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言:“抽烟了?”
顾戚看路言穿了外套,心放了一点下来:“嗯。”
路言:“所以在超市的时候……”
“没买,”顾戚举手,做了个投降状,“刚那老板给的,就一支。”
顾戚承认得太快,路言反倒不知道接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突然抽烟?”
顾戚手搭在护栏上:“想知道?”
路言没说话。
顾戚换了个问题:“怎么突然出来了?”
路言没回答,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突然到这里来?”
还抽烟。
顾戚看着路言。
顿了好几秒,才回道:“因为心里挂着事。”
“想说很久的事。”
路言怔了一下。
路言:“这就是你大半夜跑到这来吹风的理由?”
顾戚轻笑:“嗯,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点。”
路言皱了皱眉:“那现在冷静完了?”
路言对顾戚嘴里说的那件事,不是没兴趣。
恰恰相反,他也挺想知道。
可他没有探究别人**的习惯。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顾戚就穿着这件短袖,真不会被吹感冒?
路言还在想顾戚冷不冷的问题,顾戚已经又开了口。
“如果你没来,我已经冷静完了。”顾戚叹了一口气。
这人的确不该来的。
因为见到这个人的这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忍不住了。
路言一下子抬起头来。
什么叫……如果他没来,他已经冷静完了?
“路言。”顾戚侧过身,看着他。
路言很少听顾戚喊自己的名字。
还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喊。
印象中,哪怕是“言言”,似乎都比“路言”要来得多。
路言突然没由来地紧张。
就因为这句“路言”。
“本来没想现在说的,想再等等。”顾戚笑了下。
“可现在,可能等不了了。”
路言忽然……不太敢听下去了。
“路言,我喜欢你。”
顾戚走近一步,言简意赅又不留余地:“不是过完剩下的一年时间,只能挂个同学名分的那种喜欢,是想牵手,想拥抱,想陪着你走很久的那种喜欢。”
四周很安静,只有海风、海浪的声音。
可路言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边“轰——”地炸开。
然后碎成粉末,贴着脊骨,游走在周身。
顾戚刚刚是说……喜欢他。
路言到现在才想起下午顾戚骗他的话。
原来不是骗他的。
晚上海风真的很大,吹得心口都高悬着,落不了地。
“顾戚。”路言垂下眸子,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敢看他。
路言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想过这个。”
“我知道,”顾戚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但…是没想过,不是不想,对吗?”
是没想过,不是不想……
路言怔了一下。
如果今天跟他说这句“我喜欢你”的人,不是顾戚,那现在会怎样?
路言知道假设的东西,其实做不得数。
可这假设像模像样出现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抱歉,然后拒绝。
跟以往一样。
他不是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无一例外。
可为什么问题到了顾戚这里,好像就偏了?
路言没说话,他现在有点乱。
是没想过,还是不想,他分不清,更说不出来。
“那我就当只是没想过来算了。”顾戚声音更缓。
路言下意识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囫囵成一团,最后和着那些说不清的情绪,塌了下去。
顾戚看着这样的路言,承认自己心软了。
他没想逼他,可这人是属猫的,都拐到这份上了,还不接着往下说,下次再想骗,就难了,于是笑了下:“如果是没想过,那能不能现在想一下?”
路言只觉得呼吸、心口、耳廓,哪哪儿都在烧。
烧得他有些无措。
“顾戚,我……”
路言声音很轻,轻到那声“顾戚”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可顾戚现在全部心思都在眼前这个人身上,还是听了个正着,应了声:“嗯。”
顾戚知道,路言这句话不是在喊他。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该回些什么。
所以只轻轻浅浅喊了喊自己的名字。
“现在想一下的意思,不是让你现在就答应我。”顾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路言。
“而是想让你知道一下,我喜欢你这件事。”
顾戚轻笑:“然后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这是路言今晚听到的第二句“我喜欢你”。
他以为,总该不至于跟第一句一样,那么“没出息”。
可谁知,根本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少了点诧异之外,其余没有一点的“偷工减料”。
甚至……更甚。
路言强压下心口的悸动,试探性说了一句:“如果我想不明白呢。”
路言说得委婉,但他觉得顾戚应该能懂。
然后,他觉得应该能懂的顾戚,回了一句:“那就再想想。”
路言:“……”
路言也不试探了,直接道:“不能做朋友吗?”
“不能,办不到。”
顾戚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干脆到简直就是脱口而出。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在笑,语气也仍旧在哄,可话却说死了。
还是死透、不留一丝余地的那种。
路言:“……”
路言再度沉默,良久:“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朋友?
同学?
还是别的?
路言第一次发觉,原来他语言能贫瘠到这种程度。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现在他们两个的关系。
顾戚却轻笑了一声,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我在追你,你说我们是什么?”
路言抬眸,看着顾戚。
无人的街边,灯光也不盛。
隔了好几米才立了一个的观景灯,不知在这立了多少年,光线早就黯了下去。
只有零星的一点碎光,落在路言的眼眸里。
可顾戚却觉得,没什么,能比这个人的眼睛更亮,更漂亮了。
路言眼睛眨得很缓:“你在…追我?”
顾戚走近一步,直到他和路言印在地上的光影,缠在一起,才停下,开口:“嗯。”
“所以…给追吗?”
“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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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手指掐对了!
第51章 耳朵红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 门都没关好。
顾戚留了一条缝,而路言更没准备,只随手一带,山风、海风对着一吹, 把那木门刮得闷响, 隔着一条路, 都能听见吱呀声。
吵得人有些乱。
路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戚的话。
给追吗?
这话听来像是在问他, 可选择权又好像不在他手上。
就像他问那句“不能做朋友吗”的时候, 顾戚的回答,就是不能。
可路言现在没心思去想顾戚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因为他发现,他可能连自己都弄不懂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呢?
应该在对方刚开口的时候, 就干脆利落拒绝的。
然后保持距离, 不多说,也不多想。
可把这个人换成顾戚之后,“保持距离”这四个字, 只堪堪冒了个头, 就被一股比之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情绪很复杂。
不安、烦躁、疑惑……什么都有。
路言抿着嘴,感觉这场突如其来的、可能可以称之为“告白”的东西, 根本不是顾戚和他的事。
而是他自己的事。
是他自己跟自己打了一仗。
最后哪个“自己”败下阵来了,哪个“自己”占了上风, 路言也说不清楚。
只撇过头去,不看顾戚。
可终是没说什么拒绝的话来。
但罪魁祸首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 不仅在笑, 还低着声音,又喊了一句:“言言?”
刚跟自己打了一仗的“言言”被烦得不行,语气也跟着凶起来:“你别说话。”
“是别说话,还是别喊你?”顾戚轻笑了一声, 又道:“现在没人。”
路言把顾戚话里的意思转了一下。
他的意思就是,现在周围没人,所以可以喊。
路言:“……”
路言往侧边走了一步,刚要靠上护栏,却突然被顾戚拉着手腕,往他那个方向带了带。
“围栏都是灰,等下再弄脏衣服。”顾戚轻声道。
路言直到被顾戚半圈在怀里,才发现顾戚是真的不怕冷。
在外头吹了半天的风,手心的温度,比他还要高很多。
旋即,路言发现了问题。
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对顾戚的靠近都习以为常了?
路言:“……”
路言闭了闭眼睛,挣开顾戚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偏头,就看到了刚刚差点靠上去的护栏。
观景灯聊胜于无的光线,连人都照不太清楚,更不用说护栏上的灰尘。
而且两人还站在两柱观景灯中间,光线更暗。
“你怎么知道这边都是灰?”如果顾戚不说,他根本不会注意到。
然后路言就看到顾戚动作顿了一下。
路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隐约记得,他刚从别墅出来的时候,顾戚就靠着这围栏。
顾戚低下头,笑了一声,立刻认错:“我错了。”
路言反应过来。
围栏是脏的,顾戚刚刚靠过。
所以顾戚衣服也脏了。
然后顾戚来拉他。
所以,现在他的衣服,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路言:“……”
“回去衣服我洗,”顾戚笑意更甚,“今晚睡觉就先穿我的。”
顾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事真的只是个意外。
要说私心,也有,就是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可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怕路小同学沾一身灰,再给弄恼了,于是想也没想,先把人拉住。
可等拉住人的时候,就下意识了。
以致于忘了自己也蹭上了。
不知道怎么解释,顾戚索性不解释,想带着路小同学先回去换衣服。
还没开口,对面别墅的木门,却突然一点一点开了。
这木门本就是特意按照老式风格建的,闭合之间的挤压摩擦声,像极了那种老巷弄堂深处才有的质感,再加上在这种没什么人走动的深山岸边,这音效显得格外瘆人。
木门只开了一段,里头哆哆嗦嗦探出一个脑袋。
路言和顾戚循声看过去。
半晌,那边喊了一句:“是……戚哥和言哥吗?”
声音很响,却没什么气力,听着好像还在发颤。
“麻烦能应个声吗?”声音颤的更厉害了。
路言和顾戚没应声,直接走了过去。
可还不等两人上楼梯,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路言:“……”
顾戚:“……”
顾戚走上去,在门口站定,没什么情绪地喊了一声:“林季。”
林季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戚哥?是戚哥吗?”
顾戚:“开门。”
“戚哥你刚刚怎么不应声啊?”林季一把打开门,确认门口站的是顾戚之后,声音还有些虚脱似的乏力。
路言这才看见,不只林季,门后还站了一群人。
“要出去?”路言问道。
“没,”陈蹊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出去找你和戚哥呢。”
路言:“找我们?”
顾戚百无聊赖地抬手,勾了勾门上的圆弦环:“那把门关了?”
陈蹊看了林季一眼:“都是林季。”
林季喊冤:“我担心啊。”
尚清北就站在路言和顾戚旁边,立刻出声解释:“班长她们烤了点面包,问我们要不要吃,等人都下了楼,才发现你们两个不在。”
“然后林季就说言哥你刚也在找戚哥,没找到,后来你也跟着不见了,然后戚哥的手机在沙发上,给言哥你打电话,电话铃声在二楼房间传来。”
路言大概知道了。
他那时候给顾戚打电话,是林季接的,下楼的时候,可能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主要是刚言哥一直在找戚哥,没找到,紧接着言哥也消失了。”林季现在心还跳的有些快。
“然后下午吃烧烤的时候,朱瑞又一直在说最后的晚餐、无人生还什么的,本来就怪恐怖的,戚哥和言哥又一个接着一个不见了,也不能怪我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