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本来因为外型就经常被人盯着看, 乍然接受到这样的目光洗礼,已是见怪不怪。
祁宴的关注点全在场地上, 他左右打量了下, 赞道:“比约大还宽敞!”
泳池有十道就不说了, 他们刚刚从外头经过也看见了不少用于陆地训练的健身器材, 设备是应有尽有。
霍则点头:“确实不错。”
他俩站原地观察,有个人远远朝他们挥手走过来。
“熙江的,又见面了!”
刚提到约大,约大的学生便出现了。
祁宴难得记得他的名字,看了他几眼:“你是关平吧?”
市联赛那会儿他们还在相邻赛道, 对于实力坚强的对手, 祁宴向来印象深刻。
关平点点头, 这地方离约大近, 他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偏偏他们学校只有他一个人被选上,周遭全是不熟的选手,刚憋得慌, 扭头就看见祁宴他们往这儿来。
一见到认识的,憋了老半天的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
“要说国家代表队不愧是国家代表队,瞧瞧,选进来的都是些菁英!”关平扬了扬下巴,开始细数:“那边那个是西区代表,蝶泳贼强!他旁边那个是南区代表,蝶仰蛙自样样都行!还有那个……”
祁宴听得认真,加上跟霍则比起来关平也跟祁宴来得熟一些,不知不觉关平便站在了他们两人中间,隔开了霍则和祁宴。
霍则:“……”
他放慢脚步,看着毫无所觉得祁宴还随着关平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眯起眼。
等关平几乎把所有人介绍了一通,聊起游泳以外的话题,祁宴没兴趣了就开始找聊天。
祁宴:“我们也会有队内比赛的吧?那几个别区的选手平常可不容易遇到啊!”
之前熙江队内也经常举办小比赛,来让选手们维持比赛的紧张感。
有时候他们也会自己找人下水游个一场。
祁宴越想越觉得机会很大。
想到能跟各方好手一较高下,祁宴眼里闪着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说到一半,突然想到:“对了,听说当年姓白的也被选上过。”
白从之年纪比他们稍长些,他走过的道路祁宴如今也走上了,便觉得自己没有输对方太多,还是有跟他一争的本钱。
虽然他们就算比赛也因为年龄的关系分不到一组去,但祁宴还是将白从之视为对手。
如今自己也跟对方走上一样的人生轨迹,他就觉得起码跟人是在同一个起跑在线。
他们边走边聊,准确来说,是只有祁宴一个人在说,霍则听着。
关平不知道又看到哪个认识的选手进来,跟他们打过招呼后跟对方聊天去了。
祁宴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霍则好安静啊。
他停下脚步,霍则多走了两步才停下,瞥了他一眼。
眼神仿佛再说“继续啊,你怎么不说了?”,突然迸现这念头,祁宴暗自觉得心慌。
霍则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头啊……
祁宴硬着头皮走上前,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不说话也不笑,怪渗人的。
后面这句祁宴隐下,不明白霍则为何不高兴,赶上去同他并肩而行,时不时歪着头看他。
霍则无奈,叹了口气。
他看着祁宴:“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提到别的选手。”
语气拔凉拔凉。
平常霍则跟他说话都是放轻语调,柔声在哄,什么时候用这种冷冰冰的态度跟他说过话?
祁宴一愣,甚至还挺懵逼。
聊其他选手又怎么了这是?
看着霍则抿唇的模样,祁宴忽然福至心灵。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祁宴挑眉:“醋了?”
要不是吃醋,怎么会这般阴阳怪气?
霍则听了也没嘴硬,而是老实点头承认:“嗯。”
祁宴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情不爽的霍则周遭空气仿佛都结了冰,平时跟他在一块儿总爱黏着他,恨不得有更多的肢体接触才好。
哪像如今,一个人走在前头,脚步虽慢,却没有回头看他。
祁宴挠头。
这可难办了。
他追了上去:“那你希望我怎么哄你?”
哄人霍则是专业户,他不会啊!
可没等祁宴想出办法,他们被选上代表队的成员人到齐后,便集合开始训练。
自由泳和仰泳被分组带了开来,祁宴只得先将此事按下,打算训练结束再想办法跟霍则谈谈。
国家层级的训练,跟学校校队比起来,层次相差太远。
即便祁宴打小接触游泳,在霍教练底下也待过好一阵子,但是以前的训练力度跟今天比起来,还是颇有差距。
今天训练结束,大半的人都已经累趴,但能被选入国家代表的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选手们累归累,却依旧站得笔直。
教练宣布了明天集合的时间,便放他们原地解散。
祁宴找到霍则,问他:“要回宿舍?还是要再练练?”
霍则评估了一下:“先回去吧。”
一听他们还要再练,其他人都傻了,后来听到要回宿舍,这才点了点头又坐在地上休息。
这样才对嘛,被教练狠狠操完休息都没时间了,哪来的精力再去做自主训练。
祁宴也就是问问,霍则要真想留下来,他也乐意奉陪。
走回宿舍的路上祁宴偷眼瞄他。
霍则还是维持着那张面瘫脸。
他在心里暗叹口气,思考该怎么搭话才好,天空飘下细细的雨丝。
祁宴抬头看了看:“下雨了。”
话刚说出口,手腕便被霍则攥住,拉着往前跑。
霍则:“赶紧走。”
祁宴当然配合。
他们本来就快走到代表队给他们安排的宿舍,雨一下,跑没几步就到了廊下。
两人身上只被滴了几滴雨水,不似在约大集训那会儿淋成落汤鸡。
祁宴心想,真要淋成那样,这回再让他拉着霍则一起进浴间冲热水,他可就没那个胆子了。
霍则进房间就先翻出一条毛巾盖在祁宴头上擦拭。
祁宴任凭他动手,没有抢过毛巾自己来。
他眼神偷偷往他的方向看,霍则半垂着眼,仔细替他擦去沾上的雨珠。
嗯……其实一起洗好像也没关系。
祁宴抬手,按住霍则的手腕:“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希望我怎么哄你?”
霍则抬眼看着祁宴,平常他总是一副日天日地的张扬样,如今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情绪,霍则心里那些本就没剩多少的不快,顷刻就消散。
而祁宴的手还搭在他腕子上。
霍则不语,祁宴从他面上看不出反应,心里还是挺着急的。
他还没想好下一句话该说什么,霍则另一只手抓上他的,将他往床边带。
祁宴:“?”
他来不及反应,被带着走,然后被按在床上。
毫无防备的他往后倒在床上,依旧是满眼的懵。
他要挣扎起身时,霍则也跟着上来,一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往后躺,一手则扯了扯自己的领子,露出线条好看的锁骨。
霍则压了下来,在祁宴耳边轻声道:“现在,你可以开始哄我了。
……
隔天。
祁宴醒来。
天色还昏暗着,虽然代表队里要求的起床时间比他往常起的时间都还要早,但他仍是在集合的时间点前清醒。
他抬手,虎口处有些酸胀,他转了转手腕,将手指一张一合,试图舒缓那股紧绷感。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握着他的,轻轻揉捏起来。
“还疼吗?”
霍则哑声问,身子瞬间靠了上来,趁着替他揉手的时候又把祁宴给圈在怀里。
背对着的。
祁宴任由霍则去揉,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他们寝是双人寝,昨天晚上实在太累,干脆就睡在一起。
哄是把霍则哄好了,但是他付出的也不小。
腿部内侧和右手都酸疼,偏偏这样的后果还不是因为训练导致的,想到肌肉酸痛的原因,祁宴沉默。
他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连个头发丝也没露出来,原本打算闭眼再睡会儿的霍则感觉到他在折腾,半睁着眼看到这情景,忍不住笑了。
霍则:“你干嘛呢?”
两人同盖同一条被子,虽然此刻因为祁宴的动作几乎整条都被他卷走,霍则只好隔着被子抱着他。
祁宴:“你先去洗漱。”
透过被子传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的,霍则知道一夜醒来,脑袋清醒反应过来后,他是害羞了。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在祁宴头顶的位置揉了一把。
霍则:“天热,别把自己闷坏了。”
祁宴把被子揪得死紧,霍则扯了一下发现没扯开,也就由着他去。
两人的关系又更进了一步,霍则知道得给祁宴适应一下。
霍则还是如同往常那样,祁宴纠结了半晌,也渐渐恢复正常。
白天里陆地和水下训练接踵而至,夜里他俩互相依偎,每天都很累,却很充实。
很快,国际赛的日子到来。
拖着行李箱到酒店,祁宴一进门就瘫坐在椅子上。
要不是还没洗澡,他都有直接往后倒在床上的打算。
“累死我了!”
长途飞机只能坐着,坐得他浑身筋骨都硬了,坐在椅子上时不时转动肩膀和脖子。
霍则顺手将他的行李箱推到一旁,把两人的箱子都打开。
“休息会儿就去洗澡吧,教练怕我们不习惯,特意提早几天过来的。”
祁宴也是这么打算的,在他伸展身体的时候,霍则已经把他的换洗衣物拿出来放在床上,祁宴拿了就能进浴室。
转脖子转到一半,视线落在自己的衣服上,祁宴眼神一顿。
他们虽然坦诚相见过了,但洗完澡还是都在浴室里穿好衣服再出来。
而且他自己累,难道霍则就不累吗?
看到对方面上跟自己露出同样的疲态,祁宴试探性开口:“要不然,我们一起洗?”
霍则收拾的动作顿住,他看向祁宴,眼神复杂。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祁宴硬着头皮点头:“知道。”
这可跟要下水前一起冲澡不一样,两人的关系也跟淋雨时冲热水那会儿时不同。
祁宴知道这话一旦说出口,自己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但他还是说了。
浴室里的水声掩盖了喘息的声音,
霍则与祁宴面对面站着,两人的手牵在一块。
一下又一下,霍则亲吻祁宴的嘴角,牵在一起的手改为包覆着,然后,收紧。
祁宴压下将要溢出口的声音,蓦地,霍则凑到他耳边,轻轻喊着:“阿宴。”
霍则这一唤,把祁宴唤得压制力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僵了会儿,顺势倒在霍则怀里。
很小的时候,他都是这么叫他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才连名带姓地叫他。
明明应该要听惯了的语调,这会儿听起来,却显得有几分难为情。
祁宴喘匀了气后,这才别扭地问他:“干嘛?”
并没有拒绝霍则的这声称呼的意思。
霍则眉眼舒展开来,又对他轻声道:“喜欢你。”
祁宴还是没抬头,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霍则低下头,轻吻他眼角。
为了怕影响祁宴的发挥,霍则还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他比谁都明白,这场比赛对祁宴而言的意义,所以任何一丁点影响,他都不希望干扰到祁宴。
比赛当天,不同发色肤色的人一同聚在赛场上。
比赛顺序依旧是从个人组开始,蝶仰蛙自。
这回霍则参加的是个人赛事,难得在自己前头下水。
祁宴在选手准备区等候,一眼望过去,便找到霍则的位置。
周围都是差不多年纪的选手,跟外国人比起来,霍则的身高与体态并不比其他人逊色。
这是他肩伤痊愈后第一次参加的个人项目,仿佛将身上所有枷锁都卸下,锋芒毕露,一往那儿站,就让人没法忽视。
选手们下水,握住扶柄,就准备姿势。
电子音一下,他们往后跃出。
完美的肌肉比例,恰到好处的线条,在这紧张的赛事中,呈现力与美的冲击。
播报员讲得激动,而霍则身处第一,一直处于领泳的位置。
祁宴站起身来,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身边的骚动声也越来越大。
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睽违一年多,那些本该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终于再次聚集。
抵达终点。
不只是第一,更破了纪录。
敌手看霍则的眼神崇拜又饮恨。
祁宴被激得浑身热血。
快步走上前,趁着霍则起水时张手抱了一下:“你真行!”
他就知道,只要霍则以最佳的状态上场,就能获得属于他的荣耀!
松开他时,霍则抬手想揉祁宴的头发,看见祁宴眼里的斗志后,一笑,转而举起拳头。
祁宴愣了会儿,明白过来,也捏起拳头,两人的拳相触。
这是他们以前经常做的。
霍则:“我等你。”
在颁奖台上,最高的位置上等着!
祁宴点头:“嗯!”
蛙泳的项目结束,紧接着轮到自由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