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男朋友?”白星昼反问,“那你认识那个人吗?”
翟法医无奈地摇了摇头,“陈安流产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样,说话语气也变了,再加上之前陈安因为被小胡总绑在家里,已经很多天没来过学校了,教授本身就因为叶玵碱的研究对陈安心存不满,再加上他一直缺席,就申请把陈安开除了。这之后我也很少见到陈安了......我只隐约听学校的朋友说,似乎看到陈安和另一个长得很好看的alpha走在一起......”
当时,翟法医真的以为,陈安遇到了好人,遇到了可以照顾他一辈子的人。
但没想到这件事过了不久,就传出了湾岸路小学食堂投毒的消息,后来,陈安携带毒药和炸药进入酒店,被白星昼当场击毙。
事情刚出的时候,翟法医还不敢相信陈安会干出那样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陈安除了对研究和孩子偏执了一点,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冷静下来,翟法医也能够想通,对陈安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孩子和医学研究,如今这两样东西,都被小胡总悉数毁掉了,陈安怎么能不疯狂?
他原本以为陈安新的男朋友能够陪着陈安,让陈安慢慢地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如今看来那个新的男朋友,要么是朋友眼花看错了,要么就是也没能保护好陈安,反而让陈安陷入了更加疯狂的境地里面。
邱入世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他打开手机,是刚才他发消息询问档案管理科的同事取走陈安骨灰的登记人是谁之后,同事发过来的消息,邱入世下意识地念出了那个名字:“楚......翰......采?这人谁啊?你们认识吗?”
白星昼和翟法医同时摇了摇头。
只不过这个名字白星昼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在哪个地方听到过。难道是之前调查投毒案的时候,调查到这个人了?
“白队,邱队,门口有人来投案自首,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恰好在这个时候,楼下值班的民警跑了上来,“说是和杜天睿死亡有关的。”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立马冲下了楼。
来投案自首的是王导,之前和杜天睿是在一个饭局里认识的。杜天睿之前就有单飞的想法,而且杜天睿觉得唱歌没什么出路,还累,就想着去影视圈发展。刚好王导拍的都是些都市恋爱题材的剧,口碑不高但是片酬给的高,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勾搭上了,也有了些不正当的关系。之前警局因为王导和杜天睿有着非常密切的电话联系,曾经传唤过王导。但当时王导害怕自己吸du的事情被警方发现,就隐瞒了自己给杜天睿牵线买du品的事情。这几天网上的舆论又说杜天睿是嗑药死的,王导这才害怕了起来。
毕竟是一条人命,王导怕日后查到自己头上更难脱身,便来了警局自首。
“我没有卖给他,我就是提供了一个电话号码让小睿他自己去联系了,”王导对着审问的警员老实交代,“我看最近有人说杜天睿是嗑药导致的Omega信息素紊乱,我就怕到时候扯到我身上说不清楚了,这才过来自首的。”
“你提供的是谁的号码?”
“我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只知道他那里的东西是楚家的货,”王导说,“我从来都没有嗑过药,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号码而已。”
“你有没有接触du品得等检验部门的检验结果,你能把号码给我们确认一下吗?”
王导指了下自己刚才进来放在一边的手机,“我不记得具体数字,我手机里面有记录。”
负责审讯的警官把手机递给了他,王导赶紧从联系人里面翻出了电话。警官记录下电话号码,说了句:“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们有些情况要核实。”
他带着记录好的电话号码出了审讯室。
白星昼和邱入世在另一个房间已经通过监控看到了刚才审讯的内容。
“又是姓楚?”白星昼问,“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楚家......”邱入世听着这个词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倒是听人说起过,张富贵有个朋友叫夏焰,家里是做外贸的,从她那里我听过些楚家的事情。”
楚家只是黑道里面给的称呼,并不是传了多少代的那种大家族。其实说破天也不过就两代家主,更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书香门第。楚家发家是在湘南地区,那时候遇上了自然灾害,闹了饥荒,楚家第一代的家主徒步走到了东南亚,去那边逃荒。东南亚那边粮食一年能收三季,吃饱不成问题。解决了温饱之后,楚家的老爷就在那里做了几年小生意,学了些当地话。楚家的第一代家主手段狠辣,在当地站稳脚跟,做了点小生意后,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经,什么赚钱他做什么。红木,象牙,du品,军火......能碰的不该碰的他都碰过。
换了个国籍之后,又拿了四五个国家的永久居住证,警方想抓他难于登天。后来这人又堂而皇之地去了大洋彼岸,在那边买了房子扎了根。这人年轻的时候娶了四五个老婆,生了十几个孩子,但这些小孩不是被他暗自动手脚给处理了,就是躲到别的国家再不回去,剩下的几个Omega也早早地嫁了人。当时大家都猜楚家的家业怕不是要被他的下属给平分了的时候,这楚老爷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凭空多了个alpha儿子。
“好像.....他那个儿子,就是叫楚翰采,”时间太久,当初夏焰说这件事的时候邱入世总觉得她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所以便没有静下心去认真听,名字记得也模模糊糊的。
夏焰对这位楚家的继任者了解不同,只从旁人的话语中得知,楚翰采的手段,要比他alpha父亲更加狠毒。最开始的时候,楚家的很多坏账都是楚翰采去要的。按照楚翰采的说法,左手碰了就砍掉左手,右手碰了就砍掉右手,嘴里不干不净,就剪开嘴。
这人狠戾的名号,就算在黑道,也没人敢随随便便地提及其姓名。
后来楚老爷莫名奇妙地死了,楚翰采变卖了楚家的家当,卷着钱回了国,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邱入世说,“如果真的是楚家的话,可能还要联系缉毒警那边......楚翰采,又是楚翰采吗?”
白星昼没有接话,他还是觉得楚翰采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好像......和妹妹有关......
——“鄙人姓楚,名翰采,是白星夜的色彩老师。”
他想起来了!
之前自己去接白星夜的时候,有一个长相不错的老师,就是叫楚翰采!
而且当时白星昼就觉得那个老师看起来怪怪的。
这么说来白星夜之前也有过信息素紊乱的情况,但因为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再加上信息素特殊,所以白星昼才没放在心上。那么如果白星夜信息素紊乱也是因为叶玵碱呢?而且——白星夜作为自己的妹妹,楚翰采领走了陈安的骨灰,他成为白星夜的色彩老师,真的只是偶然吗?
好像一切都可以连在一起了......
对了,苏鲸之前为白星夜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还特地粉丝了白星夜信息素样本的元素构成,苏鲸那里一定能查到白星夜当时的信息素里面有没有叶玵碱这个元素。
白星昼掏出手机,赶紧拨打了苏鲸的电话。
可他并没有听到苏鲸的声音,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极其阴沉的男人的声音。
“你好啊,白警官。”
第141章
苏鲸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人绑住,捆缚在一个普通的木质椅子上。
苏鲸挣扎了几下,发现在捆着自己的绳索是那种专用的尼龙绳,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开来。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楚翰采就坐在自己面前。
“你醒了?”楚翰采听到动静,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苏鲸,“饿吗?渴吗?我买了两杯奶茶你要不要喝?”
本以为苏鲸一醒来就会责问自己为什么要绑架他,或者是大声呵斥自己有什么目的,但出乎楚翰采的意料,苏鲸冷静了一些,轻声问了一句:“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楚翰采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无力地低下头看着铺着深红色地毯的地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鲸还是那个曾经无意之间用歌声打破自己如同死水一般生活的人鱼公主,苏鲸还是那个愿意拉着自己逃离白色地狱的天使,这么多年了,他的温柔和善良从未曾变过。
而自己呢?
容貌被篡改,身体被修整,双眼被鲜血蒙蔽,连心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逐渐沉沦。
“你的样子变了,我认不出来了,当年在天台上面,你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我在医院找了好久,都没有再找到你。”
苏鲸的眼泪顺着脸庞落了下来,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带着楚翰采离开那里,只是后来父亲警告自己,不要牵扯到楚家的事情,不要招惹后面的势力。
“我被改变了性别,从Omega变成了alpha,”楚翰采背过身去,朝着苏鲸露出了自己脖颈上的伤口,“连样貌也改变了,削骨,开眼角,垫鼻。因为我当年说了句我和楚老爷一点都不像,他就非要把我的脸改成他的样子。一百多刀,我被他用手术刀,划了一百多刀......”
他和Omega父亲唯一相像的面容被更改,唯一的联系也被那把手术刀切断。
甚至连性别,都被修改。
只是因为楚家不需要一个Omega继承人,哪怕只是作为傀儡也不行。
在手术刀划破性|腺的那一刻,楚翰采嗅到了如同被火焰灼烧,枯萎殆尽的柠檬香味。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更改,所有努力活过的痕迹都被抹杀。
“但即便这样,我还是相信你说的话,努力地活着,”楚翰采抬头看着苏鲸,“我被接去了楚家,在那里,如同蛆虫一般扭曲的活着。”
殴打与侮辱都已经算是最轻微的处罚,真正让楚翰采感到窒息的,就是无论自己喜欢上什么,都会被楚家予以否定,甚至予以消除。
多看两眼的野猫,稍加赞叹的饮食,稍微留意的玩具......
楚老板将他雕刻成了一把满意的刀,他以为这把刀不会有心,不会有灵魂,但他没有想到,苏鲸曾经在楚翰采的心里种下过一颗带着光的种子,只要有这一点光芒在,楚翰采就不可能真的屈服于他的威严之下。
“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机会,楚老爷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他一手养大的刀刃会有一天将他自己开膛破肚,”楚翰采看着自己的手,“我没有用什么夸张的手法哦,就是字面意思......他流了很多血,我以为我会很开心的,我终于杀了他,我忍了那么多年,我受了那么多折磨,我终于杀了他,但是......我根本开心不起来,这么多年,我连性别和容貌都失去了,我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鲸不可置信地张大双眼看着楚翰采,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
楚翰采走上前,伸手抹去了苏鲸的眼泪。
“别哭啊,”他说着那么可怕的事情,但嘴角还是带着笑意,“我后来也遇到了很好的人,他不怎么温柔,也不会照顾我,但是,他陪我度过了生命中最孤独的岁月。”
杀掉楚老爷,楚翰采带着他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回了国。
他遇到了陈安,虽然性格爱好都不相同,但两个人彼此支撑,过得也算不差。
只是后来......
楚翰采还记得,那天陈安罕见的去市场买了蔬菜还有水果。平日里家中的东西都是楚翰采去买,陈安很少伸手,只是偶尔会提着一些蛋糕回来,趁着楚翰采不注意糊他一脸。陈安在家务事上的天赋不及他医药天赋的千万分之一,也不及他捉弄楚翰采的千万分之一。
“今天太阳是哪边出来的,你都会买菜了?”楚翰采正坐在窗边画水彩静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认识陈安之后楚翰采开始格外喜欢这种深浅浓淡都用水来勾勒的颜料,他最喜欢的就是在画好线稿后,在水彩纸上刷上淡淡的橙色,这样整幅画都会泛着暖意。
陈安把手里的塑料袋安稳地放在餐桌上,然后擦干净手走到楚翰采身后,伸手圈住了这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男人。
楚翰采心里是高兴的,但嘴上总忍不住抱怨陈安:“你别闹,小心碰坏了我的画。”
陈安充耳不闻,他知道楚家的少爷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自己真的动手,陈安咬着楚翰采的耳朵,小声地说:“要抱抱~”
楚翰采对他向来有求必应,立马放下了笔,解下了腰间的围裙,回过身搂住了陈安,他担心陈安遇到什么事情,抱住他的时候没忘记拍了拍陈安的背。
“怎么了?突然撒娇?”楚翰采生怕他受了别人的欺负,耐下心思哄着陈安,“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和我说我帮你......”
可这一次陈安的表现却与众不同,陈安的手如同灵活的蛇,钻进了楚翰采的衣服里。
这种肌肤相亲的记忆大抵还残留在童年,楚翰采先是觉得有些许不适,但很快便适应了下来,他对陈安没有那些心思,但如果陈安想要的话,他也愿意。
他伸手扳过陈安的脸,吻住了他的唇。
从未被教授过爱,他连亲吻都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陈安嘲笑他还是个不懂接吻的处男,可话音未落,却仍愿意抱着楚翰采轻轻抚摸。
他们爱得太不容易,在遇到彼此之前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一个被荆棘捆缚了双手,一个被刀刃割裂了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