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法医叹了口气,他咬了下唇,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开口:“你还记得陈安吗?”
陈安........
这个夺走了他所有荣光,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地狱里,如同屠夫一般的beta男性,白星昼怎么会忘记?
白星昼哑声点了点头:“我记得。”
翟法医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和你聊一聊他。”
办公室里还有人,白星昼特地带翟法医去了会议室,已经是下班时间,不会有人再进来了。白星昼贴心地泡了两杯茶,送了一杯到翟法医手里,自己抱着一杯小口地喝着。
“你想聊什么?”白星昼问。他心里有些疑惑,当年陈安投毒的案子闹得那么大,翟法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小胡总的案子是我经手的,陈安和小胡总是男女朋友关系,”翟法医深吸了一口气,“陈安在他的vc药瓶里面下了一颗毒药,等着小胡总吃下去,算是一个所谓的延时死亡装置吧,要不是我和陈安曾经在一个研究室工作过,知道他曾经研究过相关的药物,否则恐怕没人能够查出他的死因。”
白星昼点了点头,这确实符合他记忆中那个心狠手辣的投毒犯形象。
翟法医看白星昼没有展露出明显的排斥感,接着说:“陈安.......按理来说我该喊他一声学长,他是我们研究室最优秀的学生,最有前途的学生,也是.......或许你会觉得奇怪,但我真的想说,他真的,他至少曾经是一位很温柔的学长。”
陈安在医药学上的天赋,几乎翻遍医大的历史,也找不到第二个。翟法医印象中的陈安永远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实验桌前面,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他喜欢将试管举到视线平行的地方,他喜欢尝试新奇的药品,喜欢去观察那些与众不同的人体变化。那时候在医大的学生眼里,陈安代表的就是站在首席最优秀的学生。
只是陈安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看到人也就是礼貌地点下头。他的眼角有一颗深黑色的,小小的泪痣,衬得他眉眼有些许阴柔,再加上常年待在实验室里不见阳光,陈安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雪白。在翟法医的印象中,只有聊到医学,陈安的嘴角才会微微勾起,而平日里,他总是孤独的。只是他对医学的痴迷,让他整个人又看起来格外灿烂。
翟法医很少听到陈安提及家庭,每次在课间闲聊的时候,陈安总会刻意回避家庭这个话题。只不过有一次在路上,翟法医看到陈安蹲下来帮一个摔倒的孩子擦着脸上的灰尘。翟法医没忍住轻声地问了句:“学长很喜欢孩子吗?”
那时候夕阳的光很好,橙红色的光芒勾勒着那个人的眉眼。他一直都是冰冷的,站在那些器材面前摆弄着,唯有那一幕里,穿着白大褂的陈安被染成暖色,他第一次微笑着对翟法医点了点头,“我很喜欢。”
“然后他就对我笑了,”翟法医低下头,看着透明的泪珠滴落在黑色的办公桌上,晕开透明的泪花,“是那种很温柔很温柔的笑,你见过吗?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笑容。”
透过橙红的光,透过那样夕阳的薄雾,被晕染成了极致的暖。
真好看啊.......
好看到越回忆就越想人流泪。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说上话,翟法医家里有个年龄差距不小的Omega弟弟,可爱是可爱就是闹腾了点。翟法医打开了话匣子和陈安聊起了小孩子的话题,陈安也放下了一贯来的冷漠,和翟法医略微透露了自己的家庭。
陈安的家庭没有太多复杂的关系,只是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母亲一直忍受着,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婚。母亲将对婚姻的怒火发泄在了陈安身上,陈安从小只要犯一点错误,多说一句话,考不到满分就会换来母亲的打骂。
“所以我一直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陈安温柔地看着操场上拽着风筝的小孩,学校的操场总是开放的,周围的居民都可以进来跑跑步,做做运动,陈安很喜欢周五下午的操场,会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这里。看着那些孩子跳着蹦着,陈安总会觉得自己也像他们一样拥有着无比鲜活的生命。
翟法医本以为有这样一个原生家庭,陈安会恐惧婚姻,会抗拒家庭,会选择一辈子孤独终老。可陈安却并没有因为那些过去而痛苦。他反倒期待着一个全新的家庭来弥补他童年的缺憾。
“如果我有孩子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我没有得到的东西,我都会给他,”陈安不好意思地看着翟法医,他用手指挠着脸上的那颗代表命途多舛的泪痣,“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他们这一代自私又孤独,可唯独陈安如同沿着父母一样求道的路走着
“没有没有,大家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人期待自己的大放异彩,也就有人希望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翟法医赶紧否认,“学长是beta吧,是想自己生还是........”
“我想自己生个孩子,总感觉经历过痛苦才会更珍惜这个孩子,”陈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伸手虔诚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虽然会很辛苦,但是我真的想自己体验怀孕分娩的过程。”
翟法医点了点头,老实说他并不理解陈安的想法,在他的眼里生孩子又累又辛苦,陈安本身就处在事业的上升期,生个孩子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不过人各有志吧,学长或许是想弥补自己缺失的家庭,翟法医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那次交谈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近了点。陈安是真的很喜欢小孩,总是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拎着一点水果和蔬菜来翟法医家,看看翟法医那个Omega弟弟。时间长了,自家弟弟都开始缠着问自己那个好看的beta哥哥什么时候过来。
翟法医看着面前的茶汤里,映射出自己嘴角的笑。茶水里掺了几滴苦咸的泪,不知喝下去是什么样的滋味。
“我不明白,如果他真的像你说得这么好,陈安最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白星昼皱着眉,他无法理解,那样一个杀人如麻,失去了同情心和敬畏心的杀人犯,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过去?
翟法医端起茶杯,喝干净了里面的茶水,确实苦得不能入口,可他还是忍着将茶水一饮而尽。空荡荡的茶杯里,再也倒映不出他的面容。
这样也好,看不到就当不存在,看不到就当作不会再哭泣。
他哽咽着,吐露出了一个他埋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秘密:“因为小胡总。”
陈安第一次遇到小胡总,是在大学路的路边。小胡总新结交的情人是同校的学生,他总开着车来接小情人,动辄上千万的车每次出现都会在校门口引起不小的骚动。陈安素来不喜欢看热闹,每次遇到这样的事都会绕着走。可那次他搬着厚厚地一沓教科书,老师让他帮忙把书送到学院楼。看热闹的人群推推搡搡,陈安脚下一个踩空,那堪比板砖一样厚的教科书散落在地上。
陈安一边道歉一边捡着书,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掰着陈安的下巴,逼迫陈安看着他的眼睛。
是小胡总。
陈安不喜欢这样的身体接触,伸手打开了小胡总的手,匆忙地捡起地上的书,说了声抱歉就打算离开。可小胡总不依不饶地跟在陈安身后问:“小帅哥,你长得挺好看的啊,留个联系方式呗。”
陈安不认识小胡总,只觉得这人举止轻浮,懒得理他,加快速度走了几步之后,将人甩在身后。可自那之后,小胡总便开始对陈安死缠烂打,今天送个花,明天送个项链,可陈安都不予理会,甚至把送出去的东西都原数退还。
“后来呢?”白星昼有些着急,想听到后面的故事,但翟法医迟迟不肯说出口。
“后来.......陈安消失了一段时间,说是被小胡总关了起来,那人或许是觉得送礼追求太麻烦,索性霸王硬上弓,”翟法医看着自己喝空了的杯底,“可陈安的表情并不像是要怪罪他,他告诉我他怀孕了。他说不想计较小胡总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了,他想好好养大这个孩子,被抛弃也无所谓,被糟蹋也无所谓,他只想.......养大这个孩子。”
那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像极了陈安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希望。
唯一的一根弦,唯一的光芒。
翟法医捏紧了手里的拳头:“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最后得到他的消息就是他被您击毙的消息,他已经变成了麻木不仁的杀人犯.......”
“你说什么?”白星昼一把抓住翟法医的手:“我击毙了他?怎么可能?”
第109章
翟法医注意到白星昼慌乱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说了句:“不好意思白警官,是我记错了”。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白星昼的办公室。白星昼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翟法医就已经离开了。
白星昼心里疑惑着但也没说什么,他的心里似乎笃定着自己当初与陈安面对面时,只是打穿了陈安的手臂,而这个罪大恶极的投毒犯最后是被处以死刑,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坦白地说,听到陈安的过去对白星昼来说没有任何触动。他曾经因为陈安而受到的伤害都被那只可爱的小鲸鱼降到了最低,失去的精神力再度回来,原本憧憬的家庭也因为遇到了苏鲸发生了小小的改变,自己又重回刑警队。对他来说,失去精神力这段时光,或许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经历,但如果经历这些是为了最终与苏鲸相遇,那这份痛苦他心甘情愿的承担。
白星昼收拾了东西,自己坐地铁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妖冶的omega站在自家门口,正探着头朝猫眼看。身为刑警的白星昼立马警觉起来,他立马沉着声音问:“你是谁?”
那个Omega胆子似乎有些小,被白星昼突入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跟只受了惊的小鹿一样颤抖着声音回答:“我来找苏总,就是苏鲸。”
“我是他妻子,他今天晚上加班,不在家,”白星昼看着面前这位Omega的打扮就恨不得在苏鲸面前拉起警戒线,赶紧和这人宣誓了主权,“你找他有什么事,可以进去等一等他。”
一听到面前的alpha是苏鲸的妻子,他哪里还有胆子继续在这里待着。Omega正打算脚底抹油逃跑,却被白星昼拽住了衣袖,“进来坐坐吧。”
或许是这位Omega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或许是因为白星昼身上的精神力威压实在太过吓人,Omega赶紧就把自己来这里的缘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这位Omega是刚出道不久的新人爱豆,一直不温不火也接不到什么活,看着同公司的不死鸟乐队在苏鲸的扶植下如日中天地发展就红了眼,瞒着自己的经纪人跑来想爬苏鲸的床,好不容易打听到苏鲸的住处,没想到撞到了白星昼。
白星昼叹了口气,他倒也能体会讨生活的不容易,但实在看不惯这些小孩什么成绩都没有就开始动歪心思的样子,站在门口就开始给人上思想教育课。把人教训得发誓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之后,才算结束。
说了一堆话,把人送下楼梯,白星昼才返回家里。苏鲸还在加班,白星昼随便弄了点吃的。他准备接手洪队手上那几个没有处理完的案子,如果真的有所谓的连环杀人犯,那以白星昼现在的体质来说还不足以去应付。之前失去精神力白星昼也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原本每天都要做的体力训练也荒废了,现在什么都回归正常,白星昼就想着重拾之前的训练。
以前没什么多余的闲钱去个健身房,都是在家里举米缸。白星昼翻遍了全家也没找到什么健身的东西,准备像以前一样举米缸的时候,苏鲸回来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苏鲸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小脚丫扑到白星昼的背后,“白白我好想你啊!”
“下来下来!”白星昼的身上可不能同时挂住小鲸鱼和一个米缸,他赶紧让苏鲸从自己背上退下去,“我在锻炼啊。”
苏鲸看了看白星昼,又看了看白星昼手里的米缸。
“你拿米缸锻炼?”苏鲸指着米缸问,“为啥不去健身房啊,咱们的公寓就有免费的健身房和游泳池啊,你不知道吗?”
“有吗?”白星昼把米缸放了下来,“怎么去啊?”
“一楼往里面走一点就到了,但是要刷卡,”苏鲸像是想到了什么,抱着胸转过去背对着白星昼,“白警官是不是很想要那张卡啊?”
苏鲸要是长了真的尾巴现在估计就能把整片海域给闹出巨大的水花出来。
白星昼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伸手拽住了他的裤腰带,把人拉回到自己的怀里:“对,很想要?你不给吗?”
苏鲸抬头,嘴角绽开一个挑衅的笑,他伸手拉下白星昼的领口,不高不低,刚好露出白星昼胸口最诱人的那条线:“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白星昼想起今日在家门口遇到的那个穿着妖冶的Omega,心里不自觉生了个坏主意,他低下头在苏鲸的耳边轻轻喊了句:“苏总~”
还不忘心爱之人的耳边吹了口气。
吓得苏鲸抖了一个激灵。
他伸手将苏鲸的长发别到耳朵后,学着那个Omega的语气,在苏鲸的耳边调笑着:“苏总,我陪你一晚,你能给我想要的东西吗?”
苏鲸的腿都软了,他靠着餐桌的边缘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给给给,要星星要月亮都给。
虽然心里早就认了输,可他又嘴硬想看白星昼接下来的动作,苏鲸不甘示弱地伸手扣住白星昼的后脑勺,狂妄地咬住白星昼的下唇:“那要看你能让我做到什么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