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已经放好了,什么都没有加,清可见底。
简星要的就是这清可见底。
这里不再布置烛光,而是浴室里正常的灯光。简星希望今夜彼此能把对方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摇曳的蜡烛配上浴室里的全身镜……爱情动作片不小心就会拍成恐怖片。
简星把昭阳抵在洗手台前,埋头以鼻尖迷恋地摩挲他的颈侧,“前辈,我想脱你的衣服……可以么?”
“……”
“全部……脱光。”
“……嗯。”
昭阳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好像不想让人听见,又怕对方真的听不见,含着最后几分羞耻在临界点狼狈挣扎。
现在已经是春天,昭阳只穿了一条牛仔裤,T恤外拢着一件薄外套,简星一边吻他,一边解他的皮带、掀他的衣服。
把昭阳剥光后,简星看着面前一览无余的恋人,自己也开始脱,一件一件扔到地上,直到两人赤诚相对。
昭阳不敢看,觉得不该看,又不舍得不看,结果还是见证了一场活色生香的美男脱衣秀。
然后昭阳才明白,简星说的轮到他喂他是什么意思。
简星不动作,昭阳都没注意到洗漱台上放着一小碗香浓的巧克力浆。
简星拿起小勺子,舀起满满一勺,从自己嘴唇处淋下,却不入口,巧克力浆顺着他的下巴、锁骨、胸膛、腹肌往下流,流过某个部位时,那里已经从自然状态变成了垂直角度。
昭阳紧紧靠着洗手台,腿有点软。简星动作越慢,他的呼吸越急。
简星满眼期盼,柔情似水,又藏着点恶意得逞的狡黠,问他“可以吗”。
让昭阳烫着脸却又心甘情愿地把他身上的巧克力全舔了一遍。
然后根本等不及洗完一个澡,还没进浴缸,简星就把他压在喷头下冰凉的墙壁上要了一次。
昭阳发现简星有个很让他难受的习惯。每进展一步,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简星都要问他“可以吗”,明明已经在入口,随时要展开全面攻势登堂入室了,简星还是要在他耳边压着嗓子问一句:“我可以进去吗?”
简星当然不是个磨叽的人,对昭阳是第一次。经历过那一次被昭阳拒绝的教训,简星就发誓,绝不会再强迫昭阳。
出发点是很真诚的,问着问着,发现这样昭阳会更羞耻,像是在简星面前被毫无保留地公开处刑。
昭阳快被他折磨疯了,总觉得这是蓄意且孩子气的报复,却毫无办法。
昭阳这一觉睡到了10点。疲倦,散了架般的疲倦,却也有种心旷神怡的舒爽。上一次大半的感觉是疼,他在努力应和,简星也在克制和将就。这一次,他感觉得到,自己和简星都更全身心地投入,抛却一切顾虑去享受,两人对彼此都更为了解,比如履薄冰的第一次深刻得多。
简星不在床上,20分钟前给他发了微信,说在楼下做早餐。
昭阳钻进浴室匆匆洗了个澡,昨晚的衣服随手丢了一地,现在是不能穿了,昭阳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放进脏衣篮,最后只好穿着浴袍出来。
下楼时,简星刚把两份早餐摆好,正要上楼叫他。两人在楼梯的两端上下相望,简星也穿着同款浴袍,照旧是浪荡不羁的大V领,向昭阳灿烂地笑,“前辈,早啊。”
“早。”昭阳也笑了。
简星做的早餐很简单,烤吐司,煎蛋,西班牙培根,切了一盘杂七杂八的水果,配一杯牛油果奶昔。开吃前,简星还给两份早餐拍了个美照,发朋友圈。
昭阳忽然忧心,“这个……不好发朋友圈吧?”
暗示意味太明显了,哪怕朋友圈比微博要私密一些,可这个圈子里被朋友出卖的人多了去了,别说朋友圈,就连私密的聊天记录、电话录音都随时可能被曝光。
简星狡黠一笑,“就四个人可见。”
昭阳疑惑,“四个人?”
他只能想到自己和周燃,周燃早就知道他们的事了,甚至比当事人昭阳知道得还早。剩下的两人是谁?
简星说:“Jack and Jane。”
“啊?”昭阳还是愣,也是简星的朋友吗?他从来没听简星提过。
“我爸妈。”简星说。
昭阳:“……”
昭阳:“……”
昭阳:“???”
Jack是简星的父亲,Jane是简星的母亲。他们本来都不用微信,是简星来了中国、顺应潮流用起微信后,他们为了儿子才开始用的,联系人里几乎只有儿子和周燃,时不时上来看一下儿子的动态。
昭阳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
他知道这件事最终逃不过要和父母交代,但对于他,绝不是这么轻轻松松就能说出口的。
简星却好像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很快发现,不是好像,是事实。
简星从没对家里人瞒过自己的性向,进入青春期的同时他就知道自己是gay了。对于他父母来说,gay不是重点,简星哪天能收下心,找个认真的对象,谈个走心的恋爱,这才是重点。
简星的社交账号从不秀恩爱,因为见证过身边太多秀恩爱一时爽、分手后删照片删到生无可恋的惨剧。
今天发朋友圈,是为了向父母隔空表明,他这次,认真了。
简星很随意地说着他和父母之间的这些事,大多时候他不叫爸妈,而直接称呼Jack和Jane。简星父母都是二婚,离婚后在国外认识,同为华人,他乡遇故知,很自然地就亲近了起来。巧的是两人在第一婚都没有孩子,二度婚姻里才生下了他,也只生了他。
简星毫不掩饰地承认,在那么多重组婚姻的家庭里,自己无疑是幸运的。
昭阳默默地听着,默默地吃着,有时被简星逗笑,有时又陷入沉思。
他想起,共同抵达生命大和谐的时刻,他和简星的联系是那么紧密,他们的肌肤紧贴在一起,他们的汗水融合在一起,他们的心跳声像一曲缺一不可的完美二重奏。可这时候,清醒了之后,又猛然发现,他们的距离其实还是那么遥远。
“前辈,”见他出神,简星喊他,“想什么呢?”
昭阳想了想,朝他甜甜地笑,“下次我给你做早餐。”
四月,《非我》剧组发来通知,已正式定档五一黄金周开播,由国内龙头视频网站八方视频独家播出。
早在项目筹拍阶段,《非我》项目方就和八方视频展开了洽谈,开机后,合约正式签订,八方视频冲着简星和韩铭逸——主要还是简星的排面,天价买下了独播版权,听说合约里还有与播放量等数据成比例的额外分成,不过这与拿死片酬的演员无关。
五月一日早上,《非我》主创团队高调举办首播发布会,配合《非我》今夜8点播出的消息大肆宣传。
这次发布会声势浩大,不仅几个主演,不少配角也露脸了。出席发布会没有酬金,属于参演合同里的义务,只有主演是白纸黑字强调必须到场,配角来凑热闹,纯粹是混个脸熟。
发布会的流程是主要人物出场,在巨幅海报上签字,照相。到主舞台集合后,导演发言,主创团队台上互动,回答记者问题,最后大合照,然后就是简单的午餐会。
出场的时候,在导演、副导演、编剧、制片人之后,演员队列的第一个是简星,第二个是韩铭逸,第三是昭阳。
韩铭逸一直注意着昭阳,签完字后很顺理成章地走近昭阳,想和他合照。走红毯时,相熟的人碰到,同框很正常。
没想到第一个签完字的简星竟还在,韩铭逸一迈步,简星就大步走过来,以非常自然的姿态嵌到他和昭阳之间,面带笑容,还主动伸手轻轻拍了拍韩铭逸胳膊,这种神情和动作在旁人看来,似乎两人是相识已久的好朋友。
“韩老师,想合照么?”简星皮笑肉不笑,低声问。
“……”韩铭逸知道有多少镜头正追着他们,摆出同款皮笑肉不笑,声音从齿缝挤出,“简星,你非要跟我抢人?”
这是当初简星问过他的一句话。
而他也想问简星很久了。
两人在万众瞩目的场合之下,把不能公开的话公开说了,只不过只有彼此知晓。
“韩铭逸,别搞错了,”这场亦真亦假的戏简星很乐意奉陪,“是你非要跟我抢人。”
从一开始就是。
他是假的,自己才是真的。
就像六耳猕猴,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永远替代不了齐天大圣。
“你是针对我?”韩铭逸问。
他没搞懂简星的想法。他捆绑昭阳炒CP有他必须如此的理由,谁让昭阳和他有过那么一段过往,这就是孽缘,要怪就怪命运。可简星若有心炒CP,比昭阳合适的对象多的是,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小生或小花效果都比昭阳好。
何况韩铭逸也看得出,以简星如今的势头,炒CP对他反而是多此一举。
简星愣了愣,是真的意外,笑得更灿烂,“韩老师,您真的……太自作多情了。”
眼里满是只有韩铭逸感受得到的嘲讽。
想当他对家?想得美。
韩铭逸:“……”
有点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只是想劝你一句,”简星说,“没必要这样,真的,对比出来的风光,不觉得难看么?”
在韩铭逸的默然中,简星缓缓补上一句,“是多没有自信,才非得拉上别人衬托你的辉煌?”
韩铭逸正侧着身子,世人看不到的那一面,他的手垂在身侧,已攒紧了拳头,微微发抖。
嘴角弧度依旧,目中冷若冰霜。
简星倒不怕韩铭逸一拳砸过来,韩铭逸若真有此等心性,不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一头姿态优雅、丘壑万千,内心却无比绝望的困斗之兽。
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简星面向镜头,微笑,这时听到有人喊昭阳和他们一起合照,简星朝昭阳招手,“前辈,一起来吧。”
简星和昭阳已达成默契,他们的关系要向所有人保密。在一起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同框,昭阳跟做贼一样,只要看到简星、听到简星的声音,或仅仅是感受到他在附近,就心虚得不行。场内冷气很足,唯独昭阳热得脸红。简星则还像以往一般自然,他开了口,昭阳怎么能明着拒绝,只好过去,站在简星身边。
于是,简星在中间,一边是昭阳,一边是韩铭逸,照了一张奇怪的三人合照。
发布会最后的大合照,简星站在正中心,刻意还原了这个站位,就是不给机会韩铭逸靠近昭阳。昭阳自己也有心避开韩铭逸,韩铭逸没法硬来。
发布会不出意外地当天中午就上了热搜,理论上是剧组自己买的,但关注度也确实很高,星辰日光CP粉尤其活跃,成群结队地发出鸡叫,抓着大合照里简星和昭阳的站位抠糖,“谁敢说这不是官方结婚照!”
于是星辰日光超话社区里多了一个热门话题:《非我》首播宣发“星辰日光”一番站位。
韩铭逸才刚从发布会退场,一上车就几乎同步刷到了这些最新信息。
他的气场一沉,整辆车都仿佛要被他按入地底。
一番?Excuse me?简星一番他认了,可昭阳的名字在“领衔主演”一栏里明明排在第三位,排第二的是他,他的番位清楚无误地压在昭阳上头,这些无脑磕CP的是眼瞎了么?!
梅姐只得变着法子安慰他,有些话心里明白,也知道韩铭逸明白,但不能明说:对不起,娱乐圈它就是不讲道理的。
当晚,《非我族类》第一、二集播出,豆瓣评分8.1。《非我》是一个时间跨度很长的故事,前几集都在讲羊家兄弟小时候的事,简星、昭阳、韩铭逸以及侯雪兰、邵琴这些主演和流量担当一个都还没出场,纯粹看故事的观众一般打四星、五星,打三星的理由大多是反感耽改剧、反感过度营销,或就是简星、韩铭逸甚至昭阳的黑粉。
《非我》总共42集,每周四到周日每晚播出两集,播到一定集数就开启超前点播,这是现在的通用模式。
到了第三晚,从第五集 开始,故事进入到成年线,简星和昭阳首次登场。
阔别10年后,兄弟俩分别以两支起义军首领的身份,在争夺同一座城池时意外重逢。
弹幕里一半都是CP粉在磕糖。
[好甜好甜好甜!我不管在我心里这就是原著!没有改!我不承认兄弟情!三弟是爱着大哥的!]
[这个拥抱!我要截图!]
[羊小三看着小羊的眼神里都是戏啊,这怎么可能不是爱!]
[我无憾了,这就是我想象中的小羊和羊宜修]
[不是谁的粉,纯路人,但是感觉演员真的找对了]
[说实话当初看到羊宜修定妆照的时候我感觉这个角色要崩了,现在居然毫无违和感?]
[实不相瞒,本来是想来看看这耽改剧有多雷的,然后我入坑了]
[这特效,是经费燃烧的味道]
[终于有一部剧的钱花在了看得到的地方]
[想哭,追过那么多改编剧,看一部毁一部原著,非我简直是有生之年系列]
[一直以为简星是个面瘫脸,这演技还不错?]
[这质感,五星预定]
当晚,《非我族类》的豆瓣评分从8.2涨到8.5,简星、昭阳的微博粉丝猛涨数百万,昭阳直奔千万级,而早已过两千万的简星还不到午夜零点,就又突破了2500万的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