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周末吧。」
「可以。」
沈烨霖发完消息,把手机摁灭了,将身体靠在座椅背上,微微闭了眼养神。
今天还算是比较幸运,没出什么意料外的情况。虽然傅建义之前的那句话有些唐突,但好在方贺澜帮他挡了几句,场面也没那么难堪。他便姑且理解成对方在祝自己长命百岁,能安安全全活到五年后了吧。
“您准备回哪里?”司机扭头问道。
沈烨霖睁开眼,想了一下,说:“回家。”
昨天他在公司里处理了池相楠,还是以很不体面的方式,当着所有管理层的面直接让人拖走了对方。如果对方脑子转得够快,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从警局出来,并且跑去找沈董事哭诉过了。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商业泄密可谓是职业上的重大污点,也对池相楠个人来说是一个毁灭性打击。但如果耀娱这边如果选择不追究,那便其实也就没有什么。
再怎么说,他也是沈烨霖的亲弟弟。只要沈董事一天没有准备把他送进监狱里,他就能继续在沈氏活蹦乱跳。想彻底搞死他很难,除非沈烨霖手里有决定性证据。
之前的行动,也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沈烨霖本就没打算能一次成功。之所以那么做,则是因为他想警告一下对方,做事不要太不给人留余地。
车开到家门口。沈烨霖下了车,刚伸手准备去按门铃,眼前的门便忽然开了。紧接着,从门后面露出一张带着几分倦意的脸,懒洋洋地冲他勾起了唇角,笑了一下:“你可终于回来了。”
沈烨霖的脸瞬间便冷了下来。
“我刚刚在楼上老远看到你那车的车灯,紧赶慢赶下了楼给你开门,你怎么对我就这副态度。”陆辰把门拉开,回头喊了一声,“姑姑你看我没说错吧?就是烨霖回来了,准得很。”
“行行行,就你眼睛最尖。”沈夫人远远笑道,“都快点进来,别在门口傻站着。刚切了水果,一会儿都过来吃啊。”
“嗳,马上就去。”陆辰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把位置让出来,对沈烨霖道,“别这么看我呀。偶尔也多笑一笑,行不行?”
沈烨霖走进屋,站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跟他说:“陆辰,你也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做了是要有代价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那我以身相许给你好不好?”
沈烨霖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好。”
得到了意料之中答案的陆辰也不气。他只低低笑了一声,靠在玄关的墙上,低头看沈烨霖换鞋。过了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说:“你放心,我没想逼你。你要是不愿意,就假装这件事情没发生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可以继续装成只是你哥哥。”
沈烨霖顿了动作,片刻后,抬头看他:“有区别吗?”
“没区别。”陆辰诚实地答道。然后又笑了,“我们家小霖果然聪明,一般小把戏真骗不了你。”
沈烨霖抿了唇。
“别急。”陆辰稍微后退了些许,给他留了一部分空间,“今天我不是因为这个过来的。昨天你不是直接把人给开了,还让警局的过来,直接安了个商业泄密过去吗?”
“嗯。”
“今天我来帮你递梯子。”他凑近过来,呼吸靠得很近,“刚好证据也全部都到我手里了,就顺手塞给了姑父,他这会儿应该正在书房里看材料。等等进了屋,如果他喊你过去,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咱俩也没事先通过气。记住没?”
“……”沈烨霖微微偏了头,发现他眸中认真,显然不单只是开玩笑,心底有几分复杂。过了很久,才勉强低低应了一声,说:“嗯,知道了。”
“乖啊。”陆辰揉揉他脑袋,忍着笑说,“听话的好孩子有糖吃。”
沈烨霖捏着他的手,在一串“哎呦”装疼声中,冷着脸道:“别把我当小孩儿。”
“只有小朋友才会强调自己不是小朋友。幼稚鬼和小心眼儿,二选一,你来随便挑一个?”
沈烨霖没理他,甩了手,直接走进了屋子。
沈夫人刚切完一份儿果盘,端着走进客厅里。她看到陆辰站在门口,低头揉自己被捏红的手,吓了一跳:“小辰,你的手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过敏了吧?”
陆辰顺着她的视线,在自己手腕儿上停留了片刻。过了一阵子,哂道:“没什么,就是我回来的时候被猫不小心挠了一下,过会儿就好了。姑姑放心。”
沈烨霖冷冰冰睨过去,陆辰便冲他促狭地眨了下眼。
62、第62章
沈夫人看看俩人, 满脸写的都是困惑。
好在,她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大人。看到陆辰不想说,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只把果盘搁在了茶几上, 招呼俩人坐过来吃。
陆辰慢悠悠坐过去, 随手叉了一块,伸手递给沈烨霖。
沈烨霖没接,只垂眼看着他。俩人僵持了片刻,在气氛彻底转僵之前,陆辰先收了手, 自己将水果咬进了口中,嚼了两下,对沈夫人道:“真甜。”
沈夫人顿时露出了一个很高兴的笑容。
正巧这时, 沈董事从楼上的书房中走出来,朝楼下道:“烨霖回来了?现在有空吗,跟我来一趟书房吧。”
沈烨霖抬起头,和他略显疲惫的眼神撞上, 对视了片刻后,微微点了头。
沈董事叹了口气, 没有催促他。转了向,又重新走回了书房。
约莫是这沉重的态度惊到了沈夫人,她投来了略微疑惑的探究视线,在陆辰和沈烨霖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儿,问道:“这是怎么啦?难道是烨霖在公司犯什么错了?”
“没什么,您别忧心。”陆辰安慰了她一句,又叉了块水果递过去,“哎来来来, 姑姑尝尝,真甜得很。”
沈夫人被他吸引走了注意力,暂时放过了这个话题。沈烨霖瞅了机会,便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扭头走上了楼梯,推开了书房的房门。
刚一走进去,便看见平时沈董事常坐的那张书桌上铺满了照片。而对方则正坐在屏幕前,眉头深锁,似乎正在凝神思索着什么。
听到动静,沈董事将注意力转移过来,对他招了招手,语气沉重:“坐吧。”
沈烨霖依言在屋内找了张沙发坐下。只是还没等他坐稳,便听到对方接着道:“听说这几天,你在耀娱处理了个制作人?”
“是。”沈烨霖承认道,“突然问起这个,是这个处理结果您有什么疑问吗?”
沈董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道:“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工作能力不错,人品不行。”沈烨霖简单回答道,“虽然最近闹出的几件事,他都应对得很好。年纪也小,将来应当大有可为。但我坚持人品才是衡量一个人业务能力的最基础准则,耀娱不需要一个会随时泄密的员工。”
“如果我说,我很看好他呢?”
“也许他有其它我没能注意到的闪光点,但我仍旧坚持我现在的想法。”
闻言,沈董事重重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手中的照片,过了片刻,又问:“前阵子你坠海,我也没抽出空去看你。总之,辛苦你了。最近的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恢复的很好。”
“哎,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儿了点。”沈董事又叹了口气,“在你坠海之前,有感觉哪里不太对的地方吗?跟我说说吧。”
“您的意思是……?”
“陆辰觉得有人想害你。”沈董事对他道,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并且他也搜集到了不少资料,并提供给了我。但我也想听听看你的想法,以及你觉得有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的地方。毕竟你俩关系也挺好的,他应该也有和你说过吧?”
沈烨霖安静了片刻,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才缓缓说:“如果一定要说哪里奇怪的话,确实有。不过,我以为这应该只是意外。”
虽然沈董事作为叔叔,一直以来都对他如同亲儿子一般。但显然,对方并不会想要一个太过毒辣阴狠的继承人。
如果这件事儿是陆辰和他事先通过气,准备联手打压这位还没认祖归宗的私生子,沈董事可能并不会说什么,但想要完全解决对方,就比较难了。
果然,听到他的回答,对方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说说看?”
“拍摄是按区域划分的,但我们在的区域并没有多余的任务物品。”沈烨霖淡淡道,“跟我一起的小学弟是不想麻烦我,才主动要求去摘那个旗标。不过它被放置得实在太靠海了,这才出现了意外。”
听完了他的叙述,沈董事眼底浮现出几分沉思。
过了半晌,他道:“嗯,我知道了。最近你也挺辛苦的,注意休息。先出去吧。”
“嗯。”
沈董事冲他温和地笑了笑,沈烨霖从沙发上站起来,兀自走出了书房。
他刚刚走出屋子,远处便传来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陆辰手里端着个果盘,嘴里咬着块嚼了一半的哈密瓜,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朝着他笑。
沈烨霖把房门关上,他这才迈腿走了过来,偏偏头:“去你屋?”
“嗯。”
“那走。”
沈烨霖走到自己屋子,把门打开,侧身让他进去。陆辰便把手里的盘子搁在了屋里的茶几上,随意找了张沙发坐下来。
他把自己陷在沙发里,扯了扯束紧的领带,解了颗扣子。然后才终于像是舒服了似的,曲着半条腿,抬眼问沈烨霖:“怎么样,姑父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更想知道,你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陆辰低笑了一声,把头扭过来:“我可以当成你是在担心我吗?”
“一点点。”
“也没什么。”陆辰哂了哂,“我只不过直接说了,你这位亲弟弟心思不正,总想着用歪门邪道弄死人来上位。要不是你上次命大被救回了,怕是现在早就成了一具尸体,让那个残次品进来代你掌家了。”
“……没把你训一顿?”
“说两句而已,也谈不上训吧。”陆辰不在意道,“毕竟我事儿干得确实不地道,说就说了,让姑父知道了就行。不然难道还让我在旁边看着你被人坑吗。万一真出了问题,到时候让我心里怎么想?”
沈烨霖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其实我的要求一直很低。”陆辰低声说,“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底线也仅此而已。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一直都不是很好。他既然敢碰我的底线,当然也要做好我报复回去的心理准备。”
沈烨霖将外套挂起来,说:“刚刚我叔叔问我,说你有没有跟我讲过这件事。我说了没有。”
“还有吗?”
“意外。”
虽然他说的简洁,但陆辰显然已经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状似很高兴地伸手从碟子里扎了一块水果出来,递到沈烨霖面前,弯了眼睛:“来来来,奖励你的。快拿好。”
沈烨霖宛如看智障一样地打量了他片刻,最后耐不住汁水都快从果肉上滴落地面,才勉强拿了过来。他把上面的东西咬了,将叉子丢回盘子里,找了张纸巾擦手,接着说:“吃完了早点回去。”
“用完就丢。”陆辰咧了下嘴,笑道,“你这也太残忍了。”
“那让阿姨去给你收拾房间。”
“别。”陆辰拒绝了他,撤去了脸上残留的笑意,“今天还是算了,不太适合。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快把蚂蚁给淹死了,又让它顺着水飘走。”
顿了片刻,他又稍微凑近了一点儿,盯着沈烨霖的脸慢吞吞地笑:“先欠着我,过几天搬回去住,行不行?”
“……”沈烨霖看着他,过了许久,勉强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可以。”
陆辰便立刻又高兴了起来。
他两三下把自己的模样收拾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扭头朝外面走。等站在了门口,才微回过头来,又停驻在原地打量了沈烨霖一会儿。
那视线实在过于沉重,让人想要无视也十分困难。沈烨霖便抬头和他对视:“还有别的事情?”
“没什么。”陆辰收回了视线,语气轻松,“早点休息。”
“好。”
他冲沈烨霖随意挥了挥手,把门带上,身影消失在门后。清脆的响声在屋内回荡,沈烨霖低头瞧了一眼茶几上的果盘,捡起了放在盘子边缘的银叉,随手扎了一块。
同样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陆辰已经是少数几个不会按着他的头,规定他要去做什么的人了。
就比如眼前这盘水果,陆辰只会把他所有不喜欢的部分统统挑走,只留下喜欢的那部分。这样,就不会产生任何需要他做抉择的地方。
对方很好,对他则尤甚。然而过于强悍的控制欲,也是对方身上无法忽视的重要部分。
除却必须要做的那些事情,他其实是一个相当讨厌被控制的人。所以他很难对陆辰喜欢得起来,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沈烨霖面色平静地将对方送来的果盘吃掉,将盘子从卧室里端了出去,帮忙搁在了厨房。
尽管他不喜欢对方一贯的行事作风,但帮了他忙的,他都会记得很清楚。他不会让别人伸出的援手得不到回报,自然也更不会亏待身边亲近的那些人。
……
有了沈董事的默许之后,耀娱这边彻底没有了需要遮掩的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