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时天说:“没事,我感觉在好了。”
赵疏遥嗤笑,“活该,叫你吃那么多。”
钟时天默默流泪,到底还是听到了那两个字。
下一秒却听到赵疏遥说:“过来点儿。”
钟时天一愣,“什么?”
“过我这边来,快点儿。”
他们躺着的被子挨在一起,相当于一个king size的床,钟时天要翻滚两圈才能到赵疏遥那边。
“干什么?”钟时天滚过去了,难道要跟我说悄悄话?
“背对我。”赵疏遥说。
钟时天听话照做了,不明所以时,他忽然感受到后背贴上来的温度,接着一只手臂环过他的腰,在他的腹部轻轻按下,再缓缓揉按着。
他现在,被赵疏遥,抱在怀里?!
“你……”
“别啰嗦。”赵疏遥快速打断他,“你以为我想吗?要是你一整夜都这样,我也不用睡了。”
钟时天紧张得发抖,磕磕巴巴地说:“对不起……”
他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是什么姿势,但一定非常亲密,他能感受到赵疏遥呼吸时的起伏,和有力的心跳。在赵疏遥力道得当的揉按下,钟时天真的感觉肚子舒服多了,他也不知不觉的放下了紧张,被赵疏遥的味道和体温包裹着,竟然给他从所未有的安心,睡意终于降临。
赵疏遥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的一切变化,钟时天睡着的那刻,他的手才渐渐停下,却没有从那片柔软中离开,手指轻拢,捏住了那隔着睡衣也藏不住的软嫩。一下又一下,他似乎上瘾了。
钟时天却能感觉到那只作乱的手,他梦呓了一声,翻了个身,与赵疏遥面对面。
赵疏遥呼吸一窒,他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透着淡淡月光的昏暗,钟时天安静的睡颜被尽收眼底。
那双灵动的眼睛闭上了,精致的五官更显乖巧,长而卷曲的睫毛温顺地垂闭着,让赵疏遥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
睫毛轻颤了下,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在赵疏遥的指尖亲吻了一下。
赵疏遥仓皇地收回手指,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被惊醒。
钟时天的呼吸平稳,没有醒来。
赵疏遥轻声说:“钟时天……时天?”
没有醒。
他悄悄松了口气,一瞬不瞬的,专注地看着钟时天。
一种绮念突然生出,是那样的措不及防,又那样的迫切强烈。
亲亲他吧。
这一刻赵疏遥抵抗不了这样的念头,他缓缓地凑近,近得能感受到钟时天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淡淡地奶香,还有他鲜活肌肤透出的热度。
薄薄的嘴唇,印在了那漂亮的睫毛上。
不够。
接着是眼角。
不够。
脸颊。
不够。
鼻尖。
不够。
……嘴唇。
赵疏遥的呼吸都在颤抖。
他在吻钟时天。
次日早上,钟时天倦倦醒来,陌生的天花板让他迟钝的大脑更加恍惚。
这是哪儿?
……哦,我在赵疏遥家了。
重启了三分钟,他才从枕头下拿出手机一看。
七点十五!
钟时天慌忙地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大喊着:“要迟到了要迟到了!赵疏遥你怎么不叫我?!
赵疏遥走进房间,看到钟时天的那刻目光有些躲闪,他说:“你睡得像猪一样死,叫不醒你。”
“胡说!你要是叫一定能叫醒我!”钟时天急急忙忙地跑向卫生间,没注意到赵疏遥的眼神,他飞快的洗漱完,来到客厅时,发现桌上已经放了包子和豆浆。
“你买的?”钟时天问。
“废话。”赵疏遥冷冷地说,“难道还是我变出来的?”
钟时天来不及品尝,手上拿一个嘴里塞一个,含糊地说:“快走吧快走吧!真的来不及了。”
在赶出前院时,钟时天无意看到了旁边的衣架,上面晾着一条睡裤和一条黑色内裤。
赵疏遥昨晚穿的似乎就是那条睡裤?
但他没多想赶往了学校。
赵疏遥遇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昨晚神使鬼差刷流氓一般地亲了钟时天不说,还做梦了。
就是那种梦。
主角还是钟时天。
都说梦的记忆会在醒来后像潮水一样退去,但赵疏遥到现在,依然对梦里的画面记忆犹新。
钟时天就那样躺在他身边,没有睡着,只是一个劲儿地对他笑,笑容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绵软可爱,像棉花糖精。但似乎也不一样了,那一颦一笑中,好像藏着小钩子,在一点一点的引诱着他。
赵疏遥不由自主的靠近,就像睡前的荒唐那样,他抱着钟时天,急不可耐地亲吻着——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钟时天那刻,他醒来了。
梦中的心悸被带到了现实,延续到了现在。
在醒来了那几秒的恍惚中,赵疏遥的心被失落所充斥。
要是在晚一秒醒来,就可以……
接着是某处的怪异。
他梦遗了。
然后一切都乱了。
难道放任钟时天的靠近,会慢慢发展成这样吗?
赵疏遥想不明白,心乱如麻。
钟时天发现赵疏遥对他又变回之前的冷漠疏离了。
他故意从赵疏遥的教室外走过,跟他打招呼,却被无视了。
大课间想邀请他一起去食堂加餐,被果断拒绝了。
甚至中午放学了也没有等他,被他追上勾脖子还被甩开,就算钟时天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赵疏遥的变化。
这是为什么?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让赵疏遥对他失望了?
肯定是因为他老是乱动,让赵疏遥不能睡觉,导致今天的迟到,最后害他被老师批评。
钟时天深刻反思了自己的过失,然后在下午他们班和高一三班同一节的体育课,他找到了赵疏遥,开门见山地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赵疏遥虽然想用疏远以矫正他心中禁忌的情感,但此刻也不免疑惑:“你道歉干什么?”
“我昨晚应该听你的话,不吃那么多汤圆。”钟时天可怜兮兮地说,“那样我的肚子就不会痛,你就能按时睡觉,早上就不会起晚,那么也不会迟到了。”
“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生气?”赵疏遥有些好笑。
“那还能是什么?”钟时天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所以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赵疏遥定定地看着他,最终意义不明的眼神化作了一声叹息,”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没生我的气你干嘛不理我?”钟时天控诉地瞪着他,“难道是因为别人惹到你然后你迁怒吗?赵疏遥,这样不公平!你要改正!”
“等我改好再说吧。打球去了。”赵疏遥与钟时天擦肩而过,留他一人在风中憋屈。
何其委屈!他招谁惹谁了?他也要生气!
第四十四章
钟时天的不满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增加,以至于他逮到一个人,就要向其倾诉。
“……你说我冤不冤?什么都没做就要被冷待遇,他那个样子是不行的!冤有头债有主,他应该不理惹他生气的人,而不是我!”钟时天气得小软毛都一翘一翘的。
放学准备去吃饭但被钟时天强行扣留的阿又听得津津有味,“你是说,你在赵疏遥家住了一晚上之后,他开始不理你了?”
“你的重点有问题。”钟时天说,“是明明昨天 我们还相处得好好的,但今天他就莫名其妙的不理我了。”
“那一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阿又笃定地说。
“昨晚什么也没发生!”钟时天怎么说阿又都get不到,急得原地转圈。
“不可能,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阿又笑着说,他揽着钟时天的肩,“走,陪我吃饭去,咱们慢慢聊。”
去的是学校附近的小炒店,这会儿人比较多,他们只能坐在门口摆出来的小桌子那儿,阿又是这里的常客,利落地点了几个菜,有对钟时天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觉不觉得他那人很奇怪?”钟时天气在头上,迫切需要个人和他一起吐槽。
“我觉得你也变奇怪了。”阿又真诚地说。
“我哪里奇怪了?!”钟时天拍案而起,怒视阿又。
“瞧瞧你,一和那个赵疏遥有关,就敏感暴躁,像个海胆似的。”阿又乐不可支道。
“你才是海胆呢。”钟时天鼓着脸说。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阿又一脸八卦。
“都说了没什么。”钟时天说,“就是吃了汤圆,一起写作业,然后睡觉,就算我翻了下他的东西,他当时也没有生气啊……”
“你去人家家还翻人家东西,真不道德。”阿又嫌弃地说。
“我,我我我就是一点点好奇嘛!”钟时天底气不足地反驳,“也没翻到他的秘密啊,就是几封情书和一张小时候我画的图。情书他说了没有答应,只是忘记扔了而已!”
“你很在意哦。”阿又贱兮兮地说。
“我没有在意!”钟时天气冲冲地喊。
“他还收藏你小时候的画啊。”阿又说。
钟时天说:“以前玩时间胶囊的时候画的,那是不知道他是男生,就画了我和他的结婚照。”
阿又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都说了不知道他是男生!”钟时天喊道,“你不知道他小时候长的有多可爱!”
阿又抑扬顿挫地“哦——”,然后更加意味深长:“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钟时天瞪眼,“知道他是男生我就不那样了!”
阿又一脸“我懂我懂”地点头,又说:“还有呢?你们一起睡的?”
他说到这个,钟时天就有点儿难为情了,敷衍地“嗯”了一声。
但阿又偏要抓住不放,“为什么要一起睡?他家只有一个房间?啧啧,小天使啊你怎么一点儿危机感也没有?”
“你管那么多干嘛啦!”钟时天摆手示意他别再说这个了。
“问题一定就出在这里。”阿又说,“你们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就……我肚子不舒服,他帮我揉了下肚子嘛。”钟时天说着说着就想到了昨晚那在小腹上的手和贴着后背的胸膛,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啧啧,啧啧……”阿又啧个没完,钟时天都烦躁了,“别啧了!”
“时天,你是直的吗?”阿又问。
“直?”钟时天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像极了刚刚听到这个字的阿又自己。
阿又想了又想,最终决定不跟他解释,要是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可不好玩儿了。
“没什么,说你神经直。”阿又含糊带过,这时饭菜上了,热腾腾香喷喷,一下把钟时天的怨气挤到了一边。
“他家牛肉特别嫩,尝尝。”阿又说,他抬头无意瞥到前方走来的一个眼熟的人,身材修长,身姿挺拔,自带生人勿近气场,正是刚才他们谈论的主角赵疏遥。阿又眼睛眯了眯,又看了眼大口吃肉的钟时天,这家伙眼前一摆上吃的就看不见周围,再加上他是面对着小炒店,身后的情况完全不知。阿又突然想做点什么确认一下。
于是他夹起一块牛肉,“时天,来。”
钟时天不疑有他,把碗伸过去接。
阿又含笑说:“张嘴,我喂你。”
“???”钟时天很是不解,但还是顺从地长开嘴了。
阿又地余光轻飘飘地扫过去,赵疏遥果然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他们。
“好吃吗?”阿又问。
“好吃好吃。”钟时天满嘴是饭。
“瞧瞧你,吃得一脸都是。”阿又伸出手,轻扣住钟时天的下巴,另一只手动作温柔地将他脸上沾的米粒一颗一颗擦掉。
钟时天一脸奇怪,“你干嘛?生病了吗?”
阿又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擦完米饭末了,还捏他的脸,像揉面团一样又揉又扯。
“你一手油好脏!”钟时天控诉。
阿又深情微笑着说:“都是你脸上的。”
他的余光含蓄地往赵疏遥那边看,果然赵疏遥脸色阴沉,拳头紧握就要走上来——
正当阿又以为桌子要被掀翻时,赵疏遥却克制住了,他低下了头,匆匆地从钟时天身后走过,走远。
“你在看什么?”钟时天注意到阿又的心不在焉,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条路上走动的学生很多,在千篇一律的校服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没什么。”阿又说,他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桌上——
“钟时天!你怎么全吃完了?!”
“哪有全吃完。”钟时天用筷子指着菜盘,“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不都有吗?”
阿又心碎地夹起一小块儿肉沫,痛心疾首地说:“刚才赵疏遥一直在你后面,一分钟前他走了。”
“什么?”钟时天瞪大了眼,“赵疏遥在?你刚刚怎么没跟我说啊?!”
阿又悲伤地说:“是啊,我刚刚为什么没说呢,要是说了,没准就能吃上几块肉了……”
钟时天腾地站了起来。
阿又抬头看他,“你要去追吗?”
钟时天呆站了几秒,又坐下来了,“我干嘛要追,他看到我都没和我说话,我才不要倒贴上去。”
阿又把酱汁都拌到饭里面搅着吃,“还要点菜吗?今天我大出血请你吃到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