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笑笑没说话。
????吃完饭三个人本来还想找地方继续聊一会儿,结果一个人接到电话被喊回家带娃,另一个接到电话被老婆喊去逛街。
????孟一只好跟他俩告了别,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
????那会儿天色已晚,路边一盏盏感应式的路灯自动亮了起来,给孟一照亮了回家的路。
????小城市的晚上没什么夜生活,大多数的店面都已经关门打烊,一路上静悄悄的。偶然路过一处露天烧烤摊,画风来了个突变,一群北方爷们光着膀子在夜幕底下喝酒撸串,人声鼎沸,孟一不自觉就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他突然回想起了和周霖去吃烧烤的那次,白天教训完了何邺他们,周霖身上的纹身还没洗,坐在他对面,表情严肃地跟老板计较少了一串牛肉串。
????孟一想着想着,站在路边傻乎乎地笑了。
????他突然有些怀念,怀念车水马龙的街道,怀念人来人往的公交站台,甚至怀念和周霖第一次见面的茶餐厅。
????在他们这座北方的小城市里,很少见到那样正宗的港式茶餐厅,孟一想。
????孟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不是自己在大城市里呆得太久,整个人变得有些浮躁,竟然才离开没多久就开始惦记起了那种喧嚣又忙碌的生活。
????这样不太好。
????孟一的思绪有些杂乱,他从床上坐起,重新回到电脑前拿起了画板,打算画点东西静静心。
????他在脑海中先后构思了几个场景,但感觉都不是很满意,最后干脆随手一画,把昨晚看到的街边景象画了下来,取名叫做“老城的烧烤摊”。
????孟一很久没有创作新的东西了,画完之后自我感觉还不错,便发了个朋友圈。
????发出去没过几分钟,朋友圈底下蹦出来第一个赞,点赞的人叫做“李磊”。
????几秒钟之后孟一收到这位李磊发来的一条微信,说:“师弟好久不见。”
????李磊是孟一大学里同专业的一位师兄,比他高两级。
????那时候在学校里,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经常会在一起讨论作品,毕业之后师兄还热心地帮孟一推荐过工作。
????只是后来孟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考入了教育系统,行业不同他和师兄间的交流自然就慢慢变少了,之后的好几年都没再有过联系。
????孟一此刻特别意外,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找上自己,礼貌地回了一句:“师兄晚上好。”
????师兄弟间稍稍寒暄了两句,李师兄直奔主题地问:“师弟还在学校里当美术老师吗?”
????孟一老实说:“已经辞了。”
????师兄问:“为什么?”
????孟一把家里的情况简单讲了一下,然后说:“其实我并不是很适合当老师,我喜欢画画,但不喜欢教书,当年选择这个行业主要是为了能有时间照顾奶奶。”
????师兄感慨说:“是啊,我当年就跟你说,以你的天赋,去中学当美术老师太亏了。”
????师兄又问:“那你现在还在画漫画吗?”
????孟一说:“嗯,我在微博上有时候会画着玩玩。”
????师兄道:“那太好了,我现在自己开了个漫画工作室,你要不要过来帮忙?”
????孟一问:“在哪儿呢?”
????师兄发了个定位给孟一,孟一看到后微微一愣,说:“我考虑一下吧。”
????李师兄提出的这个邀请,孟一其实是心动了。
????漫画一直以来都是孟一所热爱的事业,以前由于现实原因没有能够实现,而如今刚好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实在是太过难得。
????然而孟一仍然无法下定决心,他既然已经决定回到这座城市,就是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的,为了这个原因再度离开,值得吗?
????孟一犹豫着退出了和李师兄的聊天框,这时候朋友圈又多了一条提示,孟一点开一看,发现在他刚刚的画作下面,多了两条周霖发来的评论。
????第一条:“画得真好。”
????第二条:“我还有机会和你吃烧烤吗?”
????孟一盯着第二条评论看了许久,轻轻眯起了眼,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有。
第42章
????周霖给孟一的朋友圈留了两条言,第一条是单纯发自内心的赞叹,第二条说吃烧烤是为了引起互动。
????然而到了第二天中午,这条引起互动的评论仍然没有被回复。
????这就有些出乎周霖的意料了,他不知道孟一是真的没有看见,还是不想跟自己再见面,总之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于是为了维护自尊心,周霖暗搓搓把这条评论给删了,当作无事发生。
????之后的几天周霖和孟一的互动量又降到了0,和之前的一段时间一样,孟一既没有联系他,也没有出现在“00的直播间”。
????周霖再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空虚。
????周末周霖回爸妈家吃饭,饭桌上林妈提到了孟一:“听你爷爷说小孟他奶奶走啦?“
????周霖说:“是的。”
????林妈叹了口气:“哎,想当年小孟刚来这边工作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给他奶奶找个养老院都找不着,好点的养老院都得排队等位,我看他急得团团转,就找熟人帮他介绍了一个,没想到一转眼,老人家还是走了。”
????周霖以前没听他妈说过这茬,听完后才反应过来:“哦,难怪孟奶奶就住在爷爷隔壁。”
????“是啊。”林妈问,“小孟现在回老家啦?”
????周霖闷闷地“嗯”了一声。
????“准备啥时候回来?”
????周霖说:“不知道,可能不回来了。”
????林妈瞪了他一眼,嫌弃道:“瞧你这出息!他不回来你不会自己去找啊。”
????周霖茅塞顿开。
????既然想和孟一吃烧烤,当然是去北方吃才最正宗啊!
????周霖觉得他妈不愧是他妈,办法总比自己的要多。
????回家以后周霖立刻打开了地图,根据孟一让他寄熊的地址,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具体位置,结果发现距离自己竟然有两千多公里。
????周霖对距离的概念向来不是特别清晰,他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北京,还是十多年前小学毕业和王巧巧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去的,之后几乎就再也没出过省,他在90后的小青年里算是比较土的一位。
????此刻乍一看见两千多公里的数字,周霖其实并没有太大感觉,等到查完机票发现要将近两千块钱,他才觉察到了孟一和自己的距离有多远。
????周霖看着屏幕上两千块钱一张的机票,犹豫了不到一秒,买了下来。
????周霖买的是第二天一早的航班,但他没有告诉孟一,他想到时候直接飞过去,给对方一个惊喜。
????晚上周霖上直播间发了个通知,说明天一早有要事出门,今天暂停直播。
????直播间的粉丝善解人意,纷纷表示:“00和一一早点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周霖关了电脑,开始收拾行李。
????他事先列了一张清单,上面除了换洗的衣服,还有晕车药,创可贴以及小毛毯等,总之把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列了上去,以防万一。
????周霖这么仔细是有原因的,当年他去北京参加夏令营,由于出发前一晚太过兴奋睡不着觉,第二天出门时起晚了,忘了带他妈准备的零花钱,结果导致一路上所有费用全靠王巧巧接济,最后两人买纪念品的时候身无分文,空手而归。
????为了防止重蹈覆辙,周霖这次在睡觉前仔细地检查了好几遍身份证件以及银行卡余额,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放心地上床睡觉。
????晚上周霖一夜好眠,梦里他顺利抵达了孟一的家乡机场,与孟一进行了深切友好的会晤。
????孟一泪眼朦胧,说:“我等你好久了。”
????周霖说:“我也是。”
????第二天早上周霖在三个闹铃的夹击下醒来,精神抖擞地泡了杯咖啡喝了,然后给二二准备了充足的狗粮。
????二二此时还没有醒,躺在新买的狗窝里,半张着粉嫩的小嘴打奶呼,周霖越看越觉得可爱,蹲下来给二二拍了段小视频,发给孟一,说:“看看咱家儿子!”
????然而一直到周霖踏上飞机,也没有收到孟一的回复。
????周霖一边关机一边想,不回就不回吧,反正就要见面了,到时候想说什么都可以。
????周霖抵达孟一家乡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天空中艳阳高照,气温比周霖想象的北方要暖和许多,箱子里的这条小毛毯应该是白带了。
????周霖下了飞机后马不停蹄地打了辆出租车,前往孟一的老家。
????一路上他的心情忐忑,心中酝酿着一会儿见到孟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是说“我来找你吃烧烤了”比较好,还是说“我挺想你的”比较好。
????周霖的心随着出租车的上下颠簸一起“咚咚”跳着,除了紧张与期待,还有一种特殊的情绪在心口盘旋,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绪,这种感觉对他而言着实有些陌生。
????出租车一路疾行,终于来到了孟一发给周霖的地址。
????周霖下了车,站在红砖堆砌的老屋外面,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片的破旧程度还是略微超出了周霖的预期,墙上的砖块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屋顶上的瓦片残破得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形状,连木门都是歪斜着硬用铁链给拴在一起。
????周霖很不是滋味,他一想到孟一和他奶奶曾在这样的环境下艰难地生活,心中就不由得泛起了酸。
????他拖着箱子,一步一步踏过孟一走过无数次的小路,最后停在他家门前,笃定地叩响了木门。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周霖的心跳越来越快,连手心都冒出了汗,然而门内始终没有人过来开门。
????周霖想孟一大概是出门去了,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给孟一发条消息,问问他现在在哪儿。
????结果刚点开孟一的聊天界面,就看见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随后蹦出来一行字:“你在哪儿?”
????周霖突然就懵了,不明白什么意思,他老老实实地说:“我在你家门口,你在哪儿?”
????对面安静了几秒,回复说:“我也在你家门口。”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不小心发的,先不用点
第43章
????周霖沉默良久说不出话,心里的苦没人知道。
????孟一不敢相信地问周霖:“你……你怎么跑我家去了?”
????周霖说:“想和你吃烧烤。”
????孟一“噗”地一下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傻?”
????周霖蔫巴巴地说:“可能是吧。”还不是为了见你。
????孟一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周霖道:“我先看看今天还有没有回来的机票,没有的话就只能明天一早回来了。”
????周霖又告诉孟一:“你先去隔壁找沈阿姨,我平时出门怕忘带钥匙,所以一直在沈阿姨那里存了一把,你问她拿了钥匙继续住我家吧。”
????孟一说:“好。”
????挂了电话,周霖坐在孟一家门槛上,上网开始搜回程的机票。
????此时正值暑期旅游旺季,当天的票几乎已经全部售罄,而剩下的唯一一班将在三小时后起飞。
????周霖估算了下时间,刚才他从机场打车到孟一这座小县城一共花了一个半小时,回去还要行李托运和安检,三个小时估计够呛能赶上。
????周霖叹了口气,心想赶不上就赶不上吧,反正孟一都已经回去了,今天过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于一时。
????于是周霖在明天上午回程的航班里挑了一个最早的,又花了两千。
????买完机票周霖拖着行李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小旅馆,安安稳稳地办了入住。
????既然来都来了,周霖觉得不能完全白跑一趟,于是在夜幕降临前一个人出去找了家本地特色烧烤店,吃了一顿,感受下正宗的北方口味。
????然而一顿吃下来,除了价格便宜点,味道和他们家楼下的差不了多少,周霖对此不是很满意。
????吃完烧烤从店里出来,周霖在周围兜了一圈,想全方位感受一下孟一那么多年的成长环境,结果路上碰到了一群熊孩子。
????熊孩子们每人手里举着把水枪在人行道上追来追去,水一不小心滋到路过的大爷身上,被大爷扯着嗓门骂了一顿。
????周霖站在旁边微笑地着看,心想我们孟一小时候肯定不这样。
????小县城里并没有太多可逛的,周霖散步散了没多久就回了小旅馆,准备早点休息,养足精神第二天一早坐飞机回家。
????睡觉前他趴在床上,把手机里的计算器打开来,算了一下这次出门的开销。
????这趟来回机票一共花了将近四千,跨城市打车来回六百,再加上小旅馆和烧烤的费用,刚刚好凑满五千。
????一个月工资就这样打了水漂,周霖心痛得闭了闭眼,感觉自己那不算丰富的旅游经历上又增添了一抹新的阴影。
????相比之下孟一那边就要顺利很多,从他决定回去开始,到飞机平安落地,一切其他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除了周霖这个意外因素。
????孟一是真的没想到周霖会去他的老家找他,距离那么远,这人竟然一声不吭,说去就去了。
????孟一不太懂这人的脑回路,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又觉得很高兴。
????得知在遥远的另一个城市,有这么个人一直在惦记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像突然间被人塞了颗糖一样,甜蜜且满足。
????孟一把行李放在周霖家门口,按照周霖说的,先去隔壁问沈阿姨拿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