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就是法————阿弥野

1
九月，骄阳似火！
路西法跨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天,就见到了潘多拉。
因为他肩上扛得东西太多，闷着头走进去的时候忘了看旁边的人，结果把潘多拉撞到了校道旁边的树上了。
嘿，小子，撞了人怎么不道歉呢？潘多拉，你没事吧？
有护花使者发出不满的声音。
不要叫了，他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受伤。
其实路西法不知道两个人的对话是为了他，但是他却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回了头。
因为潘多拉的声音令他的心莫名的一震！
然后他就看到嫣然一笑的潘多拉。
他莫名的呆了一下，只觉得一瞬间满天星光！
刹时间令他觉得大学生活是多么地美好！
但是从那次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潘多拉。
因为他没有时间！
当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从乡长的手上递到他的手上的时候，连乡长都激动得手发抖！
他是他们乡里这么多年考出去的唯一一个大学生。为此乡里还奖励了一笔钱给他，在他来上学的时候又敲锣打鼓的为他送行，仿佛那穷乡僻壤的家乡终于有了希望一样。
所以他非常努力的学习，他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因为他知道不好不行，不好就拿不到奖学金，拿不到奖学金，他就不可能再读大学了。
他课余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做各种各样的兼职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学习费用。
他不怕做最脏最累的活，只要有钱就行，这是他的一个原则。
所以他的大学生活就在他匆匆赶去课堂上课，又匆匆赶去校外兼职当中开始！
他没有那怕一丁点时间左右他顾！可是在他兼职得累了，学习累了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潘多拉的笑容，那时，他就会疲乏全消！
大学的第一年起，潘多拉就已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是学校文艺组的主角，每到学校汇演的时候，就是路西法最开心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他可以静静的看着他的潘多拉，虽然那时，潘多拉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护花使者！
当他在大二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份比较安稳的兼职，帮一位银行行长的女儿做补习老师。
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很乖巧，但也很可怜，因为从小患有白血病所以经常不能正常的上学。父母所有的钱都用来帮她治病了。
路西法记得他初见这个小女孩的时候，女孩看着他的名字惊呼出声。
路西法？你的父母怎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他不解，这个名字不好吗？而且这个名字也不是父母取的，是他会读书认字之后自己改的。
他小时候的名字叫稀饭！
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因为他生下来的时候，他的母亲已贫弱得一滴奶水都没有，是邻居大妈端来一碗稀饭水给他喝救了他的命！
他的家乡是中国最穷的地方之一。他出生于1969年，那时中国已经解放了二十年了，但在他们的家乡，都还有穷得没有裤子穿的人！
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是堕落天使的名字，也就是魔王撒旦的化身。
那女孩子告诉他。
是吗？
他淡淡一笑说那又如何？
女孩子一愣，旋即苦笑。
是啊，那又如何？就像我，我的小名叫康儿，你知道吗？可是还不是就要死了。我之所以活着，只是不想我父母伤心罢了，他们那么爱我，想尽办法治我的病，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弟弟，但是血型不合。
找不到给你捐骨髓的人吗？
那这么容易找。
他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不要我这个老师去验验血，看看与你的血合不合适？
别开玩笑了。谢谢你，虽然不太现实，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女孩子感激地一笑说。
或许是女孩子那明媚的目光令他感动，他还真的去了一趟医院做了一次骨髓移植的检验，然后他把检验结果拿给女孩子看。
女孩子看完之后惊愕得掩住了嘴，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一缕求生的光芒！
他没有犹豫，只是告诉女孩子，如果想得到他的骨髓，必须给他五万元钱。
女孩子的父亲答应了，先给了他五万元钱的存折，然后又给了他一万元的现金做为他的营养费。
在移植手术成功后，他就离开了那个女孩子，他不想她总是用一种感激涕零的目光看着他。
他不习惯这样的目光。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不用再去做兼职了，而且每个月都还有钱寄回家给父母。由于休养身体的缘故他留了一年学，这样他就成了潘多拉的学弟了。
在这一年他重新选择了他所学的专业，主科选了金融系，副科依然选了他钟爱的应用数学。
因为他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父亲太容易就拿到钱了，六万元，对于像他这样贫穷的农家子弟来说，是在田里种一辈子的稻子都赚不到的。
那对他是一种强烈的心里刺激！
很快他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埋头学习去了。直到毕业那一年，他又重遇了那个女孩子。
他一点也不认得她了。
因为这时的她娇艳已如春晓之花。
而他依然不过是一个埋头苦学的书呆子。
但她记得，每时每刻都记得。所以才会在病好之后考了他所在的大学。
她想见他，想爱他。
但他拒绝了，在她向他表白心意的时候，他的心不期然地想起了初到大学校园时潘多拉的嫣然一笑。
原来在心里他早已有了一个深种于心的人！
只是很可惜，这一年，潘多拉已经毕业离开了学校。
她不怕，她只要爱他，她帮他修订毕业论文，她帮他购买去实习穿的衣服，甚至帮他联系到实习的单位：她父亲所在的那所银行。
在银行里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数钱。而且他也非常喜欢练习数钱的手法。
而她，则会为他裁好一张又一张的白纸当做一百元钱帮他做练习！
到了后来，他闭着眼睛也能在一瞬间的功夫数完一百张纸，而且分毫不差！
在那个时候，他总能发出最开心自在的笑！
而她，则幸福的注视着他！
在他正式毕业前的一个月他代表银行参加了数钞大赛，无论是手数，分辨伪钞，还是用算盘或者计算机计帐，他都是流畅自如，一路过关遥遥领先！
他为银行捧回了历史上第一个金奖。
但毕业后他没有回到实习的这家银行。
因为另一家国有大银行的行长相中了他。
她有点伤心，但是他的决定向来是不会更改的。不过好在还是在同一个城市，总是可以见着面的。
在那家国有银行工作了三个月之后，他被叫到了行长室，这时他才知道行长原来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寡居的女人！
就因为没有男人拖累所以才会做到如此高位吧？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看着行长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如果不是那患有痨病的父亲拖累，他的母亲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行长只是告诉他，因为要出国参加工作会议，所以找英语一级棒的他做随行的秘书。
他答应了，从此他就开始踏上了连他自己也掌控不了的青云路。
说实在话，能随同行长去美国，而且一去一个星期对他而言是极开心甚至兴奋的事，毕竟除了他的家乡和他读大学的城市，他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所以在临行之前，他还是很开心地请康儿吃了一餐饭。
去美国对他而言是一场紧张的战斗，好在他从小什么都是靠自己走过来了，小小年纪已是相当成熟持重。把行长照顾得周身妥贴！
在离开美国的前一天，行长带他去了拉斯维加斯的赌场！
在那里他看到好多在开会是碰到的和行长一样身份的中国人。
他很奇怪，这些人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呢？他们的工资应该支付不了这么奢侈的享受吧？
但他转而就想到康儿的父亲，康儿的手术少说也要二十万，光靠工资她的父母如何能救她？现在过去四、五年了，康儿的父亲不还好好的坐在行长的位置上吗？
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但他还是很小心，他知道自己始终只是一个新人，所以他只是陪着行长玩。
但是没有想到，在他们离开赌场之前，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出门的时候居然被一个正当壮年的中国男人拦住了去路。
那男人很恭敬的将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他，他有些奇怪地看了那男人一眼，又看看名片，原来是同一个城市一位大房地产开发集团的老总，叫张哲。
可是他又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干吗要这么煞费苦心地在洗手间的门外等着他呢？他不过是个小秘书，而且很可能只是临时的。
但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就道了谢接下了。
那男人也没再纠缠于他，说了声再会就走了。
在美国的那一周，真的很让他开了眼界！
2、
回到银行，他就脱离了柜台的工作，成为行长的助理秘书，看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每日里忙得疲于奔命，他也觉得太可怜，便有意帮她多分担一点工作，可是有些工作他想分担也不行，银行的工作过于细琐和繁重，有时候同一份文件也是抄了又抄，写了又写，反反复复，不写又不行。他自己也被这工作逼得有些发疯，便想着怎么能改变这种状况。
做了一个月的秘书工作，已累得他腰酸背疼，便找个机会打电话约康儿逛商店轻松松，康儿看他辛苦，便给他买了个按摩器。他一高兴便吻了康儿一下，康儿顿时绯红了脸。
本来想着要请康儿吃饭，他的BB机却响了，是行长要他回去加班。康儿倒是体贴，叫他不要耽误了工作。他便提着按摩器走了。
回到银行，又要面对一堆呆帐烂帐要整理，他顺手将按摩器放在行长的办公桌上，便埋头工作去了。直忙到日落西山，抬起头才发现办公室内早已是人去楼空，他忙将文件整理好锁在柜子里，然后到行长的办公室拿康儿送给他的按摩器。却发现办公室已锁了门，他透过窗口向里望，办公桌上放着的按摩器也不见了。
他想莫非行长拿去了，还是放到别处了？反正也拿不着，就先回去吧。
回去打开电脑上网，看到很多电子办公的案例，心里也升起个念头想帮银行设计一个电子办公的系统，这样不就省事多了吗？
想着要做这件事，就一头扎进了书堆里去了。
第二天回到银行，见行长眉开眼笑的走过来，他马上把文件拿过去给她，行长满意地看着文件，又对他说谢谢你，小路，你送给我的按摩器很好用，我昨晚用它按摩腰骨，真的很舒服。
他一愣，觉得有些对不住康儿，但见行长一脸的高兴，旋即笑说好用就好，不用谢了。
那东西很贵吧？
不贵，不贵。
说是不贵，真要买可要他半个月工资呢。好在是康儿的钱。蓦然间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也许那钱也不是康儿的，只不过是康儿父亲的横财而已。这样一想，把心中还有的那么一点内疚之情也减没了。
行长看来心情很好，在他离开办公室之前还对他说晚上要请他吃饭。
吃就吃吧，有什么关系。
谁知到了下班的时候，行长又被一个上头通知缠住了脚，没办法还得叫人去帮忙接她的儿子。
他看在眼里，便说行长我帮你去接吧。
行长如获大赦，忙将儿子的学校地址和家中的锁匙都给了他。
他跑到学校去接行长的儿子，行长的儿子叫易力,是个高大瘦削的愣头青！正在读初中三年级呢。易力平日里没人管，在学校里疯玩，直等到他六点才接到他出来。
易力一见不是妈妈来接他，顿时就黑了脸，自顾自的往前走。
你妈要工作呢。他追上他说。
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一点也不理我。
她也是身不由已，她工作多得很，一个女人家不容易。
嘿，我才不信呢。
你不信，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妈是怎么工作的？
我妈不让我去她的办公室。
那我明天带你去。
啊？易力回头，眼睛亮亮的，真的？不行，妈妈知道了会骂我的。
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吗？
可是老师会说的。
给老师打个假条就行了。
真的可以？
可以，不过看过之后不准再埋怨妈妈。
好！
现在去也可以，可能你妈还没下班呢。
不会吧。
走吧，去看看。
他也不知怎么兴之所至真的就带着易力去了银行。行长正和一班银行的高级干部在办公室紧急商讨着什么事情，看样子像是发生了大事。
易力透过窗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足足这样站了一个小时，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不看了？
不打扰她工作了。在家的时候她从来都是笑吟吟的，从没见她这样愁眉不展。
她是不想你担心。
说着话，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心中便暖暖的。
出得门口，易力仰头看看天，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今天不在外面吃饭了。回家吃。
你经常不回家吃？
是我妈经常带我在外面吃。我以前以为她不愿意煮饭给我吃，我爸就经常这样说她不顾家，所以才离婚的。
她太累了，煮不了。
易力懂事的点点头说以后我会早点回去，煮饭给她吃。

第二天回到银行才知道有文件下来，要各地银行在年底之前追剿过期不还的贷款，以厘清那愈来愈多的银行呆帐，坏帐。而他们银行也有数笔总数超过六亿元的贷款没有回来，眼看着到年底工作检查要到了，怎么完成这个工作可是急死人！行长下了死命令，组成了一个专职的追债小组,由他来负责！
这下可把他置于风口浪尖上了。
妒忌他的人幸灾乐祸的等着看他的好戏，关心他的人也担心他能力不够。但他知道行长是因为相信他才这样做的。
因为他看到行长看他的目光，就像当初他可以救康儿时，康儿投射到他眼里的目光一样。
再说追债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的难，小时候他就做过呢。
那时候家里太穷，可是他那个波皮叔叔还要来抢他母亲身上仅有的二十元钱。那钱是母亲走了几十里路到县城卖鸡得来了。
他听了之后气坏了，跑去叔叔家要钱，叔叔看他一个小毛孩有什么能力，就不给他。他呢也绝，搬了张椅子坐在叔叔家大门口，逢有人来就讲叔叔欺负他和母亲。
俗话说人言可畏，叔叔最终把钱给了他，从此却象见了瘟神一样避开他。
他才不管呢，那样的叔叔不要也罢。
总之不能让母亲和唯一的妹妹饿肚子！
现在他成了追债队长，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厘清那些借贷的对象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能力还贷，实在没有能力的就整理成一份文件交给上头决定去。对那些恶意拖欠的人他就不客气了。
首先他发了一份通知请他们在限定之日前交还贷款，并且告诉他们如果过时不还的话，他就要把他们的名字通告各大银行。
这份通知吓怕了一些小份额的贷款人，纷纷在限期日之前清还了贷款。
可是他却在银行最大的贷款人面前碰了钉子。
那人对他的通知视若无睹。
他只好亲自上门追讨了。
居然让他吃了闭门羹！
他一边让人调查那个人的生意搭档，一边继续追访那个人！
一连七天，终于让他见到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
那人叫蒋东军，是本省最大的地产集团的老总！不但只是脑满肠肥，身材更高大的像一座山一样，像他这样在中国已经不算矮的人见着他都还要仰头看。
谁知那家伙一见到他，竟倨傲地说你还像条狗似的来追债？你可知我从银行借钱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还钱。
说完拍拍屁股扬长而去，完全无视他眼中射出的阴冷的光！
他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走了。
然后他和他的队员都去做了一件事，去走访那个人的生意伙伴和搭挡。
当队员有点担心地问这样可以吗的时候，他只是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他找死。
眼看着年关将至，他终于在同事们疑惑担忧的眼光下信心十足的接到了请他赴宴的电话。但他却只是说一句太忙就把电话挂了。
同事们都惊讶地看着他。
他淡淡一笑走了。
行长从办公室的窗户后面看着他离去，那饱历沧桑的双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