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渊问,“你这到底是喜欢还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林宗介也问,“啥是斯德哥尔摩症。”
何临川说,“就是被害者对加害者产生感情,上赶着受虐的毛病,俗称皮子贱欠抽。”
林宗介真是累的叹口气浑身都跟着疼,他有气无力的说,“各位大哥能不能别开玩笑了,他说明天他要换座位,还说以后再也不管我了,我这可怎么办呀,好不容易动回心,这他妈的啥事儿没搞成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苏霖伸手拍着林宗介的肩膀说,“同性恋异性恋这事儿倒是没什么值得诟病的,你想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要是人家韩凛真不喜欢你,或者人家本身就不是个弯的,那你老这么去骚扰人家是真不对。”
袁渊也点头确认说,“没错,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所以这事儿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首先要去确认一下人家对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他不讨厌,那咱可以试着去追追,要是人家是从性别上就抵触你,那真的别去做这种试图掰弯人家的缺德事儿。”
“恐同心理知道吗?”何临川剥着卤花生讲,“就是被你这么给吓出来的。”
林宗介郁闷的挠挠脑袋,“我哪知道他是弯还是直啊,我敢去问吗?我要去问他肯定说他不是弯的呀,他这会儿就巴不得我离他越远越好。”
陈科说,“这就是被你烦出来的,你说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吗?人家还没点头你就抓着一通亲,甩你两耳光算是轻的。”
林宗介说,“那我现在知道错了,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吗?”
兄弟们都埋头,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剥花生的剥花生,‘窸窸窣窣’各忙各的好一阵子,这才有一个想出主意的人先抬了头。
何临川说,“要不咱这样,咱们先去确认一下那韩凛到底是对你存着什么心思,如果他也不抵触同性恋,或者自己能接受的话,那咱们再想法子追人。”
林宗介问,“那他要抵触呢?”
何临川说,“那出于道德伦理,我还是劝你不要去打扰人家的生活,别人我是不知道,我反正能理解同性恋群体但我个人是个纯直的,能不能被掰弯且另说,但我真的讨厌有人硬来掰我,这话说出来可能会伤人,但对人家非同性恋来说,你硬往上凑这事儿是挺恶心的。”
这话确实是伤人,一想到自己在人家韩凛心里头可能会是一个恶心的存在时,林宗介这心脏口子就跟被人插了一把刀一样疼,血迹顺着刀刃淌了一肚子。
看家里头这大总裁是真上了心,也是真伤了心,所以大家伙儿也就不跟着开玩笑了。
陈科还劝,“总裁,这事儿你得这么想,人家韩凛好歹是省重第一,如果人家不是同性恋,那未来考个好大学,毕业找个好工作,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生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哪怕是生活不幸福离婚再结婚,这也绝对比转头回来牵你手的日子要好过呀。”
袁渊说,“对,同性感情,如果没有坚持一辈子的决心和勇气,就别去霍霍人家,人省重第一那么优秀的人呢,确实经不起跟你玩,你要是认真的,那你就让人家自己来选,你要是不认真,我也赞同你离人家远点。”
林宗介,“………………”
一辈子的决心和勇气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林宗介松开又握紧,松开又握紧。
何临川说,“老爷们儿三分钟做决定,干还是不干?要干咱哥几个明天帮忙去把人家的心思给你问清楚,不干你就自己乖乖搬座位吧。”
林宗介咬牙,“干。”
夜色深沉,入秋的凉风刮的树枝上的枯叶跟着‘哗哗哗’好一阵子往下落。
韩凛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在洗手间里望着自己的脸发呆了好长好长时间,用舌尖舔舔牙齿似乎还能感受到林宗介嘴里的血腥味儿,举着牙刷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这满嘴回忆的味道给全数刷进了泡沫里。
喊了林宗介不许再来,可韩凛出门买早餐的时候还是头脑发晕的回头看了一眼。
硬币递出去,人家老板还说,“昨天那孩子帮你付了一个月的早餐钱呢,你直接拿走就成。”
韩凛接过装早餐的袋子,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和往常一样踩点进的教室,稀稀拉拉的早读书逐渐整齐起来,林宗介不知道是旷课了还是去了操场训练,韩凛只侧头望了他的课桌一眼,便伸手去拍宋城的肩膀。
宋城回头的时候嘴里依旧咬着牛肉包子,早读的时候吃早餐已经是他的习惯了。
韩凛说,“换个座位吧。”
“啥?”
“换座位。”
宋城愣了愣,“可是总裁他………………”
“我昨天同他说过了,我们换座位,你来和他坐。”
宋城,“………………”
直觉告诉他这个座位如果真的换了,那么自己可能会被某个身高腿长的大总裁给打死,但是这也是学委头一回拜托自己做什么事儿,所以这借口得想个什么才能不得罪任何人的给婉拒了呢?
这头宋城正为难着,那边的何临川便是脑袋往教室里一探,然后大摇大摆的从讲台上走到了宋城面前。
韩凛他是认识的,不过这会儿也只能装作不认识了,毕竟只见过一面,脸盲症记不着也很正常,何临川问宋城,“同学,麻烦问一下林宗介是坐这边吗?”
“啊。”宋城看了韩凛一眼,这才用手指头指着林宗介的桌子说,“是啊,他坐这里。”
“抱歉能让让吗?”
何临川走到韩凛面前,韩凛同样是傻愣愣的把凳子往里挪了挪,然后看着人往林宗介座位上一坐,便开始收拾起了他课桌里和课桌上的书本。
宋城好奇的问,“哥们儿,你是哪位?你拿人家总裁的书干什么?”
“林宗介啊,他要退学了。”
“退学?”这话是韩凛和宋城一块儿喊出来的。
何临川点头说,“是啊,退学啊,我专门来帮他收拾东西的。”
韩凛‘腾’的一声站起来,他质问何临川说,“谁允许他退学的?他在什么地方?他爸知道吗?”
“哦,你说林叔叔啊,这我不知道他们家里头是怎么说的,总之宗介哥决定要退学了。”
何临川手上忙活着把桌子里的书往外摆,陈科跟着前后脚的‘吭哧吭哧’跑进了教室,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一圈便准确的站到了舞台正中央,默念一声action,“靠,你收拾个东西收拾这么久还没收拾完?宗介哥都快撑不住了,现在在外头吐的厉害呢,苏霖说要实在不行就先送医院,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林宗介?”韩凛抓了一把陈科的袖口,他问,“他在哪?操场?校门口?他为什么不来上课?”
陈科一副‘你谁啊’的表情从韩凛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没理人家的问话,反倒是催促着何临川说,“不是,你这也太磨叽了吧,收拾个书包能收拾这么久?”
何临川不耐烦的回答,“你他妈没看见他这座位上没书包啊,这么多书我还能摞成一摞给他抱出去?”
“哦,我想起来了。”陈科一拍手,“他那书包在他自个儿身上呢,你等等,我出去给你拿。”
陈科拔腿就朝外跑。
半分迟疑都没有,韩凛也跟着追了出去。
何临川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胳膊挑眉坐在座位上笑。
宋城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四个人,他心里琢磨着,“这大清早的演什么小剧场呢这是。”
第32章
林宗介蹲在学校门口的垃圾桶旁,他双手捧着镜子,心情十分不美丽的望着陆清媛折腾的这套‘醉酒妆。
眼下两颊绯红的跟是要去唱戏一样,弄了这么娘唧唧的东西竟然还美其名曰为‘艺术创作’,眼底下不知道刷了什么亮闪闪的玩意儿,远远看着跟哭过似得,本来还想挤点儿洋葱熏熏眼睛,但是被林宗介坚定的给拒绝。
他伸出手去推开因为在他脸上涂脂抹粉而显得异常兴奋的陆清媛,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不要,滚开。”
昨晚本来是想喝酒的来着,可韩凛那牙齿尖的跟鲨鱼牙一样,咬的林宗介愣是从昨晚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敢往嘴里倒。
“这他妈的能不能行。”林宗介忧心忡忡的偏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遇着点事儿就买醉退学的,这么low的行为得让韩凛他多瞧不起我呀。”
“咱不就试试他关心不关心你吗,又不是让你真退学。”袁渊拎着啤酒罐子往自己嘴里‘咕咚咕咚’再咽下两口,“可撑死我了,你这喝不了酒,还得咱帮你造点儿酒气出来,一会儿人要跟着过来,你就记着你自己是个连站都站不住的废人,不管咱们跟他说什么,或者他说什么,你一个字也不准说,头都不能抬。”
“韩凛这小子脾气软,你们别太欺负他。”
“说啥呢,耳刮子啪啪敢往你脸上招呼的人还脾气软?”袁渊一个白眼差点儿没动手把林宗介给推出去,他说,“总之这场戏得演完全套,人苏霖他姐就是某网站著名的网文狗血套路大神,这剧本琢磨了一晚上弄出来的,千字八十的价位啊,完事儿你可记得结账。”
“要能把韩凛追回来,老子给她千字两百,不,千字八百。”
“你还是先背背自己的台词吧。”从背后掏出一本用a4纸打印出来的《论如何套路省重第一》的超级无敌霹雳绝世追妻之路的剧本,该剧本厚达一厘米,价值千字八十,版权费还得另算的大ip年终巨制,翻开第一页,袁渊说,“哦,我忘了,你没有台词。”
林宗介,“………………”
“来了来了。”苏霖本来蹦蹦跳跳的在大门口跟前张望着,他突然边喊边往回跑,“快快快,各组就位。”
袁渊一把抢过林宗介手里的镜子,酒瓶子里剩下的酒实在咽不下去就干脆豁出去了往自个儿身上一倒,完事儿把镜子和瓶子全给扔进了垃圾桶里,架着林宗介的胳膊到自己的肩膀上,五秒钟之内准备完毕。
别的不说,这出演烂酒鬼的经验林宗介还是有的。
韩凛跟着陈科一靠近就瞧见他脑袋低垂着,一条胳膊搭在了身旁朋友的肩膀上,整个人像是脱了力,腿也弯着打不直,若是没人扶着一定是能摔到地上去的那种瘫软,浑身刺鼻难闻的酒气,乱糟糟的头发下头只露出了半张侧脸,眼下的红晕看得出来人是醉了的,而且现在似乎还很难受的模样。
“他怎么了?”韩凛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十二万分不满的问,“你们带他喝酒去了?”
苏霖往前一拦挡住韩凛的视线,“你谁啊?宗介哥都说要退学了你管得着他吗?”
陈科刚刚跑出来,没有韩凛那么淡定的神态,粗气喘个不停差一口就能过去的程度,剧情到这里该是自己说话了,看着兄弟们的视线开始朝自己靠拢,他这心里头跟着一急就一口大气吸进肺里,结结巴巴的开始朗诵起了自己的台词,“那,那什么,这人是宗介哥的同桌,你们,你们快,快把宗介哥的书包给我,何临川,他,他在楼上,还等着收拾东西呢,赫,赫,快,快给我。”
“收拾什么东西?你们有什么权力决定他要不要退学?”韩凛伸手抢过袁渊递来的书包,他把东西拿在手上抓紧,“把人给我。”
苏霖推了韩凛一把,他口气非常不满的说,“不是,你也不过是宗介哥一个同桌而已,咱们这三四年的兄弟情谊未必还比不上你能帮他做决定?这事儿犯得着你管吗?你们一中的人都什么毛病,这回你出来的正好,帮咱宗介哥给你们班那老娘们儿带个话,他妈的不喜欢就不喜欢,说什么乱七八糟伤人的话?咱宗介哥又不是离了他活不了,要分开坐是吧,现在是宗介哥他自己自觉退学,咱们自己要脸知道走,这回碍不到他眼了吧。”
韩凛皱眉,他问,“你在说什么?”
陈科懂事儿的站在旁边解释剧情,“嗨,咱宗介哥不是喜欢你们班一个人吗?昨天他说那人拒绝他了,还说要他搬座位,不想看见他,宗介哥这不是伤心吗?这回这个他是真喜欢,昨天又喝酒又抽烟的哭了一整宿,咱兄弟们也是为他好不是,这长痛不如短痛,离远了眼不见心不烦,不然那人整天在眼前晃着,反倒是更不利于情伤平复。”
韩凛张了张嘴,他想对林宗介说什么,可看那家伙实在是醉的厉害,估计这会儿也是失去意识了,于是干脆闭了嘴。
陈科伸手拍拍韩凛的肩膀说,“哥们儿,看你这么关心咱宗介哥,那咱也当你是朋友,不过宗介哥他是真难受,你这么硬把他留在这地儿,对他也没好处啊。”
何临川晚了三分钟到达舞台正中央。
陈科一见他出来,忙追上前来问,“你咋地空手就出来了?宗介哥的东西呢?”
何临川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我这两手空空的拿什么装东西?咱先走吧,坐宗介哥他座位前头那个家伙说晚上帮忙收拾了给他送回来呢。”
“行,那咱先走。”
袁渊和苏霖两人一手架着林宗介一条胳膊,拖着人开始往车里走。
韩凛上前一步,陈科侧身挡住他,“你就别跟着了,这事儿到这里就算完。”
五个大男人往出租车上一挤,司机刚要说超载,林宗介就大手一挥的甩了五张崭新的人民币出去,他说,“右转弯到底我们下车。”
韩凛站在原地,心情复杂的看着那尾灯一闪便消失在了自己视线范围之内的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