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玢那会才上高二,再加上这人天生单纯没心眼,心想都是亲人,财产分给他们一些也罢,谁知道那群贪得无厌的人,又骗王玢签了好几份高利贷,涂峥他哥涂峰上门催债,瞧着王玢模样不错,便给带回家去了。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说涂峥跟他哥决裂,家里什么东西都没要,只是带了王玢出来。
第25章 我问你我手表呢
涂峥这几天经常来宿舍,郭梓尘有好几次都到了宿舍门口,却是被里面呜呜咽咽的哭声惊的不敢进门。
张承文倒是直接搬进了宿舍,听说是因为他二哥把他从家里轰出来,让他这没有童年的可怜弟弟,多交朋友,好好体验普通的大学生活。
张承文这人天生性子寡淡,顶着张生人勿近的脸,再加上显赫的家世,除了顾一门这个发小,没人敢跟他交朋友。
他其实就比柯琛小一岁,本该上大二,十八岁从俄罗斯归国,他爸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逼他继续读军校,张承文便离家出走,自己租房学画画,后来他爸实在无奈,也就放弃了,任由他读自己喜欢的珠宝设计专业。
张承文搬进宿舍,涂峥自然不想浪费口舌跟他周旋,于是便带着王玢在学校门口租了房子。
这一租不要紧,只剩下郭梓尘和张承文两个人住,空气着实太让人难受。
能不在宿舍郭梓尘就尽量不在宿舍,但是张承文打心底对他有偏见,大部分时间,郭梓尘明明是从图书馆学习到闭馆才会卡着门禁时间回宿舍,张承文却觉得他是又陪人睡觉陪到这么晚才回来。
郭梓尘爱把食堂的饭菜打包带回来吃,只要张承文撞见他在寝室吃饭,立刻摔门走人。
郭梓尘想,既然是舍友就需要互相迁就,更是受不了这种冷暴力,便尽量改掉张承文讨厌的习惯。
他哪儿知道,讨厌一个人便会恨屋及乌,因为喝水声音太大,中午晾衣服时打扰别人午睡,和家人视频通话,晚上熄灯后开着台灯在桌子上学习,都会成为对方责骂挑刺的理由。
郭梓尘天生脾气不好,但他自认为心里强大,只要不触及底线,遇事能忍则忍。可是这么长时间在一个屋子下受同一个人讽刺瞧不起,任谁都会受不了。
二人之间的矛盾,在某天夜里爆发。
郭梓尘以前跟王玢住的时候,都是晚上十二点半准时睡觉,而张承文小时候在俄罗斯训练,养成了规律的作息,即便现在画设计草图,仍是从不熬夜,晚上十点半时差不多已经睡着了。寝室晚上十点半统一熄灯,郭梓尘为了迁就张承文的习惯,总是九点五十的时候主动把灯关上。
那天晚上十一点没过五分钟,郭梓尘因为参加大学生数学竞赛,开着台灯在床下的书桌上做题。
要说郭梓尘翻卷子的声音不大,可是张承文从小便接受训教,一点小声响便能把他惊醒。
郭梓尘拿着草稿纸写的投入,完全没意识到张承文下了床。
张承文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到郭梓尘书桌前,拿起他的卷子和草稿纸,没几下便撕成了碎纸片。
“我说你有没有点公德心,大半夜的吵的别人睡不着觉你心里就舒坦?”
郭梓尘借着充电台灯那已经开始发黑的白光,瞧见了地上自己被撕碎的卷子和草稿纸,这些天堆积的气愤与不满,一下子涌上来,他气的推了张承文一把,随后拽住张承文胳膊,咬牙切齿道:“道歉!”
张承文一身肌肉哪是郭梓尘这小白条鸡能比的,他轻轻一动便把郭梓尘甩开,冷笑道:“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自己什么实力也不看看?”
郭梓尘还是大声嚷着那两个字:“道歉!”
“你他妈耳聋是吗!我让你道歉!”
“你不道歉是吧!好!”郭梓尘狠狠撞了他一把,随后走到他书桌前,也没找到台灯,便摸着黑在书桌上摸到什么撕什么,郭梓尘足足撕了他五本书,撕第六本的时候手疼,撕到一半没了力气,便把书摔倒张承文身上。
张承文瞧着那撕书撕地跟个疯子似的郭梓尘,惊的说不出话:“你、你!”
郭梓尘冲他嚷:“我什么我!我写个题你就下床撕我卷子?你他妈到底什么毛病啊?”
“张承文你觉得你有钱你就了不起是不?你他妈跟柯琛是亲戚吧,都一个德行!”
此时,正在公司熬夜加班的柯琛突然打了个喷嚏,还以为郭梓尘在想他。
“说你是柯琛亲戚都是便宜你了,因为你比他还***!我平时够迁就你了,你可倒好,处处挑我毛病,逮到机会就骂我两句,你说这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啊?!”
郭梓尘嘴像个火箭炮,骂起人来骂个没完,张承文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他活了二十一年,竟然有人敢当面骂他张承文,而且那人还是活人。
张承文虽说爱对人言语攻击,但没有打人的习惯,面对郭梓尘这疯狗一样的叫嚷,他气的肺都要炸了,一边气的手抖一边束手无策,郭梓尘就这么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气的转圈,然后摔门而去。
从那天以后,张承文便再也不想回寝室住,谁知道张承恩听说他三弟在宿舍被骂的吃了瘪以后,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愣是又把他送了回来。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是彻底没了话。同在一个屋檐下,大家互相看不顺眼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事儿,却还要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来。
他本以为二人关系已经糟糕透了,最坏也不过如此,谁知道这只是游轮刚刚触礁,最开始碰到的不过是海面上露出的一小块冰头,更大的冰体藏在深海底下。
周六一大早,张承文便出了门,一整天都没回来,没了压抑的人际关系,郭梓尘乐得清闲,他很久没这么舒坦过,便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窝在寝室里打游戏。
晚上张承文回来,脱下外套便坐在座子上写东西,写着写着,他突然扭过头问:“我桌子上的手表呢?”
郭梓尘正在开黑,也没怎么听清他说什么。张承文走过来把他耳机摘了,又问:“我问你我桌子上的手表呢!”
郭梓尘被问的有点懵:“你的手表我怎么知道?”
张承文也是个豪门阔少,哪怕是没了十几万的手表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个没见过好东西的疯子似的丢了东西就乱咬人,更何况他丢的那块表,不过是个几千块钱的普通手表。
“几千块钱的手表你也拿?柯琛没少给你钱吧,你至于穷成这样吗!”
这话又把郭梓尘伤的不轻,第一,他没拿过柯琛的钱,第二,他也没拿张承文的表。
郭梓尘把手机一摔:“你神经病吧!谁他妈拿你东西了?”
“寝室就你自己,不是你是谁?”
“他妈的你看见了?”
张承文没跟他吵,只是问:“你不还我是不是?”
郭梓尘:“我他妈还你妈的还!”
张承文对着郭梓尘:“你给我等着。”
结果第二天,他们专业辅导员陪同几个警察来男生寝室搜郭梓尘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宿舍楼,再加上本是周日,被好奇吸引来的学生把郭梓尘宿舍所在的楼层堵的水泄不通。
五六个人在现场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呀?”
“哎,听说金融专业有个男生偷了张家三哥的东西,怎么都不承认,这不,三哥带人来搜了?”
“啊?不至于吧,丢了啥东西整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呀?”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块手表?”
“不过那人也够厉害的,三哥的东西都敢偷?”
“林子大了啥鸟没有?听说那男的跟柯琛还有一腿呢。”
“啊?你说的那人不会是金融专业的郭梓铭吧?上个学期他可是学校风云人物。”
“什么郭梓铭,人家叫郭梓涵。”
“什么郭梓涵,人家叫郭梓尘!”
五六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到最后竟然笑了出来。
宿舍里,郭梓尘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却眼角通红,看着来的人搜自己衣柜书桌,甚至连被褥都撤了翻看。
郭梓尘吸了吸鼻子,看向张承文:“你这行为最好是合法的,不然我一定告你个精神侮辱之罪。”
柯琛赶过来的时候,楼层挤满了人,他勉勉强强才从人流中挤进郭梓尘宿舍门口,看着屋里乱翻东西的人,一时间惊愕的说不出话。
他快步走上前,对着张承文的脸给了一拳:“承文你疯了!”
柯琛声音低沉,却在这个不大的宿舍里铿锵有力:“滚!别翻了!都他妈给我滚!”
他拉住张承文衣领,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有必要这么欺负人么?”
张承文甩开他的手:“他拿了我妈留给我的东西!”
郭梓尘坐在椅子上,忍了一天的眼泪绷不住,委屈的哭了出来:“我没拿…”
第26章 张弦音
张承文做的过分,郭梓尘心里那点委屈在见了柯琛之后止不住往上涌,他眼角湿润,抽噎了两声之后便抬起眸子看着柯琛,问他:“我没拿他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你信我吗…”
柯琛走到郭梓尘身旁,半俯下身给坐在椅子上的人擦眼泪。
林星沐走后两年多来,柯琛从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难受。以前他也把郭梓尘欺负哭过,但那时候他并不会有什么不快,甚至还有一些凌虐不听话的小猫之后的兴奋。
但当欺负他的人换成了别人,他因为别人的欺侮流泪时,他的怒火他的气愤他的心痛便混在一起,萌发出名叫保护欲的东西。
柯琛盯着郭梓尘的眼看,看着他那看向自己的眸子从期待到慌张到惊讶最后归于失望,才回过神来回他:“别哭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那…你信我吗…我真的没有…”
柯琛低下头,在郭梓尘额头轻轻点了下:“我当然信。”
后来柯琛替他摆平这件事,但郭梓尘已经在宿舍呆不下去了,被柯琛连哄带骗,便跟着柯琛搬出宿舍。
张承文再见到郭梓尘时,眼看跟王玢笑的正欢的他立马僵住,冷漠的表情,就像对个陌生人一样与他擦肩而过。张承文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是自己打一开始对他的偏见促使自己故意为难他,身体比大脑先行动,还没考虑好要说什么,张承文已经抓住郭梓尘胳膊,试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郭梓尘盯着自己被攥住的胳膊,冷笑:“怎么着?我又偷您东西了?”
张承文松开手,喉结缓缓滚动:“想跟你说句对不起。”
“呵,我不接受!”郭梓尘本来都已经快要忘记那些伤害,现在那点委屈涌上来,瞬间哽咽:“你们这些人,太自以为是,出口伤人是你们,后悔道歉也是你们,我就问凭什么!”
郭梓尘走后许久,张承文还沉浸在他的控诉中出不来,抬头望着高高的天空,无风无云,才发现求人原谅要这么难。
回到家,张承文刚踏进玄关,鞋还没来得及换,张承恩那刺耳的嚷嚷声就传进他耳朵里。
张承恩从二楼跑下来冲到他身旁搂住他:“诶呀!小文回来了!可想死哥哥我了!”
张承文面无表情,伸手推他的脸:“起开,你恶心到我了。”
被弟弟这么说,张承恩也不恼,自顾自的继续说:“小文,哥哥明天去莫斯科,你嫂子跟她女朋友去阿布扎比了,所以呢…嘿嘿,弦音就麻烦你照顾啦!”
张承文皱眉:“你去莫斯科干什么?”
张承恩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一脸委屈:“我家夫夫好几天没理过我了!肯定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到我,跟我生气了!我要过去找他才好呢。”
张承文有些不悦,他是真的想让他那混渣二哥别再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了,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对他二哥说:“你去的话,他才会真的生气,安分呆着吧,别再给人添堵了。”
“诶!我不管!反正弦音就交给你了!”说完,张承恩又跑上二楼,没了人影。
张承文叹了口气,他脱下外套,先上楼去了弦音房间。
他轻轻打开门,走进去,看到小家伙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兔子玩偶已经睡着了,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看了他一会,又静悄悄地走出房间。
要说弦音是张承文带大的可能夸张一些,但是他陪这孩子的时间绝对比他父母都多。
张承文想到他那不靠谱的父亲和母亲,简直头疼,就怕以后这孩子会因为两个不正经的双亲而性格扭曲。
第二天早课,他到金融学大教室等郭梓尘。如果郭梓尘不接受他的道歉,他心里总堵着什么东西。
他进到教室时,本来叽叽喳喳的班里突然就安静下来。
相比于柯琛,大家对张家三少爷的态度大多是特别敬重或者不敢接近。金融学专业的同学大多不知道他的第一学位是珠宝设计,因为他辅修了金融学第二学位,教室里经常能看见他的身影。
张承文虽然人长得帅,但是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从骨子里透出来,也可能是小时候在部队里长大,让人对他不自觉的产生敬畏感。
同学们本来是想和他打个招呼,然而还没来得及搭上话,教室门口突然冒出来个娃娃,模样大概三四岁,黑黑的头发,穿着一件条纹衬衫,胸口打着一个小小的领带,一条黑色的背带裤,脚下踩着可爱的小皮鞋。
一眼便能看出是混血,但是仔细瞧,竟是和张承文有那么点像,尤其是那双漂亮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