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是姜白抱进来的,他把小孩送到急诊室之后,又忙前忙后的缴费挂号等。
他还以为姜白是小孩的家长,没想到居然不是家长,只是邻居!
想到自己刚刚对姜白的指责和控诉,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负责任——
医生的脸瞬间就红了。
太太太窘迫了!
“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小孩的家长……”医生表情讪讪的,却一脸郑重的跟姜白道歉。
姜白摇头,“没事。”
“呵呵……”医生干笑两声,目光重新回到俩徐老身上,变得凌厉又凝重:“孩子虽然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可他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必须留院察看两天。”
“这……”徐老太一脸为难的说:“家里就我们两个老的,他要是住院,我们怎么照顾啊!要不,你给孩子多扎两针,再多开点退烧药?”
“是啊是啊!”徐老头跟着附和。
“……”
多扎两针……多吃点药……
医生一言难尽的看着两老,心里有句不文明的话想要骂出口。
他是医生,医生不能骂家属!
医生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平息了自己的心情,他严肃认真的对俩徐老说:“打针吃药也要结合小孩的实际情况来,不是多打针多吃药就能好的,得对症下药,乱打针吃药是会要人命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徐老太一脸不在意的说:“我们以前的时候,发烧了谁有钱打针吃药的,都是干熬到退烧,还不是好好的活到现在了?”
“你们这些做医生的,就会吓唬人!”
“这孩子没你想的那么金贵!算了,咱们不看了,什么打针吃药住院的,咱们都不看了,咱们回家一样也能好……”徐老太说着就要抱孩子走。
医生连忙劝阻:“这孩子烧还没退,暂时还不能回家,他的情况必须得留院观察!”
“家里活儿多着呢,留院既浪费时间精力,还浪费钱……”两老一前一后,坚持要带严毛毛走。
医生拦住了徐老头,姜白则去拦徐老太。
要不是姜白,徐老太觉得他们也不会跑这一趟。
耽误了时间不说,还让医生看了笑话。
“都怪你多管闲事!”
徐老太近不了严毛毛的身,气急败坏的不行,便将怒气发泄在姜白身上。
她狠狠地推了姜白一把。
徐老太干惯了农活,力气不小,再加上急症室的地板是瓷砖,摩擦力不是很好,这一推,姜白为了护住怀里的小橙子,竟直直往后滑到,以后脑勺着地的姿势——
医生看见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
按照这个姿势摔下去,姜白肯定得头破血流。
不止医生这么想,姜白也这么想。
他死死闭着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倏然,腰身猛然一紧。
后脑勺不痛。
他没摔倒!
姜白诧异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这双眼睛,似乎有些熟悉。
画面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直至——
“爸爸?”姜橙被抱得很紧,有些不舒服,他忍不住扭了扭小身子。
姜白回过神,他站稳了之后,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抬头道谢:“谢谢你。”
掌心的温热消失了,秦东越有些失落。
紧接着,他听到了姜白怀里小孩的那声‘爸爸’。
秦东越表情如遭雷劈。
姜白结婚了?
还有了孩子!
秦东越被这个消息震得心神不宁。
“谢谢你。”姜白的声音拉回他的理智。
秦东越掩去情绪,低头道:“不客气。”
姜白没时间去细想急诊室多了个人,他目光定定盯着徐老太,声音有些冷,“毛毛住院的钱我出,你们不用留在医院,我留在医院照顾他。”
徐老太不同意,“我们家孩子,凭什么你说留医院就留医院?我就要带毛毛回去,你们要是拦我,我、我就报警……”
“好啊,那就报警!”
秦东越收拾好心情,他站出来,护在姜白前面,冷冷的目光在俩徐老之间移动:“这孩子会发烧成这样,都是因为身上的伤,这伤总不能是他自己弄的吧,肯定是你们打的……”
“把孩子打成这样,孩子病情还没稳定,就急着把孩子带回家,放弃治疗,你们的行为严重的威胁到了孩子的健康,这已经构成了虐待儿童罪!”
“我们的行为是阻止你虐待儿童,警察来了,要抓也是抓你们!”
“对,你们这是虐待儿童,这是犯罪,我可以出一份外伤报告!”医生附和:“报警,现在就报警,看看警察到时候抓谁!”
“犯……犯罪?”徐老太心惊胆战的停下来,有些被唬住了,“我怎么犯罪了,这孩子不听话,我就抽了他几下而已,怎么就成犯罪了?”
徐老太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声音又大了起来,“你们是不知道,这孩子坏得很。”
“他在家就不听话,总调皮捣蛋,像是这次,他玩游戏还充值,把他妈给他存的压岁钱都给花光了……这不,他妈把他送我们这儿来了,让我们好好教育教育他。”
“还有,你当我为什么抽他?他前天出去玩,偷了人家的水果回来,小小年纪就学会偷鸡摸狗了,我要是不打他不教育他,难道等他以后长大了做小偷?”
医生听不下去了,“就算孩子偷水果,你口头好好教育就行了,也不能打人啊,还下手这么狠。”
“不打人,不下手狠一点,他能长记性?我这是为了他好!”徐老太振振有词。
医生:“……”
都把孩子打进医院了,还说是为了孩子好——
这也太一言难尽了!
医生跟徐老太说不通,不想跟她说了。
一旁,姜白则陷入沉思。
前天?
水果?
他想起来自己送给严毛毛的那袋水果,下意识问徐老太:“你说的那袋水果,里面是不是这几种果子?”
他说了是什么果子,还说了具体的个数。
徐老太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该不会偷的是你家……”
姜白黑着脸打断徐老太,“那袋水果是我送给毛毛的,不是他偷的。”
“你送的?”徐老太将信将疑,“那他怎么不说?我还以为他是偷人家的……”
“我……我说了的。”
病床上,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这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严毛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脸色潮红,意识却清醒了。
他一边掉眼泪,一边虚弱的说:“我说了不是我偷的,是一个叔叔送的,你们不信……”
姜白等人看向徐老太的眼神变了变。
徐老太本来理智气壮的,被严毛毛这么一揭穿,再加上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她又是心虚又是恼火。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徐老太朝着严毛毛吼。
严毛毛瘪了瘪嘴,眼泪掉得更凶了。
“毛毛哥不哭……”姜橙在爸爸怀里扭了两下。
姜白明白小橙子的意图,将他放下。
姜橙脚一落地,就哒哒跑到床边,笨拙的给严毛毛抹眼泪,“毛毛哥不哭,我们不怕坏奶奶。”
坏奶奶徐老太瞪了瞪眼,指着姜橙呸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谁是坏奶奶?”
有爸爸在,姜橙一点都不怕的回嘴:“你是坏奶奶,你欺负毛毛哥,你还吼他,你是坏奶奶,你就是坏奶奶!”
“小崽子……”徐老太撸了把袖子就想冲上去。
秦东越拦住她。
“你让开!”徐老太指着秦东越的鼻子骂道。
秦东越一动不动,阴沉沉看着她说:“怎么,你虐待自家小孩就算了,还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别人家的小孩?”
徐老太气得直喘气,可被一屋子的人盯着,她到底没敢动。
“行,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不跟你们扯了!”徐老太指着姜白,冷笑:“这医院是你要来的,住院也是你坚持的,刚刚你说你出钱,这里的人可都听见了,别到时候又找我们要钱!“
“这孩子我就先交给你照顾,人好了你就送回来,要是人不好……出了什么毛病,你全权负责!”
徐老太啐了一口痰,吆喝徐老头走了。
医生看着俩徐老的背影,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就这,还是家属呢!
不过,他极品家属见多了,也见怪不怪了。
他转向姜白:“那这孩子……”
“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该住院住院,我陪房。”姜白毫不犹豫的将照顾严毛毛的活揽了下来。
医生看向姜白的眼神充满了赞赏与佩服。
不过——
“那俩老是家属,他们刚刚也说了同意孩子住院,由你代办住院手续这个程序没什么问题。不过,刚刚那老太太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孩子有什么事,责任都得你担,你到底不是孩子的家属,我建议你最好联系一下孩子的监护人……”医生提醒姜白。
姜白点头,“嗯,先办住院手续吧。”
“行,我让护士给你安排病房,你们现在这边等一下。”
医生离开后,姜白的注意力才放在秦东越身上。
男人一身普通的T恤休闲裤,外形穿着看着像是刚毕业没多久的普通大学生,可气质以及发型却十分的成熟,与这身穿搭十分的不和谐。
总觉得,他不是穿这身衣服的人。
姜白压下心里的怪异,他一脸郑重的跟秦东越道谢,“刚刚谢谢你。”
要不是秦东越及时扶住自己,自己后脑勺着地,头破血流是跑不掉的。
再次见到这个陪自己走过年少的偶像,秦东越心情很激动,热血沸腾。
他要冷静。
秦东越压下内心的躁动,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不客气。”
姜白笑着,等着秦东越离开。
急诊都是一个看完,下一个再进来的,虽然不知道秦东越怎么会提前闯进来,可显然他应该出去了。
对于偶像的内心活动,秦东越一无所知。
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忐忑、激动、兴奋,与不知所措。
他刚刚注意到偶像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穿着不太妥当?
他来香城来的太匆忙了,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包括换洗的衣服。
这边没有商场,他就在路边的服装店里随便买了几套——
早知道他应该带几套衣服过来的!
秦东越懊恼的想。
他心理活动很丰富,丝毫没觉察到没人说话的尴尬。
姜白却有些忍不住,“那个,你可能还要等一下,等医生那边安排好病房了,就到你的号了!”
“啊?”秦东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姜白的话。
姜白指了指门,“你可能还要在外面等一等,等医生回来了才能看诊。”
秦东越恍然。
偶像误会他是来看诊的病人了。
也是,毕竟来这地方的人,都是来看病的。
秦东越刻意的忽略前面那句‘外面等一等’,他不想让偶像误会他有病,便忍不住找了个借口解释道:“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体检的。”
“哦。”人家刚刚帮了自己,姜白不好太冷漠,他客气的问:“你看着还挺像学生的,是毕业没多久,准备入职体检吗?”
已经27岁的秦东越:“……”
他幽幽的看了姜白一眼,心想:自己都毕业五年了。
不过,好歹偶像相信了他是来体检的。
秦东越有些不自然的点头,“嗯,博士毕业,我27岁了。”他特意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年龄。
他的确拿了博士文凭,虽然是在五年前。
“博士?很厉害!”姜白真诚的夸奖道。
被偶像夸了……
秦东越面上依旧没太多表情,可脸却有点发热,耳尖也逐渐微红。
“爸爸,毛毛哥叫你。”姜橙叫爸爸。
姜白跟秦东越点了点头,而后坐在床边,轻声问:“毛毛想跟叔叔说什么?”
“大白叔叔……谢谢你。”严毛毛紧紧抓着姜白的手,哽咽的道谢。
那天被外婆抽了屁股之后,他身体就不是很舒服,可外婆没当回事,跟他说多睡会儿就好了。
他睡着很难受,时冷时热,时不时的哼哼——
外婆嫌他吵,就让他一个人在楼上睡,还不许出门,也不许他哼哼,不然要抽他。
他只能躲在被子里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这两天,他意识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只记得很难受。
可从刚刚的情形,他明白外公外婆并不想送他来医院,是大白叔叔坚持送他来医院的。
要不是大白叔叔,他就算能醒过来,估计也会变成傻子了。
严毛毛没见过傻子,不知道傻子什么样,但是直觉告诉他,变成傻子肯定是一件特别特别不好的事。
他还惦记着外婆说他是坏孩子,玩游戏充值、瞎花钱的事,他怕大白叔叔也觉得自己是坏孩子,于是将从未说出口的解释给说出来了。
“大白叔叔,我不喜欢玩游戏的,会充值是因为我们学校有个大哥哥,他特别爱玩游戏,还用爸爸妈妈的钱充值游戏……”
“他爸爸妈妈在外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赶回来了,虽然大哥哥后来被打了,可大哥哥见到他的爸爸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