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见他出神,便搂了他的腰一把:“怎么了?”
简绎摇摇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大家弄的那么正式,我们穿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顾深笑了笑:“舒服就行,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
简绎愣了一下,有些脸红,他只说他们穿着这样太随意了,又没有问顾深他好不好看。
顾不凡已经看见他们了,迎上来笑着同他们打招呼:“来了?”
简绎点了点头,桌子已经订好了,顾不凡引着两人往里走,桌子上已经坐了个人,那人见了他们,只是和蔼地笑。
是老熟人了。
简绎和顾深挨着坐在了那人对面。
顾深:“董叔。”
简绎也跟着问好:“董老师……哦不是,董叔叔好。”
董又松笑道:“叫什么都一样,不习惯的话,就叫董老师也行。”
三人聊起了家常,气氛亲切自然,谁也没觉得尴尬。
对于董又松出现在顾深的庆功宴上,简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董又松如今已经退休了,顾深也早就带简绎见过董又松,简绎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顾深出国的这些年,一直都是董又松在默默帮助他,支持他,几年来,一直如此。
顾深现在唤董又松董叔,董又松于他的人生而言,是师者,更是如兄如父的存在,况且,顾深早就在五年前,在医院的那一段时间里,就已经把董又松当做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那时候,除了简绎,董又松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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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凡又不知去哪里忙了,将他们带过来之后就没了人影,简绎环顾四周,问道:“他们人呢?”
顾深笑他:“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话音刚落,就见顾不凡领着吴原,端着许多饮品吃食走了过来:“你们先随便吃点东西吧,简伯父简伯母马上就到了。”
简绎脸上露出了一点惊讶,他看向顾深:“你还叫了我爸妈?”
这段时间顾此一直都住在他爸妈那儿,他和顾深倒是落得个清闲,不过今日庆功宴,之前顾深也没跟他说过要请他爸妈过来,简绎还一直以为就是一场小年轻的玩乐。
不过简绎转念一想,顾深都将董又松叫来了,一并叫了他的父母也就不奇怪了,说不定顾此也会来,看来顾深并不打算在这场庆功宴上玩得多欢,只当是场家庭聚会吧。
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简绎聊着聊着才发现不对:“刘宇驰呢?怎么今天一直没见他?他不来吗?”
简绎是真的挺好奇的,按道理来说,往常有这种活动时,刘宇驰应该是最积极的那一个才对,不该像今天这样,来了半天都见不着人。
顾不凡笑了笑,自然道:“他有点事,等会儿就来。”
等了半天,简父简母还是没到,顾深看了眼时间,便站起了身:“我去趟洗手间。”
简绎自然也就给他让了道,可顾深去了许久都没回来,简绎正要打电话问顾深时,整个野麦的灯,一下就全灭了,连音乐也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缠绕在屋顶的霓虹灯还在闪。
但里面也不是一点光都没有,微弱的光里勉强能看清人的轮廓,周围人群几乎没什么反应,于是简绎也就握紧了手机,坐在原位,不敢轻举妄动。
简绎试探问道:“停电了?”可是不该啊,顶上的霓虹灯明明还是亮的。
坐在对面的顾不凡并没有回答他,简绎脑海里几乎要浮现出一万个问号时,正对着他的那一块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野麦原先还是个酒吧时,屏幕是用来播放一些调动气氛的视频的,现在野麦已经不是个酒吧了,但那块屏幕调动气氛的功能却被保存了下来。
因为此刻,所有人都屏息看向了那块屏幕,包括简绎。
屏幕里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上最先出现的是刘宇驰的脸,刘宇驰笑嘻嘻的脸怼满了屏幕,说了些让人听不清的话,然后是顾不凡的画外音:“你能不能好好录?”
刘宇驰闹了一会儿就正对着屏幕站定了,是少有的正经样:“顾深他比我大一个月,所以理论上来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嫂子。”
屏幕里的刘宇驰停了一下,似乎在想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简绎却再也移不开眼了,他好像能明白,刘宇驰那声嫂子,是在叫谁,同时也大概明白了,这段视频是给谁看的。
画面里的刘宇驰顿了顿继续道:“深哥他在国外的每一天,其实过的都挺不容易的,学习,打工,生活,一开始还有语言障碍……”
顾不凡的画外音再次响起:“说重点。”
刘宇驰清了清嗓子:“总之,深哥这五年来,吃了许多苦,但是他再难,也没有一刻想过要放弃你,他每一天努力的动力,都是你。”
“所以呢——”刘宇驰拖长了嗓音,“屏幕面前的这位简绎先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们那么努力上进很棒还会做饭的顾深先生呢?”
刘宇驰带笑的嗓音,最后一句话说的缓慢而又郑重,简绎听清时,心里猛然空了一拍。
屏幕很快就闪到了下一帧,画面上的人变成了顾不凡,顾不凡面对镜头时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努力正视着镜头。
顾不凡:“简绎,我知道这些年以来,一直在等着顾深,虽然你从来不说,也一直在努力生活,即使是一个人带着顾此,也生活得很漂亮……”
顾不凡似乎有些哽咽了:“我从高中就一直看着你们过来的,也算是你们感情的一个见证人,人生中总是会遇到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刻,但只要最终的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即使过程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顾不凡几乎要哭出来:“所以,简绎,你愿意原谅顾深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再给他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吗?”
然后是吴原。
吴原:“简哥,说实话我一开始见你挺看不惯你的,你那么拽,还用雨伞把我当脸砸肿了,我还以为你是个Alpha……”
现场有人笑起来。
吴原挠挠头,继续道:“……反正我也不懂爱情,但是请你嫁给深哥吧,他真的挺好的,我不骗你,真的。”
简绎忍不出笑了,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视频还在继续,许许多多熟悉的脸庞,站在他们的角度,用自己的方式叙述着他们的爱情。
这十来分钟的视频里,在旁人或祝福或艳羡的话语里,让简绎心里徒然生出一种错觉,让他觉得他和顾深的爱情是那样惊心动魄,令人向往。
而实际上,他和顾深,本不过这天下无数有情人当中,最普通的一对。
最后居然连顾此也被哄着入了镜,顾此穿着好看的碎花裙,坐在白色靠背椅上,眼睛却不看镜头,直勾勾地看向镜头外的地方,在看别人,嘴里却奶声奶气地念念有词道:“爸爸,此此喜欢椰子哥哥,要椰子哥哥当爹爹。”
顾此说完就想从椅子上跳下来,却被一只大手摁住了,画外音又响起了起来,是刘宇驰的声音。
刘宇驰哄着她道:“此此宝贝,还有一个问题,要不要我做干爹呀?回答对了有巧克力吃哦!”
顾此不肯回答,手伸朝另一边嚷着要抱,刘宇驰却不肯放人,非要做顾此的干爹,顾此都快急哭了。
终于,屏幕里出现了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将镜头遮了大半,弯腰抱起了顾此,顾此紧紧搂着那人的脖子,才敢大声对刘宇驰道:“不要你做干爹!你是坏叔叔!要不凡干爹!”
抱着顾此的人终于转过身来,眉头轻皱:“我不是让你别老惹她吗?”
这话是对举着摄像机的刘宇驰说的,刘宇驰一下就心虚了,赶紧转移了话题:“深哥,你要不要对嫂子说点什么?”
顾深眉眼一下就柔了许多,淡淡看了眼镜头:“不用,我当面跟他说。”
说完,顾深便抱着顾此走出了镜头,与此同时,野麦的灯也再度亮了起来,除了泪汪汪的简绎,周围的每一个人手上都多了一支玫瑰花,连董又松也是。
简绎还有些走不出情绪,董又松便先站了起来,将手里那一支玫瑰花递到了他手上:“过去他那里吧。”
简绎懵懵地接过花,再扭头看时才发现,原来他坐的这个位置下面,是铺了红毯的,红毯一路延伸,尽头处,顾深正看着他,笑得温柔。
周围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简绎站起来,犹犹豫豫地迈开了步子
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顾深,每经过一张桌子,就会有人给他递一支玫瑰花,等简绎在离顾深一步远的地方站定时,手里已经捧了一把玫瑰。
简绎就是再懵,此刻也该反应过来些什么了。
庆功宴是借口,顾深想跟他求婚才是真的。
其实简绎一直没有想过那么多,他早就习惯了和顾深生活在一起,结不结婚,有没有那一纸证明,对他来说,统统都不重要,他从前失去过,所以现在只要顾深在他身边,他就已经觉得满足。
可简绎不知道的是,他之前晚上睡着的时候,还会因为没有安全感而低声呜咽,顾深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怎么了,叫他几声不应,顾深才明白过来,简绎是梦哭,凑近了还能听见他喊顾深的名字,还喃喃求他别走。
顾深心里一阵绞痛,只好用手抚着他的背轻轻安慰,没过一会儿,那抽泣声就渐渐停止了。那一晚过后,顾深睡觉时总要挨着简绎,顾此不在时,顾深就抱着他睡,顾此在时,哪怕不能牵手,顾深也要摸着碰着简绎睡,简绎还笑话他黏人,可自从顾深这样做之后,简绎晚上再也没有梦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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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绎。”
顾深的声音缓慢而深沉:“我知道我一直都不太会说话,但我真的很庆幸,也非常感谢,你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顾此。”
“我知道这五年来你有多辛苦,我有很多的不好,也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Alpha,但我愿意为了你,去做所有的努力。”
顾深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小绎,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让我陪在你身边,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那五年。”
而此刻,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在简绎的注视下,顾深后退一步,单膝跪在地上,将戒指了拿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刻终于降临,简绎才发觉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淡定,他所以为的他已经习惯,却还是在这一刻心潮澎湃起来,他盯着顾深,期待又紧张,屏着呼吸,等待着顾深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小绎,你愿意跟我有一个家吗?”
简绎忍着眼里的热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欢呼声口哨声四起,有人带头拉开了小礼炮,五颜六色的彩带喷在半空中,又落在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身上。
现场又一次响起了音乐,不过歌单已经被刘宇驰换成了《婚礼进行曲》,热闹之中,刘宇驰将早就准备好的小推车推了出来:“蛋糕来咯!”
淡蓝的翻糖蛋糕周围嵌了许多深蓝羽毛的装饰,缀着白色珍珠形状的糖豆,蛋糕上有一个小小的屋子模型,简绎只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和顾深的秘密基地,精致地跟实物一般无二。
简绎都不用想,也能知道顾深为了这个小小的模型耗费了多少心思。
刘宇驰将蛋糕稳稳送到之后,又去开香槟,却不想,他刚离开小推车,就扑上来一个小孩子,踮着脚尖去够蛋糕,没够成,只摸到个边。
小女孩不满意,再一使劲,蛋糕便被她整个够了下来,柔软香甜的蛋糕从小女孩头顶落下,糊了她满身。
众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着被糊得看不出样子的小女孩,纷纷笑了起来。
刘宇驰却笑不出来,顾不凡下午还交代他晚上别出岔子,怎么偏偏到了最后一步还翻车了呢?
刘宇驰气得连香槟都没开成,便要去拎那小孩的衣领,却有一位夫人先她一步,将小孩抱进了怀里。
那夫人一边用湿巾擦拭小孩儿的脸,一边还轻声埋怨道:“此此,你怎么把爸爸的蛋糕打翻了?”
刘宇驰也认出简绎的母亲来,一时间进退两难,一边是被摔坏的求婚蛋糕,一边是自己极力要讨好的干女儿,周围一片热闹声中,只有刘宇驰站着,快哭出来。
然而真正的主人公却并不在意这个蛋糕,他们紧紧挨在一起,接受着来自各个方向的祝福声,甜蜜得眼里只剩下对方,哪还有心思看别的呢。
时间有时候就是很神奇的东西,会改变许多东西,却又什么也改变不了,无论是三年还是五年,十年八年,不是你的抓不住,是你的,永远也跑不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