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鲜血从沈屿观的胸前源源不断的流出。
“血…”宋卿的双手沾染了鲜血,仿佛是熔浆将他的皮肤都融化了,他痴痴地望着掌心,“怎么这么多血…”
“怎么…怎么…”
沈屿观意识已经不清了,他的眼晴被鲜血糊住,挣扎着手握住宋卿的胳膊,“别哭了…”
“不是让你别看我吗…”
沈屿观的声音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宋卿的听觉开关,连带他的神智一道唤醒,可同时解开了他的痛觉,难以言喻的绝望与疼痛将他劈成了两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间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嘶鸣。
他颤栗着手,拼命捂住沈屿观胸前的枪口。
“啊——”
沈屿观细若蚊呐的轻唤,“宋卿…”
宋卿的牙齿不受控制的磨着,“我在…我在…”
可沈屿观已经听不到宋卿的声音了,他只能凭着最后的神智,嗑嗑巴巴地说着。
“你…之前说,最不喜欢我的一点,我马上…能改掉了。”他缓慢扯出了满足的笑容,“你…能喜欢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作者废话时间到,不想he的朋友,可以停步于此了。
怕朋友们忘记了,给大家补个刀子。
【宋卿闻言轻笑,回头瞟了一眼沈屿观,“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活着,你能去死吗?”】
这书真的是狗血虐文,狗血的我很快乐!
最后提问!我也算把沉渣欠宋卿的虐回来了吧?
【感谢茶蛋大发的打赏!】
第八十五章
“沈屿观…”
警察扯开宋卿,试图把他带离现场。
宋卿蹬着腿,执拗地甩开那些人,想要触碰沈屿观,可他被警察攥得死死的,怎么都抽不开。
他嘶声道:“你们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啊…求求你们了…”
“我要去救他,求你们了,我给你们嗑头,你们放开我…”
宋卿嘶声哭喊,沈屿观在他眼前被人抬上担架,软得像一瘫浸满了血的烂泥。
他记不清时间过了多久,警察终于舍得放开他了,他扶着铁门想要起身,全身却猛地被抽干了血液气力,一个踉跄,软不溜湫地跪倒,嗓子眼涌出一股腥甜,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咳嗽,鲜血从宋卿嘴里喷出,如喷散的墨汁,洒的身前尽是。
“你别死…我喜欢你…”
宋卿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
宋卿再度醒来,人已经躺在春陵市医院的病床上了,鼻腔里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消毒水。
宋卿醒后,一动不动,宛如没有生命特征的布娃娃,只会干瞪着白的没一丝瑕疵的天花板。
眼泪像是打开了开关,不受控制地自眼角划滑,枕头湿了一片。
连滟拎着热水壶,一进来就看到宋卿醒了,三步作两步扑到他床前,颤声道:“小卿!你终于醒了!”
宋卿已经整整昏迷了一天。
宋卿眨了眨眼,恍若听不到连滟的哭喊,嘴唇蠕动了两下,一丝声音未露。
连滟等了半天,等不到宋卿的反应,害怕得抬起头,声音打着颤,“小卿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
宋卿仍没动静,连滟惶恐的找来了医生。
医生伸手在宋卿眼前晃了晃,拿出听诊器,按在宋卿胸部。
连滟问:“医生,这是怎么了?”
医生收起诊具,“哀思过度,缓过来就好了。”
言罢摇着头出了病房。
“小卿啊,你难受你就哭出来,你别忍着。”
连滟紧紧握住宋卿冰凉的手掌,絮絮叨叨说着话。
宋卿剧烈地咳了一声,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虚弱地喊道,“妈…”
连滟慌忙抬头,“我在!”
宋卿歪着头,扫过病房,发现除了连滟,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嘶哑问道,“沈屿观…呢?”
连滟面色不豫,嗫嚅着唇,迟迟未语。
宋卿半晌等不到回应,挣扎着身体,翻身下床,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往外迈。
连滟见状,立即跟上前,劝说着,“你还虚弱,快回床上躺着。”
病房通道空无一人,空气中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宋卿扶着冰凉的墙壁,指尖猛地扣进粉墙中,掀翻半边指甲,鲜血顺着墙壁顺流而下,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没一丝情绪地问道,“他死了…?”
他没等连滟回答,抬脚走了两步,又问,“尸体放哪了…”
连滟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只一个劲往前走。
走至半路,他蓦地停了下来,喃喃自语,“怎么下雨了…”他伸手擦掉脸上越来越多的雨水,可他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算了,不擦了。”他低声道,“我得去看看他。”
“停尸房在哪呢?”宋卿漫无目的的在走廊上晃荡,空荡荡的病服套在他身上,风一吹鼓起大半,像是套在骨架上,可就这么一付空架子,连滟怎么拉都拉不住。
宋卿看到人便问,“停尸房在哪?”
路人晦气地甩开他,“疯子啊你!”
连滟连忙扶住宋卿被甩歪的身子,哀声道,“小卿,回去吧。”
“回…”宋卿点头,他微微扯动唇角,“看完我就回。”
“不对…”他摇头,“沈屿观刚割完腺体,他…会被人欺负的,我…先去…”
“给他烧点纸钱,”宋卿眼神空洞的望住连滟,“他没吃过苦,在地底下,没钱花了怎么办…我去烧点钱…”
“对,烧点钱…”宋卿无意识地攥住连滟的胳膊,“妈,我们去买点纸钱…”
“小卿,你清醒点。”连滟看着宋卿的这付样子,眼泪几乎流光了。
宋卿疑惑不解地看着连滟,“我很清醒啊。”
他清醒的,没有一刻比现在还清醒了。
沈屿观死了,他知道。
那个缠在他身边,怎么赶都赶不走的沈屿观,死了。
死的时候血流了满地,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血能有这么多,好像能把他整个人淹没了。
“你难受你就哭出来,小卿。”
难受?他怎么会难受。
沈屿观死了,他该高兴才对,没人再来烦他了。
宋卿走累了,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板上,抬头望向窗外,轻声问道,“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连滟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晴空万里,碧蓝似海。
【作者有话说】:感谢炒年糕,米稀红枣的打赏~
第八十六章
暮色缓缓至。
宋卿消停了,双眼肿得核桃大,病服在东拉西扯间,沾染不少灰尘,左手中指的指甲盖翻了一半,模样是血肉模糊。
鲜血浓稠的红,刺得连滟不敢看,垂头带他去包扎。
宋卿精神仍有恍惚,他安静地盯着护士消毒包扎,睫毛盖住眼,一派温润。
“好了。”护士收起医用铁盘,仔细叮嘱宋卿,不要碰水,不要碰撞,指甲盖翻的深,不然容易发炎流脓。
宋卿颔首道谢,而后跟着连滟一道回病房。
他走至半路,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走廊中央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
是沈夫人。
沈夫人平日中的端庄优雅,此刻全无,鬓发乱糟糟的贴在下颚,双眼乌青,嘴唇没一丝血色,比外面流浪的人,也没好到那去。
连滟未见过沈夫人,只当是路人,便擦身而过。
宋卿却是认识的,他沉默着停下了脚步,站定在沈夫人面前,脑袋低垂,一付任打任骂的模样。
沈夫人抿紧唇,抬手给了宋卿一巴掌,却软趴趴的丝毫没有力道,她眼泪随着这一巴掌,同时落地,“…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阻止小观去春陵。”
宋卿没有躲闪,他低声道,“对不起。”
连滟闻声回身,慌张扯开宋卿,挡在他身前,“你为什么随便打我儿子!”
宋卿阻止了连滟的动作。
沈夫人哀哀一笑,高喝,“凭!是我儿子…”
才说了几个字,她泣不成声,“是我儿子…替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连滟怔愣住,抖着手撤回了身体,嘴唇蠕动一言难语。
“对不起…”宋卿深深鞠了一躬,他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还能对沈夫人说什么。
沈屿观因他而死,他这一辈子都将背负着死亡阴影。
他无颜面对沈夫人,更没脸去见爷爷,爷爷年岁已高,却因为他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卿光是想到这一幕,心脏疼得无以复加。
沈夫人的话语更是淬满毒液地利刃,一字一句地捅进宋卿虚弱的身体里。
沈夫人说的没错,是沈屿观替他躺进了…
躺进了…?
“重症监护室…?!”宋卿猛地抬起身体,攥住沈夫人的胳膊,“您刚刚是说重症监护室吗?他没死吗?”
“怎么?”沈夫人甩开宋卿的手,怒目而视,“小观欠你的再多,替你挡得这一枪,也该还清了吧?你是多狠的心,还想着他死?”
沈夫人话音还未落,宋卿已经像一阵风,消失在她眼前。
没死,沈屿观没死!
宋卿欣喜若狂,他抬手又快又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好疼。
宋卿忍不住泪流涕下,他没做梦,刚刚的一切,不是他的一场幻觉。
崩塌溃败的世界在一瞬间死而复生,重新长出绿草树木,顶开断壁残垣的废墟,在漫漫无边的灰意中带来一缕生机。
可这好不容易焕发而出的生机,在见到玻璃窗面后,躺在病床的沈屿观时,刹那间枯萎干竭。
沈屿观该是意气风发的,无论站在何地立于何处,他便是中心,是璀璨夺目的耀眼。
而不该是形容枯槁,奄奄一息活似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枯败模样。
宋卿手脚一软,堪堪扶住玻璃,才没滑落下去。
“…他不一定能撑过去。”连滟不知在何时追了过来,“所以,你问我,我也不敢跟你说,怕你空欢喜一场。”
纸包不住火,却没曾想跟沈屿观的母亲碰上了。
“他能。”宋卿贴住冰凉的玻璃,吞下冒在嗓子眼的呜咽,他重复道,“他能。”
不知是在跟连滟说,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宋卿曾一度以为,他不爱沈屿观了,可当沈屿观挡在他身前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他怎么可能不爱呢?
那八年的爱,被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像准备过冬的松鼠一样,藏进了自己的小角落里。
沈屿观是烙印,刻进了他的血脉骨骼,连呼吸在不经意间,都在说他爱沈屿观。
他只是太害怕了,只能用厚重的幕布,围成一间小屋子,他躲在里面,不问风雨,他的爱宣泄不出去,同样他感受不到,回应不了任何感情。
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会这么过去了,可沈屿观永远是他生命中的变数,他用他的命,血淋淋的替他撕开了幕布。
“在一起也好,换我喜欢你也好,只要你醒过来。”
【作者有话说】:猝死选手。
【大概还有2-3章就完结了叭,甜甜甜的内容就留给番外了。】
第八十七章 完结
宋夫人死了,宋家的掌控权又回到了宋老爷手中,但宋家早已名存实亡,如同漂荡在狂风巨浪中,岌岌可危的破旧帆船,而宋老爷一辈子都在吃喝玩乐搞女人,对家族中的事物连皮毛都不知,只能任由宋家凋零下去。
宋老爷派人来请宋卿回宋家一叙,宋卿二话没说直接拒接了,宋家与他早无干系,也不怪他无情,在他一次次面临危险时,宋家从未站到过他身后。
孙强的事情在宋卿醒来的第三天,调查出来了。
不出任何意外,他提前一年出狱,是宋夫人暗中买通关系,宋夫人被沈屿观逼的穷途末路,忽然还想到了,在监狱里还关着这么一号人物,但豺狼岂是人类可驯服的,孙强对杀沈屿观丝毫没有兴趣,反手j杀了疏忽大意的宋夫人,把目标放到了宋卿身上,在他眼中,他一切悲剧的来源就是宋卿。
所有事情水落石出,尘埃落定。
*
沈屿观转出重症监护室,是一个月后。
到普通病房后,主治医师都不由感叹,“沈先生真是我见过求生念头最强烈的一个人。”
由于伤势过重,那怕出了重症监护室,沈屿观仍在昏迷。
“晏晏会叫爸爸了,你醒过来,我就把这个称呼让给你。”
“爷爷今天回霜城了,你扔下了一堆烂摊子,还要替你去收拾,爷爷说,等你醒了,他非要过来揍你这个不孝子孙。”
“你上次跟囡囡说的故事,还没说完呢,囡囡在等着听,我也在等。”
“我的睡美人,”宋卿握住沈屿观微凉的手掌,细细摩挲着他的指节,“你该醒醒了。”
良久,握住掌心中的手,仍没一点反应,这在宋卿的意料之中,但他难以遏制地生出沮丧。
他轻柔地放下沉屿观的手,起身去接热水,准备给他擦身体。
这些琐事,宋卿从不假他人之手,皆事力亲为。
护工平日里来,只负责收拾收拾卫生。
他还未走至热水房,护工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护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沈!沈先生!”
“怎么了!”宋卿嗓子发紧,空着的右手,忙不迭攥住护工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