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修文手忙脚乱地用冰箱里储存的食物为方其朗和自己各自煎了一份香草鱼排,然后又颇为用心地在上面点缀了一些上周订购的顶级鱼子酱,这道菜是他之前特意从烹饪书上学来的,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可没舍得做过。
鱼子酱搭配海鲜,风味绝佳,这几年来,为了自己挑剔的丈夫,胤修文也算学会了不少菜式。
胤修文很满意这道菜,以至于在用餐的时候不时抬头看一眼方其朗,对方目光平静如水,俊美的脸上也没有更多的表情。
“你在看什么?”直到吃光盘子里的食物之后,方其朗一边用餐巾擦着嘴,一边看向了胤修文。
黑色衬衫的领口并没有完全扣拢,胤修文一抬头就能看到方其朗性感的喉结,他的目光再往上移,便是对方那双幽深温柔的蓝眸。
“没什么。”胤修文嘴上没说什么,可是下一刻却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虽然方其朗大多时候的确冷漠阴郁,又经常因为工作忽视自己,但是偶尔他们也能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地彼此相对,一同享受
宁静闲适的午后阳光,就像一对真正的爱人那样。
方其朗对于胤修文经常看着自己傻笑的这一点早已见惯不惊,准确的说,他对胤修文看着自己时到底在想什么并不太在意,一个Omega这么色眯眯地看着自己的alpha还能想些什么呢?显而易见,对方可以不矜持,但是自己不可以。
“对了,修文,别忘了让你的健身教练把课补回来。”方其朗看了下手机,在坐下吃饭之前他给韩啸发了条讯息,让对方差不多时间来接自己。
“呃……你真是比我教练还关心我。”胤修文挑了下眉,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清洗完餐具,又把行李整理好之后,胤修文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没一会儿,方其朗的司机韩啸就来接他了,这个很少会踏入方其朗家中的alpha男性今天少有地站在了房门前。
“韩司机,喝点什么吗?辛苦你来接其朗了。”胤修文对方其朗的下属都有着天然的好感,因为他可以想象自己严厉而挑剔的丈夫会怎样“折磨”他们。
“不麻烦了,胤先生。这是我份内的事。”韩啸连连摇头,他生得一副比方其俊还要高大许多的体格,神情却有些过于谨慎,甚至是畏缩。
“其朗,今晚你……”胤修文拿不准方其朗今晚是否会回来,毕竟对方从早上开始似乎就很忙。
“我恐怕要晚点回来,你自己早点睡。”方其朗转过身,露出了些许歉意的神色。
对于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睡觉的胤修文而言,早睡与否并无意义,虽然不喜欢方家本家那压抑的氛围,可是他却忍不住怀念可以和方其朗睡在一张床的安心感觉。
他走上前,当着韩啸的面替方其朗牵了牵的驳领,然后轻轻抚摸着丝质感十足的西服面料,对方其朗笑道:“我可以拥有一个临时标记吗?”
胤修文知道自己的敏感期已经差不多进入了末期,但是他的内心深处仍在渴求自己丈夫的气息。
方其朗很明显地犹豫了几秒,他抬手摸到了胤修文的后颈腺体处,那里伤痕累累,都是自己的“杰作”,而他不可能当着司机的面再这样弄痛自己的Omega,满足自己内心畸形的占有欲了。
“当然,只要你需要,我永远会满足你。”方其朗笑得十分绅士,一时间,他都分不清自己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个吻,可胤修文却已经满足了,他一直将方其朗和韩啸送到大门口,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了身。
一坐上车,方其朗的神色就再度变得严肃起来,很明显,比起他喜欢在人前恩爱的父亲与爸爸,以及大哥和那个举止轻浮的陆宵,他并不太喜欢在人前与自己的Omega做太过亲热的事情,那样的行径过于轻浮,近乎狎亵。在特星那个最为黑暗疯狂的时代,掌握着绝对权力的alpha甚至会当街标记自己的Omega,在方其朗看来,正是丧失了对欲望的节制,才导致了人性的倒退,而他更是固执地认为自己与胤修文之间的感情,并不需要通过在别人面前恩爱来证明,胤修文是他标记的第一个Omega,如果没有意外,也会是最后一个。
“胤先生和您的感情真好。”韩啸并没有立即发动汽车,他坐上驾驶位后,随即拿出自己的钱包转过了头,“方先生,这是您之前借我的钱,谢谢。”
“不客气,有需要的话你尽快开口,这些年来,你一直负责接送我,辛苦了。”方其朗数也没数就把那几张钞票接了过来,他对自己工作之外的人和事,实在没有太多的关心和在意,所以他也压根不想知道韩啸找自己借钱是为了什么。
“你的手怎么了?”方其朗瞥到了韩啸递钱给自己的手上好像有一些可怕的伤痕,作为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退役军人,方其朗的职业敏感让他判断这并不是普通的伤痕,很可能是打击伤。
韩啸立即警觉地缩回了手,alpha作为ABO六性中最早的基因获益者,相貌都不会太难看,他自然也有着一张算得上硬朗英俊的面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方其朗笑了笑:“周末在家里装水管的时候不小心刮伤了,早知道我就请专业的水管工来帮忙了。”
“那你可要小心些。”方其朗没再多说什么,他冷冷瞥了眼韩啸脖子处的抓痕,随后别开了头。
既然方其朗要很晚了才回来,胤修文决定干脆出去健身算了,他并不是那种很勤奋的学员,毕竟手机游戏这么好玩。
“什么,吴教练离职了?”胤修文刚骑车到了开设在平宁城郊外这片独栋别墅区的健身会所,就被负责接待的客服人员告知了这个噩耗,他不过就一周没去,这个带了自己一年时间的教练居然因为家里有事就这么突然离职了。
“很抱歉,胤先生,本来我们是想明天统一通知各位吴教练的学员的。不过您放心,您充值的健身贵宾卡依旧有效,我们也会为您更换一位金牌教练继续为您服务。”客服人员用电脑一查就知道胤修文这里的重点客户,对方办了最高档次的贵宾卡,一周却只来一两次。
“这样啊。”胤修文倒也不想为难人,只是有时候习惯一个教练又要换人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要不,您亲自挑选也可以,我们健身房最近新招聘了几名十分优秀的年轻教练,都是很棒的alpha哦。”客服人员知道胤修文是Omega,但是她并不知道对方已经结婚了,更不知道对方就是那位如今在国会众风头正劲的方其朗议员的伴侣。
“好吧。我可以看看他们的资料吗?”健身一年之后,胤修文对单纯的肌肉锻炼和形体塑造感到乏味,他想学点格斗、拳击之类的,健身的同时又能学到新的东西。
“就他吧,裴闻东教练,看上去很精神嘛。”
最后,胤修文敲定了一名上个月刚入职的教练,三十岁的alpha男性,对方曾在特星陆军特种部队服役,因伤退役之后凭着自己的兴趣成为了一名专门教授散打格斗的教练,之前就有在平宁城高级健身会所工作的经验,最近才被高薪挖了过来。
“您可真有眼光,裴教练在这里可是超受Omega欢迎的哦。尤其是Omega女性,毕竟像他这样阳刚又温柔的alpha,可是极品呢。”客服人员冲胤修文挤了挤眼,她知道很多Omega来健身房,并不仅仅是为了健身。
胤修文也不多话,他直接抬起手,对方她看了眼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我已经结婚了。”胤修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方其朗不喜欢他高调,所以他从未和陌生人谈论过自己的婚姻与伴侣,但是这枚象征着他与方其朗永结同心的婚戒,他却任何时候都戴在手指上。
“对不起……我是新来的,真不好意思。”客服顿时尴尬不已,“我马上就让裴教练来见见您,安排一下后续的课程。”
流水的客服,铁打的会所,就连教练也是眨眼就跳槽了,这就是人生吧,没什么会天长地久。
胤修文好脾气地点了点头,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随后就有服务人员殷勤地为他送上了一杯冰爽的气泡饮料,作为这个健身会所的贵宾,他甚至可以在这里享受到餐饮娱乐一条龙的服务。
没过多久,一名高大的alpha快步走了过来。
“您好,您就是胤修文先生是吧?我是裴闻东,很高兴能为您服务。”裴闻东穿着一身黑色紧身T恤,魁梧健硕的身材一览无遗,他相貌堂堂、五官硬朗英俊,坚定刚毅的眉宇之间满是温柔。
虽然同是退役的军人,可胤修文却发现对方和自己的丈夫似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
“您好,裴教练。很高兴认识你。”胤修文礼貌地站了起来,当他裴闻东满是汗液的手握在一起时,一股深沉而甜美的愈创木气息一下就冲击了他的感官。
第24章 试探
就如方其朗所想的那样,在他到达陈翼位于平宁城市中心别墅区的家时,各家媒体都已经在门外架起了长枪短炮。
昨晚下半夜,一则名为“平权党籍国会Omega议员疑因滥用抑制剂心脏衰竭”的专稿出现在了特星最知名的时政媒体的国内头条,这无疑给闻风而动的新闻界投下了一个惊天炸弹。
平权党人、Omega议员、抑制剂,这三个关键词是近年来政治舆论的焦点,它们组合起来会产生如何的效力,可想而知。
当然,像方其朗这样致力推行抑制剂限制修正法案、更来自平权党的死对头——大公党的议员,也是这场“盛宴”中媒体不愿放过的焦点。他刚一下车戴上墨镜就有不少拿着话筒的记者拥了过来,想要对他进行采访,好在辖区警署为了防止出现一些过激的场面特地派出了安保人员,这才让他顺利通过人群进入了大门内。
在院子里与人闲聊交谈的赵临一眼就看见了躲过记者追击匆匆进来的方其朗,作为平权党内部接替陈翼国会职务的重要人物,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他的身影。
“他怎么来了?”
“猫哭耗子,不安好心。”
“陈议员去世了,这家伙心里恐怕不知道多开心呢。他以为这样自己的提案就能从我们平权党掌握的Omega权益保护委员会通过了吗?赵议员,你可是接替陈翼议员位置的人,你一定不会让这家伙的阴谋轻易得逞吧?”
赵临身边大多是平权党内的高级成员,他们对旧贵族alpha为主体的大公党人保持着极大的警惕与戒心,这次陈翼的死因本来是平权党竭力想要隐瞒的消息,可没想到昨晚半夜就有媒体把这事报道了出来,现在大家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出了这一刀,最可能的嫌疑人当然是提案一直被陈翼打压的那些alpha了。
赵临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地说道:“那就要看他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了。”
“方议员,你来了。”赵临说完就朝方其朗走了过去。
“真是遗憾,上次我们还谈到陈翼议员,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去世了。”原本想直接进入屋内向陈翼家人致哀的方其朗停下了脚步,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注意到了赵临,不过鉴于对方身边那些人似乎对自己没什么好感,所以为了避免场面尴尬,他并不打算主动过去和对方打招呼。
一身黑色西服的赵临比上次宴会上看起来肃重了不少,他拍了拍方其朗的肩,比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走吧,先去给陈翼议员上柱香,不管大家在国会的工作上有什么不愉快,终归死者为大嘛。”
“工作上有分歧很正常,我从没把工作的分歧看作是人与人之间的对立。其实,我对陈翼议员相当敬重,我也相信他是一位真正为了Omega的权益而深思熟虑的前辈,只是在抑制剂限制提案方面,我们都各持己见。”对于赵临主动的示好与亲昵,方其朗选择了以不卑不亢的态度相对,就像平权党人天生警惕戒备着大公党人一样,他也防备着这些看似温良、实则凶残狡诈的恶狼,对方越是笑眯眯地靠近自己,越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之前,方其朗还觉得自己可能真要依靠赵临的力量才能让提案获得转机,而陈翼的死以及那堪称丑闻的死因,或许可以给他省去不少麻烦。
作为一名Omega男性,享年五十九岁的陈翼一直不曾结婚,这也意味着对方或许并没有真正接受过alpha的完全标记。
方其朗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大概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大量使用抑制剂了,平权党里的不少Omega都是瞧不起alpha的,毕竟,在过去的某个时代,由平权党控制的特星上,Omega的地位一度无
人能及,随着真正的平权时代到来,就像大公党的贵族们怀念着过去的荣光那样,平权党的Omega们也怀念着他们不依附于alpha而站在食物链顶端时的风光。
所以,到了现在特星上,那些依旧持有严重alpha歧视的Omega们,他们以拥抱自由为口号,宁愿终身与抑制剂为伴、部分过激人群甚至会去做腺体摘除手术,也不愿意与alpha一起平平稳稳地共度一生。
当然,方其朗之所以会提出限制Omega抑制剂的使用,倒不是为了找那些自由派Omega们的麻烦。
因为抑制剂滥用的确已经成为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社会问题,但是因为各方面的考量,国会众却一直没有人愿意提出解决方法,即便之前有议员为此发声,也因为支持不够或是自身不够坚定而最终放弃。
但是在方其朗看来,严重的社会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逃避绝不是一个办法,他在发起这项提案之前就亲自与谭鸣鸿一起收集了许多相关的资料,最近几年关于抑制剂滥用导致各种问题的新闻明显上升,舆论风向也开始逐渐转变。激进的Omega保护主义,实际上已经不太被大家看好了,百姓也并不都是只会被政客们声情并茂煽动的傻子,当一些社会问题真正地影响到他们身边人的健康乃至生命的时候,所谓的政治正确也不过只是一场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