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瑾,感情不是这样说的,不是说你觉得这样痛苦,就要干脆地放手,给对方自由。在那之前,我觉得比起对方叫出口的“放手”,我们更应该看清楚他所在环境,他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背后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是被驳倒后生出的怒气,问他:“需要什么很重要吗?环境逼迫着人必须去做出更加正确的选择,这是成长的代价,在柔软的内心外面生出更加坚硬的外壳,只有放手,才会让他学会面对风雨啊。”
“没有强大内心支撑的基础下,生出的外壳都是脆弱的。”计扬并不为所动,只是慢慢地说着,“就像拔地而起的万丈高楼,我们必须打好地基。就如同一个圆,它都有一个圆点。再说了,你就确定朗朗不需要这些吗?我们也必须要考虑伪装坚强这一点啊。”
“朗朗是个坚强独立的孩子,但那也是在父母离世,寄人篱下之后,他不得不坚强起来。他以为自己失去了避风港,他必须要面对迎面而来的风浪,所以在疯狂的想要长大,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用淡漠去看待别人的目光。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又先入为主的以为天都塌了,所以他的目光偏颇的,是看的不全面的。”
“楼瑾,当局者迷,但你应该看的很清楚,在他看着眼前一片天地的时候,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过,在他倒塌的避风港外面,更远处是一座环形山将他包围,挡住了大部分的风浪,他所经历的,只是一点余风残浪罢了,他却以为那是全部。”
“嗯,那你做这些,他看见了吗?”楼瑾的声音越发的冷,像是抽离了七情六欲的机器,“又或者,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扬帆远航,想要冲出这片让他窒息的,犹如牢笼一样的环形山,去见识真正的天地呢?”
计扬:“所以我说了,我们必须要知道,朗朗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没错。”
“那就对了,我说错了吗?辩论还需要继续下去吗?”
“结束权在你手里,是你来找我讨论这个话题,你需要一个对立面来分析这一切,我只是在帮你思考。”
计扬叹了一口气,将车倒车入库,不再说话。
直到计扬下车,看见楼瑾杵着拐杖站在面前,那种阴冷的感觉才彻底散尽。
看见楼瑾脸上的微笑,计扬还以微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楼瑾说的没错,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对立面在帮助自己思考,楼瑾是在帮助自己。
锁上车,两人并肩而行,当遥遥看见T大校门的时候,楼瑾却开口说道:“刚刚我帮了你,现在换你来帮助想一个问题。”
“请说。”
“赵文静是你朋友吗?关系好到无视了男女性别,可以搂搂抱抱的“闺蜜”吗?”
计扬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他想了想,然后点头:“是的。”
楼瑾深深看他,说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纯粹的男女友情。所以我很好奇,你和赵文静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第33章 占有欲
计扬太明白楼瑾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他是这世上除了楼瑾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
楼瑾身上有着比别人强烈了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偏执……而这些偏执统统都会化成那与生俱来的占有欲。
比如说, 你喜欢我,我虽然不喜欢你, 但却不希望你喜欢别人的占有欲。
楼瑾会有占有欲吗?
很显然是有的。
而且很强烈。
毕竟楼瑾的人设是腹黑偏执复仇男主。
他的思考模式和大部分人都不正常。
尤其在对待人和人的关系上,一直被背叛的楼瑾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背叛”。
自己依靠“暗恋”、“喜欢”、“安全感”等等因素,被楼瑾接受, 进入了他的安全范围。
那么自己“和别人暧昧”、“喜欢别人”这些反面行为就会被楼瑾排斥,被视为“不够安全”的级别。
楼瑾会在意这件事,甚至不惜问出来。
显而易见的, 自己和赵文静的关系踩到了楼瑾的底线,逼得他必须要对自己重新设立“安全级别”。
这也正是计扬想了一晚上的,让自己远离楼瑾的好办法。
刺激楼瑾吃醋?
不不不, 当然不是。
楼瑾对自己的感情肯定远远没有上升到“喜欢”的程度,他们之间只有“利用”啊!
所以只要自己在楼瑾心里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他们的关系自然会渐渐地疏远, 成功让自己“醋遁”,离得男主十万八千里,管你是同人文还是原文,管你是喜欢搅基还是喜欢虫子!只要我离得远远的, 不和我沾边,你喜欢干什么, 又关我屁事!
楼瑾在计扬思考的时候, 慢慢说道:“异性之间的友谊最初就是起源于某种倾慕、吸引、或者是某种认可, 说明有加深感情的基础。所以我认为异性朋友起码至少可以说有一方不是单纯的。”
不过对于楼瑾的提问, 计扬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他当然不会按照自己的期待的那样,一开始就用自己和赵文静的关系去踩楼瑾的底线,对于一个多疑偏执的男主,送上门的“结论”他是不会稀罕的,只有他自己分析出来的才是最真的“真相”。
这样想着,计扬故作困惑,沉思几秒后,才问道,“那你承认柏拉图这种爱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楼瑾想了想,点头,“我承认,但是……”
“没有但是,你连没有xin的爱情方式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不接受异性可以有纯友谊。”
“……”楼瑾抿紧了嘴角,不再说话,直到他们走到了教学楼前,楼瑾才转头微笑,“你说的对,是我偏颇了。”
计扬也在笑,但笑容在楼瑾转身离开后,便从眼底纷纷褪去,重新凝聚出一抹冷光。
随着自己出现导致的剧情变化,自己对策也必须要变化了。
现在显而易见的一点,想要用自己“娘炮”的形象刺激楼瑾,让他远离自己已经不可能。在楼瑾心里,自己已经远远超出了“奇形怪状看着就不想沾边”的程度。楼瑾为了利用自己当免费保镖,连自己“喜欢他”他这种事都可以捏着鼻子接受呢,再想要按照之前的计划走既定的剧情,根本不可能了啊!
所以才有了眼下的新打算。
计扬等到楼瑾走的很远了,这才将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于是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他擦着眼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和男主角斗智斗勇的过程,真的好累啊。
说实话,关于“朗朗究竟需要什么”的辩论,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没有准备的楼瑾真的做出了他需要的姿态和立场,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被说服。
但是楼瑾做梦都想不到,能够让他保持立场的最后一点理由,就是朗朗一旦要“扬帆远航”,他绝不会绕过在外面保护他的“环形山”,他只会撞碎“环形山”,以一种嚣张跋扈的姿态,冲向大海。
保护家人,是计扬的最后底线。
让亲人不会自相残杀,更是他现在正在努力化解的难题。
所以,哪怕楼瑾说的天花乱坠,开启了他无数的思路,但是在那飞扬的思绪下面,他想要保护的,依旧只是这个家。
计扬按着额头笑,用脑过度的后遗症,让他不像是熬了一个通宵,更像是三天三夜没有睡觉。
当赵文静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的这么一个计扬。
“嘶,你这几天干吗去了?”赵文静盯着计扬的脸看了又看,“惨,好惨啊,像被人欺负了一夜又一夜,枯本竭源,彻底透支了啊!”
计扬牵着嘴角笑:“有没有地方让我睡一觉,我快不行了。”
“有啊,去我宿舍。”
“不去,再怎么样,我也是个男人。”
“呀,你对我石更的起来?”
计扬叹气:“对你名声不好,你以后不嫁人了?”
“怎么的?婚前xin行为不行吗?再说了,我以后要找的男人他要是在乎这些,趁早别在一起,婚后不得被醋死天天吵架啊!”
计扬看着突然飚起来的赵文静,只能轻声安抚道:“我这种人找个男朋友多难啊,你就饶了我吧,他万一计较我和你的关系怎么办?好了,再想想别的地方。”
“啧,这种连自己爱人都不信任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赵文静抱怨着,但也知道计扬是铁了心不会去她宿舍,只能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到一个地方,我们去那里吧。”
“好。”
“话说,你最近在搞什么啊?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说我彻夜思考,你信不信?”
“信你个大头鬼,来,看你这样,姐姐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还是不了吧。”
“你突然跟我这么生分干什么?我们还是不是闺蜜了?”
“不是,你听我说完……你比我矮那么多,靠你肩膀我多累了,要不你的脑袋借我靠靠?”
“滚!”
计扬和赵文静说说笑笑,身影渐渐隐藏在树荫下面,同时也消失在了楼瑾的视线里。
楼瑾没有表情的将目光收回来,拿出书本和笔,做课前的准备工作。
隔壁桌的同学正问着:“听他们说你搬出去了?住哪儿呢?房租贵不贵?”
楼瑾停顿了一秒钟才转眸看过来,继而笑道:“没有搬出去,只是去帮一个朋友的忙。”
“那么说是真的了?他们说这两天你都从计扬的车上下来?你住他家里了?就你一个人?那个啥……不是多事,就是想提醒你,我们男人还是别和他走太近,女生那边会误会的,你这么帅,一沾计扬边儿,魅力值瞬间消失一半,多划不来啊。”
“我又不是灯火,没必要吸引飞蛾过来,我喜欢的自然会全力追求,我不喜欢的……就算再多也没用。”楼瑾微笑,“所以没关系,和谁来往是我的自由。”
这位同学被堵的无话可说,吭哧了两句,然后竖起拇指,“只有你敢这么叼。”
楼瑾笑着将目光收回,正好老师进来,他很快专注在了学习上。
但是从他微微蹙着的眉心,显然心情并不如他嘴里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计扬最后去了赵文静所在的研究室。
赵文静的短期理想是留校读研,甚至已经为自己找好了老师,也在干一些助理的零碎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所以将计扬带到了这里。
赵文静所在的研究室主要是做商场调研的,负责这处研究室的教授同时也是计扬的大学教授,每年都在国内的财经杂志上有各类相关论文,有不错的社会地位和公信力。
也是因此,比起其他前沿研究室的安保系统,这里的管理非常松散,甚至可以说有点凌乱。
在不过十来平米的小屋子里,六张桌子紧巴巴地堆在一起,像山丘一样的书本将桌子一圈环绕,坐起其中,只能够从书缝里看见人。
从研究室的风格就能够看得出来,这里的气氛比较自由松散,甚至角落里还有一个电饭锅在咕咕的煮饭,满屋子的米饭香味。
赵文静说:“今天教授上午有课,师兄们也都有自己的事情,你可以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呢,到时候我叫你起来。”
“用不了那么久。”计扬站在屋里寻找睡觉的地方,是趴在桌子上吗?
赵文静却从桌子下面拖出来一个折叠床,说:“我偶尔忙的太晚了,就会在这里睡下,你就睡这儿。”
计扬其实觉得挺麻烦的,要不是担心自己疲劳驾驶半路出事,他也不会过来,但是现在一看,还不如打的直接回家算了。在赵文静热情的目光里,他只能帮着一起支床,躺在了上面。
谁叫自己想要用赵文静刺激楼瑾的,心里愧疚啊,自然言听计从,不敢拒绝了。
“行了,睡吧,我在旁边查资料,声音很轻的。”
“谢谢。”计扬躺在折叠床上,上下眼皮一碰,就再也睁不开。
实在是困到了极致。
可惜高度活跃的大脑和身体几乎分离,变成了两个板块,各司其职,在他的身体里冲撞着,发出各种耳鸣头晕。
明明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但脑子里却还在继续昨天晚上到现在的思考,试图推衍出更后面可能性,以及自己应该做出的应对。
对于这种情况,并不陌生。
在外面世界,他的事业和生活也是自己拼搏出来的,尤其是他开始管理一个部门后,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背后还有很多员工等着他的决策,往往在遇见这些难题的时候,都是他禅精竭虑,一夜夜的思考,才得以解决。
所以计扬按照习惯,依旧闭着眼睛休息,身体放松,看起来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是大脑清醒无比,各种画面在脑海里飞速出现,又飞速地消失,慢慢地汇聚成一个连续的动态画面……
“你在呢?郭教授没在?”
“没有,上午有课,你是已经确定了吗?”
“当然,已经说好了,下学期就进来。”
“我还以为你一毕业就要回公司实习,不是有亿万家产等着你继承吗?”
“学姐别逗了,外面人都以为集团公司该是子承父业,但您是专业的,总不会相信这种小说里的桥段吧?现在到处都是职业的管理公司,公司里的股东又各方面制衡,子承父业这种事,都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