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谢他了。
有坚实的肩膀当枕头,傅泽沛这一觉睡得踏实,习惯性找手机看时间。
时间还没看,倒是被十几条消息轰炸了一番。
原来是张沃跟方嘉年都回复了他的信息。两人第一反应难得出奇一致:大周末的,你怎么跟祁鹤在一块!
啊,暴露了!
傅泽沛编辑:出门偶遇……
不行。删掉重新编辑:我找他借卷子。
还是不行。这么说好像他主动承认自己不如祁鹤似的。
想了想,他敲下几个字:他课本没发全,找我借书。
方嘉年估计正捧着手机跟对象腻歪呢,很快就回过来消息:靠!他跟我前后桌,怎么不找我借?你俩很熟?
不熟!傅泽沛坚决否认:可能我书上笔记全?
“……”行吧。
方嘉年这个学渣感觉有被内涵到。
张沃不知道忙什么呢,一直没回消息。篮球比赛的事还要商议,上次是校赛,有其他班的,这次是私人恩怨,要他们自己解决。
傅泽沛放下手机,回到书桌前,祁鹤已经将最后一道题的解题过程写好。刚才还干干净净的试卷上此刻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祁鹤的字很漂亮,飘逸隽永,傅泽沛知道他从小就练字。
虽然他们家跟金女士家对门,但两家人的教育理念完全不一样。从很小开始,祁鹤就被送到各种兴趣班学习,而唐司捷实行放养的教育模式,从小就没怎么管过傅泽沛。
傅泽沛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书法和小提琴。
原因无他,这两样他也被逼着跟祁鹤一起学习过。
乐器跟书法都要从小培养,约是四五岁的时候,祁鹤就已经开始学了,傅泽沛每次想跟他玩,都要等到他联系完才行。
后来唐司捷嫌他太闹腾,不像小祁鹤那样,安安静静洋娃娃似的,往那一坐能坐一下午,也让他跟着学,说是要培养他的心性。
小傅泽沛照葫芦画瓢,没半点耐心,小提琴拉得上下楼都找过来,两天玩坏了一根弦。
书法还好点,至少不扰民。他跟祁鹤一起坐在金女士的书房里,祁鹤在一旁描红,他就在本子上鬼画符,学得有模有样的,只是写出来的字,别人一个都认不出。
字没练会,金女士的珍奇花草倒是被他糟蹋了不少。
那之后唐司捷总算明白儿子没遗传到自己半点艺术天赋,也不让他再学,继续散养模式。
傅泽沛人生里唯一两段能跟艺术挂上点钩的经历戛然而止。
当时描的谁的帖子不记得了,写的什么字也不清楚,只记得金女士书房里的光线很好,每天的夕阳都在烧祁鹤的睫毛。
“解题步骤都写在旁边了,有不懂的可以问我。”祁鹤一如既往的耐心。
傅泽沛的脑袋还有点钝,大概是午睡太晚的后遗症:“我刚才拿手机要干什么来着?”
祁鹤:“……”
哦对,看时间。
时间没看成,傅泽沛收获了一张写好解答过程的试卷。
他只好坐下来看题,物理很让他头疼,但祁鹤的步骤写得清晰明了,几乎没有给他留下提问的空间。
几道题看下来,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时间仿佛静止,只剩屋外的蝉鸣和沙沙的写字声在流逝。
傅泽沛悄然不觉四周水气弥漫,专心沉浸在物理题里。他认真起来的样子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沉静了许多,思考时懊恼地咬着嘴唇,垂在眼前的刘海更是让他显得乖巧。
微小的水汽在空气中凝结,沾在人的皮肤上,傅泽沛听见闷声的蝉鸣,往窗户外边看了眼,小声嘟囔:“要下雨了么?”
天空既不晴也不沉,狂热的夏日让人分不清是否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但是雨前空气裹着淡淡青草味的气息却非常浓烈。
就好像,大雨来临前风的味道。
或者是,某个人的信息素。
他忽然想到什么,问祁鹤:“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
虽然这么直接问一个omega的信息素实在冒犯,但傅泽沛太想知道答案了。
他想,也可能不是信息素,只是这怪异的天气,因为即使是omega,也不会随意散发信息素,这是相当危险的行为。
“嗯?”祁鹤眨了下眼,“你闻见什么味道了吗?”
“没、没有。”傅泽沛矢口否认,“我就随便问问。”
这确实是不礼貌的行为,贸然问一个omega信息素的味道,就好比赤裸裸盯着人家的腺体看,是相当冒犯的行为。
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妥,虽然自己也是omega,但他现在是beta身份,就算他是omega身份,也是个喜欢小o的o,怎么想都不合适。
容易让祁鹤误会他有什么想法。
祁鹤倒是没有误会,不过关于他的信息素,似乎也不想多说。因为他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在向傅泽沛散发信息素。
充盈水汽包裹着一种近似于雨后清晨的清香,混着鼠尾草的花香,是他所拥有的信息素之一。
含义是喜欢。
与其说是一种味道,不如说他在表达某种情感,而这种信息素,只有特定的人才闻得到。
这正是顶级信息素的特别之处。
高等级alpha常常会用信息素来压制其他alpha,这往往是在自己的伴侣可能受到其他alpha伤害时,所发出的一种本能反应,跟alpha的情绪息息相关。
同样道理,他现在所散发出来的情绪,也是一种本能反应。
只不过这种本能不是压制,而是喜欢。
跟自身情感相关,那么有时候信息素就并不完全是他能够收敛得住的。比如,他现在已经表现得很克制,但傅泽沛依旧感受到了那股来自他的信息素。
就如他的喜欢,正在控制不住地往外溢。
这没办法。
所以他喜欢傅泽沛,是一件永远无法藏住的事。
第17章 馋他身子
唐思捷的回家完美结束了这场补习,她对祁鹤向来要比对待自己儿子热情:“小鹤也在啊。”
祁鹤叫了声阿姨好。
“留下来吃饭吧,阿姨今天给你们做好吃的。昨天我新学了道菜……”唐思捷边说着边把买来的食材往冰箱里放。
祁鹤回头看了眼傅泽沛,只见傅泽沛夸张地用口型无声道:“快走。”
那意思是让他快逃。
祁鹤了然,唐女士的厨艺跟他妈有一拼,甚至更胜一筹。
趁着唐思捷在厨房忙活的时间,傅泽沛跑到房间把物理卷子塞给他:“篮球赛的事,我跟方嘉年他们说了,等明天去学校再商量。”
“嗯。”
厨房里飘来一阵糊味,傅泽沛两眼发晕:“对了,明天有升旗仪式,要早到,你可别迟到了。”
祁鹤不置可否,却轻轻皱了下眉,认为这句话应该自己来说才合适。
等唐思捷做好晚饭出来,祁鹤已经回家,傅泽沛躲在房间里带着耳机听歌,唐思捷叫了三遍他才听见。
“小鹤呢?”
傅泽沛坐下来,看着眼前两道快要辨认不出模样的菜:“回家了。妈,我爸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啊?”
“后天吧。”
傅泽沛提了口气,他妈虽然做饭难吃,但轻易不下厨,只有他爸加班和出差的时候才给他做做饭。于是傅泽沛最大的愿望就是他爸准点下班。
这周不巧,老傅又是加班又是出差的,他瘦了得有三斤,双颊都凹陷下去了。
“怎么了崽崽?是不是妈妈做的饭难吃?”唐思捷看着色相不佳的饭菜,“要是觉得难吃你就出去吃。”
傅泽沛顿时两眼发光,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但他不好打击唐思捷的自尊心,毕竟从小他妈就是个不沾阳春水的人,被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吃荔枝要人剥好皮,西瓜只咬西瓜尖,让她做饭已经相当受委屈。
用他爸的原话说就是:你妈这双手是用来搞艺术的,不是给咱们做饭的。
所以傅泽沛忍下想出去吃的冲动,低头扒着米饭吃了一大碗,还主动刷了碗。
唐思捷欣慰至极。
回房间写了张数学卷子,外面下起了雨,傅泽沛去阳台关窗户,扒在窗户边上嗅了半天。很奇怪,他总觉得空气里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正要关窗,风送来,传到他耳边一阵风铃声。
他看见祁鹤家阳台上的贝壳风铃正在风中摇曳,如少女被吹起的裙摆。
夏天雨下得急,没两分钟就下大了,加上风大,雨点很快往阳台开始倾斜。傅泽沛关上窗户,望了眼对面随着风铃摇曳的校服,拿出手机给祁鹤发短信。
【出来收衣服。】
发完短信,他满意地回到房间,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睡意被驱散,他开始刷手机。
之前他发的帖子已经沉到了第三页,本以为没有新回复,却有一条:【即使不是百分百契合,高匹配度的两个人也可能会闻到彼此的信息素。】
高匹配度?
匹配度是AO之间独有的,不存在于其他性别匹配之间,也就是说,他最近经常闻见的那股信息素,可能来自于一个跟他匹配度很高的alpha?
可惜传闻出了错,傅泽沛不仅不是A性恋,还有点恐A。
跟alpha当哥们可以,当对象?拜拜嘞您!
与其说他不喜欢alpha,不如说他讨厌A对于O天生而来的压制。那种在性别上、生理上,各个方面上的压制,让他感到非常抗拒。
就好像一个再强大的omega,都难逃来自alpha的制约。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舒服。
再往下翻,没有什么新鲜的,傅泽沛放下了手机,在黑暗中清晰听见对面阳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祁鹤在收衣服。
傅泽沛想去阳台看一眼,人都走到推拉门前了,猛然止步。他生怕祁鹤又没穿上衣,这家伙可是个omega!
以前当他是B,没有心理负担,现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想起来,他竟然看到了两次祁鹤赤身!
傅泽沛霎时脸红。
偏偏那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结实的腹肌,滴着水的头发,月光铺在身上闪亮的汗珠,一切历历在目。
躺回床上,他想他完了。
他竟然在肖想一个omega的身体,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更完蛋的是,那个omega是祁鹤!
连一向不说脏话的傅泽沛都要在心里骂句靠。
-
第二天早晨傅泽沛难得没赖床,起了个大早,躲开祁鹤早早就到了学校。
以至于他来的时候,教室一个人都没有,连门都没开。好在昨天老刘给了他把钥匙,傅泽沛顺利开了门,顶着黑眼圈趴到桌上补觉。
第二个走进教室的是拿着另一把钥匙的班长,看见傅泽沛嘴巴张得老大。
周五最后走的人忘记锁门了吗?
张沃大概第二十个到教室的,教室里已经三三五五有几个人,有的在抓紧抄作业,有的在窃窃私语八卦。他看见傅泽沛时,嘴里的包子都差点掉了。
他泽哥哪次不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一照例要举行升旗仪式,七点四十开始,半点钟教室里学生陆陆续续走光了,就傅泽沛睡得香,不动如山。到了三十五分,张沃才去叫他。
“泽哥泽哥,醒醒!”
不动。
“下去升旗了,等会老刘点名了。”
还是不动。
眼看着升旗仪式要开始了,身后传来个声音,是祁鹤:“你先下去吧,我来叫他。”
张沃傻了,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噢。”
祁鹤放下手里的早餐,那是一份豆浆和面包,走过去拍了拍傅泽沛的肩膀:“傅泽沛?”
傅泽沛正在做梦,梦里好像有人叫了他几声。
“醒醒,该上课了。”
头很沉,仿佛有只大手再抓着他往下坠,不停坠,身体被无边的黑暗裹住,粘稠的浓浆让他快要无法呼吸,仿佛溺水。
他想要呼救,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神情痛苦。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呼唤着他:“傅泽沛!”
傅泽沛大口呼吸着,眼前有了一点光亮,他想抓住什么,身体却猛然坠落下去,整个人猛地惊醒,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张沃看呆了,下意识叫了他声:“泽哥?”
傅泽沛抹了把脸,想起自己在教室里,而今天是周一,要下去升旗。
“你做噩梦了?”祁鹤问。
“好像是。”傅泽沛说,“也没梦到什么,就是感觉身体很重,无法呼吸,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可能是梦魇,最近压力很大?”
傅泽沛:“那倒也没有。”
虽然他说了要争年级第一,但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压力。对他来说,睡眠是第一重要的事,任何事情都没睡个好觉重要,所以能影响他睡眠质量的事,肯定是大事。
篮球赛也不大可能,他可是对他们几个非常有信心,干掉刺毛那群人不在话下。
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昨晚没睡好。
至于没睡好的原因……傅泽沛抬起眼皮看了下罪魁祸首,罪魁祸首也在看着他。
这事还是不让另一位当事人知道的好。
“真没有,快点下去升旗,老刘该点名了!”他套上校服,无视两人齐刷刷的目光。
祁鹤眼里是疑惑,张沃眼里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