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霍则问他“是不是能追自己”以后, 紧接着又这样问……
祁宴僵着身体,因为难为情轻咬着下唇,都没好意思往霍则脸上瞥上一眼。
啊啊啊,他该怎么回答啊?
拒绝的话不知怎么开口,答应的话……
也不是能随便应下的啊!
祁宴肌色本就白, 身上还挂着水珠, 加上羞得脸上都泛着红, 一副又委屈又伤脑筋的样子。
霍则眼眶一紧。
这副模样近距离看了, 冲击力道简直非同小可。
霍则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猿意马的心给努力拉回。
“我先去洗漱,你别游太久。”
短短一句话, 却像是字字硬挤出来一般。
霍则说完整个人往下潜,游到另一条水道起了水,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急促。
以前祁宴或许不懂霍则突然之间转身就走是什么意思,现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们都是男人,稍稍想一下也就明白了为何对方会有那样的反应。
祁宴把脸缩到水面之下,期望能借着池水降一降自己脸上的温度。
哪怕不用照镜子,他也猜到自己此刻脸色只怕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他掩面,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则。
为什么会暴露啊?
他刚刚整个太过被动,完全被霍则压制,竟然连句话都没法好好响应。
霍则基本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猛攻,祁宴必须承认,他自己确实有些招架不住。
这样下去不行。
祁宴猛地站直了身子。
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他也要想法子接住霍则的招才行。
起水洗过澡后,他慢吞吞地挪到门口。
钥匙在霍则手上,此刻天已经暗了下来,关掉游泳馆的灯之后,外面的照明只余几盏间隔挺大的路灯。
说实话,光线并不是太充足。
霍则还没提出要求,祁宴已经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功能,直接照在锁上,让霍则方便锁门。
有些事,有些话,他们之间的默契即便不用开口道明,彼此之间也都能意会。
霍则锁好门后看了祁宴一眼:“谢了。”
祁宴把手机收进口袋,哼哼唧唧地道:“不谢。”
别别扭扭的,让霍则看得是心痒得不行。
他目光停留在祁宴发上,手还往上抬了抬,最后作罢,率先迈开步子。
祁宴盯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刚刚可能是想摸自己的头,却没能实践。
他撇撇嘴,自己摸了下发梢,轻哼一声。
祁宴跟了上去,慢悠悠地走着。
摆着一脸故作毫不在意的神态,实则眼睛余光一直注意旁边的霍则。
看似淡定,一路上他的心总提着,满脑子都想着霍则可能说出的话、对他作出的行为等等。
祁宴在自己脑内不断情境模拟,立誓要将刚刚在泳池里被动的局面扳回一城。
可方才那个按捺不住搭上自己侧腰的霍则就好像是假的一般,不仅双手规矩垂在身侧,连话也没有多说一句。
两人都沉默着,并肩走到停车棚。
车棚这里设置的路灯比较密集,光线也就充足了些。
他俩的自行车就停在隔壁,霍则把自己的车牵出来时,盯着祁宴的头发细看。
祁宴本就分神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对于霍则这样明显的注视,自是立马就发现。
他瞪着他,故作凶巴巴地问:“干嘛?”
今天的他可是难得把头发吹个彻底,饶是霍则走在他身旁仔细观察,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祁宴对自己的头发很有信心,也就仰着头任霍则审视,得意地仿佛小尾巴都要翘上天。
霍则忍笑:“你要是每次游完泳,头发都能吹干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那我也不必操心了。”
祁宴再度哼哼:“谁要你操心了。”
他骑上车,想到钥匙还在霍则手上,要将踏板踩到底出发前顿了一顿。
“钥匙给我吧,明早我开门。”
以前祁宴或许还不觉得,但现在知道霍则会留下来自主训练,除了他本身也想锻炼外,更大的可能还是因为自己以后,那么有些事情就得分个清楚。
一般状况下,保管钥匙的那人当天最晚离开,隔天也得最早到校开门。
教练手上虽然也有钥匙,但校队队员也得先进到游泳馆更衣。
要等教练过来再训练就会大大拖累进度,所以手上有钥匙的人得负起责任,尽早来开门。
霍则也上了车,倒是一点也没有把东西给祁宴的意思。
“还是我开吧,不用那么麻烦。”
不过就是开个门而已。
祁宴却偏头想了一下,也没纠结:“那行,明早我去你家找你,我们一起。”
霍则挑了挑眉,没有意见,可能还挺乐意。
祁宴基本不占人便宜。
因为自己游晚了霍则才跟着留下来,实际上要保管钥匙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然而霍则这人从以前开始就这样,能揽下的事情就会全部帮祁宴揽下,等到祁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霍则都已经帮他处理好了大半事情。
祁宴不喜欢这样。
他觉得两人之间就算再熟悉,也得讲究个“互相”,他不想单方面的被照顾。
而一如霍则了解他一般,他也对霍则的性子稍微知悉些。
霍则这人平常看着挺好讲话,却在某些事情上会异常固执的人。
祁宴也不跟他争,直接提出两人一起的要求,这样彼此都没有意见。
原先祁宴以为霍则会借着两人独处再提起某件事,试图要问他的答案,可直到祁宴家门口已经近在眼前,霍则还是没有要提起的意思。
霍则:“今天早点休息,有不会的题随时问我,先走了,明天见。”
祁宴目送着他的背影,悬着的心回到原位。
因为他还没有想好问题的答案,总担心霍则会问上一句。
不过实际想想,霍则似乎从来没有逼问他答案的意思。
Yes or No,霍则没问祁宴,问的只是能不能追求他这事。
回到自己房里,祁宴看着霍则给自己整理好的笔记,脑袋想的却是他应该要怎么响应才好?
讨厌是不讨厌的,至于喜欢……
他不知道。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是没法给出答复的。
可要怎么确认自己心意呢?
祁宴沉思。
他没有打视频通话给霍则,霍则却自己打给了他。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霍则头像时,祁宴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接通。
可能为了刻意缓解自己的尴尬,祁宴率先道:“学神要问我题,我可没法回答啊。”
屏幕那头的霍则笑了一声。
“我怕你有问题想问,却因为某些缘故,自己不好意思打给我。”
听到“某些缘故”四个字,祁宴有如被按下静音键的电视,顿时哑了声。
祁宴还没说话,霍则就先给他解了围。
“你不必有所顾虑。”
祁宴纳闷望了他一眼。
霍则继续道:“可能这事对你来说太突然,你也不用急着要回复我。”
“……不用回复可以吗?”祁宴迟疑。
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正式同霍则讨论那件事。
他还以为一定要给出答案来着。
霍则的声音持续传来:“从我发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期望能得到什么答案。”
听到这话,祁宴心里蓦地一紧。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压根找不到合适的词回话。
霍则继续道:“只要你不会因此排斥、厌恶我,那就足够了。”
祁宴想起这一阵子的霍则,眉间总有一股郁色。
明明就是自信爽朗的人,后来也不知为何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他隐隐猜测,这原因,自己可能脱不开关系。
祁宴垂眼:“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从小到大受过对方多少照顾?就连高一那时霍则远着自己,祁宴也只是气不过刻意跟着远离,实则心里半点讨厌的情绪也无。
能够跟霍则再度修复关系,再像从前的好哥儿们那样相处……嗯,可能还多少变了味,但起码,祁宴是真的感到高兴。
岂料霍则听完却道:“不讨厌就再好不过了,要是你讨厌我的话,我就没法开始追你了。”
应该也是可行的,只是被讨厌的话,要追就得更辛苦一点。
祁宴:“……”
结果话题又绕回来这里。
祁宴哼哼,挂断电话后喃喃道:“我也没说不让你追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凯伦的火箭炮和营养液~
谢谢孤独的根号三的营养液~MUA~!!
第六十章
祁宴本来以为这件事他能好好想想, 奈何期末考将近,每天的训练也都没有落下,倒是一直就这么搁着。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 连日来文化课和游泳训练两种高强度的折磨, 让他决定放自己半天假。
难得的假日, 祁宴没有特意早起晨练, 而是选择睡到自然醒。
平常都是早上四五点起床, 再赖床也不会晚到哪里去。
早上九点, 祁宴在床上滚了滚, 看了一眼手机,觉得还能再睡会儿。
他闭眼, 左滚,右翻, 各种睡姿尝试过了一轮, 最后绝望地睁开眼。
还是没能培养出睡意。
把被子掀开, 他双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
睡不着……
放弃睡回笼觉的想法, 他顶着一头乱发坐起身,边打着哈欠边走出房门。
祁宴的房间里没有浴室,要洗漱得走出房间。
他正眯着眼打呵欠,忽然就听到一道熟悉,却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声音。
“早。”
祁宴蓦地睁眼,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瞪向在客厅沙发上端坐着的霍则。
他惊愕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脑子瞬间清醒。
祁宴看了看四周, 嗯, 是自己家没错。
视线转回霍则身上,眼睛依然瞪得老大。
那这时间,霍则怎么会在他家?
坐在另一侧的祁母回答:“这不期末要到了吗?我请阿则腾一天时间出来替你补习, 你不是总喊着这次考试的范围更难了吗?”
霍则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么一回事。
祁宴哑口无言,倏地想到自己头发乱翘,脸也没洗,干脆转过身背着他们。
“我先去洗把脸,你们聊!”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进浴室,徒留祁母盯着他仓皇逃跑的背影,不解地眨了眨眼。
“这孩子怎么跑那么急?”
霍则猜测:“可能是刚起床的样子被我看见了,不好意思?”
想到刚刚一瞥,祁宴颊上还有睡着时留下的红印,霍则就放柔了眉眼。
怎么能这么可爱。
祁母失笑:“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这十几年来都看过几次了,现在才突然难为情起来。”
霍则知道原因,但没有将答案说出口。
毕竟现在的情况跟以前略有不同。
以前祁宴拿自己当兄弟,哪还会注重那些枝末细节的小事。
可现在开始都会开始注意自己仪容了……霍则笑意加深。
有意识到,总是比无动于衷还来得好一些。
这也代表,他的胜算更高了点。
祁宴在浴室里捣鼓了足足超过十分钟。
出来的时候连头发都柔顺了不少,方才可没少和吹风机奋斗。
祁母奇道:“难得你早上还愿意吹头发。”
晚上洗完头都懒得吹的人,今天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祁宴早已想好借口:“头发睡翘了,用梳子也梳不顺,只好吹头了。”
只不过以往睡翘了也就睡翘了,祁宴压根不会搭理,该出门还是出门,也就今天撞见霍则了,他才提起精神跟自己的头发搏斗一番。
这理由顺利说服祁母,她点点头,围上围裙,“你带阿则先去你房里聊聊天什么的,早饭我给你热一下,等会儿出来吃。”
梅姨出门买菜,只是热个饭,祁母还是能做的。
霍则就算时常照访祁家,到底也算客人。
不好将人一个人扔在客厅,祁宴也只好把人往自己房里带。
祁宴指着床沿:“你随便坐吧。”
这房间霍则来过无数次,摆设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动。
单人床紧靠着窗台,床旁就是书桌,桌前木质的椅子椅背和椅面放满了衣物,没法坐人,霍则便转而走到床前。
祁宴起床没有折被子的习惯,醒了之后被子是怎么掀起来的,现在依然是那副德行。
藏蓝色的被子被推往一侧,露出同样色系的床单。
从床上的皱褶不难看出祁宴方才下床的轨迹,霍则顿了顿,没有直接往床上空出来的U字处坐下去。
他将被子一把拉了过来。
里面填充羽绒,并不算重,一掀起,扑面的香根草味袭来,随着被子展开与折迭,味道范围散得更广。
──是祁宴的味道。
祁宴身上还穿着睡衣,他打开衣柜打算要换下衣服,却站在柜子前纠结了好半晌,迟迟没有开始动作。
一想到霍则就在自己房里,要换衣服这么平常的事都让祁宴产生了顾虑。
换?还是不换?
在游泳馆的更衣室更衣早已不知看过多少回,可那会儿还有别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