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整,街舞社的成员全都到齐了,阿又联系了七中街舞社负责人,很快就有人从学校出来带他们进去。
地点是在室内体育馆,他们还没到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动感的音乐节奏。
“来了。”七中的街舞社社长看上去很和善,和阿又击掌。
“你们人不少啊。”阿又看了一圈,起码有二十多个。
“观众比较多,我们在学校论坛上发布了消息。”七中社长说,他回头招手,“街舞社的过来。”
他们这边的社员们走上来,站成一排,有十个人。
双方面对面站着,一一按照舞种自我介绍。
“breaking,阿又。”
“breaking,永泽。”
“popping,老青。”
……
“popping,时天。”
“噗。”
钟时天不解地看过去,是七中那边的人,刚才介绍过来,他记得是叫气泡酒。
气泡酒捂着嘴还在噗嗤笑,说:“不好意思,我还没见过那么胖的popping。”
阿又脸色一下就黑了,“小朋友见的人挺少啊。”
永泽也皱眉,“上次看的世界校街大赛的视频很多身材魁梧的popping,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气泡酒似乎不怎么待见这位社长,还和身边的人耳语,又笑了一会儿才停。
钟时天感到莫名其妙。
介绍完了之后,MC就位,拿着话筒打了段b-box就进入正题,一本正经地说着搞怪的话,引出了两边社团。
“七中怎么回事?有几个人阴阳怪气的。”米粥很不爽地说。
“听说他们社团内部不合。”创创说,“分成了两派,一派跟着社长永泽,一派不服气,想干掉永泽上位。”
钟时天震惊不已,“一个社团活动怎么搞得和夺嫡似的?”
“七中对社团还挺看中的,有社团活动经费,好像还能加分?”
因为他们这边有超市小开钟时天,对七中对福利并不怎么羡慕。
聊了几句,battle正式开始。
第一个环节是双方成员轮流上场跳一段,MC也是个能人,短时间就把市一中街舞社的人名都记住了,先是双方的社长对线,两个人的实力皆不凡,Toprock,footwork,freeze这些动作信手拈来,阿又甚至来了个大回环,把自家社员都吓了一跳。跟自家哥哥从不对头的杜星也不由得感叹了,“杜昊原来也有人样的时候。”
音乐节奏不息,气氛渐渐high上头了,钟时天对对面的气泡酒略微上心,他上场时钟时天的神情从欢乐起哄变成审视。
我倒要看看他跳得多好。
……
结果气泡酒跳得还真挺好的,他擅长the w**e,柔软如同绳子,随着音乐的韵律舞动出波浪一样的顺畅。
钟时天擅长的是the tick,和气泡酒相反,注重的是关节的僵直反应,是popping里最基础的动作。
他的注视与气泡酒对上,气泡酒勾起了个恶劣的笑容,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动过来,一下来到了钟时天面前。
钟时天微微睁大眼。
接着他的肩膀被按住,不轻不重的力道把他推开半步,气泡酒不屑的对他做了个掸尘的手势,意思是,你太占地方了。
这点小挑衅是街舞battle里常见的,反倒让气氛更高涨,大家就是想看他们斗舞。
钟时天拍了拍肩膀,还没到他上呢,他便只回了个鬼脸。
结果还是被对面嘘了。
“接下来,我们的popping boy,时天!”
“时天哥加油!”杜星握拳鼓气。
钟时天随意走上前,身体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节奏舞动,动作软绵绵的,就像一个第一天接触街舞的新手,跳的是popping基础中的基础动作,他完成得和广播体操一样没什么美感。
对面果断抓住机会拍地板甩手表示不屑。
杜星捂住眼睛不敢看,“时天哥会跳的吧?”
“放心。”叶小敏很有自信,“时天的popping起码在我们社是头号。”
果不其然,音乐炸开一个动感极强的转折音符,而钟时天踩着这个节奏身体关节一颤,就如同一个机器人被重启了。
接下来依然是那几个基础动作,可钟时天用极强的卡点和灵活的关节操纵,让刚才让人看不上的无力焕然一新,酷炫翻了百倍。
钟时天跳着The Mannequin or Robot,就像一个被丝线操纵的傀儡,僵硬与灵活被奇妙地杂糅到一起,他一步一步接近对面,手从屁股后面拿出个什么东西,他双手捧着,双臂一点一点的外扩,音乐正巧也是渐渐升高的调子,就算是空气也能让人看出在膨胀着。
他把空气捧到气泡酒面前,气泡酒吊着眼傲慢地看着他。
钟时天忽然发出“嘭”的声音,接着向一个炸了的气球又软绵绵的倒退,一边退还一边对气泡酒“biubiubiu”,用的是中指。
市一中街舞社以欢呼做他的后援,还很默契的捂鼻子假装被熏到了,一脸嫌弃地摆手把空气往对面赶。
气泡酒皮笑肉不笑,看着钟时天的目光阴沉至极。
钟时天懒得理他,show time结束后就问叶小敏录下来了吗,他刚才那么帅,一定要让赵疏遥看到才行。
第六十八章
真正的battle开始了,先出来的是对面的breaking,他的腿部踏舞出快而漂亮的步伐竟到了米粥面前,接着做了几个耍帅的动作,然后手撑在地上腿和脚跟着节奏作圆形动作,最后单手倒立摆了个pose,停滞时还用另一只手对米粥勾了勾,像只开屏的孔雀。
男对女本就是一大看头,观众们的哗叫一刻也不停,起哄着喊:“上呀!上呀!”
米粥表情嫌弃地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还没等那人归队,便踏着轻快而有节奏的popping出列,她之前跳过芭蕾,身体柔韧,跳街舞也总带着轻柔的美感。她喜欢加入旋转元素,竹蜻蜓一样翩然,全身的关节似乎都可以扭动。
她看也不看刚才那人,而是直奔气泡酒,在他面前漂亮的秀了一段,然后一个轻盈旋转背对着他,手和腿像甩面条一样差点往后打,却总是把控住那千分之一的距离没碰到他,谁都能看出这是在挑衅。
米粥最后回眸给了他一个白眼,腰肢似乎被透明的绳往前拉,用the lead回到了队伍里。
钟时天笑得瘫在人体靠背创创的怀里,伸出手和米粥击了个掌。
对面出来的竟然不是气泡酒,而是站在他身边的breaking,刚才他也嘲笑了钟时天,这次也是直奔着钟时天来的。
只见他以uprock来到钟时天面前,却没有炫技,而是动作迟缓的跟着节奏舞动,身体摇摇晃晃像个喝醉了的人,他故意挺着肚子,在手肘撑地秀腿部动作时又作出不堪负重的样子,他的做作很明显,大家都能看出他在演戏,在演一个胖子。
他被“沉重”的身体压倒了,在屁股坐地的那一刻又分外灵敏的跳起来,在钟时天面前秀了一段快节奏的hip hop,骄傲回归。
“这些人有病吧?!”米粥要气炸了。
人都杠到鼻尖前了,钟时天也不能再坐下去,他准备上场,肩却被按住,抬头,是阿又。
阿又什么都没说,直接跳了出去,他根本没用前戏,单手倒立着就来了个立手转,紧跟着一个double 99,身体就像永动机一样旋转,他以腿来推动身体,动作之流畅,幅度之大,令人叹为观止,对比前面难度系数高了数倍。
接着他身体落下,紧密衔接上了完美的footwork,舞步快得看不清,之后又是以双手撑着身体浮空,有力的腰部带动全身旋转,可怕的是他还能准确卡点。
尖叫声一波大大过一波,这简直就要是阿又的专场了。
最后他以颈椎撑地双腿绞成剪状对着对方刚才那人,起身也是强有力的弹跳而起,他没做什么挑衅的举动,但一整套下来就是在说,你个垃圾。
钟时天要对阿又五体投地了,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他,“我靠杜昊你什么时候偷偷拜师了?怎么那么牛了你?!”
阿又维持着高不可攀的形象,低声说:“别说了,老子手快断了。”
有了阿又这场高难度极酷炫的breaking在前,后面的似乎都没什么意思了,就算社长永泽出来对线,得到的欢呼声也没那么大,七中一下从主场沦为客场了。
钟时天上场时,没去刻意的针对谁,阿又已经帮他出气了,所以他跳得很轻松,全身稀稀拉拉地瘫倒在地,就像一推破碎的零件,再自动组合,像是被引力吸起来,慢慢的从脚,到小腿,到膝盖,再到大腿,最后整体站了起来,可以看出钟时天的身体韧性很好,再结合他软绵绵的外形,让人觉得他可以捏成任意的形状。
不过就算他跳得再好,对面只会拍地板发出嘘声,还故意拙劣的模仿他,观众看着很有娱乐性,但对于舞者打击很大。
钟时天没当回事就是了,他活了那么多年,就不知道什么是自卑。
这场battle从视效上看很完美,观众热情,MC有趣,双方社团实力出人意外,特别是阿又,奉上了一场让人记忆深刻的show。
但对于参与者体验并不愉快,两边学校不是没交流过,七中那边对他们的不友好简直莫名其妙。
结束后人还没散,钟时天盘坐在地板上缩着腮帮子喝牛奶,身子还一晃一晃的,很惬意的样子。
叶小敏有些担忧,到他身边问:“时天,你还好吧?”
钟时天抬头看她,眼里有疑惑,“我很好啊,干嘛这么问?”
“刚才他们这么针对你,你没生气吗?”
‘气了。”钟时天说,“但我不是特别帅气的反击回去了吗?你录下来了吧?给疏遥发了吗?”
“发了。”叶小敏放下心来。
“今天真不好意思。”永泽来到他们面前说,“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闹成这样,代他们想你们道个歉。”
“你又没错,干嘛当他们的老妈子?”阿又说,“起码得有个原因吧?我们哪惹到他们了?”
“他们是才入社一年,那个气泡酒,初一就开始跳了,我也才跳了两年,他就看不惯我当社长。”永泽苦笑,“下学期我就高三了,社长的位子没给他,他心里可能就更不乐意了,所以才和我对着干,我参加最后一次街舞battle,他大概是不想让我办好。”
“他闹就闹呗,干嘛单针对时天?”阿又不悦道。
“就是就是。”杜星也很不懑。
永泽有些难以启齿,说:“我听说他以前也是个胖子,总被人嘲笑,所以可能心里有这方面的阴影?”
阿又一脸“你在搞笑吗”的表情,“他之前当胖子有阴影了,反过来当加害者?这他娘的……”
“他不是心里有阴影,是有病。”杜星认真道。
“你要是想去他们那,就转学过去啊。”气泡酒高声道,他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俩人,挺有底气。
永泽皱着眉,“你戾气别那么大行吗?”
“一个退社的人别对我指手画脚,说好了,这是你在社团的最后交流舞会,结束之后你就滚蛋了。”气泡酒傲慢地说,“现在街舞社是我的了。”
“我也说过,社团是平等自由的。”永泽说,“街舞社不是一个人的,只要喜欢街舞都可以加入,如果你还是秉持什么天赋论,我是不会退的。”
“什么意思啊你?”气泡酒阴沉道。
“你什么意思啊?”钟时天站出来说,“中二病没毕业啊?就一小高一,会跳个街舞牛上天了。”
“关你什么事,死胖子!”气泡酒喊道。
“你TM再给老子说一遍?”阿又脸色黑如锅底,迈上前拳头已经抬起来了。
“想怎么?怕你啊?”气泡酒也不甘示弱,双方气氛焦灼。
钟时天及时拉着阿又,“别冲动。”
永泽挡在气泡酒面前,“你闹够没有?”
“你没资格在我面前bb!”气泡酒很不客气地指着永泽说。
钟时天瞪向气泡酒,“你歧视胖子啊?”
“是啊,怎么着?”气泡酒神色倨傲。
“不怎么着。”钟时天说,“胖子也看不起你。”
“cnm找死是吗?!”气泡酒目眦欲裂,推开永泽冲过去。
阿又当即挡在钟时天面前。
于此同时一样东西咚的一下砸到了气泡酒的后颈,让他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是个矿泉水瓶。
钟时天看过去,惊喜地叫道:“疏遥!”
可怜阿又一个临时护花使者被无情推开,花儿欣喜地奔向他的专属盆栽。
“*!谁啊?!”气泡酒出了个大糗,表情愤怒地爬起来大喊。
赵疏遥冷冷地看着他,目如刀锋。
钟时天跑到他面前开心地问:“你怎么会来?”
“我看到视频了。”赵疏遥捏了捏他的脸,“他们欺负你了?”
钟时天本应该在他面前表现出哥哥应有的成熟与大度,可撒娇的本能未经大脑就表现出来,“嗯,我被欺负了。”
赵疏遥本就冰冷的神情更阴沉了,他走向气泡酒,活动着腕关节。
气泡酒莫名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白脸心里犯怵,对方那细瘦的胳膊似乎藏着无尽的力量,他被砸的地方还阵阵的疼。
“不要打架。”钟时天赶忙双手拉住赵疏遥的手臂,“还在他们学校里呢,影响不好。”
赵疏遥想了想,了然了,出去了再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