦着我。”
王队一把抓住他,“邱峰!我也不想这样,所以你要把你看到的,知道的都告诉我。不要逃避!”
邱峰推开王队的手,“我怎么逃避了?”他凑过去指着王队,“你一定知道林一回Y市了,你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王队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邱峰,难道你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报警的人把电话都打到局长那里去了,我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交代,你的意思是今天一定要带我走?”
“邱峰,你别犯浑!林一他不会有事的,你得和我回去。”王队伸手抓住邱峰,两人推搡间,他小声对邱峰说说:“你快跟我走,警队有内奸。”说完他猛的用手刀击打邱峰的肩胛。
邱峰吃疼,来不及呼救就昏倒了。
王队扶着邱峰,伸手指指对面看着的人,“你,还有你,把他抬回局里。”
张儿在百忙之中抬起头,“王队,他,他这样不送去医院吗?”
王队摆摆手,“他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上车记得拷住他,别让他跑了。”
“好。”
邱峰朦胧中感觉自己脱离了地面,并且很快的朝光明的位置移动。在手铐拷住自己的时候,一阵摩擦的钝感从皮带的位置传来。
第144章 是谁在背后
已经不知是多少次陷入梦境,不知多少次又跌回现实。梦里的景色如云烟,转瞬即逝,很多东西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每一个梦里都有他。
“林一!”邱峰大吼一句,猛的坐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拉扯的力量,从左手腕漫及全身。
邱峰回过头,看到手腕被拷在了床头,冰凉的空气鱼贯进入肺部,将他从梦境中拖出来。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邱峰转头望过去,只见烟雾缭绕中,王队叼着烟一只玉溪坐在桌前。
“怎么不会说话了?”
“不是,我……我这是在哪儿?”
不大的屋子里亮着灯,自己坐在一张硬板床上,左手被拷在床头的栏杆上,动弹不得。
王队把刚点起的烟掐掉,“临时审讯室,主要是你刚才没醒,所以先把你安顿在这里。”
“哦,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程序你都懂,能说的都说说吧。”王队的眼前像是无意的瞟过自己旁边的监控器,邱峰看在眼里。
“好,那我就从我离开医院开始说起吧。”邱峰像是虚弱的样子,扶着腰往后靠靠,“不介意我躺着说话吧。”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身上有伤,就自己调整吧。”王队一再强调伤的问题。
邱峰整理好身后的靠背,转过身来,说:“我是在你走后出去的,主要是想去见一个朋友。我出事那天约好一起吃饭,但是我没去。这几天也没有再联系,打他电话他也不接,所以想看看他的是什么情况?”
王队问:“你的这个朋友是刚才发现的死者吗?”
邱峰摇摇头,“不是。”
王队又问:“那既然你去找你的朋友,那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邱峰顿了一下,他怕自己的不当言语会给白术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故意隐去了,“这个说来话长,我和死者在之前的案子里有过接触,他曾公开和我说,他在帮人偷拍,也可以帮我拍。我当然是拒绝了,但就在半个月前,我发现他在拍我。所以我怀疑是有人花钱让他拍我的行踪,我想找到他问个明白。”
王队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邱峰,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点点头,“是真的。”他嘴上附和着,但心里却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王队明明知道这件事,却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重复又说也说了一次。难道说摄像机背后的那个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时温宁敲门进来,将技术科的报告拿进来给王队。王队看了几眼,点点头,示意温宁去给邱峰解开手铐。
王队又把烟点了起来,“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了,证明仇九是昨天晚上就已经遇害了。当时你还在医院,有监控视频为证,所以凶手不是你。”这一次他的语气轻快了许多。
邱峰揉着手腕,慢慢站起来,可几天的劳累打击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即使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止不住的晃。温宁赶紧扶住他,小声说着对不起。
邱峰安慰式的拍了拍她,然后晕晕乎乎的往王队的方向走,“既然这样,你看能不能给我几天假?我太累了需要休息。”
邱峰始终盯着王队的眼睛,合作了几个月,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王队很为难的叹了口气,“哎呀,这个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现在特殊时期,有什么事还得和上面说。”他这说着话,手底下也没闲着,悄悄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把纸推到邱峰跟前。
邱峰看到了那上面的字,接着一副理解的模样和王队说:“我懂,那我就自己去好了。”
话音刚落,他转身拉开门,朝对面的房间跑去。推开门,他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镇住了。
迟疑又迷茫的说:“李院长?你怎么在这里啊?”
瘦小的李院长站在屋子中间,冲邱峰淡然的笑笑,“小峰啊,是这样,你王队知道你的身体不舒服,特地给我打电话,希望派人来给看看。我正好有空,所以就来了,哈哈哈。”他那豁达的笑声倒是一点也没变。
邱峰心想,也许是王队怕李院长不小心会走露风声吧,特殊时期谨慎点也好。于是笑嘻嘻的回了他一句,“劳您记挂,我没事儿,就是偶尔心脏会有点不舒服。”
“小小年纪心脏不好,你是遗传的吗?”
“不是,我父母的心脏都没问题。”
“我估计你是最近太累了,导致心血管病不足。你抽空来我医院,我给你做个系统的检查。”
“好,谢谢李院长了。”
“大家聊的挺开心啊。”不知什么时候王队突然出现了,他胖胖的脸此刻看起来竟然那样好看。
“小王啊我跟你说,你要的资料都在这第一个柜里。”让邱峰感到惊讶的是,李院长对王队的屋子竟然了如指掌。
王队看出他的疑问,解释说:“李院长是咱们局的老干部了。我刚来的时候就是他带的我,那几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还真是可惜了。”邱峰由衷的感叹着。
李院长还是笑,“年纪轻轻的,你太伤心呀,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嘛。”
邱峰说:“李院长,我有个朋友前几天失踪了,我想去找他,可是王队不给我假期说我身体过不去。”
李院长左右看看他,“我看你身体好得很,那些皮外伤都没有什么,不用太紧张。”
“既然这样,
王队,你给我派活儿吧。”
“那行,既然院长发话了,那我也不能再说什么。我就给分配简单的工作吧,不能累到也不会让你闲着。你去实蛋的窝棚看一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李院笑着插嘴,“这孩子名真是越起越奇怪,是做什么职业的?”
“他是个养蜂人就叫石蛋。”王队跟着解释。
三人有聊了一会儿,邱峰体力不支准备先走,“院长、王队,我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好好,没问题,你先走吧。”
邱峰和屋里人告别后,转身往远处,就在他路过办公室时,温宁突然出来了。她站在他后面,用身体挡住了摄像头,把一只配枪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第145章 我要你
石蛋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说来搜集证据其实是个幌子。因为花期即将过去,很多养蜂人都在准备离开,整个槐花林一片狼藉。邱峰带着几个人过去,在现场监督的时候,他趁没人注意,偷偷跑了出去,来到一个室外停车场,在指定的位置打开了一辆车的车门,这是王队交代给他的,一辆没有牌照的车子。
上车后,邱峰最后一次抚摸屏幕上林一的脸,接着他把手机卡卸下来,下车找了一家快递,把手机邮了出去。接着回到车上,把手机卡装在王队为他准备好的新手机上,戴上口罩和帽子把车开了出去。
车子缓缓开出市区,顺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停在了一块空地上。他下车,走到路的尽头。朝前方望去,是这个城市所有的灯火,此刻已是通明。灯火不是烛火,却同样会吸引飞蛾,只要有灯火,他的林一就一定会出现。
他仔细回想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脑子里像过片儿一样的,将思路规整。首先,是五天前自己去提车的时候,接到了白术的电话,约自己晚上见面。紧接着就有人偷袭了自己,新伤旧病一并复发,就晕倒了。
第二,这次因为林一一直没有露面,而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搪塞,因为急于知道他的行踪,所以自己就跑出了医院,并且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又给白术打了一个电话。并且在他的提示下找到了仇九的家,和已经死去的仇九。
第三,就是自己这一次的晕倒,感觉当时屋子里的空气很浑浊,越来越困,以至于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仇九的血留下足迹,也因此被怀疑。
从王队的态度上,邱峰隐约觉得自己暂时的自由,更像是偷来的。感觉每一件都像是突发事件,可背后却紧密相连,有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事情的重合点还是有的,那就是林一的童年玩伴,幸运的坏孩子白术。
*
邱峰已经在写字楼下等了一夜了,今天是周一,白术一定会来上班。果不其然,在上午九点左右,邱峰看着白术的车子从自己车前开过去。
他坐在驾驶室,一动不动的等着,很快就看到白术拿着公文包走过去。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剪裁优良的西服裤里,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清爽。
在确定他离开后,邱峰将车子开了出去,停在了白术车子旁边的位置,然后下车到后座,抱着手机睡觉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白术的样子,怕是有好事。可是他的好事,恰恰是邱峰的坏事。不管是什么,邱峰都不想再多想,他只要快点见到林一,当面问个清楚。
也许是这几天太过辛苦了,也可能是真相即将大白,邱峰躺在后座上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躺了多久,知道眼膜上的光亮不再刺眼,直到他听到两声车门启动的哔哔声。
下意识睁开眼睛,盯着外面的车,感觉车身在微微颤动。也许是天黑了,停车场的灯开了。因为车玻璃已经被贴了特制的膜,邱峰并不担心外面的人往里看,他只一心盯着对面的车,直到那车缓缓从他眼前开走。
邱峰默数20个数,那是开出停车场需要的时间。接着他下车从副驾驶进去,挪到驾驶室,迅速启动车子追了出去。
因为林一之前的出租屋已经被退掉了,所以邱峰不得不跟紧白术。隐约记得林一曾经说过,白术是因为新家在装修,所以暂住在他那里。可惜白术这套房子的户主并不是他,邱峰查不到他的地址。
邱峰跟着车子蜿蜒开了好久,看着车子开进一家大型超市的停车场,他怕被发现,于是在停车场前方的路口等。很快车子又开了出去,邱峰看着那车子的副驾驶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心头一阵,接着紧随其后开了过去。
在跟了大概半小时后,白术的车子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邱峰把车子停在小区对面的西餐店门口,在车斗里找到了一包烟,然后慢慢的抽了起来。
他记得这个小区,在之前的碎尸案的时候,他调查第四个受害人岳华时,来过这里。当时他站在岳华家的窗边,看到了对面的白术。张儿还感叹说,好有钱可以买得起这里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