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没有欲罢不能。”顾折风难得的语气里带着小情绪:“你让刘仪伟趴你怀里了。”
崔欧宁尴尬道:“这个……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演戏玩呢,真的是演戏,真的。”
顾折风埋头,凑在了崔欧宁的肩窝里,闷着声音道:“崔欧宁,其实我知道。”
“嗯?知道什么?”
“知道你们在开玩笑而已。”
“那你还这么生气?”
“我生气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顾折风的头轻轻蹭了蹭崔欧宁,像撒娇的猫仔:“我生气的是,看到别人碰你就控制不住的不高兴的自己。”
崔欧宁轻声笑道:“没关系,你大可以一直生气下去。”
两人相拥片刻,顾折风轻声道:“崔欧宁。”
“嗯?”
顾折风犹豫片刻,道:“你的东西被你父亲收走了,金梓的东西,今天要被拿去烧掉了,陈宏波说里面有一些是你的东西,你……有什么要留下的吗?”
乍一下听到金梓的名字,崔欧宁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金梓。
“没什么好留的,都烧了吧。”
崔欧宁的声音明显的低落了下去,顾折风抿着嘴道:“抱歉,我不该提他的。”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不过都过去了。”
“崔欧宁,你好像不怪他。”
“怪谁?”
“金梓。”
崔欧宁轻笑一声:“嗯,是没怎么怪他。”
“因为他已经死了吗?”
“不是。”崔欧宁的发丝随着他摇头的幅度轻轻的摆动:“他就算没死,我应该也不会怪他。”
“崔欧宁,我讨厌他。”
“嗯。”
“他害死了你。”
“嗯。”
“他害死了你,你为什么不怪他?”
为什么不怪他?
崔欧宁想了想,这个问题其实不难答,但是如果要让其他人理解,其实挺不容易。
“我和金梓都是从小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崔欧宁斟酌着开口道:“金梓比我小三岁,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
“五岁的时候,我被选中拍了人生中的第一部 电影,赚了点钱。但因为我太小了,最终那些钱交由孤儿院院长帮我保管。”
“我赚的这笔钱,让孤儿院的生活变好了很多,于是院长很喜欢我,对我很好。”
“年纪小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什么叫利益交换,只知道院长对我好,对他们不好。于是小时候,我被孤儿院里的其他人孤立了。”
“他们表面上和我关系很好,实际上背地里会扯坏我的书,把我的东西丢到粪坑里……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封闭。”
顾折风紧紧抱住崔欧宁,崔欧宁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摸了摸顾折风的后背:“没事,早过去了。”
“这所有人里,只有金梓会和我玩。他会屁颠颠的跟在我后面喊我哥,会在我的饭菜被人打翻的时候把他的饭菜分给我,会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挥着拳头喊他们是坏蛋……”
“他们对我的欺负持续了很多年,我一直学不会反抗,只是觉得他们这么讨厌我,是不是我的错。直到我十岁的时候,他们的恶作剧开始升级,他们把篮球不小心打出了墙,墙那边是一个危房,院长再三叮嘱他们不要去,但他们想要那个篮球……所以他们想让我去。因为他们觉得院长喜欢我,那我就该承受更多。”
危房两个字让顾折风下意识揪心了起来:“危房?”
“嗯,是你想的那样。”崔欧宁很轻松的道,甚至开了个玩笑:“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我去拿了球,运气很不好,房子塌了。”
“但我没有死。因为金梓冲了出来,他把我扑倒在地上,原本要压在我脑袋上的石块,压在了金梓的腿上。”
“这个事情金梓不喜欢和别人说,所以除了少数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金梓的左腿,是假肢。”
“他用一条腿,换回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我在十岁那年,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而后我带他离开孤儿院,我逼我自己成长起来去照顾他,可我却没有负起责任来,看着他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样子。”崔欧宁叹了口气:“所以你知道吗,我很难恨他。”
“有件事情我没告诉你,金梓和我表过白。”
顾折风嗯了一声。
他知道这件事,在white crane 论坛,金梓记录的字里行间。
崔欧宁轻声道:“我对于生命的无趣或多或少的影响了金梓,他和表白被我拒绝后,在车祸之前,就试图和我一起死。我骂他不长脑子,他回我说,他没有不长脑子!他这是殉情!”
“我很难得说了一次脏话,我说‘殉你TM的狗P情!’”崔欧宁轻笑一声:“他根本不是喜欢我,他只是不喜欢我喜欢别人。”
顾折风道:“是因为一直以来相依为命,所以习惯依赖你了吗?”
“对啊,我说了很多次,他不需要依附我而活,他是个独立的个体,可没什么用。”
那会他身边的white crane都没有了,顾折风约他出来见面,他态度很不好的拒绝了。
拒绝顾折风后,崔欧宁很焦虑,他反复思忖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过差,会不会让顾折风很不开心,一想到这事是因为金梓忘记带烟,他就忍不住把事情怪在金梓身上。
在车上他和金梓吵了一架,所有积累的负面情绪一下爆发了出来,而后金梓……
表白了。
在两人都最糟糕的状态下表白了。
金梓了解崔欧宁,而崔欧宁也了解金梓。
这不是金梓的第一次表白,在崔欧宁告诉金梓自己可能喜欢顾折风后,金梓不止一次表白过。
他根本不是因为喜欢自己。
他只是习惯了被自己照顾,依附自己的感觉。
他像一个害怕娃娃被抢走的孩子,不断的尝试新办法试图让一切回归“他想要的正轨”。
所以崔欧宁一如既往拒绝了,并且因为那天状态太糟糕,他拒绝的态度非常决绝。
因为他一天比一天清晰的知道,他喜欢的人,有且只有顾折风一个。
如果是平常,他会安慰金梓,告诉他要他冷静点。
可那天状态都太糟糕了。
两个都在悬崖边被头发丝拉着的人,注定只能彼此拖着一起掉下去。
想起车祸前的事情,崔欧宁沉默了一会。
但他没有把这一段告诉顾折风。
他不想让顾折风误会,他和金梓走到这一步,是有他的错。
崔欧宁有错,金梓有错,但顾折风,一点错都没有。
——除非被崔欧宁喜欢是错。
“所以我跟他说,如果他一直这样用他喜欢我这件事去掩盖他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那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我把他带出孤儿院,送他上学,用命保他,不是为了让他一辈子趴在我身上做个巨婴,而是要你去做个真正有责任感的人。”崔欧宁低落道:“可惜我最后,还是没有做好。”
顾折风安慰道:“你和他都是没有人引导,野蛮生长成现在的样子,你不过大他三岁,却要承担父母的职责,这本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你保护他安全长大,已经足够了,你不需要再为这些事情自责。”
“在车祸之前,我其实有想过,他现在对我的依赖已经有点病态了。”崔欧宁道:“他二十四了,需要自己独立长大了,我不能再无条件的任由他依赖我,这才是最不负责的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哦原来如此,你真可爱。”
“哦原来如此,你真可爱。”
顾折风轻声的肯定了他。
“这么说可能有点绝情, 但人真的是自私的。”
崔欧宁轻叹道:“我之前觉得, 死就死吧,人生这么走一遭, 没什么太大意思,死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金梓病态的依赖, 我也觉得, 如果他喜欢, 那就依赖也无妨。反正我们两个,一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我现在突然不这么想了。”
崔欧宁抱着顾折风,在狭小的隔间里,说着他这辈子第一次说的, 最自私的情话:
“顾折风,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甚至开始感谢这一次的死亡, 让我第一次, 真实的触碰到了你。”
“大概这是老天爷,让我重活一次的意义。”
“我用死和曾经的自己做告别,赎清我对金梓的愧疚, 这样往后余生, 我唯一可能出现的愧疚——”
“就是今天怎么可以只和昨天一样爱你,应该要,更多一点才对。”
“好不好,顾折风?”
顾折风笑着弯起了眉眼,万千星河点缀眸间:“崔欧宁, 好。”
——
两人从隔间出来后,选手们陆陆续续的也都起床开始训练了,顾折风上课的时候,刘仪伟全程胆战心惊心惊肉跳,生怕顾折风找他算账。
瞅着顾折风不在的空挡,刘仪伟偷摸跑到了崔欧宁的旁边,不敢像平常一样挨着崔欧宁,和他特意隔了一米远:“崔哥!怎么样!你有安慰好顾影帝吗!解释清楚了吗!我不会被顾影帝弄死吧!”
崔欧宁哭笑不得的安慰他:“放心吧,他真没那么小气。”
刘仪伟战战兢兢道:“那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两的事啊,会不会把我灭口啊。”
崔欧宁道:“放心吧,他早猜出来你知道了,你对顾折风的智商还是放一百个心吧。他连这都猜不到,也就不是顾折风了。”
刘仪伟将信将疑,本来还想说什么,瞅见顾折风回来了,像兔子一样呲溜一下跑走了。
日子最终还是来到了公演那天。
公演导演刚了一把,继续玩直播。
其实也不是导演自个儿非要给自己找麻烦,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公演无故推迟一周,和观众交代不过去。
第二个,其实是变相的蹭上一次直播崔欧宁给顾折风打电话的热度。
虽然这件事情搞的所有人都瑟瑟发抖,但不得不说,他带来的流量是巨大的。
因为涉及到顾折风本人,直接蹭没人敢,但变相蹭还是可以的。
但直播前以防万一,导演还是找到了崔欧宁,涕泗横流的跟崔欧宁说:“求求大哥冷静点,不要搞幺蛾子了,真的求你了。”
就差给崔欧宁下跪了。
直播当天,刘仪伟崔欧宁这组压轴出场,几个人在后台压腿热身,刘仪伟疯狂深呼吸,看起来像一个费劲扑腾的小海豹。
崔欧宁看不下去了:“你干嘛呢?这里空气是稀薄到容不下我们了吗?”
刘仪伟抓住他的手臂——谢天谢地因为顾折风没找他麻烦,他不到一天就忘记了他得罪顾折的事:“崔哥你不懂,我是太紧张了。这尼玛是第一次公演啊!还是直播!哪个节目组敢这么搞!”
崔欧宁道:“我只能说钦佩他们不吸取教训的勇气。”
刘仪伟道:“作为始作俑者你说这话好意思吗?”
崔欧宁毫无忏悔之意的耸耸肩。
门被打开,何为龙他们组走了进来,工作人员喊:“《你最牛》组做好准备,五分钟后过来排队,马上上场了,上厕所的喝水的赶紧调整好状态!”
何为龙走到崔欧宁面前,给了个居高临下的眼神:“我听说公演后,你要被强制退赛了?”
这个解释起来没什么意思,崔欧宁只是嗯了一声:“谢谢关心,我会过的很好的。”
崔欧宁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点起何为龙的怒火:“谁TM关心你过得好不好了?”
崔欧宁无辜道:“你不关心我,你在乎我退赛不退赛做什么?”
“老子TM是来嘲笑你的,明白吗?”
崔欧宁道:“哦原来如此,你真可爱。”
何为龙莫名其妙:“什么可爱?你有病吧。”
“把自己行为动机说的这么清楚,现在正常智商的成年人已经不这么做了,所以我觉得你很可爱。”
崔欧宁慈祥的拍了拍何为龙的肩膀:“我要上台了,后会有期。”
何为龙站在原地,纠结了很久:“TMD什么意思?他突然夸我干嘛,听不懂人话吗?”
旁边的队友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咽回了“他骂你脑子没达到正常成年人标准”这句话。
有时候傻一点也挺好的,真的。
被骂的时候听不懂,其实也是种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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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欧宁走上台,正对着导师席。
导师席变回了初舞台时那几个人,顾折风没有在上面。
但是毕竟距离崔欧宁直播表白调戏顾折风的事件才过一周,人们还没这么快遗忘,崔欧宁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台下发出了不小的惊呼。
弹幕肉眼可见的变多了起来:
——卧槽这就是传说中的崔欧宁?见识了见识了。
——你别说长得还不错。
——小哥哥是被防爆了吗?前几期都查无此人诶,长得这么帅可惜了
——脑补一出大戏,会不会是被节目防爆,所以刚了一把直播表白?
——哈哈哈好想看顾影帝和他同台啊哈哈哈
——都是崔欧宁长相咋差这么多,这个崔欧宁好帅,拍电影那个崔欧宁长的什么玩意儿
——楼上崔影帝黑吗?人都死了别老拿出来说行不行?
——排楼上,人家演技多NB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