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眷恋,所以才会畏惧。
如果可以,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突然传来细小的声响,罗臻垂着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脑袋里乱哄哄的,无数声音叫嚣着,他觉得自己都快聋了。
要是聋了也好,或许他还能欣慰,自责可以减少,因为欠顾亦初的总算还了一点。
地下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罗臻才知道不是自己幻听,难道是赵洛吩咐的仆人,但是算着时间,应该不是这个时候。
罗臻虽然精神虚弱,但是他没有放弃,他根据仆人每次来的间隙判断时间,他睡不着,只能靠着这些坚强的努力的不要让自己在黑暗里迷失,不要疯狂。
一个人影悄声接近着他,罗臻听到响动抬头去看,阴影里看的不是很清晰,那个人慢慢走近,然后半跪在他面前。
“.......”
罗臻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张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喉咙剧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来人看着罗臻凄惨的样子,顺着锁链寻找着纽扣,才发现铁链束缚着全是人的痛穴,虽不至于死地,但是足够让人很疼,那吊着的双臂血肉模糊,拉扯着像是快要断掉了。
赵洛可真够狠。
不让人死,一定要让罗臻痛苦地活。
因为罗臻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他不知要扶哪里才能减轻罗臻的痛苦,黑暗里那个人仔细看着那锁扣,罗臻阖着眼帘任由他鼓捣。
没过多久,锁扣分分应声而落,桎梏罗臻的铁链终于被解开,罗臻站不稳跌落在地上,带动了一身的伤。
那个人赶忙走过去扶住他,他自己或许也是身体不适,脚步有些重。
一摸上罗臻的身体便触碰到满手的鲜血,但那人没有嫌隙,巧妙地避开罗臻的痛处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将他架起来。
“罗总,我救你出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救一个人
两人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地下室,“你......”罗臻忍着疼痛开口说话,却沙哑了半天说不完整。
“龙藏,这可能是陷阱...”罗臻喘息着说道。
来救他的人就是消失了很久的龙藏萧晗泽。
当看到他的第一眼,罗臻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便红了眼眶。
虽然心底知道萧晗泽活着,但是真正见面的时候,那种感情却难以压抑,欣喜,心酸,愧疚。
虽说萧晗泽受雇于罗臻,但两人的关系并非单纯的主仆,更是彼此合作共赢的兄弟。
若不是为了帮罗臻,萧晗泽也不会被赵洛抓到,也不会受那种折辱。
高兴过后,罗臻却是有又担忧起来,赵洛虽疯,但绝对聪明。
萧晗泽纵然伸手非凡,但这是赵洛的大本营,有很大概率是陷阱。
若两人逃跑失败,他倒不担心自己会被怎样,因为经过这些时间,他大致了解了赵洛的性情,他不会让自己死,无非是再折磨一番,他也不怕。
罗臻担心的是,这是赵洛下的一个局,以自己作诱饵,目的就是为了试探龙藏。
萧晗泽和赵洛的关系,罗臻大致猜到了几分。
“我知道可能是陷阱,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龙藏的声音有些沙哑,步伐也不稳,但还是很有担当的把罗臻架在身上。
萧晗泽又怎会不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但这是救罗臻唯一的机会了,就算是,他也得闯,赵洛今日没有回家,他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赵洛虽不杀罗臻,但S市现在全在他的掌控之下,罗臻身上肩负着许多,A市事情也太过棘手,现在必须让罗臻出去,挑起大梁。
出了地下室,客厅静悄悄地,罗臻看到在黑漆的客厅里在各个角落躺到了不少人,在黑夜里习惯了,所以出来的时候,罗臻的眼睛也并没有太多不适。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往后退缩已经不可能了,就看两人能逃多久吧。
“走。”
黑暗里,萧晗泽淡淡地说着,他穿着黑色衬衫与黑裤,隐秘在黑暗里,连呼吸都不甚清晰,眼角虽然有着淡淡的皱纹,但是那双眼却明亮的很,映在黑暗里,比黑色更深。
罗臻看着龙藏的侧脸,似乎那个曾经自信飞扬的龙藏又回来了。
萧晗泽眯着眼睛看着四周,黑瞳里闪着莫名的光。
罗臻偏过头去看他,并没有出声问,他相信自己的兄弟,既然来,就做过考量。
龙藏带着罗臻并没有从正门走,那里的锁很难突破,密码,指纹安全制锁,他能翘了地下室的锁但却没办法去掉大门的锁。
两人来到客厅后面的一侧走廊,走廊挂着很多画。
萧晗泽推开了做摆饰的柜子,将墙上的半人高的画取出,露出了浅棕色的壁纸。
这墙似乎与别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萧晗泽敲了两下,有着沉闷的回响,他用小刀揭起壁纸的一角,将壁纸掀开,一排水泥堵着,萧晗泽三下两下飞速的拿开转头,罗臻才发觉竟是一扇破旧了的窗户。
这间房子似乎是改装的,赵洛住过来时,可能因为建造匆忙,窗户没有卸掉,而是用水泥砌上,涂上壁纸,再挂上画后,让人根本无法分辨。
如果这不是萧晗泽,精通各种暗道机关,没人发现得了。
萧晗泽打开窗户的开关,起身先跃了出去,窗户很狭窄,进出一个成年男子似乎不可能,但是他身体很柔软,竟是如蛇一般的滑了出去。
但是罗臻没注意到,跳下去的萧晗泽脚步略顿了一下,呼吸也变粗了许多。
下面是巨大的草坪,这虽然是一楼,但离地面也有不小的距离。
罗臻扒着窗户,萧晗泽腾出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腕,他纵身一跃,跌在地上。
虽然已经极尽避开伤口,但那窗户太狭窄,还是蹭破了他的皮肤,痛上加痛。
终于出来了,罗臻来不及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便迅速和萧晗泽从后方出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现在只能能逃多远是多远。
这栋别墅坐地很大,萧晗泽能看到前面有不少人在巡查,还有用红外感线检查的。
这里的树木是两人最好的隐蔽,借着夜色两人逃离了这里,但是因为罗臻身负重伤,脚程并不是很快。
还有一个问题是,这里地处偏僻,他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聂云琛应该会派人来这里蹲守,找到能接应我们的人就可以了。”罗臻说着,别墅的四昼周是一片树林,月光避过树叶,光辉破碎成一地的斑点。
就在两人抓紧跑路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响动,警鸣声亮起,还有不少嘈杂的声音,
远方传来了轰隆的脚步声,枪上膛的声音也听在耳边。
“被发现了!”萧晗泽猛地一回头,他能听到不少人马赶来,还有猎犬的叫声,按着声音的远近推算,不过五百米。
两人迅速逃窜了起来,身影比刚才更加迅速,脚踩在草上发出嘶嘶的声音,刚离开没一会,后面的人便追了上来。
“快追,他们跑不了多远。”全幅武装的人从四周朝他们包围了过去,手电筒照射着,将寂静的深夜打破。
“唔...卧槽。”纵然罗臻隐忍,但是身上的伤传来钝痛减缓了他的行动,身上还有血滴落在地上,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到的。
“龙藏你先走,我在这里只会拖累你,聂云琛的手下应该就在不远处,你先离开。”
罗臻对萧晗泽说道,他们两人都受了伤,逃得很慢,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猎犬的咆哮声弄醒了整片树林。
与其两个人都被抓,倒不如先让龙藏逃出去。
“不行,我要是走了,赵洛一定会杀了你的。”
他知道赵洛对他的占有欲,也知道这次出逃会有什么下场,他死没关系,不管怎样都得把罗臻救出去。
萧晗泽将衬衣的下摆撕掉一些布条,浅浅地包扎住罗臻的伤口,再用一些沾染上血迹扔到远处,扰乱对面的视线。
精瘦的胸膛上全是血污,体力快到了极限,罗臻咬着牙,和萧晗泽东躲西藏,躲避着身后人的追击。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抓到,所以你走吧,如果真的当我是兄弟,就当是为了减轻我的罪孽也好,你走啊。”
四周的人已经发下现了他们,正疯狂朝这里抓捕着,罗臻知道这次已经失败了,他身体受创无法逃脱,但是萧晗泽若是一个人的话,足够离开。
这里是杀手最擅长的隐秘地方,龙藏只要愿意走,没人留得住他。
他已经没力气了,眼前晕沉发黑,仅是凭着一股劲才走了这么远,受尽酷刑的身体连站都站不稳,如何逃得过这无止的追击。
罗臻挥手推开萧晗泽赶他离开,却发现萧晗泽没有动。
无力地抬起头要说什么,但看到萧晗泽站在一旁黝黑的眼睛,话便不知为何说不出口了。
“顾先生真的是改变了你很多,从前的你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身黑衣的萧晗泽与夜色似乎融入在了一块,微风拂过,身后是即将追过来的追兵,罗臻望过去,竟是觉得有些悲壮。
为何,就是不愿意走呢?
“你让我帮你减少愧疚,那何曾想过我会因为放弃你而陷入自责。”
“因为杀人,我已经觉得自己很肮脏龌龊了,我不想再做抛弃兄弟的人,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堪。”
萧晗泽轻轻说着,那双眼睛里很淡薄,细细看来,却能发现那隐藏在底处的悲伤。
消瘦的身影整个融入在了黑暗里,罗臻无法反驳,他不想承受拖累龙藏的愧疚,而龙藏也不想承担抛弃兄弟的自责,他能看的出,这么多年来萧晗泽承受的精神压力有多大。
那是灵魂深处的拷问,他身为杀手,终结了无数的生命,罗臻以为他已经看透了,却没想到他只是把这些压抑在心底而已,因为无法改变,却只能被迫接受。
“我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无法改变自己是刽子手的事实,但我现在想为自己做一次主,杀了那么多人,起码让我,救一个人。”
一缕轻柔的月光照到龙藏脸上,坚毅的脸部镀上了一层柔和,他看着罗臻在笑,但罗臻却觉得他在哭。
四周的人包围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他们警惕地围成一圈,被拴着的猎犬嚎叫着,露出森森的尖牙,血腥味刺激了他们,要把眼前的猎物撕碎。
四周的照明灯被打开,一瞬间亮如白昼,罗臻被晃得条件反射用手挡住,却发现在一片光亮里一个人影走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美艳的面容冷峻幽暗。
这明显就是陷阱,有藏獒在这里,萧晗泽隐藏气息尚且可以能躲过,可负伤的罗臻不可能躲开他们的鼻子,连照明灯都架好了,赵洛就是故意放他们出来的。
萧晗泽转过身,将身后的罗臻挡住。
他和赵洛四目对视,如果不是这一身伤痕和不堪回首的记忆,此情此景,真有点和他第一次与赵洛见面的样子格外相似。
只是他已经不是当初的萧晗泽了。
赵洛看着萧晗泽护着罗臻的动作先是轻笑出声,随后又敛了神色,双目里的猩红越扩越大。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放你走的,你还来救他,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萧晗泽被赵洛眼里的幽暗弄得心里一惊,他对赵洛的恐惧烙印在了骨子里,已经无法剔除。求饶,哭泣,那些不敢去想的凌辱......
黑夜,酝酿了他,也葬送了他。
“他拯救了我,无论机会有多渺茫,我也要救他。”萧晗泽毫不退缩,他站立在罗臻面前,没有半分后退。
看惯了萧晗泽懦弱胆怯的样子,这般坚毅镇定似乎都隔了好远,赵洛眼底有些不舍亦有些难受。
这才是真正的龙藏吧,黑夜包裹着,月华倾泻,那双眼瞳再次明亮了起来,天上的星辰都不及里面的眸光。
如此耀眼...
这也是萧晗泽真正吸引赵洛的地方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给过你机会
黑夜很深邃,树林里安静地可怕,只有些许鸦鸟在不住地鸣叫,声音清脆而又哀怨。
赵洛似乎刚从外面赶回来,穿着黑色外套,风尘仆仆的,不似红装那般美艳,却更有了一种深沉的味道。
衬着黑夜,他的脸更加苍白,也映着双瞳比夜色更加黝黑。
就好像,没有一丝人气。
萧晗泽没有任何退缩,就那样笔直地站着,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同样幽深的黑眸。
罗臻从背后看去,萧晗泽站在他面前,身影和当初对比消瘦了不少。以前还是结实精瘦,现在穿着黑色紧身的衬衫,才发现他的身体变得如此单薄。
似乎连衣服都是慌张穿的,在逃跑间,衣摆从裤子里出来,露出了一小块蜜色的肌肤,他将胳膊上的锁扣扣上,露出半截小臂,犹如黑豹一样优雅迷人。
但罗臻能发现他有细微的抖动,逃跑时,他便发觉龙藏似乎脚步受了伤,一重一浅,双手也无力地很。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救他...
罗臻扶着背后的树站起来,起身朝对面走了几步。
相比赵洛的气定神闲,罗臻可谓是狼狈得很,全身污秽不堪,头发凌乱,脸上血污看不清面容,曾经的天之骄子,跌落云泥。
兄弟彼此注视着,身份似乎对调了一般,曾经被打落在底层的是赵洛,而今却成了罗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