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斌感受到手上传递过来的暖意,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提起力气问:“孩子呢,正常吗?”
刘世安说:“正常,肯定一切都正常,秦叔和聂叔照看他去了。”
蒋玉斌放了心,闭了闭眼睛,有些想睡觉了,他太累了。
刘世安一路跟着回了病房,守在床前,一步都不肯离开。过了一会儿,医生过来查房,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概括起来就两点,一是大人身体情况不理想,需要小心照看;二是小孩儿早产,加上大人身体情况特殊,发育的不是很好,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在儿科监护室里住不短的日子,费用不菲,问刘世安想不想尽全力保住这个孩子。
这孩子是蒋玉斌拼了命给他生的,刘世安怎么可能不要?他毫不犹豫地回道:“孩子绝对不能出问题,不管出多少钱都没有关系。”他是穷过来的,不怕苦也不怕累,大不了再去工地上打工就是了。
医生点了点头,“那你就在这个通知书上签字吧。”他干产科很多年了,医术了得,以前在省内最大的医院当儿科主任,之所以放弃大好前途到这个私立医院,除了薪资高外,实际上也是心态有些崩了。看惯了太多自私自利的父母,在孩子生命危急的关头都抠抠搜搜地不愿意花钱,最后他们当医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慢慢停掉呼吸,实在是太煎熬了,而私立医院这种情况就要少得多。
……
蒋明昌是当天晚上赶到的,坐的飞机,进病房的时候呼吸有些急促,蒋玉斌睁开眼睛看了看他,难得没有发脾气。
刘世安站起身来,给他倒了杯水。
蒋明昌一口气喝下半杯才问道:“斌斌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刘世安说:“他体质特殊,手术过程中出了点状况,好在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蒋明昌拧着眉脸色有些难看,“没危险?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一个大男人,非要生孩子,上赶着找罪受。”
刘世安没有吭声,蒋玉斌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他心里也不好受。
蒋明昌又问:“孩子呢,是个男孩儿女孩儿,情况怎么样?”
刘世安说:“是个男孩儿,一切正常,只是早产身子骨有点儿虚,现在还在儿科监护室里。”
蒋明昌听说是个男孩儿,脸色瞬间好看了不少,“我们蒋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你们起名了没?我这儿拟了几个,你们挑个中意的。”
这话还算温和,但却是直接剥夺了刘世安的冠名权,好在刘世安也不计较这个,便道:“看玉斌喜欢什么吧。”
蒋明昌对他的识趣很满意,“行了,你好好照顾斌斌,我去看看我孙子。”
孩子太小,蒋明昌穿着防护服进去看了几眼,就被护士毫不留情地撵出来了,但这一点儿没影响他的好心情,回来就一个劲儿地跟蒋玉斌念叨:“长得像你,皮肤白嫩嫩的,又机灵,我叫他他还蹬了蹬小腿儿,机灵的很。”
蒋玉斌忍不住回了句:“这才刚出生,眼睛都还没睁开,哪里就看得出像谁了?还白嫩嫩的,我又不是没看电视。”
蒋明昌冷哼一声,“你爸我什么眼光,那模样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绝对差不了。”
蒋玉斌眼里闪过讥讽,“我长到一岁你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儿?”
蒋明昌脸色一僵,“谁说我没见过?”他不知道偷偷去看过多少活,只是那时候年轻,拉不下脸来,都是小心避着人的。
蒋玉斌不信,但也无意跟他争吵,闹了这么些年,他其实也累了。
除了眼前这几个人知情外,蒋玉斌生孩子的事儿被瞒得死死的,但蒋明昌好不容易得了个孙子,决意等孩子白天的时候要大办一场。蒋玉斌觉得这样也好,免得以后人家说闲话,便随他去了。
至于名字的事情,也很快就定好了,大名叫蒋斯言,小名叫饭饭。小名是刘世安起的,据他说意思是觉得他儿子太瘦小了,以后要多多吃饭,长壮实一点儿。蒋玉斌刚开始觉得这小名也不错,反应过来后差一点打爆刘世安的狗头,这是变着法嫌他吃的多是不是?
不过生完孩子后,蒋玉斌的胃口着实小了不少,倒不是他不想吃,实在是吃不下去,每天除了鸡汤就是猪蹄子,快把他弄疯了。“刘世安,你自己尝尝,这是人吃的吗?”
刘世安凑过去就着碗喝了一口,因为就放了一丁点儿的盐,寡淡得很,确实不怎么好吃,“那咱们明天吃点儿别的,骨头汤行不行?”
蒋玉斌冷着脸说:“不行。”
刘世安无奈,“你说你一个北方长大的人,怎么口味这么重呢?给你做锅包肉行不行?”
蒋玉斌勉强点了点头,虽然不辣,但酸酸甜甜的,也能勉强接受。
因为照顾的好,蒋玉斌恢复得很理想,两个星期后,跟孩子一起出院了。饭饭比刚出生的时候健壮了不少,不过还是比那些足月的宝宝瘦弱一些,医生说这孩子的体虚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得小心将养着。
蒋玉斌有些自责,刘世安倒是觉得无所谓,多费点心就是了,他见了很多早产的小孩,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了,各方面一点儿不比别的孩子差。
但饭饭总体来说不算是个难带的小孩儿,只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就能舒舒服服地睡大觉。这不,刚抱着奶瓶喝了个满脸通红,饭饭就眨巴眨巴眼睛,又睡了过去。蒋玉斌闲的无聊,戳了戳他的小脸儿,觉得嫩嫩的,手感好的不得了,便忍不住又戳了几下。
睡得再熟也经不住这么折腾,熟睡中的宝宝动了动嘴巴,看样子马上就要醒了,蒋玉斌把手缩到背后,面无表情的来了句:“闭嘴,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
没想到这话还真管了用,饭饭果真闭上小嘴巴,不动了。
蒋玉斌庆幸之余,胆子又大了些,这回把魔爪伸向了那藕节似的小手。嗯,肉乎乎软绵绵的,感觉跟没有骨头似的。
刘世安端着一碗鸡蛋羹出来,笑道:“饭饭醒了啊?”
蒋玉斌抬眼一看,果然,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瞅着自己呢。蒋玉斌下意识地来了句:“他怎么醒了也不打个招呼啊?”
刘世安看了看蒋玉斌那只还在作怪的手,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那是咱们饭饭脾气好呢,要换别的宝宝,可不得扯着嗓子跟你打招呼。”
蒋玉斌默默缩回自己的手,理直气壮地说:“谁让我生得好呢。”所以玩玩怎么了?
刘世安笑了笑,没有拆穿他,“对了,你刚刚给孩子喂完奶,有没有帮他换尿不湿?”
蒋玉斌说:“没有。”
刘世安说:“那你看看他有没有尿,尿了的话我就给他换了。”
蒋玉斌“哦”了一声,转身掀开了饭饭的尿不湿,然后一道温热的水柱直直地朝他喷射过来。
第55章
刘世安看蒋玉斌一张俊脸白了又青,忙宽慰道:“玉斌,没事儿,童子尿不臭的,人家还当药引子用呢。”
蒋玉斌冷冷地勾起嘴角,“既然是药引子,那我给你接点儿,让你尝尝味道?”
刘世安弱弱地看着他,不敢说话了。
饭饭那个小东西压根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蹬了蹬胖乎乎的小腿儿,鼓着小脸儿,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
蒋玉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怒道:“看来今天不收拾收拾你是不知道好歹了是不是?”然后一双大手伸向了饭饭白白嫩嫩的小屁股。
刘世安见势不对,赶忙伸手去拉他的袖子,“玉斌,你就别招惹他了。”
蒋玉斌冷笑一声,“呵,这么小就无法无天了,不收拾收拾还了得?”
“噗。”话音刚落,一股感人的味道弥漫到空气中。
蒋玉斌整个人都僵住了。
刘世安赶忙把儿子抱起来,后退一步,一个劲儿赔笑脸:“呵呵,这也不怪饭饭,都是习惯,其实没有拉粑粑就已经很好了。”
蒋玉斌直接捏着鼻子崩溃了,“滚滚滚,赶紧抱着他给我滚。”
再成功的男人有了孩子也体面不了,刘世安看蒋玉斌拧着眉就往卫生间里冲,忙嘱咐道:“玉斌,你别急,一定要等里面温度升起来才可以脱衣服,还有,你伤口都还没好全呢,别一股脑把水往身上冲,用热水擦擦就行了。”
蒋玉斌简直不能忍,“热水擦擦?你开什么玩笑,我都快被熏吐了。”
刘世安拿他没办法,三两下给儿子换上干净的尿不湿,放回床上,就跟着去浴室伺候了。
饭饭左瞅瞅右瞅瞅,眼见终于没人骚扰了,就打了个小哈欠,再次沉入梦香。
年已经过完了,刘世安工地上忙得不可开交,蒋玉斌没多久也要去上班了,孩子这么小,总得要人照顾,蒋明昌让他们俩还是请个保姆。其实蒋明昌倒是挺乐意自己上手的,但大儿子进了监狱,小儿子坚持不肯接班,他还得勤勤恳恳在公司干几年。
刘世安觉得蒋明昌说得有道理,家里没人照应还真不行,之前孩子出生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还是蒋玉斌自己打的急救电话,可把刘世安心疼坏了。
蒋玉斌倒是有些不乐意,现在电视上整天都报道保姆虐待老人小孩儿的新闻,把他搞怕了。再说自己小的时候就是被保姆带大的,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跟父母压根亲近不起来,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也变成这样。
刘世安说:“留你一个人在家我真的不放心,而且你还有十来天就出月子了,到时候不去上班了吗?”况且蒋玉斌真不是照顾孩子的料,到现在连个尿不湿都换不好。不过这也不怪他,主要是刘世安自己宠的,他总觉得让蒋玉斌干这些粗活是委屈他了,所以每天出门前,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喂奶换尿不湿。
蒋玉斌闷闷地来了句,“那人家请不起保姆的怎么办?我听说好多人还带着孩子上班呢。”
刘世安说:“那是没办法的事,你没见过我们工地那些工友的小孩儿,每天脸上脏的跟小花猫似的,营养和教育都跟不上,在学校成绩又不好,老是被同学排挤,咱们饭饭可不能受这种委屈。”当然,也有孩子自己成绩好,在哪儿都是出类拔萃受人喜爱的,但他们不知道暗地里比别人付出了多少倍的努力,刘世安看着就心疼。
蒋玉斌撇了撇嘴,“饭饭怎么可能受那种委屈?”
刘世安笑道:“我不是跟你解释嘛,就找个保姆吧,我出门的时候也放心些。”
蒋玉斌终究点了点头,“行吧,我明天问问秦叔,看他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反正外面请的人他是绝对不放心的。
刘世安说:“伯父不是说帮忙找吗?”
蒋玉斌眼神暗了暗,“我不要他的人,谁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背地里使坏。”
刘世安笑眯眯地把人揽进怀里,“行行行,你看中谁咱们就找谁,但有一点,这钱可不能让秦叔出,救急不救穷,咱们还是要靠自己的。”虽然蒋家很有钱,秦立和聂远威应该也不差钱,但刘世安还是觉得,老婆孩子花自己的钱安心些。
蒋玉斌挑了挑眉,“你骨头还挺硬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蒋玉斌最终还是顺了刘世安的心意,让秦立帮忙找人的时候特地嘱咐了句,“不要找太贵的。”
秦立:“……斌斌,饭饭惹你了啊?你缺那点儿钱吗?我没记错的话,蓝天股票又涨了吧。”
蒋玉斌微微勾起嘴角,“我和儿子现在都靠刘世安养,都快把他老底掏空了。”
秦立:“……”呵,你们才是真会玩,就是苦了我们饭饭了。
没两天,秦立就把人找到了,是一个同事推荐的,姓姜,说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干活很踏实,人也善良,他们家孩子就是她带大的。当然,工钱要的也不算太高,六千,毕竟从政的,只要不出格,还真没有太富裕的,最起码表面上不富裕。
蒋玉斌和刘世安见了都挺满意的,这人不怎么爱说话,每天来就是守着孩子,看孩子睡着了就打扫卫生,没事儿干的时候就纳鞋底织毛衣。她还给饭饭织了件小衣服,用的是那种婴儿专用棉线,织出来的小衣服是红底白花的,像条小裙子,蒋玉斌喜欢的不得了,简单洗了洗就给饭饭换上了。别说,饭饭还伸胳膊蹬腿的,看起来特别喜欢,蒋玉斌每回瞅见就乐得不行。
姜嫂干得也挺开心的,每天早上八点钟来,下午六点左右就走,干的活也就是陪陪孩子,打扫打扫卫生,饭都不用做,轻松得很。而且这家就两个大男人,只要干完自己的分内的事,从不多说她一句,不像之前干的那些人家,总有人念叨这不对那不行的。
至于为什么这家就两个大男人带个小孩儿,姜嫂也没多问,自从同性婚姻法通过后,这种事大家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姜嫂干过的主家里面就有,也就见怪不怪了。
就是那个长相漂亮的蒋先生有点儿奇怪的,没事儿就在床上躺着,感觉就跟坐月子一样,刘先生解释说他前些日子刚刚做了手术,需要静养,姜嫂恍然大悟,也就不再纠结了。
十来天后,蒋玉斌总算是出月子了,就跟碰上了什么大喜事一样,高兴地不行,还特别好心情的给饭饭换了个尿不湿。
姜嫂都忍不住笑道:“不嫌弃咱们饭饭臭啦?”
蒋玉斌戳了戳饭饭的小屁股,挑着眉笑:“不嫌弃才怪,待会儿可要好好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