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狩猎[现代耽美]——BY:唐酒卿

作者:唐酒卿  录入:08-24

  “赶紧把狗都弄死,家里全是臭味,差点熏死老子!”何志国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在陈秀莲脸上了,“早他妈跟你说了扔锅炉里去,非要喂狗!”
  “闭嘴,”陈秀莲面容略显狰狞,低低地重复着,“你他妈给我闭嘴!”
  她的影子在地上孤零零的。


第11章 兴趣
  姜敛提着纸袋进入办公室,办公室里面有晏君寻和时山延。他跟晏君寻打招呼,看见时山延正在欣赏他养在玻璃墙里的虚拟蔷薇。
  “据说是光桐区的新品种,”姜敛转过椅子,坐下来,“要是你也喜欢的话,我可以再帮你向他们要一盆。”
  时山延无聊地敲着玻璃壁,说:“我养在马桶里吗?”
  “那也……行。”姜敛咳嗽两声,主动略过这个话题。他看向晏君寻:“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有。”
  晏君寻咬着棒棒糖的细棍,说:“你没有找到人。”
  “是的,”姜敛把纸袋内的装在密封袋里隔绝触碰的全家福放到了桌面上,“这张照片上确实有除霍庆军本人以外的指纹,但是搜索区域数据库后,没有找到相应的匹配对象。我们接着对比了普利小区的出入记录,还有相关企业的职员数据,都没有能和它对得上的人。实际上,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这就是凶手的指纹。”
  停泊区的居住数据库是近几年在督察局的倡导下才开始建立的,以前区域内藏了很多钢铁加工的小厂子,为了不被查到,都会有意识地躲避信息录入,所以信息收录一直不完整。
  “但是她既然有车,就一定会在某些地方留下痕迹。”姜敛推了下眼镜,“你觉得她会在哪里分尸?”
  “家附近,”晏君寻把棒棒糖棍扔进垃圾桶,“或者就在家里。”
  “那她要有房子,”姜敛想了想,“还得是独居。”
  “怎样算是独居呢?”时山延近距离观察着蔷薇花,没有回头看他们,并伸出双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有人算同居吗?”
  “单独居住。”姜敛想拿晏君寻举例子,又想起胖达,随即把话咽了回去。他继续说:“你在霍庆军家里有什么收获?”
  “一个准备自学法律的数学老师。”晏君寻不想回忆那个房间,但是他看到了桌面上的照片。
  照片很旧,四角泛黄。照片上的霍庆军没有资料里那么削瘦,他抱着几岁大的儿子,搭着妻子的肩膀,坐在草坪上,对镜头笑得很满足。
  他们当时正在野餐,也许是什么纪念日,霍庆军专门请了摄影师拍照。摄影师拍得不错,他们看起来幸福美满,简直可以当作美好家庭的宣传照。
  “你们通知他妻子了吗?”
  “霍庆军的吗?”姜敛把目光挪向全家福,“……联系不到人。”
  晏君寻看着全家福神游天外,他不想让自己太过注意这张照片,可是他又不得不由这张照片开始联想。
  凶手跟霍庆军搭讪的时候看过照片,她摘下手套,把照片举到眼前看。霍庆军应该很高兴,终于有人能和他聊天了,哪怕是个陌生人。
  她觉察到什么了吗?一个可怜男人的申诉。霍庆军看起来那么落魄,即便他很努力地在整理自己的生活,可是他从内部散发着霉味,那是遮掩不住的沧桑。
  凶手把照片还给霍庆军,她重新打量着他,用探寻的眼神。她从照片上看不到幸福,她只认识刘晨新闻里描述的那个霍庆军。
  她一定很享受这个过程,这让她感觉像是在统治一个神秘又狭小的王国。她自由地选定处决对象,再向他们施刑,刘晨的新闻就是她的备选名单。
  “……你有在听我讲话吗?”姜敛观察着晏君寻的表情,他在说话的空隙里看了眼时山延,时山延也在注视着晏君寻。姜敛放轻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有攻击性:“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作案有计划性,从锁定目标到接近目标,她都有计划。被害人剩余的尸体很难处理,尤其是现在,如果她放着不管,超过二十四小时后蝇蛆就会孵化。她平时还要工作,这是她每次都在周五动手的原因,这样她才有时间解决尸体的问题。我怀疑刘鑫程不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晏君寻靠近桌子,眼睛很亮。
  “她把刘鑫程处理得很干净不是吗?你们到现在都找不到尸体的剩余部分,可见她有经验。她很固执,坚持用同一种办法来处决被害人。她觉得刘晨的报道就是真相,这是她认定的事情。刘晨这几天在自己的主页里是怎么说的?他说这是仇杀,是报应。他的言辞给了凶手回应,凶手期待的就是这个。你明白吗?刘晨对这些被害人的跟踪报道让她感到不满。她经历过性侵,她不想让这些人活着,她要他们死,这才是她认可的结局。如果我们这个月找不到她,她下个月还会继续。”
  “如果她杀掉了暴力她的对象,”姜敛问,“那她为什么还要继续?”
  “因为痛苦没有停止,”晏君寻盯着姜敛,“她没有从中解脱。你没看到吗?她只敢在别人家里强调自己的存在。”
  时山延轻快地敲打着玻璃,像是在鼓掌。他敏锐的嗅觉让他在所有事情里都能领先一步,但晏君寻也很快不是吗?阿尔忒弥斯是个了不起的系统老师,它教出了最有意思的学生。
  晏君寻是个漂亮的小孩,从内到外。
  然而时山延不喜欢别人的系统,就像他不喜欢玻璃墙内这盆被姜敛裁剪过的蔷薇花。他热衷于自己调教,哪怕可能被扎破手指。
  傅承辉为时山延挑选了一个好搭档,比起案子,时山延对晏君寻更感兴趣。只要时山延感兴趣,他就不会为了刺激去找其他人的麻烦。
  多棒。
  时山延想。
  我很乖的。


第12章 天才
  晏君寻不经常来督察局,他讨厌这里的氛围,还有这里的人形形色色的目光。他跟他们理解的那种人不一样,他既没有热血也没有冲劲,每次来到督察局都像是没睡醒。他不许姜敛在这里提他的名字,也认为自己没有给姜敛提供过多少帮助。
  姜敛对外称晏君寻是心理侧写师,但他们都明白,晏君寻表现得并不像是心理侧写师。时山延有句话一针见血:晏君寻很能和凶手共情。现场的细节在晏君寻脑子里像蛛网般钩织,他时常沿着一根线去想象。
  “你能理解吗?”姜敛趁着晏君寻去卫生间的空当,在办公室对时山延说,“他的思维跑得太快,经常让人追不上。这样很像考试的时候,大家明明拿着同一张卷子,可是他不仅答得很正确,而且答得很快,快到一定程度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看过正确答案,还是带详解的那种。”
  “我理解。”
  时山延仰靠在椅子里,看见玻璃墙壁后的晏君寻从拐角转了出来。晏君寻停在自动贩卖机前,对周围的注视不感兴趣。超强的感知能力让他很敏锐,他知道周围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不在乎。
  “他懂得保护自己,会把很多事情和很多人都丢到‘无关紧要’的分类里。他不喜欢被注视,对自己的观察力也持有厌弃态度。但是他的天赋这么好,更多时候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联想。你随便给他一点关于案子的东西,他就忍不住坐在那里想。”
  “是……”姜敛复杂地看向时山延,“你很了解。我想冒昧问一句,你也会这样吗?”
  时山延转过椅子,看着姜敛。他的眼神很直白,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晏君寻呢?他能告诉你正确答案。”
  姜敛沉默半晌,继续说:“我时常希望君寻能想错一些东西,这样会让他看起来更正常。”
  时山延被逗笑了,仿佛不明白这句话。他直起身体,隔着书桌问姜敛:“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够正常’?”
  姜敛的镜片擦得很亮,他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因为我是普通人,普通人会对案子里的一些细节义愤填膺,大家更愿意站在被害人的角度,而不是凶手。君寻每次观察现场都很冷静……有些时候也可以叫作冷漠。”
  “你觉得他无法和被害人共情,”时山延像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心理老师,“他‘看到’被害人的痛苦,却没有表现出该有同情和愤怒。系统养大的小朋友也蛮恐怖的是不是?”
  姜敛没有回答。
  “晏君寻现在的家里没有阿尔忒弥斯,”时山延拆分着这道题,“因为你们发现晏君寻无法和被害人共情,即便他现在看起来很乖,但他对凶手的理解程度远超正常人。阿尔忒弥斯的教学成果让人害怕,如果晏君寻去犯罪,那他就是最难搞的凶手。”时山延露出理解的表情,带着微笑残忍地问,“我很好奇,你们‘杀掉’了阿尔忒弥斯吗?”
  * * *
  晏君寻提着啤酒罐,在各种铃声、交谈声里穿过。他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学生,连T恤都带着皮卡丘的图案。他没有回到姜敛的办公室,而是去了相对人少的休息厅。
  督察局的休息厅四面都环绕着郁郁葱葱的虚拟绿植,座椅的间隔保持一致,里面的人都在低声交谈。禁烟区在左边,晏君寻想了想,到右边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厅内循环播放溪流声,晏君寻在裤兜里摸了摸,那里还藏着根烟。他把烟拿出来,犹豫少顷,咬在了唇间,却没有点。
  想要预测一个人是否会做某事,就得先搞清楚他对行为结果的期待,如果他能从其中得到奖励,他就会继续做下去。这是社会学习里的期待理论。
  晏君寻舌尖抵着烟蒂。
  凶手畏惧性侵过程,却选择对性侵者重复作案。她很偏执,作案手法保持一致。这好像某种仪式,必须按照步骤做下去,她才能得到期待的结果。
  晏君寻对她分析了太多,在晏君寻眼里,她已经透明了。
  一个常年忍受丈夫性暴力的女人,她的家庭地位也许还不如条狗。她不能随意摆弄家里任意一样东西,那都不属于她,她没有权利碰。她清理刘鑫程、历建华的家,好像自己住在里面,但她不敢回家也这么做,因为她在家里这么做会挨打。
  她对暴力和性元素都很回避,不肯直视刘鑫程的照片和自己。刘鑫程楼道里的涂鸦也让她感觉压抑,所以她给涂鸦画上胡子,好像强奸不仅发生在女人身上,这样想让她感觉好一点。
  她很爱自己的孩子,爱到不想承认这个孩子死了的事实。她修改历建华的系统,让系统叫自己“爸爸”。她在臆想里不仅是孩子的妈妈,还是孩子的爸爸,这样她才能矫正“爸爸”的错误,给孩子幸福。
  说明这个孩子的死跟爸爸有关系。
  溪流声很平缓,容易让人睡着。晏君寻不想睡,他也不想继续想,但思路就像长了腿,它们拽着晏君寻,不管他愿不愿意。
  “咔!”
  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了晏君寻的烟,时山延的味道很突出。他从后绕来的手臂像是半环住晏君寻,衬衫的质地不错,让他藏在布料里的肌肉清晰浮现出轮廓。
  “他们盼着你尽快解决掉这个难题。”时山延利索地翻扣上打火机,像好友般的搭着晏君寻的肩膀。
  “别傻了,”晏君寻叼着烟,“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只会臆想。”
  休息厅的柔光打在晏君寻的发间,他的泪痣在烟雾里若隐若现,这是他独特的魅力。他只抽了两口,就把烟拿掉了。他看向时山延,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如果你关心这个案子,可以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姜敛。”晏君寻嘴里的烟味混杂着甜味,那是棒棒糖的味道,“别他妈再来试探我。”
  “那么何不由你来说呢,”时山延耐心十足,他闻到了香橙的味道,这让他舔了下犬牙,“告诉姜敛凶手有病。”
  晏君寻很烦。他厌恶跟人较劲的感觉,也厌恶无时无刻不在被观察的感觉。
  “不好意思,”时山延两指捏过晏君寻抽剩的烟,敷衍地道歉,“一不小心就猜中了。”
  他轻轻咬住那支烟,眼神却像是咬住晏君寻。
  “你知道凶手为什么杀人。”
  晏君寻当然知道,他已经暗示过姜敛了。
  * * *
  陈秀莲在喂狗。
  陈秀莲住在钢铁工业园附近的老民居,这栋破旧的小二楼是她丈夫何志国办厂时买的。以前人住在二楼,钢铁加工的磨床都放在一楼,方便钢材进出。何志国没再待在停泊区以后,这里就是陈秀莲说得算,她把老磨床搬到了地下室。
  几条土狗围着陈秀莲摇尾巴,她放下铁盆,狗一窝蜂地围上去。
  “打死它们,”何志国在陈秀莲耳边说,“一股腥臭!”
  陈秀莲不吭声,她听了会儿咀嚼声。
  “老子在跟你说话,”何志国像是要用手推陈秀莲的脑袋,他以前就爱这么干,“你他妈听见没有?不要让我生气陈秀莲,我打你都是因为你惹我,你让我生气我他妈才会打你,你懂吗?”
  陈秀莲呼吸微沉,她没开一楼的灯,站在黑暗里被骂得面色铁青。她嘴唇翕动:“我要报警抓你……”
  “你报,”何志国的唾沫星子喷得陈秀莲满脸都是,“报完老子还要打你,往死里打!”
  陈秀莲用袖子擦脸,动作很用力,像是擦着陈年污垢。袖口的扣子刮着脸,她很快就把脸擦得通红一片。
  “我让你把狗弄死,你他妈不听是吧?那我就把琴琴弄死!”何志国的声音刀子似的往陈秀莲耳朵里钻,“老子要把她从楼上拖下来,像收拾你一样收拾她。赔钱货天天吃老子的工资,跟你一样都脑子有病!打完不长记性的贱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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