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瞧。”枫璃咬牙切齿,“我绝对要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乾坤没想到枫璃会这样的无理取闹,都已经是这样了,就不能成熟一点面对?他也有些恼了,任谁被这样“贱人,贱人”的叫也会恼怒,总而言之,枫璃太任性了,“行啊,有本事就来教训我啊,要不就把我杀了,否则……”一句话在喉头滚了又滚,滚了又滚,终于脱口而出,“……不举的人料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枫璃全身一阵痉挛,手脚乱颤,怒急攻心,瞪着乾坤,嘴唇哆嗦,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乾坤大惊,扑了过去,“璃,璃,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别吓我……”
第十八章
“乾坤,你真要如此做吗?”
站在乾坤的背后,看着他负手俯视凤仙岛的冷傲表情,天之涯再一次反思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已经做了,就不容我后悔。”乾坤冷冷地道。
轻轻一叹,天之涯无奈地道,“乾坤,我说过,你没有做天帝的命,你这又是何苦呢?这样绝裂的方式,天界会因此而元气大伤的。”
“之涯叔,我对天帝的宝座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得到天帝的位置,可以让我站在和璃相等的高度与他纠缠一生,如你所说,只要他没有征服我,他就永远不会对我厌倦。”乾坤冷冷一笑,“只有天桃花才能拖住枫璃完成统一大业的脚步,这不是你们来找我的原因吗?但如果你们不能给我满意的利益,我又凭什么帮你们拖住他?天界的生死存亡与我何干?之涯叔,我不是那个真无知的,傻傻被你们利用后仍然能开心度日的秋颜恕,如果当年修泽没有爱上他,他的下场是怎样的悲惨,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吗?又或者你们是明知道的,但却毫不在意。”
天之涯皱眉,“不,乾坤你听我说……”
“不,之涯叔,是你听我说。”乾坤打断他的话,“本来我已经安于做懦弱无能的天乾坤,永远望着高高在上的魔界君王,从来不敢奢想得到他,但,你要我变成天桃花,身为惑神的天桃花不会满足于现状,他的身体里充满了欲望和贪婪,他会不折手段地去获取。”
“不,乾坤,我一直相信,天桃花是善良的,他只是被愤怒和绝望蒙敝了心灵,他多情而重义,所以身为惑神他才会痛苦。”
“也许天桃花是有善良,是有柔情,可那善良,那柔情早在七百年前,就丢在了魔界的那个花园里,他唯一的脆弱和柔软已经给了那个如春风般的少年,再也没有多余的情感给别人了。”乾坤眼神里飘过丝线柔情,带着淡淡的忧伤,“对于天帝、对于天界诸神,我很多年前就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情服,所以我和你们之间只剩下利益,你们给我足够的利益,我帮你们守住天界,让它不那么快灭亡,就这么简单。”
“乾坤,不要这么偏激。”天之涯表情沉重。
“偏激?不,我很平静。”乾坤笑了笑,眼神悲愤,“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我现在终于学会如何冷漠地看待一切,也许这样比较符合惑神的身份了。”
“你还在怨恨?”天之涯想将那脆弱的人儿抱入怀中安慰,但看着纵然心中痛苦,但神色仍然是一片冷凝的乾坤,陡然之间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每次任务归来,就躲在墙角哭泣的孩子了,他坚强得能催毁一切。“乾坤,你知道吗?天界诸神各司其职,也许你觉得惑神的职责非常不堪,但它也是诸神之一,有它存在的必要,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它人……”
“对极了,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它人,那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其它人?”乾坤唇边露出苦涩,声音里也多了许多的怨恨,“凭什么就该是我?因为我是天帝的儿子?之涯叔,我宁愿生在普通的人界,哪怕只是个农夫或渔民的儿子,哪怕过得再困苦、再艰辛,也比做天帝的儿子强,天帝的儿子说起来是个神,其实却连个人都不如,不,应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个人。”
“乾坤……”
“你想告诉我,是因为天帝大公无私?哼,他的大公无私还真是用到了地方,既然如此,他何不无私到底,把我锁一辈子,何必要我变成天乾坤?” 乾坤似乎也激动起来,“我恨自己是惑神,恨自己是天帝的儿子,但我更恨的是他既然无私,为什么不坚持下去,让我彻底绝望?我不能原谅的不是他让我受的那些耻辱和痛苦,我不能原谅的是,他既然也有自私的时候,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自私?非要在我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让我明白原来我根本是有其它选择的。”
“乾坤,他是你的父亲,身为天帝,他比别人担负得更多,但那不代表他就不爱你……”天之涯喊道。
“爱我?”乾坤冷哼一声,“天帝也知道什么叫做爱吗?他不是叫天界诸神都去七情六欲的吗?那么他这又算什么?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他比我更不配坐这天帝的位置。”
天之涯话堵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与其让你来游说我,还不如去游说那些女仙叫她们不要来赴我的约?”乾坤冷漠地转身,“身为天帝,他有那个权利不是吗?干脆下令叫天界的诸女仙都不准来凤仙岛不就行了吗?”
天之涯叹息,“你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天帝也不会那样做的。”
“如果他不想天界灭亡,就下令传位于我,否则就等着璃武力踏平天界吧。”乾坤丢下这句放,就甩袖离开,“你知道,璃他……有这个能力的。”
天之涯站了一会,见乾坤不再回头,只得道,“我会把你的话传达给天帝,但希望在你没有得到回复之前,不要伤害那些女仙。”
而乾坤的思绪早已经飘得很远很远了,不知道璃想好怎么对付他没有。他承认他很没用,发现枫璃气昏之后,他居然逃跑了。他也不愿意离开璃,但璃醒后肯定会想也不想的致他于死地,而他真的不想死,所以只能离开。他知道在发生那样的事后,他又说出那样伤枫璃自尊心的话,最后还畏罪潜逃,枫璃醒来后肯定会更加生气,但他盼望枫璃有足够的时间想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要那么快就下结论,他愿意用一生来弥补对璃造成的伤害,永远把璃当成心里最珍贵的珍宝加以呵护,只要,璃……愿意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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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玉和殿。
“如何?他怎么说?”天纵道摸着花白的胡子,神态安祥。
“桃花他要天帝的位置。”白衣银发的天之涯冷冷地道。
天纵道笑了,满意地道,“桃花终于觉醒了,也不枉废本帝的一番苦心了。”
“可是,陛下,桃花他恨你,他不是自愿继承大统的,他心里有的只有掠夺。”天之涯神态更加冰冷了,“这难道就是您想要的?”
“四千年前,桃花刚刚出生的时候,本帝就发现他性格里有着天生的软弱和多情,做为天界的唯一继承人,是不该有这样的弱点的,再加上他在选择司职时居然会拿到惑神法器,本帝就有了更加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成为惑神之后,居然变得更加脆弱和自卑,对天界的大统完全丧失了自信心,不论本帝采取什么方式激励他,都起不到任何作用,到最后甚至选择逃避。宁愿做一只该死的不在五道之内的虫子,也不愿回天上来,九百年来,不论本帝怎么延缓他投胎转世的时间,怎么将他的天敌从他身边驱逐出去,他也有办法在转世后很快地死于非命,前二百年,除去在地府的等待时间,他在阳间一共只有不到七十年的时间,他居然就给我死了九次,最快的那一次,刚出生几分钟就死了,简直让本帝伤透了脑筋。”天纵道絮絮叨叨地提起了往事,一想到这个儿子,他就无奈,“本来本帝也以为他是铁了心堕入人界轮回了,也不指望他继承天界大统了,没想到七百年前他居然会看上修泽那个魔鬼的儿子,还发愤图强,只用了七百年就修炼成了妖,这一切才有了转机。”
“可是,陛下,桃花现在是妖,不是神,而且我看桃花也不愿意成为神了,否则他不会一连十世都做害虫,伤害天下无数花草,令繁花落尽、树弥草枯,按照天界律例,他是没法通过天劫的,他若要成仙,天劫这一关是怎么也过不去的。”天之涯泼他冷水,“难道您要一个妖族来统制天界吗?天界诸神会同意吗?”
“不管他是人是妖,他始终是本帝的儿子, 是我天界唯一的继承人,这一点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而且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本帝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将魔界纳入天界的版图,修泽的儿子怎么比得过本帝的儿子。”提到这一点,天纵道就像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总是认为自己的儿子才是最棒的,“而且本帝相信,桃花做为妖族是暂时,只要他想通了,他一定有办法通过天劫,成为一个真正的神。以他的骄傲,他的东西 不会轻易拱手让人的,本帝传给他的帝位,他会随手丢出去,不屑一顾,但他夺去的东西,他死也不会放手的。天界交到他手上,本帝很放心。”
天之涯叹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天帝做的每一件都是为天界的利益考虑,自己也一直听从他的命令行事,可数千年了,自己仍然不能释怀他的做法,那样的手段,任谁也忍受不了,他对人性的了解已经到了可怕地步,以致于每个人都被他捏在手掌心上玩弄,谁也逃不掉,避不开。
“之涯,也许你觉得本帝的做法很残忍,可是谁让我是天帝呢。”天纵道只看了天之涯的表情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本帝没有错,你也没有错,更不需要内疚。”
“可是,颜恕,桃花,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啊。”天之涯黯然,“我却利用了他们。”
“不,你没有利用他们。”天纵道微微一笑,“颜恕是你的弟子,在天界的名册上,他本该是地龙神,虽然为了阻止修泽入侵,他不能得道成仙,但不可否则,他始终是天界的一份子,他只不过是完成了他的职责罢了。而桃花是本帝的儿子,做为天界继承人,守卫天界更是他不容推却的义务。修泽、枫璃法力再高深又怎么样,魔界气焰再嚣张又怎么样,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不胜正就是定律。”
“可是……”天之涯还想说什么。
“之涯,你别忘了,你也是天神,天神不应该有过多的个人情感。”天纵道提醒他,“难道你希望看到天界毁于魔手?”
看到天帝不悦的表情,天之涯知道自己已不再适应说出任何不中听的话来了。他轻轻一叹,看来人界深山密林的隐居生活才是最适合他的,不知此次事了,他能不能抛开身份地位,永远地隐身人界,再也不必管这许多的事事非非。
“你替本帝传话给桃花,就说本帝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三日后传位给他,叫他放那些女仙归位。”天纵道看着天之涯,“至于怎么说,之涯你应该很清楚了。”
“是。”z y b g
天纵道志得意满地离开,在他背后,是一地的幽叹
第十九章
所有魔宫的人都觉得王上变了。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王上,现在却经常暴跳如雷,据说这一切都是从那个可能是魔后第一人选的天乾坤逃跑后开始的。天乾坤逃跑的那一天,王上大发雷霆,还下了将寝宫外的桃花拨得一棵也不剩的幼稚命令,一听到跟“桃花”两个字相关的话就失控,简直无法把他和以前那个温柔如水、光华内蕴的君王联系起来,变得像个女人那样竭斯底里。
于是,全魔宫的人都心碎地肯定,王上一定是恋爱了,因为通常恋爱中的男人才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而王上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失常,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小情人跟他呕气逃跑了,他因为拉不下他身为魔君的高贵面子下令寻找,当然只有自己一个人郁闷了。唉,这个天乾坤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王上这么爱他,他居然还逃跑,怎么对得起王上的一片深情?
看到光秃秃的寝宫花园,怀哲缕还真是有点不能适应,虽然不见得桃花有多漂亮,可那一簇一簇倒也还算高雅,给这冷硬的魔宫增添了几分春色,现下什么都没了,光光的黑土一眼望过去真是有碍观瞻。
走进寝宫,不出所料,大约是又有人不小心惹到了王上的禁忌,被王上发脾气赶走了,现在寝宫一个侍从都没有。
枫璃坐在一张软椅上发呆,清秀的脸上带着气愤的红晕,眼睛瞪视着地板的某处,几乎要把地板射出个大窟窿。
“王上。”怀哲缕轻轻握住枫璃的双手,忧愁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宫里人说你和天桃花……”
“不要提他。”枫璃猛地站了起来,甩开怀哲缕的手,“我说过,不要让我听到他的名字。”
怀哲缕叹了一口气,“刚刚传来消息,天桃花三日前刚刚继任天帝。”
“什么?”枫璃一把揪住怀哲缕的衣领,激动得几乎要撕破他的衣服,吼道:“你说什么,天桃花继任天帝?他居然继任了天帝?为什么现在才来报告?”
“王上,这段时间您一直情绪不稳定,连早朝也不上,进宫来见您的大臣全都被您骂了回去,若非如此,您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你呢?你干什么去了,这宫里你不是向来自由出入的吗?”枫璃大怒,“你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报告?”
“王上,您忘了,臣奉旨视查边界,今早才回,听说了这件事,就立刻进宫来了。”怀哲缕耐心道,“王上,您和天桃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原因使您不能冷静的面对问题,他现在成为天帝,成为您统一天、人、魔三界最大的敌人了,而臣看到的却是王上您荒废朝政,整日待在宫里发呆……”
枫璃抬头茫然地看了怀哲缕半天,眼睛里才慢慢出现一丝清醒,他用力的甩甩头,又甩甩头,“你刚才说天桃花三日前继任了天帝?”
“是。”怀哲缕看着枫璃,看来王上还没有清醒。
“那太好了。”枫璃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传本王旨意,下令三军待命,即刻出发,我要踏平天界,要让天桃花不得好死。”
怀哲缕大惊,连忙抱住枫璃,“王上,三思啊,现在还不是发动战争的时候,此时进攻,我军还没有做好准备,一定会两败俱伤的。”
“您认为魔界胜不了天界?”枫璃瞪着怀哲缕。
“王上,天桃花已经猜到您会这么做,他的第一道防线是擘桑,是王上您的暗卫队啊。”怀哲缕心急如焚。
“擘桑?”枫璃此时才仿佛清醒了一些,开始明白自己当初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又或者从一开始,自己就掉进了天桃花布下的陷井里。
“王上,您冷静点。”怀哲缕黯然神伤,“难道您真的已经为了天桃花失去分寸了吗?您……爱上了他?”
“我爱上了天桃花?”枫璃吓了一大跳, “你说本王爱上了天桃花?开什么玩笔,我恨不得杀了他,他居然敢……”他根本说不出自己被那个该死的天桃花吃掉的事,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又呕又恨。
“王上,您知道吗?您曾说过您不会受天桃花影响,可现在您这样又算什么?臣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怀哲缕叹息,“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杀了他永绝后患。”
枫璃愣了半晌才道:“我真的这么失常吗?”
怀哲缕只是叹息,“臣早就看出,王上您喜欢他。”
“胡说,我不会喜欢一个男人的,更不会喜欢上我的敌人。”枫璃冷下脸,“你说得不错,从现在起,他是我的敌人,我绝不会放过他,绝不。”
“既然如上,那么王上。”怀哲缕停顿了一下,“天桃花刚刚来访,臣已经将他安排在御书房,王上要见他吗?”
“什么?天桃花来访?”枫璃一惊,但立刻冷笑道,“好,很好,他居然还敢来见我,本王当然应该好好招待这位新任天帝……”不待话说完,立刻就要冲出去。
怀哲缕连忙抓住枫璃的衣袖,“王上,您这样去,在气势上就让他占了上风啊。”
欲待冲出去的枫璃身体微微一僵,身形顿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激动,半晌之后,他转过脸,“这样行了吧。”
怀哲缕看去,只见枫璃脸上一片沉静,目光如水,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冷静的君王,春天般的气息笼罩在他周围,带着令人动容的刻骨柔情,让人浑身都温暖起来。可是……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啊,那温柔里似乎已经烙印上了别的东西,深深的……望不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