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戈一个人上去不就得了,他不学习,我还要学习呢。”林记日常不给秦戈面子,江知书顺着林记的话让他走,他却反而死皮赖脸要留下,保证排练学习两手抓。
江知书摆摆手,让他们回去想想唱什么歌,决定好了再来告诉他。林记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怂恿秦戈唱原创。
秦戈后来在送陈栖叶回寝室的路上提到了这件事,陈栖叶稀奇地问:“你还会写歌?”
“马马虎虎吧。”秦戈说音乐社也有联络群,他想到旋律后就录一段哼唱,群里懂乐理知识的会帮他整成谱子,所以他确实有几首比较成熟的歌。
陈栖叶又问:“那你到时候要唱什么?”
秦戈确实写过这么一首歌:“《爱你一万年》。”
“我不信。”陈栖叶瞥开眼。他的后背贴着寝室楼附近的一处四方石柱,双手驯顺地垂在腰侧,掌心贴着墙面,晚秋的夜晚里,墙面的冰冷和粗砾的触感一样明显。
但秦戈的唇是热的,还未凋零的银杏枝叶掩藏了他们的身影,秦戈从陈栖叶身上予取予求,分开时陈栖叶稍稍往前倾侧,像是没要够,又不敢要更多。
两人呼出的气都是湿润的,秦戈的手不安分地穿过他的后腰隔着衣服摁捏他的椎骨,低声问:“那些喜欢你的人要是知道你在我面前这么软,还会喜欢你吗?”
“才没有人喜欢我……”陈栖叶的声音先是细糯的,却逐渐清明开来,“倒是有很多暗恋你。”
秦戈笑了一声,在陈栖叶的酒窝上啃了一下,又捏了捏,说:“吃醋了?”
陈栖叶否认,转身往旁边的寝室走,楼妈看他眼熟,问了句怎么每次都来这么晚,陈栖叶有些脸热的撒谎,说自己放学后还在教室里做了会儿题。
寝室楼十点熄灯,陈栖叶在书桌上架了桌子开台灯,来查房的还是那个楼妈,叮嘱陈栖叶早点休息,陈栖叶“嗯”声,待楼妈带上门离开从拿出试卷下的诺基亚手机继续给秦戈发短信。
他在等待对方回信的时候翻看过去的短信,总觉得两人的对话通篇都是废话没什么营养,可他看着模糊显示屏上的每一个字和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被屏幕蓝光照亮的眼眸里就有洋溢到几近漫溢的笑意。
他还会盯着屏幕止不住地嘴角上翘,不管是在宿舍的被窝还是课间的抽屉,他的快乐像是全然凝聚在那个手机里。
他回到家也是这么个状态,以致于每个星期六天都不请自来陈望很是好奇,像那天抢日记本那样去拿陈栖叶的手机。
但陈栖叶比以前机敏多了,陈望的手一靠近,他就把手机护在怀里,看向他的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戒备。
“我又不抢你男人,再说了,我真想跟你抢,你抢得过吗?”陈望的调侃里并没有戏谑,就是觉得陈栖叶的反应有趣,问,“聊什么呐。”
陈栖叶不说话,但又有那么点欲言又止,陈望便耐着性子,抠指甲的时候目光也落在自己手指上:“有什么就问。如果陪男人上床也是场考试,你老子早被清北招生办抢去了。”
陈栖叶紧闭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很不认同陈望,又确实想从陈望这儿取点经。
“他快过生日了。”陈栖叶没再使劲护着手机,不是很自然地补充,“他家里挺有钱的,不缺用钱买得到的礼物。”
陈望挺想打破陈栖叶热恋期的滤镜,差点脱口而出说男人就喜欢爽,把自己送人床上对方肯定最高兴,他看着陈栖叶脸上的酒窝,还是没忍心。
“那你就随便写张祝福卡片呗。”陈望今天来时背了个包,他从最里面的夹层里拿出一包牛皮纸袋,小心翼翼地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叠明信片,翻看的动作依旧很轻柔,找到那张只有邮票没写内容的明信片后,又很随意地扔给陈栖叶。
“这是……”陈栖叶翻到正面,那上面拼接着十数个雕塑形象。陈望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他在机场纪念品店买的。
“这人是普希金,俄罗斯境内遍地都是普希金的雕塑,他喜欢这人的诗,总说自己去了俄罗斯一定要——”陈望可能是被烟呛着了,深深吐了一口气,又用那种轻佻的语气跟陈栖叶说,既然他男朋友什么都不缺,就送张异国明信片吧,礼轻情意重。
他依旧不忘调侃:“贵的你也买不起。”
陈栖叶把那张明信片收下了,抽出笔酝酿要写些什么,陈望则倚在桌边,一整根烟都抽完了,陈栖叶还是一笔未落。
陈栖叶这次主动和陈望对视上,陈望觉得好笑:“写什么也要我教啊。”
“我希望他别忘了我。”陈栖叶的双眸黑而烁亮,“不管以后在哪里,都记得我。”
“你确定自己要写的是生日祝福而不是分手信?”陈望又点了一根烟,貌似不经意地转了个身,背对陈栖叶时嘴角的笑就挂不住了,像是一时想到了太多往事。
他摸了摸鼻子,再侧过身时还是那种不经意的姿态,问陈栖叶有没有读过普希金的一首诗。
陈栖叶把那张写好的明信片放进书包里,没在学校里见到秦戈的任何一个时间机遇提到自己准备的礼物,而是等到星期六。秦戈在那天下午来学校门口接他,开车的司机打扮的像星级酒店的服务生,途中秦戈枕在陈栖叶腿上小憩,那人装没看见更不多说一句话,规矩得让陈栖叶反而有些不适。
他们在一个小时候抵达目的地。潭州依山傍海,轿车驶入的这片别墅区就建在金色的海滩边,每一栋都拥有私人海岸线和大片的棕榈,极其适合那些对私密性要求高的人前来度假。
陈栖叶下车,跟着秦戈穿过大面积的棕榈科植物,仿佛一下子从湿冷的冬天穿越到热夏。路尽头的三层别墅白墙石栏,墙身上也有岩石装饰,典雅又不失潭州特色。
秦戈刷卡后推开围栏的门,正在沙滩上摆烧烤架的马思睿立刻扔下木炭冲他们打招呼,陈小娴和杜欣怡先后从屋内走出来,手里都拿着食物和各种调料,马思睿便冲他们俩喊:“总算来男的了,快来帮忙啊。”
“我先带他去房间。”秦戈领陈栖叶进屋,两人都走到三楼了,还是能听见陈小娴穿透力极强的怒吼:“林鸡!你到底要在你的鸡窝里睡到什么时候!昨晚接客啦?”
房间在二楼的林记拉开窗户跟陈小娴对峙,陈栖叶和秦戈关上门后还能听见他们俩鸡同鸭讲,他们则笑着,情不自禁亲吻着,落在地板上的除了陈栖叶的行李包还有他的外套,是秦戈帮他脱下的。
一脱完,两个人就又亲上了。
第33章 他们从来没好好过过一次生日
秦戈的手穿过陈栖叶的毛衣攀上他的后背,脸埋进他的肩窝轻轻啃咬。陈栖叶觉得痒,缩了缩脖子,但没躲。
秦戈另一只手也伸进陈栖叶的毛衣,搂着他问:“我们这样做对吗?”
陈栖叶本来就害羞,秦戈突然这么正经一问,他就把人推开了。秦戈没再黏上来,笑着说:“行,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呀?我都不知道。”陈栖叶以为秦戈又要开启作精模式阴阳怪气,秦戈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肩膀到大大的落地窗前,从三楼放眼望去除了一望无际正涨潮的海水,右侧几百米开外没铺上人工沙滩的淤泥地被大片大片的粉色覆盖,和海浪一起随海风轻盈摇摆。
陈栖叶看呆了,双手扶上窗户,侧着身子倚靠玻璃的秦戈说那是一种叫粉黛乱子草的景观植物,花期在秋天,这两天是他们最后绽放的日子。
陈栖叶看向秦戈,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提前一个星期约同学朋友来这里庆生,原来是为了看这一即将凋零的美景。
“是我大意了,我应该把东西藏在那片乱子草里,然后明天跟你去寻宝。”秦戈拿出一个礼盒坐在床沿,陈栖叶被他搂在臂膀里坐在自己腿间,两个人一起拆礼盒,里面有一台全新的深空灰色iPhone6,和秦戈现在用的是同一款。
“给我的?”陈栖叶扭头,一脸诧异,不明白怎么就变成秦戈送自己礼物。
秦戈眼里满是笑意。他把陈栖叶的电话卡从那块诺基亚按键机里拿出来,剪好形状后插入新手机,再握住陈栖叶的手解锁屏幕。他还帮陈栖叶注册了微信账号,陈栖叶觉得烫手,有些忐忑道:“这太贵重了,而且今天是你的生日。”
“对啊,所以我最大,怎么开心怎么来。”秦戈说得理所应当,把陈栖叶拉近那个名为“鸽马鸭鸡兔同笼”的五人群。兔兔是杜欣怡的小名,其他四人名字里也带着动物的谐音,显得新加入的陈栖叶格格不入。
于是秦戈当着陈栖叶的面,把群名改成了“鸽马鸭鸡兔同叶”。
陈栖叶被逗乐了,秦戈趁机把手机塞他手里,语气颇为命令:“拿着。”
陈栖叶接受了,顺从得一如他之前接纳秦戈的一切索求。他把放着明信片的信封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来,但没立即递给秦戈,而是放在另一张单人床的枕头下,好像那是什么盛宴后的甜点。
陈栖叶含蓄道:“那什么之后再看我的礼物吧。”
“哪什么?”秦戈假装懵懂,“我以为你会把自己送给我。”
陈栖叶每次说不过秦戈就会推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奈何秦戈的手掌抵在自己的小腹上。陈栖叶一紧张,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失了劲儿,要不是马思睿在群里催他们俩来帮忙,秦戈不知道还要作弄他多久。
两人下楼,那烧烤架还是老样子没能生起火,秦戈正准备给园区的值班人员打电话,干过农活的陈栖叶一拾掇,火苗就升起来了。然后他们往架子上放食物,在场除了陈栖叶显然没人做过饭手上沾过阳春水,一个个全都掌握不好火候,烤出来的东西要么半生不熟,要么焦过头,尽管不好吃,也不妨碍他们其乐融融的相互吐槽,并守在陈栖叶和渐渐上手的秦戈边上等待投喂。
这场烧烤野炊持续到了海上升明月,他们在海滩上升了一竹笼篝火,火苗蹿得有五六米高成功驱散海风的湿冷。林记从屋里拿来吉他请寿星表演一曲,秦戈拨弄琴弦,给朋友们带来一曲自弹自唱的《爱你一万年》,大部分歌词化用自《大话西游》里的台词,最后一句是“一万年太久,爱我,就现在。”
陈小娴给他鼓掌:“没想到啊,秦戈同志还是个情痴。”
她最近磕耽美里的纸片人磕上头了,说起了贴吧里的投票,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帖子还被管理员加精置顶了。
一直安静沉默的陈栖叶终于出声了,问:“什么帖子啊?”
陈小娴正要继续说,秦戈用一个扫弦把大家伙的注意力重新拉到自己身上,模仿主持人的腔调说:“接下来请欣赏由高三(1)班带来的乐队表演——《高中生只在乎成绩》。”
他这歌名一出来,在坐的各位都笑得人仰马翻,只有陈栖叶的表情永远内敛,再开心也张扬不到哪里去,当其他人试图打断,问秦戈“我在乎语文能不能考三位数”“我在乎数学选择题最后一道是不是c”“我在乎李华有没有收到我的信”等歌词是不是认真的,陈栖叶就静静地望着他。
耳边,海风和浪潮声一直没有停歇,此消彼长,此起彼伏。眼前,篝火随之舞动,火苗蹿动的热潮模糊了秦戈的轮廓,那几点脱离热焰的星火又照亮了他的眸眼。
别人听到了无厘头和搞笑,陈栖叶却能看到秦戈在草稿纸上的潦草字迹,而在写下这些歌词之前,他在考场里往窗外看,树梢上的鸽子同他对视,然后展翅在外面的世界翱翔。
陈栖叶听得最认真,在秦戈唱完后鼓掌得最响亮,林记一开口,他就又被忽视了。林记站起身,一手握着酒精饮料的玻璃瓶,另一手敞开像个胸有成竹的演说家,保证这首歌加上架子鼓、贝斯和电子琴后现场效果炸裂劲爆。
杜欣怡知道(1)班还有好几个男生会弹吉他,练练贝斯不成问题,但电子琴就不清楚了,陈小娴扯扯嘴角,说自己学过八年钢琴,林记求她来负责电子琴的part,她勉为其难答应了。
“诶诶诶,陈小鸭,我什么时候求过你啊,明明是你毛遂自荐。”林记和陈小鸭两个人又呛起来了,陈栖叶跟着笑,但没刚开始那么畅心,因为他发现自己是六个人里唯一不会乐器的,连马思睿都考过小提琴10级。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目光时不时落在秦戈身上,秦戈第三次接到那个电话后没挂断,站起身要去别的地方接听。
马思睿问:“谁的啊,这么神神秘秘?”
秦戈含糊道:“一个朋友。”
“那蛋糕——”马思睿指向别墅门口停着的一辆轿车,那个酒店服务生打扮的叔叔收拾好露天餐桌上的烧烤残羹,把新鲜制作的蛋糕放在桌上。
那桌子被搬到篝火旁,火光将白中泛着淡黄的奶油印成暖红色,五个人围着蛋糕等待回屋打电话的寿星回归,马思睿一个没忍住,勾了一手指奶油送进嘴里。
“你就不能再等等吗,”杜欣怡没能制止住马思睿。反正蛋糕已经不完整了,马思睿又挑了一手指,美滋滋地砸吧嘴道:“动物奶油果然比植物的好吃。”
陈栖叶第一次知道奶油也有这么多分类,不由感慨:“这蛋糕是租别墅送的吗?”
众人沉默了一两秒,然后杜欣怡“噗嗤”一笑,说这就是秦戈家的别墅啊。
“啊。”陈栖叶有些尴尬,“我以为这里是度假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