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安笑道:“这是我爷爷,不是你爷爷。”
聂老爷子看了看曾孙子一路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稀罕得不得了,“乖乖,你爷爷他们去城里了,明天才回来,我是曾爷爷,快来给曾爷爷抱抱。”
刚刚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饭饭有些不好意思,瞅了瞅聂老爷子,然后红着脸蛋一头扎进了蒋玉斌怀里。
小孩子认生都很正常,聂老爷子这会儿也不强求,视线落在了蒋玉斌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然后笑呵呵地说:“咱们斌斌长得可真精神,饭饭随你可是随对了,以后长大了肯定少不了小姑娘喜欢。”
蒋玉斌礼貌地点了点头,笑道:“聂爷爷谬赞了。”
聂老爷子双眼一瞪,佯怒道:“叫什么聂爷爷啊,我听着别扭,就叫爷爷了。”
蒋玉斌不好拂老人的意,只得又叫了声“爷爷。”
聂老爷子拍拍蒋玉斌的胳膊,笑眯眯地说:“这就对了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一路过来累了吧,别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了,咱们先回屋。”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怀里的饭饭悄悄抬起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见到门口叽叽喳喳的小鸡仔时,眼睛都直了,“粑粑粑粑”叫了几声,拼命挣着想下去玩。
蒋玉斌见不得他没规矩的样子,冷着脸训斥道:“老实点。”
家里子子孙孙的多,都是聂老爷子从小看到大的,小孩子什么脾性他都清楚得很,一看饭饭这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笑话他:“咱们饭饭这会儿不害羞了?”
小东西知道是在笑他呢,捂着眼睛把小脑袋背了过去,但还是扭着身子不肯老实。别看他长得瘦,实际上也有二十来斤了,蒋玉斌没干过体力活儿,还真禁不住他这么折腾。
聂老爷子就说:“小孩子都这样,就放他下来玩吧,不过饭饭,咱们可说好了哈,你玩可以,不能拿手去捏那些小鸡仔啊,要是一不小心弄死了,曾爷爷可是要把你扣在这里的啊。”
饭饭只听见可以玩了,待蒋玉斌一松手,就跟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冲向了那群小鸡仔。他从小就城里长大,没见过这种东西,刚开始还有些怕,只敢蹲在边上看,过一会儿果然就上手了,抓着一只小鸡仔这戳戳那弄弄的,高兴得咯咯直笑。
小孩子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真的弄死了就不好了,蒋玉斌刚想冷着脸想把他拉起来,刘世安就了走过去,蹲在了饭饭边上,捏了捏他肥嫩嫩的小胳膊。
饶是刘世安没怎么用力,小孩儿皮嫩还是受不了,鼓着小脸儿不满地叫了声,“安安,痛。”
刘世安松了手,一脸无辜地说:“痛吗,我都没怎么用力,你看看你,把人家小鸡抓的紧紧的,它才是痛坏了。”
饭饭似懂非懂,“坏坏?”
刘世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饭饭坏坏,你把小鸡都抓痛了。”
饭饭老说他粑粑坏,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很执拗地嚷嚷了几声,“饭饭,不,坏,不坏。”
这么小的孩子说屁事不懂吧,他的自我意识又开始觉醒了,知道想要什么想玩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更多的时候行事还是靠本能,并不好教。但不好教还是要教,刘世安把饭饭抓着鸡仔的手拿过来,然后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掰开,受了惊的小鸡仔扑棱一下就扎到了地上,仓皇叫了几声后,扇着小翅膀跌跌撞撞地逃开了。
饭饭眼见手里的小鸡没有了,站起来就去追,但那些小鸡仔都怕他了,一个个逃得老远,怎么追也追不到,饭饭瘪了瘪小嘴儿,委屈坏了。
刘世安还打击他,“谁让你坏,小鸡们都不跟你玩了。”
眼看着孩子伤心地快哭出来了,聂老爷子倒是不忍心了,“他还这么小,懂什么啊,要不就让他玩吧。”
刘世安把饭饭从地上抱起来,难得坚持,“不行,别的毛病都可以惯,这个不行,如果小小年纪就没有同情心,长大了很容易就走错路。”刘世安看过一个报道,说是半数以上的成年杀人犯,都在童年虐待过小动物。他不求孩子以后有多大出息,反正家大业大够他花几辈子了,但如果孩子性子歪了,一不小心走错路,那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聂老爷子嗔怪道:“就你道理多。”但眼里却是露出些笑意。不怪他格外看中世安这孩子,家里这么多孙辈,论能力论心性,竟没有一个赶得上他的。
因着再过一天就是聂老爷子八十大寿,家里的晚辈都回来了,大大的客厅里挤满了人,见老爷子领着刘世安一家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世安来了啊,一路还顺利吗?”
“这怀里的是饭饭吧,长得可真好看,该有一岁多了吧?”
“还对着我笑呢,看着就机灵。”
倒是蒋玉斌一个大活人,站在边上没有人搭理,聂老爷子知道这些人什么性子,主动介绍道:“这是斌斌,世安他媳妇儿,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可是青年才俊,蓝天的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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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众人只知道刘世安跟个男人好了,但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今日一见蒋玉斌这长相,就觉得他铁定是靠色相上位的,聂老爷子这么说,都只当他是给刘世安撑面子,也就没当回事,“是吗?那可真是真是年轻有为,公司做的什么行业啊,咱们聂氏在关城也有不少产业,需要的话也可以帮一把。”
聂老爷子笑骂道:“帮什么帮,人家做的是高科技,IT,业内的佼佼者,你赶人家差远了。”
在场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IT行业?不会是那个蓝天吧?”
说话的是聂家二女儿聂彩凤的儿子姚均南,他爸姚肃达就问,“哪个蓝天?”
姚均南今年三十岁了,因为从小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到现在说话做事还跟个小孩儿一样,“哎呀,爸,你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准备投资的那家软件开发公司,规模不大,但我觉得前景很好,结果你说那种公司办公楼都是租的,虚头巴脑的,一定会血亏怎么怎么样。”
姚肃达脸都要气绿了,大声训斥道:“我是觉得人家公司不好吗?我是觉得你脑子不好,从小到大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干成一件事儿,我能信你吗?”
姚均南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还是聂远峰出声劝了句:“南南从小就心直口快,但没什么坏心眼,世安他媳妇儿不会跟他计较的。”
这明面上是劝架,实际上可不就把那些话坐实了,姚肃达暗地里把聂远峰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是笑道:“看远峰这话说的,养不教父之过,甭管世安他媳妇儿怎么想,咱们当爹的该教还是得教,不然孩子学坏了可就晚了。”
聂远峰的宝贝儿子聂鸣泉就是个不学好的,跟姚均南一样不学无术不说,性子还狂妄,跟人打架斗殴都是常事,去年还因为抢一个美女把人家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一刀捅进了医院,要不是他爸聂远峰给足了对方钱,早就进监狱里待着去了。所以聂肃达这一话一出,聂远峰气得心口都疼,却只能咬着牙说:“二姐夫说的也是,只是我觉得世安他媳妇儿是个大度的,想必不会跟均南一个小孩子计较。”小孩子,对方可比蒋玉斌还年长一些呢,聂远峰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
不过蒋玉斌确实没有计较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地来了句,“没关系,叫我小蒋就好了。”北方三十五岁以下的男性,朋友或者长辈一般都是在姓氏前面加一个小字称呼,不会显得太过疏远但也不算太过亲近。
一屋子子子孙孙,争气的却是没有几个,狗咬狗倒是挺在行,聂老爷子看着就烦,摆摆手说:“行了行了,都坐下喝茶吧。”又吩咐边上的女佣,“邛嫂,我中午不是让你们准备些水果和点心吗,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弄好。”
邛嫂说:“早就备好了,我马上就让人端出来。”
没一会儿,几个人就端着东西出来了,准备的还真不少,各色的点心和水果把客厅里的大大小小的茶几都摆得满满的。水果有些比较高档,看样子就很漂亮,点心应该都是现做的,样式没外边买的精致,味道却还不错,蒋玉斌拿起一种黏黏的黄色糕点尝了尝,松软中带着些筋道,里面的豆子放到嘴里就会化开,甜甜的却不算腻。
饭饭见他爸吃得高兴,自然是嘴馋,眼巴巴的望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好歹因着上回蛋饼那事儿长了记性,没直接往那边扑。
蒋玉斌吃得那是粘糕不易消化,刘世安自然是不敢给他吃,就自己从桌上拿起了一块儿黄瓜,嘎嘣嘎嘣地吃得很高兴的样子。
果然,饭饭很快就被他转移了视线,回头扯着刘世安的袖子一个劲儿地喊:“安安,安安,吃。”
刘世安就掰了一小半给他,饭饭跟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攥在手里,用小米牙一点一点的磨着,还不时砸吧砸吧嘴,一看就很满意。
聂老爷子被他那小模样逗乐了,问他:“黄瓜好吃吗?”
饭饭只要嘴里有吃的就很好说话,听到聂老爷子问他,还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回了句:“好吃。”
聂老爷子稀罕坏了,“你这小宝贝怎么这么识货呢,这黄瓜可是曾爷爷亲自种的,一点儿农药没打,早上摘回来的时候上面还带着露水呢。”
刘世安看聂老爷子喜欢他,就跟饭饭商量,“你看,这么好吃的黄瓜是曾爷爷给的,你要不要谢谢他?”
饭饭中气十足地回了声,“要。”
“那让曾爷爷抱抱好不好?”
有吃的怎么可能不好呢?眼见聂老爷子张开了手,饭饭嘴里叼着黄瓜,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
聂老爷子抱着孩子掂了掂,竟有些得意地笑道:“别看咱饭饭长得瘦,这分量却是一点儿不轻,看来骨架子不小。”
刘世安就当他爷爷这是夸奖了,想到半天都没见到老太太,就问:“爷爷,我奶奶呢?”
聂老爷子说:“跟你大姑家的两个表姐到国外旅游去了,本来说的也是今天到,没想到遇到那边天气不好,只能把飞机改签了,看明天能不能回来。”
再过一天就是聂老爷子八十大寿,如果明天回不来怎么说都不太好,不过聂老爷子看起来却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刘世安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上回来就发现了,这老俩口虽说是几十年的原配夫妻,但感情并不怎么样,至于到底谁对谁错刘世安就不清楚了,长辈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议论。
饭饭是个坐不住的,除了刚刚象征性地羞涩了一下下,这会儿把手里的黄瓜啃得乱七八糟后又开始挣扎着想下地玩儿。聂老爷子对他热乎着呢,拿着湿毛巾给他擦了擦嘴后,就把他放了下来,然后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戳戳这个碰碰那个,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淡下去过。
刘世安和蒋玉斌没事儿,就回屋休息去了。这老宅外面看着破旧,里面的家居摆设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在正中间的那张床一看就是新换的,睡着倒是挺舒服的。今天两个人都是一大早就起床,忙了会儿公务才出发的,一路又是汽车又是飞机的,早就折腾累了,也不计较环境的好坏,随便洗洗就上床睡了。
这一睡就到了六点多,要不是佟秘书有事打了电话过来,两个人估计得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人家来请才起得来,那就有些丢人了。
刘世安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感觉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很多,“也不知道饭饭那个小东西干什么去了,一下午没见到人,他倒是耐得住。”
蒋玉斌说:“只要有吃的有玩的,他什么耐不住?”
果然,两个人收拾好,出去一问,饭饭早就不见人影了,说是聂老爷子带着玩儿去了,直到七点钟吃晚饭的时候才让人叫了回来。一进屋那脏兮兮的小模样,看得蒋玉斌差点忍不住把人扔出去,“你干什么去了?”
聂老爷子乐呵呵地说:“玩疯了,带他出去就没有什么不霍霍的,要是再待上一段日子,我那菜地里都不用专门找人拔草了。”只是菜也剩不了几根就是了。
蒋玉斌想起网上报道过的新闻,整天在城市里装疯卖傻的哈士奇一到农村就成了拉磨的哈士驴,狗尽其用,倒也不浪费,他觉得饭饭这小东西也快混成那样了。
刘世安安慰蒋玉斌,“他还小,大了就好点儿了。”
聂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大了下沟上树的,更难管,不过男娃儿嘛,就是要这样跑跑跳跳才吃得多长得壮,咱们饭饭啥都好,就是太瘦了,我看就是锻炼少了。”
城市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锻炼的地方,饭饭最多也就是每天晚上跟着刘世安和蒋玉斌出去遛弯,他又懒,没多久就开始耍赖,估计这也是长不壮的原因。
聂老爷子不爱开空调,又嫌晚上屋里闷热,晚饭就摆在院子里吃了。都是些当地的家常菜,除了猪肉炖粉条、锅包肉、地三鲜、东北大拉皮这些全国都比较知名的菜色,还有香煎东北血肠、蘸酱菜这些当地人常吃的特色菜。
蘸酱的蔬菜分了好几样,有自家种的黄瓜、萝卜和小葱,也有从山上摘的婆婆丁和小根蒜,看着就新鲜,不过蒋玉斌和刘世安都吃不惯。饭饭倒是对血肠挺感兴趣,可惜那是腌制品,大家都不敢给他多吃,给了一小块就把他打发了,好在桌上别的菜味道也不错,饭饭也就没再多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