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闻声改编的剧本中,这些都是陨玉自己做的。
闻声说:“首先演员太多了是个问题,其次我当年写这本文的时候,还没那么成熟。现在想想,我想塑造的陨玉本身就是个神经病,他对弟弟的恨和爱是并存的,他是想要亲手毁掉对方告诉世人你们追捧的天之骄子不过如此的。”
沈望予也觉得改版的这个剧本,陨玉的人物形象更为饱满了。
毕竟原著中的陨玉,多多少少有些让人难以猜透,甚至很难去共情。
而今天要拍的这一幕,就是陨玉摘下了面具伪装萧玉寒埋下伏笔的一幕。
“陨玉演的萧玉寒是萧玉寒,但也是他自己。”田导站在大风扇面前,声音都被风扇吹的微微有些模糊:“他表面是萧玉寒的温和善良还有一丝纯真,但他里头已经烂透了,你要表现出来的不仅仅只有萧玉寒,还要表现出陨玉。”
沈望予微微皱眉点头:“我试试。”
田导现在对他也算是熟悉了,知道他没有把握的地方就会先说“试试”。
他也不急,这一幕的确太考验演员的演技了。
“各演员就位!”
“各部门准备!”
“action!”
小镇里,一个小孩因为偷了些吃食被人追赶,撞进了巷子深处。
他被绊倒在地,一身着白袍的男人立在墙根处,弯腰将人扶了起来。
小孩怔愣的看着面前跟谪仙似的人,只见他温和的笑了笑,语气也透着一股温柔:“可有受伤?”
“咔!”
田导皱眉:“不行!”
沈望予没说什么,只是松开了小孩,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然后冲他笑了笑,去田导那边听说教了。
“你这演的就是萧玉寒,不是陨玉。”田导拍了拍剧本:“你没看到剧本写了什么吗?小孩虽然觉得面前的人温柔,但却也感觉到了一丝的阴冷。你的阴冷呢?”
沈望予老老实实点头:“我知道了。”
然而他这一声知道了,并没有给接下来的拍摄进度带来什么改善,一连卡了六七条,田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让他先在旁边想想,然后去拍别的戏。
沈望予的演技的确很高超,这半个月下来,大家都认同了。
但陨玉这个角色也的确很难琢磨。
他喜怒无常,情绪不定,沈望予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很难去把控他的情绪。
他可以理解陨玉为什么要故意扮作萧玉寒,但他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
甚至从一开始,沈望予演绎出来的陨玉都只是一个片面的陨玉。
没有说不好,在特定的剧情下,简单的只有着单一情绪的陨玉的确更适合剧情。
可这半个月来,田导和闻声都心知肚明,沈望予找到了萧玉寒,但没有找到陨玉。
田导看着坐在小矮凳上看现场的沈望予,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忧。
不是忧心进程,他怕沈望予入戏。
萧玉寒这种角色,沈望予拍过宁远,故而出戏会顺利很多,加上沈望予自己本身也有这种特性,影响不会很大。
可是陨玉……
他们都是亲眼见识过沈望予在拍完一条陨玉暴虐残忍的宣布屠村后,下来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太对。
田导看着手里的剧本,想想后面还有一幕是萧玉寒被毁了道心后整个人都颓废了,然后陨玉也收了手,没再闹,原著中对陨玉这边没有太多的描写,但剧本里却是明明确确的写了陨玉表面上大开宴会庆祝,实际上借酒消愁。
这里也会有一个陨玉自己的心理斗争。
复杂的情绪让他在这里明白了他对弟弟其实不仅仅只有恨。
田导叹了口气。
他以前觉得沈望予强大而又自信,剧中的角色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角色。
但现在看来……
中午吃午饭时,田导不得不求助一下自己的老友们。
老友们也没办法,你不可能改剧本,也不可能换演员,只能把这两幕分远点拍摄,这样才能降低对演员的影响。
于是田导干脆把这两幕隔开,中间相隔了两个月。
他准备去通知沈望予,却不想沈望予看见他后匆匆放下才扒了几口的盒饭:“田导,我好像找到感觉了。”
沈望予的眼睛没有一如既往的笑意和光亮,看得田导眼皮子跳了跳:“那开始吧。”
沈望予点头,深吸了口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刚才在外头坐了这么久,他想了很多很多,正是因为想了这么多,他才隐隐约约的找到了陨玉。
沈望予说可以了,那就真的是可以了。
穿着白袍的男人轻轻将小孩扶起,他微微一笑,眼里是说不出的温柔:“可有受伤?”
他的动作轻缓,柔的根本不像是正常人会有的情绪和动作:“小心些。”
小孩怔怔的看着他,男人便从手上褪下一串珠链放到他手里:“日后还是不要这般做了。”
小孩紧紧的抓着那串原本属于萧玉寒白玉珠链,男人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你拿去典当了换些银钱买些好吃的罢。”
他说这话时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隐在黑暗里的眸子温柔却又深沉,像是带了寒霜的胧月。
在那模糊看似和煦的光线袈裟下,隐藏的是骨子里的冷和恶。
一眼就叫人沦陷。
深深的被吸入漩涡,明明说不出阴冷在背上攀爬,却被忽视的彻底。
“咔!”
田导从屏幕中抬头:“完美!”
沈望予冲田导笑了笑。
田导一怔,旋即他就听闻声在那边喊:
“鱼鱼!先过来把饭吃了!”
沈望予的视线又落到了闻声那边,他无奈的笑了下,随后看向田导。
田导回过神来,看着沈望予眼里的笑意和一如既往的自信的那道光芒,心道自己也是过度担心到魔怔了:“去吧。”
之后的拍摄都很顺利,沈望予也的确找到了感觉,陨玉的情绪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甚至田导还推翻了之前拍的几条重拍现在的陨玉。
这天沈望予终于不用拍夜戏了,晚上酒店收工回酒店。
他洗了个澡洗了个头后,给邵原发了个消息,邵原的视频邀请就发了过来。
沈望予笑开了眼,忙摁了接听。
邵原那边还是晴空万里,他这边却已经是漆黑一片。
“邵总。”
沈望予甩了甩头,发梢上的水珠落在被褥上。
邵原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吹头?”
“没呢。”沈望予随手抓过一块毛巾边擦边道:“不想吹,懒。”
邵原看着他有些消瘦的脸微微皱眉:“没有按时吃饭?”
“吃了的。”沈望予叹了口气:“但这事就像你工作一样啊,我吃了多少,就要双倍消耗。”
他笑着看屏幕里的邵原:“心疼啦?”
邵原在这方面从来不会嘴硬,他淡淡道:“嗯。”
他看着沈望予,手里捏着文件夹:“心疼有什么用,你又不心疼自己。”
沈望予无奈,正想说点什么给自己正名,就听邵原又幽幽的说了句:“也不心疼我。”
“???”沈望予冤枉:“我怎么不心疼你了?”
他道:“我每天都有问候你好吧?你自己看看消息记录。”
邵原就等着他这一句。
他戴着戒指的中指轻轻扣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很轻却又有节奏感:“鱼鱼,你照顾好自己对我来说才是心疼我。”
邵原很少说这样的话。
他就连真的很累想要依靠沈望予时,都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或者一句“好累”。
他甚至很少喊沈望予一声“鱼鱼”。
所以邵原在说这话时,沈望予愣了愣。
他觉得有些肉麻,但心里又荡漾起了点点涟漪。
沈望予笑着问:“那我心疼你了,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邵原冷嗤一声:“你还需要奖励?”
这话的言外之意沈望予明白。
邵原在变相说那句情话:你要的我有什么没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qwq
工作了一天或者学习了一天后可以和喜欢的人聊几句。
啊。好喜欢。所以我没有的我的崽崽们一定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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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七十口草莓
和邵原打过一次视频电话后,沈望予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媚了起来。
田导他看又开始在片场里奔跑玩笑,还去逗小演员玩,心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正轨,直到邵原原定回来那天。
沈望予一边吃着晚上的盒饭一边回邵原消息,他看着屏幕上的字,微微抿唇。
李隽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打开微博看热搜。
好的没有负/面/新闻。
“怎么了?”
李隽稍微松了口气:“对了,《浮生万象》那边说他们这部剧上不了电视,只能走网剧。”
沈望予“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垂眸打字。
李隽:“……”
他不是很习惯这样的沈望予,他压低了声音问:“和邵总吵架了?”
“没。”沈望予偏头冲他无奈的笑了笑:“邵总那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还要半个月的样子才能回。”
李隽一顿,唏嘘道:“你们这恋爱谈得也真不容易。”
沈望予叹了口气:“是啊。”
李隽见他还是带着笑的,也知道他就是有点小不开心,故而换了个话题:“说起来鱼鱼,你这都几个月没来发情期了……最近注意一下啊。”
“没事的。”他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了那瓶抑制剂:“妙手那边新研发的,我在给他们做实验。他们说了,所有实验组都确认了这抑制剂是有用的。”
李隽轻轻“啊”了一声,他看着沈望予犹豫了一下:“那鱼鱼……有这个你岂不是……”
他话没说完,但沈望予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这个,他在发情期的时候就不需要邵原了。
李隽看着沈望予,有些懊恼后悔,他究竟是嘴有多欠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啊?!
好在沈望予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眨了眨眼:“邵总要是不忙的话,这抑制剂肯定没有一点作用的。但是邵总总不可能时时刻刻把我别裤腰带上带着吧?”
李隽被他逗笑:“你长大了,为父也放心了。”
沈望予冲他竖中指,手指还没起来,就被李隽狠狠的摁了下去:“这是公开场合!”
沈望予吐了吐舌头,田导又在那边喊他了,于是他匆匆扒完最后几口饭,给邵原发消息说自己去拍戏了。
.
邵原回来那天,沈望予是想要去接机的。
奈何那天正好是拍摄萧玉寒道心被毁的那天。
沈望予没法请假。
因为拍摄完后他们就要换个地方拍摄别的景。
道具组的老师把血包和血浆给沈望予的时候,田导还看出来了沈望予有些走神:“别想太多。”
田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就这一个戏份了,好好拍。”
沈望予看了看这阴沉的天:“田导,要不陨玉的那一部分也一起拍了吧。”
田导微怔:“不行,这两者的情绪冲突放到一起,对你影响很大。”
“但这种情绪衔接也能让我更轻松的找到感觉。”沈望予说:“田导,如果你推迟两个月再来拍陨玉的这一部分,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找到陨玉在此时的心境。”
田导一听他这么说,又有些犹豫了。
沈望予找陨玉的感觉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两个月后没有办法入戏的话……的确会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田导看着他:“你确定你没事?”
“没事的。”沈望予认真道:“我还想拍完后跟您请个假回家呢。”
回家抱一抱他的小娇A。
田导看他的确不是在说笑也没逞强,便挥了挥手:“行吧,一起拍了。”
他顿了顿:“赶紧去准备吧,待会下雨就完了。”
沈望予见他同意了,便含着血浆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一身白衣沾了不少血迹,还有些灰土,当田导在向各部门确认的时候,沈望予也渐渐开始入戏。
他就那样站在荒地上,人却比地还要荒凉。
随着一声“action”,沈望予微微动了动眼。
萧玉寒细长的眼睫轻颤,眼里的温和早已消失殆尽,反而是一片茫然。
甚至他的眼睛都无法聚焦,手里握着的剑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血。
血落在一旁的杂草上,萧玉寒微微动了动。
他向前走了一步,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
下一刻,他突然一阵猛咳,脸都被胀红,一口血也喷在了地面上。
萧玉寒身子晃了晃,那支挺拔的竹竿终于弯了下去。
他的剑插在地面上,人半跪着,勉强支撑。
雨,便是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一滴雨珠砸在萧玉寒的脸上,萧玉寒的眼睫又是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