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对方已经冲过来,向他撞了过来。
寻觅被惊得双手一松,西瓜都掉了,直直的往下掉,而对方冲过来的瞬间,寻觅听见了“噗”的一声,像是刀子刺进西瓜里。
寻觅诧异的低头看了一眼,正看见那个人一收手,他的手上拿着一个亮晶晶的水果刀,上面还沾着西瓜的汁液。
寻觅愣愣的看着那西瓜刀,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对方也没想到会捅到一个西瓜上,刚抽出手来,还没捅出第二下,就被从洗手间出来的赵元撞上了。
赵元反应比寻觅快多了,他怒吼一声,“砰”的一下就撞了过去,在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踹上了那个黑衣人的脑袋。
赵元动手的时候吼的很大声,动静又很大,还跟人扭打在一起,很快就引来了不少剧组人的关注,大家帮着赵元一起把人摁住,赵元终于松开手看寻觅,他一扭头,就看见寻觅满身西瓜汁,一脸茫然的站着。
这傻孩子!差点让人捅了都不知道跑!
半个剧组的人都跑过来了,有的大喊着“寻觅被捅了”,有的喊“去报警”,有的喊“去找寻觅的朋友”,一群人乱成了一锅粥。
等寻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赵元带进了赵元的土窑房了。
寻觅被吓傻了,赵元给他拿了一杯冷饮,让他拿着喝,冰凉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一直往下滑,几口下了肚,寻觅渐渐回过神来了。
赵元在旁边吓得都直念叨:“你不会躲吗?你不会动一下吗!得亏我那大西瓜,要不然就捅你身上了啊,那人谁啊?你认识吗?”
寻觅咬着吸管,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自己浑身都是冷汗,他小小的摇了下头,说:“不认识。”
他何止不认识,简直连正脸都没看到,就看见了一双眼睛。
但是他的脑袋里,一直回响着那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不是来找寻觅的,是来找白然的。
寻觅的小牙齿无意识的咬着吸管,在吸管上留下了几个小牙印,把吸管咬的扁扁的,他吸了没几口,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岳渊渟从门外冲进来,裹着一身热气,带着满头大汗,直直的冲到他面前来,然后把他拎起来,左右转了一圈,转一圈还不够,甚至还伸手要拽他的衣服。
寻觅躲了一下,没躲开,还是被他撩开了衣服。
被西瓜汁浸红了的衣服一撩起来,底下是白白的小肚皮,一层皮肉细腻,一点伤痕都没有。
岳渊渟绕着他转了两圈,过热的脑袋缓下来了,问他:“你那儿伤了?”
寻觅把衣服拉下来,低声回了一句:“没受伤,那些剧组的人太着急了。”
岳渊渟还想撩寻觅的衣服,被寻觅“啪啪”的把手拍掉了:“我没事儿,没受伤。”
旁边的赵元这才插上一句:“哎?这是你朋友吗。”
赵元说着,还向前一步,说:“这是我粉丝吧,我记得我给过他签名。”
“签名?”寻觅诧异的看向岳渊渟。
岳渊渟一张脸板的紧紧的,勉强跟赵元点了点头,然后疯狂拉着寻觅往外走,试图远离这一段黑历史。
赵元在后面喊:“寻觅一会儿赔我个瓜!”
他们俩从赵元的土窑房里出来,岳渊渟冷静下来后,才问:“袭击你的人呢?”
“被剧组的人摁住了,现在应该在陈辞哪里处理吧,如果已经报了警的话,可能要很久才会来警察。”
毕竟他们是在沙漠里。
岳渊渟带着寻觅一路走向拍摄场地,刚才岳渊渟过来的时候就顾着找寻觅了,完全忽视了袭击了寻觅的人,等岳渊渟拉着寻觅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被岳峙言摁下了。
毕竟事情是发生在剧组里的,陈辞也不能不管,他专门叫剧组组的人把这个人绑在椅子上,然后把人放进了一个杂货间里,等寻觅来的时候,正看见陈辞在一边站着,而岳峙言在揭开这个人脸上的口罩和帽子。
这个人长了一张大众脸,挺普通的,人也很瘦,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没什么光,盯着人看的时候显得十分阴鸷古怪。
陈辞之前一直没走,等到寻觅来了,他才站起身来准备回避——毕竟也是寻觅的事儿,寻觅能自己解决,他也就不掺一脚了。
陈辞走了,杂货间里就只剩下岳峙言、岳渊渟和寻觅,以及这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从头到尾什么都不肯说,身上也没带任何手机、身份证之类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被逼问急了,就说“我是谭任的脑残粉,我要给偶像报仇”,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岳渊渟先是怔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上一次好像也是这样,那个送给小女孩硫酸的那个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岳峙言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看什么都问不出来,似乎也就没了审问这个人的意思,他转头拿出手机冲这个人拍了一张照片。
岳渊渟倒是从头到尾都没动作过,他瞥了那个人一眼,随即转头看寻觅,跟寻觅说:“人我先让我的保镖带回去,交给老管家去送到警方处理。”
寻觅小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憋了一会儿没憋住,小声说了一句:“他叫我白然。”
他声音不大,但落在沉闷寂静的杂货间里,足够让三个人都听见了。
在听到“白然”这两个字的时候,岳峙言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盯着椅子上的男人看了半响,似乎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住了。
寻觅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岳渊渟的袖子,昂起小脑袋问他:“是来找我的么?”
他的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岳渊渟知道他想问什么。
可是,寻觅并不认识他啊。
为什么这个人,要来伤害已经消失了许多年、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出现的“白然”呢?
岳渊渟单手捏着寻觅的肩膀,轻轻地捏了两下,然后跟寻觅说:“我们先出去,剩下的事情警察都会处理的。”
寻觅其实很想自己问清楚,但是那个人根本就不配合,他也问不出来什么,就乖乖的跟岳渊渟出了杂货间的木门。
但岳峙言没出来,他还和那个陌生人一起留在里面。
出门的时候,寻觅的小脑袋一直垂着,蔫儿蔫儿的,无精打采的,也不抬脑袋,就跟在岳渊渟后面走,岳渊渟伸手拍他的后背,发现寻觅的后背都是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
“在想什么?”岳峙言把他拉出杂货间的门,领着他站在背着阳光的阴凉地方问寻觅。
寻觅微微抬起小脑袋,问他:“是因为白然,因为我妈妈吗?”
他虽然性子软,但也不是想不明白事儿,他今天差点死掉,整个脑袋都跟着狂转起来了,仔细想一想,总能想明白。
“还不清楚,岳峙言在问。”岳渊渟明面上在哄着寻觅,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他得去安排几个保镖跟着寻觅,今天寻觅的运气但凡再差上一点,他都要抱憾终身。
而就在岳渊渟脑子里出小差的时候,寻觅的手机突然响了,寻觅从裤兜里掏出来手机,随手接通,电话才一接通,那边就爆出了一个中年男人激动的声音:“然然,是然然吗?是爸爸啊!”
第48章 霸总他得偿所愿
乍一听到“爸爸”这两个字的时候, 寻觅脑袋都有点发懵。
他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听见这两个字了,以至于乍一听见的时候, 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假的吧?骗局吗?
寻觅刚冒出来这个想法, 电话那边的人又喊了两声,开始喊“白然”的名字。
听到“白然”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觉得他的心脏都跟着向下坠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不想去听, 但是手脚都麻木了,甚至都没办法把手机从耳朵旁边拿开。
直到旁边的岳渊渟意识到不对, 伸手从寻觅的手里拿走了手机。
手机那边的人还在说话,中年男人的声音, 带着一点很刻意的哭腔, 声音极煽动的从电话那边传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你们母子俩, 你妈妈当年刚生产完就带你走了, 我追悔莫及,你妈妈性子倔,也连带着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爸爸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在哪儿?爸爸现在就过来接你。”
岳渊渟听到动静的时候, 低头看了一眼寻觅。
寻觅的神色有些恍惚, 像是有点不能接受,又像是没回过神来, 总之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岳渊渟斟酌了一下语气, 跟对方说道:“白然现在有些事情,晚些时候他会给你打电话。”
说完, 岳渊渟就挂了电话,他挂了电话后,才低头揉了揉寻觅的脑袋,问他:“先去房车上坐一会儿?”
寻觅有些无意识的点了点头,被岳渊渟拉着走到了停在土窑房不远的房车上。
房车一直都停在这里,上面装着一些生活用品,他们上了岳渊渟的专属房车,岳渊渟把寻觅安置在沙发上,打开空调,拿出一瓶可乐,又拿出来一个空调小毯子,走回沙发上,把寻觅打横放在沙发上,让他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拿小毯子裹住他,最后把可乐递给他。
寻觅的手被裹在小毯子里,他不想伸出来,就低头凑过去喝,岳渊渟就举高了手喂他,他“咣咣”灌下去大半瓶,眼眸里才多了几分神采。
岳渊渟也不急着问寻觅,他把可乐放下,然后坐在寻觅的对面,打开笔记本电脑,随意处理了几个文件。
岳渊渟敲击笔记本的时候,键盘发出了清脆的“笃笃”声,寻觅窝在沙发里,听着熟悉的声音,感受着这种熟悉且让人放松的氛围,整个人都逐渐活过来了。
他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身体,小脑袋偏看到岳渊渟的脸上,盯着岳渊渟侧对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声说:“他是我爸爸。”
岳渊渟打字的动作一顿,没有继续打了,但也没关电脑,而是一边看着电脑,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跟寻觅闲聊似的,轻声回了一句:“是,你父亲。”
寻觅的小脑袋在沙发上拱了拱,半响,才低声回了一句:“我不想见他。”
他从听到电话开始,心情就一直很差,像是被淹没在水面下,甚至都没办法呼吸了。
岳渊渟这时候才放下笔记本,回过头来看寻觅。
寻觅被裹得像是一个蚕蛹一样,缩在沙发里面,脑袋枕在沙发椅背上,小脸蛋上没什么明显的厌恶的表情,但漂亮的杏眼恹恹的垂着,整个人十分疲惫。
岳渊渟看了两眼,心里了然。
寻觅虽然看着性子软,但骨子里却是很有主意的,而且念头极为坚定,他要是想好了,别人也影响不了他。
“是现在不想见,还是以后都不想见?”岳渊渟沉吟片刻,低声问他。
寻觅眼前有些恍惚。
以后都不想见,听起来好像是有点绝情,但是寻觅只要一想到他母亲缠绵病榻的模样,就觉得心里面堵得慌。
他能够理解母亲的想法。
母亲当年结婚的时候,也是一心一意的扑在父亲身上的,可是父亲却背叛了她,并且在她怀孕的时候跟另外一个女人搞在了一起,甚至还要她的两个孩子,母亲对父亲的恨,已经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了。
寻觅甚至都相信,如果他的母亲有机会,一定会亲手操刀捅死他的父亲。
在这样的环境下,寻觅没办法坦然的和他父亲相对,也没办法回应那个男人热烈的亲情,他只要一想到“爸爸”这两个字,他就想到他母亲那双疲惫的、空洞的眼。
再想想,就会想到他母亲抱着他,躲在旅馆里,听见有人敲门就会怕的瑟瑟发抖,听见有人说话就会捂着他的嘴。
还会想到他羸弱的母亲拖着身体去打工,去照顾他,因为带着他,生活的十分艰辛。
夫妻双方的感情问题其实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的,寻觅也知道他身上流着他父亲的血,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这样回避,他也知道,他母亲吃的苦受的累都是他母亲自己的选择,但是,他感情上实在是无法接受。
他只要一想到母亲在孕期被出轨,想到母亲受尽委屈,想到母亲不想交出抚养权,还要丢下刚出生、体弱的妹妹,然后以逃离的方式抚养他,他就没办法去见那个父亲。
虽然他的母亲从没跟他说过关于父亲的一句不好的话,但是他还是能够想象到他母亲的悲伤。
母亲的悲伤是有形状的,是一道疤,深深地刻在母亲的心里。
“以后,以后都不见了吧。”寻觅的手指头轻轻的抠着自己的掌心,小脑袋在沙发背上轻轻地拱了拱,低声说:“我不想见到他。”
岳渊渟了然,他捏了捏手里的手机,转瞬一想,说:“那白冉那边我去谈,我会把她的抚养权要过来的。”
寻觅小小的“嗯”了一声,然后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岳渊渟,见岳渊渟坐在他的对面,他就又把脑袋缩回来了。
岳渊渟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读懂了寻觅那藏在眼眸里面的暗示,他飞快地从这边的沙发上坐起来,坐到寻觅的旁边,把寻觅整个人都抱起来,塞在自己的怀里。
寻觅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他把小脑袋插在岳渊渟的胸口和腋下的缝隙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给自己倒着,闻了一会儿岳渊渟的味道后,轻轻地跟岳渊渟说了一声“谢谢”。
岳渊渟三魂七魄都要飞上天了,他单手拍着寻觅的后背,低头拿下巴蹭了一下寻觅的头顶,安静的抱着他的觅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