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草莓他收了。
童倦把草莓放桌上,顺势从顾松言手里拿过书包,看了看顾松言的手,又看了看,实在没忍住地问出来,“喂,药你干嘛不用?”
顾松言垂眼看了下手背,“小伤而已。”
其实是他没舍得用。
童倦第一次示好,虽然有可能是看了微信群里那些话内心过意不去。
也许只有这么一次。
童倦撑着下巴,认真说:“受伤了不抹药有可能会感染,到时候细菌繁殖你就会肌肉痉挛,就你这种身体素质不太好的搞不好会死。”
顾松言被他惊到了,“……你都是从哪儿听说的?”
童倦想了想,“某度啊。”
“……以后少看点这种东西,某度搜病,癌症起步。”
童倦“哦”了声,忽然觉得两人的表现好像太熟稔亲昵了,咳了声转过头,“睡了。”
顾松言看着他转过去只留一个后脑勺,敛了下眉眼。
他还以为童倦跟他示好是觉得两人之间的矛盾对立终于破冰,其实只是担心他会死。
原来只有这样,他才会心软么。
顾松言垂下眼,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
九班上课和外界传言不太一样,一般都比较乖,一是童倦要睡觉。
这祖宗浅眠,老师讲课对他来说是优美的催眠曲,同学们闹哄哄的不行。
二是顾松言,他在教室里镇着,没人敢放肆。
虽然他不太说话,但其他同学就是莫名怵他,一个眼神扫过来,那些不学无术的学渣都安安静静玩手机不打扰别人。
顾松言上课也不认真,多半在走神,但老师喊他起来回答问题,他稍微停顿两秒看看题,就能说出正确答案。
这种毫无悬念的事情老师除了刺激那些学渣之外,一般懒得做。
童倦睡了会觉,觉得热。
暖气片就在他旁边,兢兢业业地往外散发热量试图温暖整间教室。
童倦昨晚没睡好,被尾巴吓得做了一夜噩梦,再加上这几天腿上的石膏更加烦躁,迷迷糊糊地哼哼了两声无意义地嘟囔。
顾松言听见声音,侧头看了他一眼。
童倦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了,面对着他睡。
头发有点长,因为睡得不安稳稍有些凌乱地垂在白皙的额前,又因为流了汗黏住一缕,额头上布着汗,连睫毛都湿了。
他像是有点不适,微微张着嘴呼吸,淡粉的唇色变得有些深,红透了。
张合之间隐隐能看到红嫩的舌尖。
他校服从来不会规规矩矩穿,松垮搭在身上,薄毛衣因为趴着的姿势毫不设防地露出一小截白皙流畅的锁骨,尤其那枚鲜红的痣,血珠一样勾人舔舐。
顾松言静静看了他一会,周遭的声音远极了,只剩童倦微微皱紧的眉头和无意识呢喃出来的,“热。”
暖气挨得太近了,不热才怪。
顾松言伸手想去拍拍他的肩叫他起来,还没碰到的时候就看他突然睁眼,下意识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攥住。
童倦睫毛颤了两下,像是困倦极了又闭上眼,扣住顾松言的手十指相扣,潮湿的掌心贴着,“不是……没有尾巴……不是怪物……”
顾松言一愣,心尖像是被一根细针猛地戳了一下。
童倦的嗓子很软,细细呢喃这些话的时候带着颤音,他在害怕?
童倦一直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眉目飞扬意气风发,打起架来又凶又狠,童立诚恨不得拿枪抵着他脑门儿都不能让他服软。
他就跟没长软骨一样,天生是个烈性子。
顾松言没想到他竟有这么软、这么无助脆弱的时候,会因为一个梦怕的眼睛都湿了,颤着嗓音说不。
“顾松言,你松手……”
顾松言听见自己的名字还有紧跟着的松手,眉头倏地皱起来,他梦里一直害怕的是自己?
原来这么排斥他的接近么。
只是同桌而已。
童倦模糊感觉到心脏缩着疼,顾松言说他这种怪物不配跟自己说话,攥着他的尾巴让他放弃一切,嫌他可怕。
他很慌,想让顾松言松手,却被扣得死死地。
鼻尖隐约有股冷极了的清苦味道,仿佛很熟悉又想不起哪儿闻到过,童倦拧眉,真的好像顾松言身上的味道。
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顾松言别拽……不许看……没有尾巴,不是……我不是怪物。”
童倦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湿漉漉的睫毛颤得厉害,顾松言隐约听见尾巴,蹙眉往他腰后看了一眼,校服裤子因为坐姿有点褶皱,并没有凸起的迹象。
哪来的尾巴?
童倦声音软着嗓子咕哝了一会,突然又开始皱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顾松言失笑,这人连做梦都做的这么离谱。
童倦半梦半醒意识混乱地想着,顾松言这么欺负他,迟早叫他跪在自己面前认错,喊自己爸爸。
不知道怎么回事,尾椎骨又开始痒。
顾松言看他睡迷糊了,也懒得叫醒他,便由着他拉手。
他提起笔刚想写笔记,整个人一怔,下一秒“啪”地一声,笔掉了。
安静的教室里这一声格外响亮,众人连带着老师一起回头,他攥紧了手指强自冷静,“抱歉老师,笔掉了。”
张干坐在前桌,帮他捡起来,打眼看到了他绕在童倦身后的手臂。
别人看不清,但顾松言一清二楚,童倦带着他的手朝自己的尾椎骨探了过去!
老师和同学们探究的眼神盯着他,童倦迷迷糊糊地握着他的手揉了揉坚硬的尾椎骨,难受似的哼哼了两句。
张干看了看他,“顾学神,您这是……”
“转过去!”
张干被他冷得一哆嗦,其他同学也都不敢再多看,纷纷转了过去。
“老师,您继续上课。”
老师扫过童倦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
她拿着粉笔继续在黑板上写解题步骤,激情澎湃地掩盖了刚刚的捡笔风波,张干扎耳挠腮地想往后看却又不敢。
顾松言松了口气,硬生生将手从童倦掌心里抽了出来。
童倦似乎又醒了,迷茫地睁了睁眼又像没醒,微微发红的眼睛透着一股水汽,顾松言轻手将他披着的校服拿开,压低声音靠近他耳边。
“不是怪物,没有尾巴,顾松言也不会靠近你,睡吧。”
童倦睫毛渐渐覆盖下去。
顾松言垂下眼,摒除脑海里童倦脆弱无助的样子,一遍遍加固自己的心墙,用尽全力不允许童倦再进一步。
守护,不可越界。
作者有话要说: 顾松言:他说什么呢?我没太听清,什么尾巴?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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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撒娇
童倦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恍惚环视了一圈教室。
左翰飞听见声音,从手机游戏里飞快侧了下头,“你醒啦?脸怎么这么红?”
童倦抹了下额头,梦里顾松言一直欺负他,他挣扎累了。
“没事,他们人呢?”
“哦,去训练了。”
“这会训练什么?”童倦抬头看了眼教室的挂钟,下午四点半,不是休息时间也不是体育课。
全班旷课?
“下午奸商说这次学校评星和视导撞一块儿了,学校怕上头说让高三的学生整天溺在学习里没有劳逸结合,所以临时决定办个冬运会,提前练一练。”左翰飞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操作,头也没抬地回答。
童倦“哦”了声。
左翰飞天生骨质疏松症,不能剧烈运动就没去。
“本来还指望你给我们班多拿点荣誉呢,结果你都成个伤残了,只好靠我们班长了。”
左翰飞眨眨眼冲童倦身侧的空位看,神秘兮兮说:“班长这么帅成绩又好体能还好,你说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哎我听说校花喜欢班长,是真的吗?”
“他会个屁。”童倦站起身,拿起靠在墙边的拐杖一瘸一拐往外走。
校花喜欢顾松言?
瞎了眼的人才会去喜欢顾松言。
**
冬运会一般都是男生的专场,女孩子多半坐在空地上给同班男生加油,偶有几个怀春少女会偷偷拿出手机偷拍。
胆子大的会偷偷去买杯热奶茶送过去。
“瑶瑶你快看快看,班长好帅啊。”
辛亦瑶跟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顾松言的方向,“还好呀。”
“怎么感觉你对班长没意思似的,他这么帅你都不心动啊?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快说快说。”
高中女生心底那点事儿藏着掖着不肯让人知道,又在不经意之间表露无遗。
“没有啦。”辛亦瑶红着脸躲陈乐于的痒痒,“乐于你别闹,再挠我要生气了,别挠我说,我告诉你……是童倦。”
“啊?真是童倦啊。”
辛亦瑶红着脸整理了下校服领子,小声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辛亦瑶被教导主任打耳光那天陈乐于也在,她也吓坏了没敢说话。
童倦从墙头一跃而下,冲辛亦瑶偏了下头,“喂,你走吧。”
辛亦瑶怕极了,但是又怕教导主任事后报复也怕童倦受罚,小声哭着说:“同学,我没关系的,你还是别管我了。”
童倦回头冲她笑了下,“没事,他以后不敢打你,快点去校医室找点药擦。”
辛亦瑶现在还记得童倦回头冲她笑的那一下。
“哎哟哟,英雄救美心动了呀。”
辛亦瑶红着脸,“你别瞎起哄,我就是……就是觉得童倦特别好,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你给他送草莓?老实说,你是不是想追童倦,要不要我……”
“喂,你们两个碍事了看不到吗?滚远点。”
辛亦瑶回过头,三个女生站在他们身后,居高临下眼含讥讽。
为首的那个女生把校服裙子改短了一截儿,穿着打底袜也一样纤细笔直的大长腿,微抬下巴将漂亮的天鹅颈显露无疑。
山楂色的口红,连眼影睫毛都画的特别精致。
辛亦瑶认识她们,是七班的人,为首这个是学霸校花万望舒。
七班是二中的文科重点班,九班是理科普通班。
原本没什么交集,但九班这个鱼龙混杂的理科班语文平均分一直是年级第一,文科重点的七班反倒一直被压在第二。
这群学霸不服,总在背后说他们作弊。
张瑜几人成绩好家世也不错,所以很看不起九班这些学渣和家庭条件不好的人,有一次辛亦瑶穿短裙被她们看到了,被堵在厕所羞辱很久。
辛亦瑶不想惹他们,忙站起身说:“不好意思。”
陈乐于没辛亦瑶那么好脾气,爬起来就说:“我们一开始就坐在这儿了,哪里碍你们事了?要眼瞎也是你们眼瞎,不知道绕过去走啊?”
张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丑货。”
陈乐于也是火爆性子,“你骂谁!”
“骂你怎么了?又丑又挫的作弊狗,就算作弊考了年级第一怎么了?长成这样还出来吓人,赶紧滚远点别辣我们的眼睛了。”
辛亦瑶不想闹大,拉着陈乐于,“乐于算了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好了。”
“还不滚?”张瑜伸手搡了下辛亦瑶,她正拉陈乐于,没站稳一下子朝台子后跌去,手掌擦出一道血痕。
陈乐于:“张瑜你有病啊!”
**
童倦挪到操场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块儿,程周慌慌张张往教学楼跑。
“鹦鹉。”
秦英悟听见声音转头,拨开人群小跑过来:“倦哥。”
“那边干嘛呢?”
“我也不知道,刚帮班长搬器材出来,好像是咱班学委跟陈乐于惹到七班的万望舒她们了,他们班男生护犊子,听说校花和自己班女生受欺负了就过来理论,好像对骂了一会。”
童倦听的云里雾里,“什么乱七八糟的,过去看看。”
秦英悟上下打量,“你这?”
童倦看他,“收拾他们需要两只脚?”
秦英悟捂胸口破音喊,“爹,牛逼。”
童倦撑着拐杖拍了下外圈人的肩膀,那人头也没回地说:“别烦,一边去,我都看不到了还让你。”
童倦个子高,倒也能看清人群,徐恒还有郁嘉几个男生正跟对面对骂,有个熟人闵嘉荣,因为那天被顾松言揍了不服,看他和童倦都不在,欺软怕硬找辛亦瑶他们麻烦。
“就你们这种学渣,将来上了社会也是搬砖的料哈哈哈哈。”
徐恒一把挥开他手,“搬砖关你屁事,你弄伤我们班学委赶紧道歉!不然我们倦哥来……”
“哟哟哟,就会找童倦,你当狗腿子当的很爽啊。”
“她是自己不长眼摔伤的,关我们什么事?”张瑜讥诮的看了辛亦瑶一眼,“在学校门口被教导主任打的跟狗一样不敢说话,卖什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