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把电话挂了,发了一串乱码来,以及一个网址,说是新手填写邀请码教程。
蒋舸看了一会儿屏幕,没找杨骁,自己下载了游戏,按照陶思稚给的方法注册了账号,填入邀请码,顺手点了点游戏内容。
不得不说,陶思稚玩的游戏,开篇剧情就让蒋舸沉默,女主角继承了祖辈的破败蔷薇园,要在六个男主角的帮助下,将园艺发扬光大。
蒋舸想到陶思稚过剧情时认真的表情,自己都没意识地笑了笑,把游戏删了。
躺在床上,或许因为是相似的黑暗,蒋舸又想起了在影院里发生的事。
事实上,蒋舸觉得那并不能算是吻,最多是让陶思稚安静的方式,当时如果不安抚陶思稚,他会在电影院大声喧哗。
陶思稚的想法总和正常人不一样,连带蒋舸和他在一起时,也变得不正常。
仿佛即便陶思稚喜欢蒋舸,蒋舸和他拉手、搂抱,嘴唇贴在一起,也是简单的、不需在意承诺和关系就能被允许的。
因为陶思稚性格实在奇怪,和蒋舸所有朋友都不同。
蒋舸想着,拿起手机,想了想,给陶思稚发了一条消息,问他:“30个钻到帐了吗?”
过了七八分钟,陶思稚回复:“到了。”过了一会儿,他很难得又发了一条信息来:“你明天帮我用掉。”
第二天下午,蒋舸返校,回到寝室,陶思稚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没有玩手机,拿着一张纸紧皱着眉头,蒋舸推开门,他也没有发现。
张东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到蒋舸进门,对蒋舸使了个眼色,用下巴指了指陶思稚。
“怎么了?”蒋舸问他。
陶思稚还看着纸,一言不发,就像受到了什么很大的打击。
“唉,祸不单行,”张东匀怜悯地看了陶思稚一眼,告诉蒋舸,“刚才他班主任拿着前几天填的秋游报名表来找他,看到他在打游戏,先把他手机收了,给他开了一张取手机的单子,又说这次秋游是学校为了让高三学生放松特地组织的,希望每个人都参加,让他必须要去。”
蒋舸走到陶思稚身边,看了一眼他拿着的纸,大意是要陶思稚的家长周五带他一起去教师办公室拿手机。
蒋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寝室门被敲响了。
张东匀的队友来找他,喊他一起去练体能,张东匀又看着在发呆的陶思稚,冲蒋舸摇摇头,拿着水走了。
房间里只剩蒋舸和陶思稚,蒋舸便俯身,伸手碰了碰陶思稚的脸颊,叫他:“陶思稚。”
陶思稚终于动了动,看了蒋舸一眼,愤愤地说:“我今天的日常还没有做完。”
他生气的样子非常好玩,蒋舸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重新下回了游戏,递给他,说:“用我的吧。”
陶思稚接过去,输入账号密码登陆,玩起了游戏。玩了一会儿,又说:“可以抽了。”抬眼看着蒋舸,缓缓摇晃手里的手机。
蒋舸没有马上帮他,抱着手臂问他:“又给你手机又帮你抽卡,你怎么报答我?”
陶思稚看着他,又像没听懂,又像在想谢礼,过了一会儿,突然靠过来,好像想吻蒋舸的嘴唇。
他可能刚吃过糖,蒋舸闻到了甜味。
蒋舸很快反应过来,按着他的肩膀,在他亲到之前把他推开了一些,没什么好气地对他说:“你能正常点吗?这算什么感谢?”
“啊,”陶思稚被蒋舸骂了,也没有露出羞愤的表情,只是有点不解地问:“不对吗?”
“我很喜欢。”他又忽然对蒋舸表达。
蒋舸看着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思稚却浑然不觉,他先伸手轻轻摸摸蒋舸按着他肩膀的手,又垂下眼睛,用指尖碰了碰蒋舸的胳膊,自顾自地问:“蒋舸,你的身上好热。”
他把手搭在蒋舸的皮肤上,手指有些微凉,指腹轻轻按压,让蒋舸觉得痒,薄而软的嘴唇微微张合,一副什么都没做,也无所谓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可能看蒋舸没说话,他又一次举起起手机,睁大眼睛问蒋舸:“可以帮我抽了吗,我想要一张新卡。”
蒋舸看都没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再次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把陶思稚拉到眼前,又做了一次陶思稚喜欢而不是他喜欢的事。
陶思稚吃了芒果味道的糖。
第16章
去食堂吃晚餐前,陶思稚用蒋舸的手机给他哥打了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蜷着腿,语调沉重地告诉他哥:“我的手机被没收了,老师逼我参加秋游。这是蒋舸的手机。”
蒋舸无所事事,便看陶思稚拿着他的手机,对自己的哥哥诉苦。
陶思远在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陶思稚忽然皱起眉头,抬高了音量:“可是我不想去秋游。”
“我不想试,到云山和去秋游是不一样的,”陶思稚露出非常不高兴的表情,“而且我再也不想到市外旅游了,我对那些地方都不熟悉。我也不喜欢坐旅游大巴,巴士上会有很多人。”
陶思远好像还在劝说陶思稚参加秋游,陶思稚静下来听了几句,气愤地打断了他:“我不喜欢我的同学。”又坚决地表示:“我要我的手机,希望你能快点帮我去拿。”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蒋舸拿回手机,问陶思稚:“你不去秋游?”
陶思稚“嗯”了一声,看看手表,又看了蒋舸几眼,没有预兆地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蒋舸叫了他一声,问他:“你去哪?”
陶思稚回头看看蒋舸,有些莫名地说:“吃饭。”
“再不去食堂人就变多了,”他告诉蒋舸,“很吵。”
蒋舸来不及说什么,陶思稚就跑了。
他溜得很快,好像单独就餐是他的默认选项。
蒋舸曾经和他一起吃过饭,当时他看上去也还挺开心的,而且蒋舸刚刚和他接过吻,他也不会被这些附加条件影响选择。
蒋舸把手机放进抽屉,也出了门,往宿舍楼下走,恰好碰到了同学,便一起去了食堂。
一走进食堂,蒋舸看到陶思稚坐在最常坐的区域。
陶思稚已经吃完了,拿着一杯果汁在喝,看到蒋舸,没有停顿地把眼神移开了,好像并不认识蒋舸一样。
他双手握杯的样子有些笨拙,蒋舸忽而想到好像有某一次,他看到蒋舸时,突然冲蒋舸挥了手,像在打招呼。
陶思稚挥手的样子和握杯子一样笨拙,肢体不太协调,甚至有点引人发笑。那次蒋舸身边的人就笑了。
蒋舸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觉得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上次有人笑陶思稚,还是因为这次陶思稚装作没看到他。
蒋舸盛了饭菜,回头想再找陶思稚,陶思稚已经走了,他坐过的地方坐了别人。
几个穿高一制服的学生凑在一起,不时高声大笑,整张长餐桌都变得喧哗和热闹。也不怪陶思稚觉得吵。
晚自习的课间,蒋舸碰到了陶思稚的哥哥陶思远。
陶思远西装革履,急匆匆经过走廊,看到蒋舸,便停下了脚步。
“蒋舸啊,”他无奈地冲蒋舸笑笑,“谢谢你借他手机。”
蒋舸没说什么,陶思远又道:“这小孩太难管了。刚才我去他班里,他都不愿意走出来,在大笔记本上写‘没手机,不说话’,举着给我看。”
蒋舸笑了:“是么。”
“唉,”陶思远叹气摇头,“我来的时候跟他班主任打了电话,感觉今天拿回手机希望渺茫。班主任还跟我说学校难得组织高三秋游,希望看到百分之百的数据……陶思稚又不愿意去秋游,拿手机难上加难。”
“我正想问问你,上次你怎么说动他去云山的?”他犯愁地问蒋舸。
蒋舸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看了陶思远几秒,说:“我忘了。”
“啊?”陶思远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我记得不难。”蒋舸补充。
“怎么会,”陶思远吃惊地说,“弟弟配合吗?”
蒋舸说“嗯”,陶思远怔了一会儿,迟疑地看着蒋舸,说:“蒋舸,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蒋舸看他挺为难的,又觉得把陶思稚拉去秋游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答应陶思远试试看。
然而自习结束,回到寝室,蒋舸才了解到陶思稚有时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蒋舸对陶思稚说“你跟我一起去秋游吧”,陶思稚想都没想就说:“不去。”
说完拒绝的话,陶思稚又像没事似的,想跟蒋舸借手机,说要打电话问他哥,为什么没有把他的手机拿回来。
蒋舸没给他,看了他几秒,问他:“你的蔷薇园最近有什么限定活动吗?”
“有啊,夏日限定活动还没结束呢,”陶思稚微微得意地说,“不过我的限定卡早就全了。”
陶思稚得意的时候,脸颊微微鼓起,蒋舸伸手掐了一下,陶思稚捂住了脸。
“我刚才碰到了你哥,他说问过你班主任了,如果不参加秋游,就拿不回手机。”蒋舸根据陶思远说的话自由发挥,哄骗陶思稚。
陶思稚果然安静下来,思考许久,不情愿地说:“那我这周只能用你的手机了。”
蒋舸无言以对,不大客气地问他:“你用我手机,我同意了吗?”
陶思稚不说话了。
他看着蒋舸,看了少时,忽然靠到蒋舸身上,伸手摸着蒋舸的手,想把他手里的手机弄出来。
“我要。”陶思稚有点固执也有点任性地说着,不断掰蒋舸的手指。
他力气很小,像在挠蒋舸,蒋舸低头,不知怎么松开了手,手机就被陶思稚拿走了。
陶思稚没有蒋舸的密码,又仰起脸看蒋舸:“密码。”
蒋舸没坚持多久,把密码报给了他,陶思稚一言不发低下头,解了锁,可能觉得打电话没用,便没拨号,自顾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快熄灯时,张东匀回来拿了点东西,去集训中心住了。
陶思稚游戏玩得太沉迷,最后五分钟才抱着衣服去洗个澡,还来不及把头发吹干,熄灯音乐就响了。
他在又黑暗里吹了吹头发,爬上了床,扒着栏杆小声叫蒋舸:“蒋舸,我还想玩。”
蒋舸没理他,他伸手摸蒋舸的脸,被蒋舸扣住了手腕,也没挣扎,用气声对蒋舸说:“给我玩玩。”
他手上有很淡的沐浴乳的味道,蒋舸不说话,他就执着地叫蒋舸名字,好像不会累一样。
最后蒋舸妥协了,松开陶思稚的手,说:“别叫了。”
陶思稚说“哦”,把手缩回去了。
蒋舸顿了顿,问他:“真的不去秋游?”
“我不想去。”陶思稚迅速地说。
“……你可以一直跟着我,”蒋舸尽量耐心地对他说,“上次早高峰地铁,你不也跟我一起坐了吗?”希望陶思稚能珍惜得到他承诺的机会。
陶思稚只停顿了几秒,就告诉蒋舸:“我讨厌早高峰的地铁。”
“你在云山没有准时到书店来,”陶思稚说,“而且你的朋友太多了,我没办法一直跟着你。”
他的分析全面,很对,只是没有照顾听众的心情。
蒋舸愣了一下,陶思稚的手又滑到他脸上来,声音也离他近了一些,小声说:“蒋舸,我想玩游戏。”
蒋舸被陶思稚骚扰了一会儿,坐了起来,把手机递给陶思稚,但是握紧了,没让陶思稚抽走,问:“你今天在食堂为什么装做没看到我?”
“啊,”陶思稚的语气,就像在表示他反而因为蒋舸的问题感到疑惑,“因为你不想跟我打招呼。”
其实蒋舸知道陶思稚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没有承认:“你想多了。”又问陶思稚:“你上次跟我一起吃饭不高兴么?”
“高兴啊,”陶思稚告诉蒋舸,“我那天整晚都很开心。”
听陶思稚的语气,不像在骗人。蒋舸松开了手,让陶思稚拿到了手机,说:“以后都跟我一起吧。”
陶思稚回答:“哦。”
陶思稚躲在被子里,玩了一会儿游戏,忽然探出了头,叫了蒋舸名字。
“蒋舸,”他说,“你睡着了吗?”
蒋舸没睡着,但是也没说话。陶思稚大概习惯蒋舸不理他了,默认他醒着,问蒋舸:“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他问的问题仍旧怪异,听起来又有点可怜。
说不上为什么,蒋舸没直接回答,反问他:“你说呢?”
陶思稚安静了几秒钟,仿佛觉得太难,也仿佛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结果,根本没等到蒋舸公布答案,就放弃了寻根问底,重新钻回被子里玩游戏了。
第17章
陶思稚第一次到蒋舸班级后门口,叫蒋舸的名字,找他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和蒋舸熟悉的同学,都有些尴尬,其中以祝安泉为最。
祝安泉看见陶思稚,还到蒋舸身旁挤眉弄眼地问:“哥,小偷来骚扰你?”蒋舸没搭理他,让他嘴巴放干净点,往后门走。
等陶思稚多来找了蒋舸几次,大家也便都习惯了。
陶思稚严重挑食,盘子里的食物永远不会超过三种,量很少,摆盘整齐,他吃东西时很安静,动作幅度很小,非常不引人注目。
吃完饭后,他会喝一杯果汁,如果当天食堂没有果汁,陶思稚就露出不高兴的表情,饭后要绕道去小卖部买一瓶。
有时候蒋舸陪他去买,会笑他强迫症,陶思稚就更不高兴了,对蒋舸嘟哝“我没有强迫症”和“不要笑”,还会加快脚步,好像要从蒋舸旁边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