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桥的害怕渐渐变成了紧张,他身边有个对什么都没太大反应的段聆风,好像周围的环境也没那么可怕了,他从鬼屋的惊叫与追逐中,找到了乐趣。
“手心里都是汗。”段聆风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录了?”
陆南桥轻轻摇了头。
通道的尽头响起一阵嘈杂,穿着病号服的人形推着一辆推车,歪歪斜斜地冲他们的位置撞了过来,许云舟和程一钦拖起方珩的脚,辛微扬拉开了身后的一扇门,几人躲进了房间里。
npc离得太近,没来得及走过去的段聆风就近推开了一扇门,把陆南桥率先推了进去,在两人的身后关上了门。
对面房间里的四个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嚎叫一声高过一声。
“草啊,走开走开!”
“我们走错了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啊!给爷爬!”
陆南桥他们进入的房间太小了,像是个储藏室,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他靠在储物柜边,段聆风一关门,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能感觉到彼此因为氛围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储藏室的门没有锁,npc随时都有可能进来吓人,段聆风的手始终放在门把手上,牢牢地掩着门。
“桥桥。”段聆风的手搭在了陆南桥颈侧的脉搏上,进入鬼屋以来,陆南桥笨拙地藏匿着恐惧,段聆风却在借着心跳感知他的情绪,“别怕。”
这一刻,陆南桥好像感受到了传说中的亲和力。
达成营业关系后这么久,营业小帮手终于,显灵了。
第18章 莽就对了
“还好。”陆南桥往后撤开一步,给段聆风留出站立的空间,这里的空间太小,两个人几乎是紧紧挨在一起。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伴随着对面四个人的嚎叫,接着就是四散奔逃的脚步声。
“唉,别敲了。”陆南桥比一开始胆子大了些,“我是最糊的,你把我敲出来我也没镜头。”
鬼:“?”
“唉,你敲。”段聆风把门关得死死的,“你敲门,我们就会出去了吗?”
鬼:“……”要不是工作调度在耳机里有要求,他也不想啊。
走廊静悄悄的,npc和辛微扬他们似乎都走远了,小房间里只有一盏旧灯,上面蒙了许多尘埃,陆南桥松了口气,放松身体向后靠在架子上:“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现在不害怕也不紧张,内心毫无波澜。”
段聆风明显不相信他。
“不信我?”陆南桥因为他这次的不信任有些懊恼,他想起刚才段聆风感受他心跳的动作,于是他抓起段聆风的右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那你自己感受呗。”
段聆风沉默了,抵在他心口的手却久久没有撤开。
“你要这么久吗?”陆南桥因为他的目光有些紧张,原本已经平静的心跳也有些失衡,他抬手一巴掌打在段聆风的手背上,“走了,出去。”
段聆风带着若有若无的委屈扫了他一眼,揉了揉手背,向内拉开门。
狭窄的环境让陆南桥生出了另一种不同于恐惧的紧张,几乎是段聆风开门的一瞬间,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外冲——
走廊并不是没有人。
刚才那位“鬼”实在是没能敲开门,还收获了两个人的消极抵抗,无奈之下只好召集了本楼层的好几个npc,站在门边等着,陆南桥一头冲出来,看到了一排扮相狰狞面露凶相的鬼屋npc。
陆南桥没叫出声,腿一软直接向后倒去,被跟着出来的段聆风稳稳地扶住。
段聆风:“……”
鬼屋的npc也没想到陆南桥会这么着急出来,连忙冲着两个人摆姿势吼台词。
“假的假的假的。”陆南桥紧紧抓着段聆风的手腕。
“假的。”段聆风推着人往前走,“不录了。”
“录录录。”陆南桥摇头,闭着眼睛从一众npc间穿过。
同层的npc不属于这个区域,两人出来后就散了,只有一个npc还不依不饶地跟在两人的身后,时不时还尽职尽责地大吼一声,吓到陆南桥抓着段聆风的手就没松开过。
转过楼梯的拐角,就是鬼屋的最后一层,npc依依不舍地挡在了两个人面前,避开所有的摄像,把电锯扔在地上,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递到了陆南桥的面前——
“桥桥宝贝,可以给签个名吗。”
陆南桥:“……”
高兴+1,他有粉了。
惊恐+1,他的粉太认真负责了。
陆南桥惊魂未定地给npc提供了签名,听那位姐姐扛着电锯吹了好几个彩虹屁——
“桥桥我关注你好久了!你享受舞台就好了。”
“桥桥加油啊,咱不糊!”
段聆风:“……”
“啊?喂?”npc敲了敲无线耳麦,捡起了地上的电锯扛好,“我赶工去了,下一波人要来了,让段聆风带你出去吧,快了。”
五分钟后。
段聆风:“桥桥宝贝?”
陆南桥:“?”
“走吧。”段聆风的手上,有一张陆南桥粉丝给塞的小纸条,纸条上标注了一层的基本结构,还有npc的出没地点,“带你出去。”
有了npc放水的小纸条,他们完美避开了一楼所有的npc,在同组四个人还在尖叫的时候,推开一楼的门,看见了外面世界的阳光。
那一瞬间,陆南桥回头的同时,恰逢看见段聆风在看他,段聆风把小纸条藏在了背后,食指抵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陆南桥心领神会,从昏暗的环境里离开,让他在刹那间理解了“美好”这个词的意义。
“哇你们两个好快。”节目组的小姐姐来采访他们了,“鬼屋怎么样。”
“还行。”陆南桥惊魂未定。
“挺好。”段聆风好像意犹未尽。
“果然难不倒你们,导演当时就该加大难度,多设置几个关卡。”
心虚的陆南桥除了“嗯”之外,没再给出别的说法。
“你们……走近路了吗?”辛微扬他们拖着方珩出来了,“怎么这么快。”
“太好玩了吧,我还想玩。”方珩拍了拍裤子站起来,“一楼好几个npc,吓死我了,怎么没看见你们,你们遇见了几个?”
刚才在一楼完美绕开所有npc的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用两声叹气敷衍了这个话题。
结束录制的六个B班同学迎来了自由活动时间。
“玩得开心就好了,镜头无所谓。”辛微扬在查看刚才的录像,“陆南桥段聆风你俩太安静了,有个地方把npc给吓了一跳。”
陆南桥和段聆风远远地坐在伞下,一人一杯果汁,享受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
“谢谢。”营业小帮手刚才显灵太及时,在鬼屋里时时照顾他,陆南桥觉得理应道谢,“你真的很有亲和力,也很有潜力。”
“我有吗?”段聆风回想了刚才整个过程,没觉得自己有进步。
“谢谢你帮我。”陆南桥由衷地感谢。
“哎,不必这么说。”段聆风轻轻摇头,“其实是你帮我,不用跟我说谢谢。”
在陆南桥的心里,他们的营业关系已经得到了升华,不再是单纯的金钱交易,而是互相鼓励共同进步,这比他想象中的营业要好很多。
不论是他还是段聆风,都没有刻意追求什么,他们却都离对方更近了。
“第二轮公演,继续营业?”陆南桥小声问,“回去再算。”
毕竟之前经纪人那边工钱好像只给到第一轮结束,陆南桥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蹭着后面的镜头。
“营业。”段聆风毫不犹豫地说,“放出去以后再算。”
“好,营业。”陆南桥抬手和段聆风击掌,“莽就对了。”
第19章 糊是他的保护色?
续费成功,达成一致的两人继续在午后的阳光下享受休闲时光,明明上一秒还是鬼屋里的惊叫,下一秒陆南桥看着对面瞪着橙汁的段聆风,莫名品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不喜欢?”他用手里甜品的小勺子敲了敲段聆风面前的玻璃杯,“一口都没喝。”
段聆风轻轻摇了头,似乎对面前的橙汁怨念极深,周围还有摄像在拍摄,段聆风不好直说,自作主张地牵过了陆南桥的右手,用指尖在陆南桥的掌心写写画画。
陆南桥的手心有些痒,他却没想着要收回手,段聆风写的很慢,足够他在脑海中复盘这几个字的笔画——
“唉。”
“不喜欢橙子。”
“聆风哥哥,你是哪家的少爷啊,这么能挑?”陆南桥白了他一眼,抽回手,“葡萄汁要吗?”
段聆风正准备写“不喜欢外边掺水的果汁”,闻言不动声色地伸手,把陆南桥面前的玻璃杯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陆南桥:“……”
直觉告诉他,段聆风不满的不是橙子,而是游乐场的果汁本身,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段聆风盯上了他面前那份同样掺了不少水的葡萄汁。
陆南桥默默地把段聆风的橙汁换给了自己,反正他糊也没人拍到,就当无事发生。
同宿舍的四个人一路打打闹闹,过来与他们汇合了,说白了都是一群大男孩,一趟鬼屋走下来,都有点上头。
“我现在才觉得累。”方珩拖了个凳子,在桌边坐下,“刚才光顾着尖叫了。”
“好久没看陆南桥这么开心了。”辛微扬到底和陆南桥相处得久,能看出他的情绪变化,“你们两个刚才在二层真的很会躲,我们差点被吓死。”
“我都和人家脸贴脸了!”许云舟在回味刚才的那一幕。
“开心,就不糊了吗?”陆南桥摇头,“你绝对想象不到我经历了什么。”
刚才在鬼屋里,他往后撞在段聆风身前,段聆风一手隔开npc,一手牢牢地从后面扶着他,那短暂的片刻间,他的紧张竟然大过了恐惧。
A组去参加蹦极项目的选手都回来了,和这边的情况一样,有人情绪亢奋,有人吓得面无人色,游乐场休闲区渐渐坐了好几桌人。
“你们进去过了吗?”A班有人看见了他们这一组,过来搭话,“怎么样怎么样?”
“我们已经录完出来了。”许云舟说,“这边的鬼屋挺有趣,来都来了,我建议你们也去试试。”
陆南桥他们这一桌,对于刚才的鬼屋,四个人脸上写着“好玩”,两个人脸上写着“就这?”,过来打探消息的几个A班选手信了,兴冲冲地组人排上了进鬼屋的队伍,在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过后,冲出鬼屋对六个人表达了强烈的谴责——
“你们这群骗子。”
“我们什么都没说。”辛微扬无辜地摊开手,“你不能看陆南桥和段聆风,他俩常年看起来波澜不惊。”
陆南桥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得不说,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平淡冷漠,倒不完全是因为鬼屋——
他在段聆风的手心里简笔画了个哭脸,本想着抽回手,却没有成功,段聆风按住了他的手,问旁边的工作人员要了张创可贴。
陆南桥这才发现,他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蹭泼了一块皮,被发现了以后才觉得火辣辣地疼。
“姐姐,麻烦给我拿几个,谢谢。”方珩举手,“我是横着走的那一个,我刚想起来我裤子都破了,疼,但好玩。”
陆南桥:“……”
他自己都没在意,段聆风倒是观察得很仔细。
他们这一组,可能是最不顾形象的一组,除了段聆风,一个个都把还没立起来的人设崩得一干二净。
糊是陆南桥的保护色,陆南桥坚定地认为,只要他够糊,后期绝对把他一剪没,在鬼屋里发生的事情,除了段聆风,没人会知道。
刚才营业续费成功,意味着他和段聆风又能继续相处一段时间,虽说是薛定谔的营业,但陆南桥倏地开始珍惜这样的生活,时隔那么久,对成绩的希望隐隐有些死灰复燃。
无关营业,他想要留得久一些,哪怕从一开始他不可能拿到出道位,哪怕这种节目对他来说大部分时候都是陪跑。
在外录了一整天的节目,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带着些疲惫。某些宿舍有的床已经空了,上面还留着选手的号码牌,宿舍楼里明显没有先前那么热闹了。
洗漱完的陆南桥攀回上铺,揉了揉自己有点酸疼的小腿,今天在鬼屋里为了绕开npc,他好像跟着段聆风走了好多路。
段聆风把毒蘑菇毯子洗了,挂在窗户边,陆南桥一抬头就能看见,花花绿绿的彩色菌类,很讨人喜欢,宿舍里那几个人天天喊着想要买同款。
“我会努力留久一些的,学学歌,和你练舞。”陆南桥小声说,“我们可以,再多营业一段时间。”
“我们顺其自然吧,有亲和力就行,cp感不强求。”
下面四个人在打牌,只有段聆风听见了他的声音。
毫无预兆地,段聆风抬手过来,揉乱了他的头发,这人还嫌不够一般,捏了下他的耳尖。
“唉。”段聆风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看他。
“桥桥这么想,那我也努力一下吧。”
陆南桥渐渐体验到了这个节目的意义,也意外找回了少年时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初心。
不是为了流量,也不是为了出道位,只要仍有一个人愿意看着他,喜欢他,他就还有站上舞台的勇气。
“不出道也没关系的,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这种模式。”段聆风说,“我下次还找桥桥好不好,不管有没有cp感,我都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