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你,你找我有事情吗?”
池行乐被池延安秒接的速度惊了一下,等他喊了第二声的时候才张嘴应了一声,
“那个,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拿两千万现金来赎我,然后把手头上的钱都转给白文晋,不然他可能会弄死我。”
那边忽然沉默了下来,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白文晋将刀锋往季菲菲脖子上递了递,示意池行乐再说一次。
深吸了一口气,就在池行乐准备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的时候,池延安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等着乐乐,爸爸这就来救你。”
电话里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没一会儿电话就被池延安挂断了。
疏朗分明的长睫轻轻垂了垂,池行乐望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挂断了的页面,微微出神了片刻之后,才朝白文晋扬了扬手机,“我好像还没告诉他地址,你要不自己发一下?”
白文晋忍了又忍,没忍住气得直接叫赵明涛把池行乐的手机收了,然后重新绑好他的手脚丢到角落里。
打开手机盖子拔出SIM卡,白文晋把自己的手机卡塞进了池行乐的手机里,给池延安发了仓库的地址跟自己的银行账号。
没一会儿,转账的信息就争先恐后响了起来,都是几万十几万的,后来响得太频繁,白文晋就干脆调了静音,在等着池延安来交赎金的时候,他就拎着刀子走到了苏亟时跟前。
苏亟时身高腿长,脊背笔挺而颀长,与狭窄昏暗的小仓库格格不入,即便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他的气势依旧没有被削弱半分。
白文晋看着他,眼底渐渐涌上了浓浓的嫉妒之情,苏亟时比他要高出一个多头,他看着他的时候必须要仰着头,就像是被俯视的蝼蚁一样,他非常厌恶这种感觉。
手里的水果刀拎着晃了两下,白文晋正欲往苏亟时身上递,被赵明涛按在角落里的池行乐先一步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疾声厉色地朝他吼道:
“白文晋,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无视了池行乐的怒火,白文晋直接就把水果刀的刀尖伸向了苏亟时的肩头。
微微侧身躲过了那点锋利的刀尖,苏亟时正欲反击,白文晋就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了句话,
“你躲了,这一刀就会落在池行乐身上了。”
乌沉沉的睫毛微微垂了垂,苏亟时身形略微停顿的刹那,白文晋再度递上来的刀子就直接插进了他的肩头,细细密密的刺痛感在皮肉里蔓延开来,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那边的池行乐就直接暴走了。
撞开了赵明涛的钳制,池行乐使劲地拉扯着绑在手腕上的麻绳,粗粝的麻绳在他的发狠一般用力的拉扯之下渐渐崩开了一个口子,他将脱下来的麻绳砸在扑来的赵明涛身上,撑起膝盖狠狠顶了一下他的腹部就将人推翻在地。
解决完了赵明涛之后,池行乐就直接奔向了白文晋的方向,漂亮潋滟的桃花眼渗出了深深的戾气,他的眼底翻涌起一片赤红的怒火,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白文晋曾经看过池行乐打架斗狠,自然也是有些畏惧他眼下的状态,但是他仗着有水果刀在手,一咬牙直接就往池行乐身上刺。
锋利的刀尖划开了细嫩的皮肤,很快就带出了一大片血珠。
池行乐没管手腕上被刺的伤口,直接上手折着白文晋的腕骨向后压,直到骨头发出了一声“咔嚓”断掉的声音,他才罢休一般抬起膝盖一顶将白文晋按在地上,然后扬起的拳头一下一下往他脑袋上砸。
手腕上汩汩流下的鲜血粘附在骨骼凸起的拳头上,池行乐却像是没知觉一样,出拳的力道和速度一点儿也没有缓慢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苏亟时将手上的麻绳挣脱开的时候,池行乐已经扯着白文晋的头发迫使他扬起脑袋照着他的面门砸了五六拳。
因为愤怒池行乐把牙关咬得很紧,白皙虚弱的面容与眼底赤红发狠的戾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他手腕上流血的伤口和被麻绳磨出来的血痕显得十分狰狞,随着他的动作又裂开了不少。
苏亟时上前抱住了暴怒的池行乐,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低声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乐乐,我没事,不疼的。”
第93章 报应
被怒意涨满得几乎快要炸裂的神经末梢在苏亟时清冷温柔的声音安抚下一点一点愈合渐渐归于平静,池行乐白皙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摆,一双潋滟赤红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他肩头上那点点洇染开来的斑驳血迹。
疏朗分明的长睫上挂着汗水和泪水,池行乐把头埋在苏亟时的胸膛上,像头哽咽得几近呜咽的小兽。
被打被骂或者是被误解的时候池行乐都没有哭过,就算是磕着碰着疼了也只是抑制不住生理的反应溢出泪水,但是现在他却因为看见苏亟时受到的一点伤害而难受得无法自已,哭得全身都在发抖,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苏亟时的心脏像是被人平白无故砍了一大刀,一下子就失去了半管子血,他紧紧搂着池行乐瘦削的肩膀,一双乌黑泛蓝的眼眸逐渐凝聚起了骇人的寒意。
季菲菲是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渐渐苏醒过来的,昏暗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进她的眼睛里,被捆着的双手双脚肌肉僵硬得发疼,她抬了抬眼皮,跃入眼帘的便是池行乐被苏亟时搂在怀里的画面。
光线昏暗狭窄的小仓库里,池行乐手腕上的血迹格外刺目,将苏亟时身上浅色的衬衫染出了一大片深哄色的印子,而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那个将她引出一中校门染红又趁机打晕了她的陌生少年以一个手掌翻折的伏地姿势狼狈地趴在地上喘息。
瞧见季菲菲醒了,还直愣愣地看着抱在一起的池行乐和苏亟时,白文晋忍不住从胸腔里发出一道阴狠怪异的笑声,因为情绪疯狂而变了调的声音尖锐如细针,
“你看见了没有季菲菲,你心心念念喜欢的池行乐,是个喜欢男人的怪物,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池行乐不喜欢你了吗?因为你他妈不是个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白文晋刺耳的笑声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一下子就捅进了她心窝最深处,季菲菲的心脏倏地一紧,往日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倒退回去,最终定格在了当初她拜托苏亟时替她转交情书的那一幕上,脸上血色刹那间尽褪,她怔怔地看着池行乐瘦削的背影。
几乎就在白文晋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池延安震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手上提着一个皮质的箱子,池延安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他的上衣领口还没翻好,一副急匆匆赶过来的模样。
上前两步拽起白文晋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池延安手背上的青筋因为暴怒而凸起,他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道:
“白文晋,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白文晋被打得半只眼睛都肿了,领口被拽着连呼吸连都不顺畅,他看着一脸厉色的池延安,涨得发紫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个怪异又阴郁的笑容,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去问你的好儿子不就知道了,他现在就他的姘头抱在一起,池延安,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就是个喜欢跟男人搞在一起的变态,你为什么不敢看呢?噢,也许他还是被搞的那一个,谁知道呢,反正不管怎样,你就要断子绝孙了,你们池家就要绝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白文晋满嘴的粗言秽语以及近乎于癫狂的笑声,池延安的脸色黑得到了极点,扬手就把他甩在了地上,他转过头,看见池行乐将额头抵在苏亟时怀里,手指紧紧拽着对方的衣摆,两人一副亲密无间的姿态。
瞳孔骤然一缩,池延安一下子便愣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被摔在地上的白文晋摸到了先前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万念俱灰之下发狠一般攥着刀子直接就往池行乐的后背刺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当发现布满了寒光的刀尖一寸寸逼近的时候,苏亟时只来得及抱着池行乐朝一侧卧倒。
冰冷的刀锋刺进他手臂的同时,苏亟时条件反射一般下意识地将怀里池行乐护得更紧,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击,一直愣着的季菲菲突然猛地发力冲上去撞了一下想再度扑上来的白文晋。
失去平衡力的白文晋踉跄了两步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一侧摔去,一下子就撞在了仓库里那堆杂七杂八的废铁上。
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池行乐刚刚从苏亟时的怀里探出头来,入眼便是一片鲜红刺目的血色。
白文晋屈着左腿跪在地上,那堆废铁上面支棱出来的一根布满了锈迹的铁棒就这样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右眼里,污血顺着他的半边脸颊流了下来,他面目扭曲痛得全身都在痉挛,像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
疏朗分明的长睫轻轻颤了颤,池行乐还没来得及往后退,一片温热的掌心忽然盖在了他的眼眸上,骤然而来的黑暗阻挡了那些骇人的血色,与此同时,苏亟时温热的气息也随之笼罩了下来,像是一道温暖的保护屏,
“乐乐,别怕。”
对于黑暗的恐惧仿佛在这一瞬间化为了单薄易碎的光影,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以后,池行乐听见了苏亟时胸腔里那颗心脏一下一下沉稳跳动的声音。
警笛声响起的时候,先前被池行乐一膝盖顶得疼晕过去的赵明涛刚刚醒来,一睁眼就被人抓着戴上了手铐。
刺鼻的消毒水逐渐在安静的房间里蔓延开来,池行乐坐在病床上,医生拿着消毒棉签站在一旁给他处理手腕上的伤口,池延安则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抬着一双疲惫的眼眸看着。
看着医生给他手腕的伤口裹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池行乐忍不住张口问了一句,
“医生,跟我一起送来的那个病人他怎么样?就个子高高长得很帅那个。”
医生还没来得及回话,坐在一侧的池延安忽然咳了两声,皱着眉头说了句话,
“乐乐,医生在给你处理伤口,你别说话打扰他。”
池行乐没打算搭理他,于是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问那个医生,
“他右手手臂受了伤,以后会不会影响那只手的灵活性?”
医生摇了摇头,拿着剪刀剪开纱布的时候回了他一句,“不会,那一刀刺得不是很深,只是伤到了一点筋骨,问题不大。”
听见医生说苏亟时的手没什么大问题,池行乐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乖乖地垂着眼眸没再说话让医生给他包扎伤口。
期间池延安一直看着,等着医生帮池行乐包扎好了伤口,他才慢慢开口说了句话,“医生,我和我儿子有点事情要说,能不能麻烦您先出去一下?”
医生识趣地应了一声好,然后就托着摆放了染血的纱布和工具刀的盘子走了出去。
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散开在空气里,渐渐被窗外拂进来的微风吹淡了一些。
水光潋滟的眼眸微微动了动,池行乐的视线忽然落在了摆放在池延安脚边那个皮质的箱子上,轻轻抿了一下嘴巴,他问,
“那个箱子里,真的有两千万吗?”
正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的池延安被他忽然这么问了一句,神情微微怔愣了一瞬,以为池行乐误会了他不肯拿钱出来救他,于是连忙张嘴解释了一句,“没有,只有十几万,其他的钱都在车里,车子就停在仓库门口。”
听完了他的回答,池行乐疏朗分明的长睫微微垂了垂,情绪平静地“哦”了一声,池延安还以为他不相信,正准备再解释一遍的时候,就听见池行乐嘀嘀咕咕小声说了句话,
“果然电视剧里说的都是假的,两千万怎么可能一个小箱子就装得完。”
池延安一瞬间觉得心情复杂无比,看着池行乐苍白漂亮的侧脸,他沉默了片刻,慢慢提出了话头,
“乐乐,你和你那个同学,是真的吗?”
尽管他用词很隐晦,但是池行乐还是听明白了池延安的意思。
疏朗分明的长睫轻轻抬了抬,他看着池延安刚刚过了不惑之年却早早发白了的鬓角和憔悴的面容沉默了半晌,随即低低而又坚定地“嗯”了一声,
“我很喜欢他,也很爱他,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这是十多年来,两父子之间唯一一次称得上是心平气和的谈话,但是谈话的内容却让池延安的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紧握着,他语气有些激动地质问池行乐,
“你确定他的家里人能够接受你吗?你怎么知道你们能在一起多久?乐乐,一辈子很长,你不要一时冲动受了别人的哄骗就走错路!你们还那么小,哪里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只是骗你的。”
潋滟漂亮的眼眸微微抬了抬,池行乐望着池延安因为激动而涨红的面容,眼里逐渐染上了一丝冷漠的情绪,态度一下子变得非常防备。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池延安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放软了声音朝池行乐说道:
“乐乐,如果你是觉得因为爸爸以前对你不好所以你才喜欢男人的,那爸爸改好不好,我会好好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这样跟爸爸置气好不好?”
第94章 喜欢是没有衡量标准的
看着眼前用近乎于哀求的姿态在跟自己说话的池延安,池行乐原本就半冷不热的心忽然又凉透了,连带着心底里那点儿因为得知池延安豁出了一切来救他时差点儿要冒出来的希冀一下子就被掐灭得干干净净,嘴角微微勾了勾,池行乐忽然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