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前男友赵诺泓的微信头像。
赵诺泓的微信头像是他本人的自拍,名字叫“诺你圆满”,是当年和方满交往时想的名字,没想到分手了还没改。
居然和前男友被同一个金主包养了?
方满眼角抽了抽,问李秘道:“我前男友怎么在这个群里?孔缺故意的?卧槽,他不会……要搞3吧?”
李秘拿出手帕擦了擦汗,道:“赵诺泓先生拍过孔先生投资的电视剧,一年前就在群里了,孔先生喜欢他的睫毛。你别乱说话,只是巧合而已。”
方满:“……”
方满不愿再想起赵诺泓,而且加群的是他卖片的小号,只要不和赵诺泓见面就问题不大,转移话题道:“你看过《情深深雨蒙蒙》吗?我以为里面那个陆司令已经够夸张了,谁知道你们孔先生才是牛逼。那白月光长什么样啊?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就去追啊,瞎折腾什么?”
李秘严肃道:“方先生,小心说话。别在孔先生面前提起那位。”
方满做了个给嘴唇拉拉链的动作,便瘫着了。
不出方满所料,坐车不如挤地铁,堵了快俩小时才到孔缺下榻的酒店。
方满已经在车上吃了一轮睡了一会儿,此时心情还算平静,问李秘道:“秘哥,我有点紧张,孔先生有什么特别的忌讳吗?”
李秘拿出手帕擦了擦脸,勉强道:“我……也很紧张。我们已经犯了孔先生的忌讳,迟到大半小时了。”
好歹是曾经在他那里买过片子的顾客,方满拍了拍李秘的肩膀,道:“别哆嗦了,问题不大,没事的。”
电梯平稳而安静地上了66楼,门向两边滑开,电梯里的冷光溢出,在绮丽厚重的地毯上展成一片扇形的薄光。
那光扇越往前展开,弧光越来越淡,淡到极致之后没入朦胧的黑暗,黑暗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从轮廓上很容易判断出,那个人影是孔缺,他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进来,微微抬了抬下巴。
电梯门回关,白光一溜烟地缩回了电梯厢里,光线彻底消失的同时,方满闻到了一缕悠悠的酒香以及铺天盖地的血腥气。
哪怕隔着一层口罩,血气依然浓烈。方满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要被熏晕过去了。
李秘战战兢兢道:“孔先生,对不起。”
孔缺温和道:“没关系,请把灯打开。”
李秘依然不敢放松,低头道:“是。”
李秘不知按了什么开关,房间里顿时有了光,亮得刺眼。
方满坐到孔缺对面,得以近距离观看这位要包养他的男人。
透过晶亮的镜片,方满发现他长着一双非常有特点的眼睛,单眼皮,眼型很漂亮。眼睑修长,眼尾微微上扬,眼皮很薄。这样一帘眼皮,半含着一对黑色的瞳仁,房间的光线亮得刺眼,孔缺的眼睛却不亮,暗淡得像能吞噬光线的黑洞。
方满对上孔缺的眼神就觉得不舒服,视线下移,压住想吐的,勉强道:“孔先生。”
孔缺微笑道:“方满,我很高兴你愿意过来。你似乎不舒服?”
方满笑了笑,道:“晕车了。”
“真的么?”孔缺往前倾了一些,含笑道:“资料上写,你的嗅觉很灵敏。”
方满干笑一声,道:“是啊,没什么用,大部分时间都挺烦的。”
孔缺笑笑,道:“你还能闻到其他的味道吧?那些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的味道。可能是荷尔蒙可能是气场,现在我还不清楚是什么。奇怪……我闻起来是凶杀现场的味道吗?血味还是腐臭味?”
方满:“……”
方满嗅觉超乎常人并不是秘密,家人朋友都知道,但是他能闻到类似于信息素的味道的事鲜为人知。
更何况,孔缺的味道方满绝对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能读心吗?
方满干巴巴道:“瞧您说的,太玄乎,哪能啊。”
孔缺勾起嘴角,平静道:“你的表情告诉我,我说对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闪过一道明亮的闪电,映出了孔缺坐在窗前的身影,准确来说,是他握着酒杯的一只手。
手指莹白如玉,酒液猩红如血,蛛丝般明亮的闪电倒映在酒杯里。
雷声姗姗来迟,隆隆地在方满耳边炸响,方满如梦初醒,感觉孔缺过于邪门儿了。
方满盯着孔缺完美无瑕的脸,试探道:“你会……读心?还是说你也能闻到?你总不能是外星人吧?”
孔缺笑道:“你不知道吗?”
他充满兴趣的眼神让方满头皮发麻,怕孔缺把他弄去实验室解剖,捏紧了保温杯,道:“我能闻到什么气味与你无关吧,毕竟我只是一个……嗯……替身而已。您,欣赏我的帅脸就得了。”
“我父亲没有交代你吗?”孔缺推了推眼镜,“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你打算怎么要我的命。靠你的帅脸么?”
方满:“??????”
方满恍惚地喝了一口茶压惊,来了,霸道总裁一脉相承的被害妄想症!
第11章 小黑屋里放鲱鱼
说不定,孔缺身上的血气并不是因为他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犯,而是他是一个一举一动都自带狗血味的倒霉玩意儿。
方满这么想着,心里对孔缺的恐惧居然消减了不少。
他摸摸鼻梁,斟酌道:“我知道……你们有钱人么,一般都有个悲惨童年。什么父子反目成仇,什么后妈心狠手辣……嗐,你也别觉得谁都想害你,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嘛,比如我。我不想杀你,我只想赚钱。”
孔缺听完,笑得越发愉悦,道:“我也不想杀你,反而很期待你的表现。”
方满:“……”
孔缺一脸期待:请开始你的表演。
那么问题来了,他在期待什么?
方满有点懵,不,应该说从他遇见孔缺开始脑子就没明白过。不愧是一个月底薪八十万的活儿,果然不好干,甲方特么是个神经病!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该从心的时候还是得从心。
方满见势不对,打算跑路,站起来道:“内个……厕所在哪里?我肚子不太舒服……”话还没说完,站在方满身后的保镖毫无征兆地举起了手,方满只觉颈侧一痛,一股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
麻醉剂?还是生物毒?
方满心道糟糕,抬脚踹开保镖,直接往外跑。
从客厅到电梯用了十秒,等跑到电梯,方满的脑袋越来越晕,电梯门开,方满摇摇晃晃地栽在了电梯门口,那么一大坨帅哥脸朝下倒,发出咚一声闷响。
孔缺微笑道:“脸撞到了吗?”
保镖将方满翻过来,道:“没有。”
孔缺温柔道:“轻一点搬,给他盖上毯子,别受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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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满一醒来,发现身边围了四个戴着口罩的大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方满:“……”
饱览群片的他顿时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浑身大汉的gv画面。
这就像是狗血霸道总裁最常用的手段,通过凌辱一个人的身体而摧毁他的灵魂。
方满不知道自己是誓死捍卫菊花好,还是干脆放弃抵抗躺平享受好。
正在犹豫之际,大汉们不约而同地掏出了……一罐鲱鱼罐头。
方满:“……”
方满反应过来后瞬间裂开了,一蹦三尺高,可怜无助地蹦到了墙角。
“卧槽,你们要干嘛?!你们疯了吗???艹,大哥,有话好好说,把罐头放下!孔缺呢?孔缺!!!李秘!!!”
大汉们不为所动,一寸一寸地撬开了罐头盖,鲱鱼混白的汁水带着难以言喻的腥臭,从撬开的缝隙里滋滋喷射而出。
方满仿佛看见了缕缕黑气从罐头里冒出来,他的嗅觉是常人的数倍,哪怕只撬开了一条缝,那气味已经足够掀翻他的天灵盖了!
方满被熏得泪流不止,崩溃地捏住鼻子,但是没有用,只要他在呼吸,这气味就无处不在。
大汉们开好罐头,将罐头们放在地上,组成某种神秘阵法,将方满“封印”在中间。
太腥了,这臭腥味宛如实质,密不透风地包围着方满,让方满产生了他变成了一条残缺的死鱼,正泡在盐水里的错觉。
方满扶墙:咳!!!呕!!!!!!呕!!!呕……
正在方满就差把胃吐出来之时,房间灯忽的灭了,四下里漆黑一片,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小黑屋。
孔缺从红外线监控里看着方满,他吐无可吐,皱着张脸跨过地上的罐头,仰头望向监控摄像头,沙哑道:“孔缺,放我出去。”
摄像头传出孔缺独特的温和又变态的声线,“你先告诉我,想怎么杀我?”
方满道:“我说了,我不是你爸派来杀你的。你要不信,就直接送我去警察局。”
“呵。”孔缺笑了一声,道:“就算不是,我也还想验证我的第二个猜测。”
方满道:“什么猜测?”
孔缺:“……”
方满仰头怒道:“喂!出声儿,喂?嘿?!”
孔缺望着屏幕里蔫头巴脑的方满,愉悦地推了推眼镜。
方满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什么也看不见,而孔缺透过红外线摄像头,却看得一清二楚。
房间里不止方满一个人,那四个大汉开完鲱鱼罐头还没有走,正直直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除了铺天盖地的鲱鱼罐头味,方满隐隐闻到了其他的味道——香烟味,脚臭味,风油精味,青草味。
方满在原地转了一圈,确定这房间的四个角落都站着人。
摄像头又传来了孔缺的声音:“方满,在这四个人里,有三个人拿着刀,一心想杀你,有一个人拿着钥匙,非常想救你。我相信你可以闻出来。”
方满咬牙道:“谁告诉你我能闻出来这个!”
孔缺轻笑道:“闻不出来的话,可能会死噢。”
方满:“……”
方满往地上一坐,道:“我就不信了,你还真能把我弄死。”
孔缺吩咐李秘道:“你在这里盯着。方满的死活不用管,全看他的选择。”
李秘:“……孔先生,万一方满他选中了刀,他真的会死吗?”
孔缺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兀自出去了。
方满对孔缺来说,就像一个来历不明的玩具。掌握了玩法之后孔缺逐渐丧失了兴趣,玩具没坏就留着,坏了的话也不可惜,扔了就行。
就像睡前得到充分娱乐的小孩,孔缺心情不错,戴上软睡帽,安详地把身体平铺在窄窄的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另一边的方满就不是很舒适了,他早就做好了孔缺没憋好屁的心理准备,在行动上也足够顺着孔缺,小心翼翼地不去惹他,但没想到孔缺的手段这么变态!
他不能死在一个满是鲱鱼罐头的房间里,而且还得活着赶回去喂狗老斯。
方满遇事虽然会慌,但总能很快冷静下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缓缓闭上眼睛,凝心静气,用鼻子“看”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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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先生,方满已经在鲱鱼罐头的包围下待了一晚上了。”
孔缺耳机里传来李秘的声音。
他刚洗完澡,发梢微湿,穿着浴袍在阳台看日出,闻言笑道:“他还活着吗?”
“活着。”李秘顿了顿,“您的猜测没错。方满确实能通过气味的变化,判断出别人的情绪。但是如果存在干扰,会削弱他的发挥,所以他选择了吃掉鲱鱼罐头,排除干扰因素。嗯……他第一次没选对,被划了一刀。”
孔缺:“嗯。”
李秘道:“半小时前,他拿到了钥匙,已经出来了。目前在医务室包扎伤口。”
孔缺笑了笑,道:“既然是这样,就让他走吧。”
李秘道:“好的。孔先生。”
过了几秒,又听得李秘古怪道:“孔先生,方满他说,打发他之前得把他家传家宝还给他。”
孔缺:“嗯?”
李秘:“……他的保温杯。”
孔缺视线一扫,在茶几底下看见了一只纯黑色的保温杯,应该方满昨天被扎针管时滚下去的。
孔缺道:“带他过来。”
方满的侧腰被割出一道血痕,疼得他直冒冷汗,最糟糕的是他闻起来像一个行走的鲱鱼罐头,李秘走在他前面,被熏得连讲话都不利索。
“方满先生,其实我不建议你再次出现在孔先生面前。他已经决定放你一马,你拿了钱,开个保温杯制造厂都没问题。”
钱么?
被身心摧残了一晚上赚了一千两百万,呵。
方满夹着银行卡晃了晃,嘶哑道:“那是我爸送我的保温杯,我要拿回来。”
在见到孔缺之前,方满的目标只是拿回保温杯而已,但是见到孔缺之后,方满不这么想了。
他吃了鲱鱼罐头。
他腰侧被砍了一刀。
他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地站在清晨阳光下,充盈着沐浴过后的清新水汽,笑眯眯地看着他。
方满气不打一处来。
他作为一个年少时立志作救世主的北京小爷富三代,骨子里非常骄傲,也就是这几年因为穷收敛了不少,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方满就没受过这样的气,必须得找回场子。
方满捡起保温杯,拖着步子走向孔缺,李秘刚想阻止,便见孔缺抬了抬手,示意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