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现代耽美]——BY:不是风动

作者:不是风动  录入:09-19

  在这种情况下, 教授本人看过鹿行吟的病历单,家人代替转达, 向他们推荐了一位德国教授:“你的情况我了解了,确实很凶险, 我们国内其实有最好的一批血管瘤手术医生,死亡率评估在50%,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我还没退休,可以做,死亡风险大约在20%,但是现在没办法。你们家中财力如果能够支撑,那么德国倒是有一位医生可以推荐。”
  “你自己的感觉呢?”
  北京协和医学部,顾青峰陪着鹿行吟走出来,旁边助理快步走来,低声告诉顾青峰,“签证也下来了,明天带小鹿少爷去德国找巴特朗非教授,他曾经在S市第十一医院做过示范手术,非常危险的一个病灶案例,手术水平信得过,本来也在我们的前期备选计划中。”
  鹿行吟低头查看着资料。
  这么聪明的孩子,从小就知道应对脑血管瘤的两种手术方法,介入治疗通过造影技术,使用导管和特殊材料填塞血管瘤使其自然坏死,创面小,恢复快,但存在后遗症可能,血管瘤的威胁清除了,栓塞可能却要接着伴随一生。
  而切除手术恢复期长,更是万分凶险。
  鹿行吟轻轻说:“切除吧。”
  他仰头看医院洁净的楼道和明亮的落地窗,眼神明亮,他指给顾青峰看:“顾爷爷,这里就是我上大学后,以后来实习的地方。”
  跟在顾青峰旁边的医学助理也跟着笑:“小少爷,不是这里的协和啊,你到时候实习的地方在东城区。我也是那边过去的。”
  鹿行吟瞅了瞅,也跟着笑。
  顾青峰原本拧着的心绪,此刻因为小辈的这一点笑容,跟着纾解了一些。
  “小少爷的奖项是可以进清华大学本部的,录了协和-清华医学院,其实分数上吃亏。”助理又说,又看了鹿行吟一眼,“小少爷以后是想当医生吗?”
  鹿行吟指了指自己的头:“想的。从小就想。”
  他清楚直白地阐明自己的愿望和理想——还有大人们看来,或许有的那几分野心,霍家本身的主打行业就是化工制药,霍江、叶宴为此筹谋半生,却没想到起初最不重视的一个孩子,如今确实最适合的继承人候选人。
  第二天直飞德国,预约了教授专家见面。
  那德国人一头银灰色的卷发,眼睛是一样的灰色——他看过鹿行吟的资料之后,只说了一句话:“30%。如果接受,考虑到你的签证,直接住院进行术前检查。”
  高于北京教授的评估,却低于其他医院给出的风险。
  所有人都在沉默,鹿行吟毫不犹豫的、轻轻说:“好。”
  *
  在医院的时间很长,又好像很短。
  他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一个小小的孩子被留在医馆里,看着身边各种陌生的人来来去去,看窗外草长莺飞。
  没事的时候,他会拍摄照片发给顾放为,每天好几张,从路边摊买到的巨无霸冰淇淋,再到德国人的Dner box——一种长得很奇怪的街边小吃,医院房间的一小盆花,他也会拍下来给它看。
  顾放为却日渐沉默。
  他给他发吃的,顾放为却给他发来好几个文件夹的脑血管瘤手术资料和文献,以及术前准备事项,术后准备事项,连食谱都给他弄了一套出来——还是中西结合的,考虑到了营养、寒热、补气等许多东西,谨慎之余,不免也透着一些幼稚和可爱出来。
  这些其实都不用他做,顾氏的医疗顾问都为他考虑得很周全。
  “嗯……看得清这边吗?”鹿行吟一边翻着化学岛的论坛题目,一边裹着毯子调整手机支架。屏幕正中,他看见顾放为的样子很滑稽——戴着一个黄色的安全帽,穿着灰扑扑的工装服,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要不是那一双水光莹润的桃花眼,他几乎有些认不出他来。
  顾放为显然不太愿意他看到自己穿成这样——脸红得滴血,一边走,一边伸手不断地去调整安全帽。
  鹿行吟喝止他:“顾放为,帽子好好戴着。”
  顾放为于是不动了。
  鹿行吟在这边笑:“明天我也要戴帽子,开颅手术要备皮,头发全部要剃光。你不许笑我。”
  顾放为却笑不出来,他在另一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阴郁。
  “你要是担心我,就找点其他事情做吧。”鹿行吟轻轻说,“国家集训队,我不知道能不能如期赶上。现在是十二月,国家集训是三月,如果恢复得好,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起进入国集。”
  今天本该是冬令营颁奖的日子。他们不在,但陈冲都跟他们聊了聊今年的大致情况,化学岛小群里也一直涌现着不同的八卦。
  全国第一的楚泉放弃了现场签约,据说是和A国某名校达成了人才协议,正在谈条件。奶神实验滑铁卢,仍然拿了全国第六。
  而程恪稳稳当当,位置在全国第十。他们S省省队,鹿行吟和顾放为签约清华,康勤签约北大化学院,李琦和另外一个鹰才的男生拿了银牌签约中国科大,剩下的铜牌,也都各自拿到了降分协议,本科过线即可。
  三个金牌两个银牌三个铜牌,这是今年S省省队的全部战绩,陈冲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
  青墨七中也紧跟着收到了这个喜讯——他们学校的学生,出了两个国家金牌!
  这意味着下一年,S省省队人选会对青墨七中又更多的倾斜,与此同时,国家在划定S省省队人数上时,也拥有了更多的选择。
  顾放为和鹿行吟两个学生,实打实地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青墨七中,乃至S省竞赛的部分命运。
  *
  “全身麻醉,不要害怕,睡一觉就好了。”
  鹿行吟躺在病床上,看见手术室的门打开,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心里没有恐慌,反而极其平静。
  顾青峰凑上前,被护士挡在后面,老人家的声音沉稳有力地传来:“孩子,不要害怕。”
  “等一下。”鹿行吟下意识地说了这三个字,随后换成医护人员都能听懂的英语,“等一下。”
  “顾爷爷。”
  顾青峰凑近了,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往门外看了看,语气尽量温和平稳:“——顾放为还没来,这小子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是他。”鹿行吟弯起眼睛笑,乌黑的眼底清澈透亮,仿佛能看透一切事,“我把手术时间,给他说晚了一天,免得他担心。顾爷爷,我妈妈是不是也来了?”
  顾青峰喉头一哽。
  叶宴确实来了,但是她一次都没有上来过,没有进病房看他,害怕他难受,也无法面对。
  “如果我没有活着出来,告诉妈妈,我的那份遗产捐赠社会,我不怪她。”鹿行吟说。
  他抬头队护士微笑示意:“好了,可以进去了,谢谢。”
  *
  “策划案我看过了,B方案可取,我会为你进行投资,同时我也邀请你成为这个计划的第一批供应商。”
  国内,傅氏科技。
  傅成蹊翻阅了一下文件,这次会面依然和上次一样简单直白,“我知道你的情况,为了达成合作,我也接受你提出的——对你的核心算法进行投资,同时买断你的设备的机械设备,期限合同你都看一下,产品经理和工业负责人会详细跟你协商。”
  “好,谢谢傅总了。”顾放为不断地看着手表,“合同的事传真吧,我现在有一些急事要去一趟德国,我家人生病做手术。”
  “家人?”傅成蹊问道,他掌握的八卦显然不止这些,笑了起来,“小男朋友吧。”
  顾放为愣了愣,也跟着笑了笑,随后抓起文件冲出了傅氏科技大楼。
  整整一天的飞行时间,顾放为反复地打开手机,又神经质地将其关闭。
  他不懂这边的语言,也从未来过这个国度,急得连欧元都没有准备,只是凭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连说带比划,用自己的手表换到了一些零钱,随后打车去往医院。
  “Xingyin Lu?”
  顾放为像一只无头苍蝇,努力稳住情绪转来转去。他给鹿行吟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
  最后接电话的是顾青峰。
  “顾放为?你在大厅等着不要乱跑,我让人下去带你过来VIP区。你弟弟昨天刚做完手术,今天醒了一会儿,还在ICU观察情况。”顾青峰恐怕是怕这个孙子原地发疯,赶紧又告诉他,“手术很成功,但是还要观察后遗症和可能的并发症……”
  顾放为愣住了:“昨天?”
  他再次看了一眼时间,确认鹿行吟给他说的就是今天。
  “让我看一眼,就让我看看他。”ICU病房外有一层透明的走廊玻璃,顾放为冲了上来,额头上沾满了汗水。
  直到看见少年沉睡在病床上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惊肉跳才有了片刻的消解。
  顾放为剧烈地喘着气,将头轻轻靠近玻璃,抵在上面,浑身都像是卸了力气。
  他喃喃地抱怨着:“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计算器,把自己的手术日期都记错。”


第117章
  鹿行吟在ICU呆了三天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水米不进, 稍微晃动一下都会吐,除此以外持续发烧,第一天高烧到39.2℃, 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 第二天又成功降低到38℃。
  医生告诉他们:“病人体质不算好, 抵抗力比较弱,目前没有出现脑积水、脑水肿、再出血等重大后遗症, 不过还需要观察是否出现肺部感染。”
  在药物作用下, 他已经不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 总是要问身边的人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周围人回答之后, 他睡过去一会儿, 会再醒来问一遍。
  这样的顺性遗忘一直持续到他出重症监护室的那天。
  他转移到普通病房,就在一层, 靠近医院的花园和湖水, 很安静。这个调动是基于顾青峰的要求,这个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也迷信了一把,不断地说:“转一楼, 接地气好。”顾放为一向爱嘲笑他爷爷,此刻也保持了缄默。
  鹿行吟醒来时是清晨。冬天的阳光晒进窗棂,外边休息区凉台上微风拂动,吹起雪白的窗帘。窗帘拉了一半, 他这边很暗。
  他看到有人在他身边坐着,穿着雪白的毛衣, 坐在椅子上,那人翘着二郎腿, 膝上放着一本书,冬靴漂亮好看。碎发长长了,有几绺垂落下来别在耳后,和眼睫毛一样,如同乌鸦的羽毛。
  这一刹那他想,或许顾放为留长发也会好看。
  顾放为也发现他醒了,“啪”地一声放下书,凑过来看他。
  鹿行吟对他眨了眨眼。
  顾放为伸出一根手指横在他面前,这样的测试鹿行吟每天醒过来时都要做,于是鹿行吟努力发出声音,轻软的嗓音听起来模糊而软糯:“一。”
  “这个呢?”顾放为又伸出手,手势变换。鹿行吟眯起眼睛看,感觉头没有那么痛了,轻轻说:“六。”
  顾放为接着问:“对群G,记G\'是G模共轭关系得到的等价类全体,那么有一个事实:群同态f:G--->H诱导了映射f\':G\'--->H\',若f\'是双射,则f是不是同构?”
  鹿行吟:“……”
  “完蛋啦,我的小计算器傻了。”顾放为轻轻说,桃花眼里漾起笑意,“再问你一个问题,顾放为是不是很好,很认真,你要不要和他结婚?”
  鹿行吟喃喃说:“这么快吗?我已经睡过去多少年了?”
  “不快啊。”顾放为跟他数,“你看,你马上都要十八岁了,上完大学,你也22岁了,四年很快的,弹指一挥间。我已经跟叶阿姨说了,她不反对,老头那边我看着态度也快软下来了,我们趁机就把这件事说好吧。”
  “可是。”鹿行吟还是慢吞吞、轻软地说,“等我上了大学,说不定有人比你更帅,比你更好,我现在答应你,很亏。”
  顾放为:“……”
  他快郁闷死了:“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小计算器。你记得你昨天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的吗?”
  原来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上演一遍,鹿行吟眨巴眼睛,他不记得。
  “昨天你说好,我们都说好的。”顾放为信誓旦旦,“你答应了,叶阿姨和我爷爷都在场,你没法反悔。”
  这样吗?
  顾放为一向喜欢胡说八道,看现在的样子又像是真委屈,鹿行吟也拿不准这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这种时候顾放为居然还要他哄,鹿行吟觉得困,也懒得理他,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顾放为看他又要睡了,赶紧说:“等一下,不要睡,鹿行吟,小计算器,宝贝,再陪哥哥说说话好不好?”
  “不要。”他嘟哝,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睁开眼睛问他,“我的刀口愈合之后,还会长头发吗?”
  “刀口很窄你放心,医生特意考虑到这一点了,以后都看不出刀口的。”顾放为见他说话了,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鹿行吟,鹿行吟?小鹿宝贝,弟弟。”
  鹿行吟实在困了,又被他烦得不行,上涌的疲软中,他睁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只又咕哝了一句:“你要不要留长头发,顾放为。”
  又睡了过去。
  睡着后还想——顾放为会不会干呢
  这钢铁直男八成觉得长发娘娘腔,打死不肯,不过他现在是病患,也或许会纵容他。
  昏沉中他只感觉到手背一烫。那温度初觉是烫,后边发现只是因为病房太凉,那是另一个人的体温,是顾放为俯下身,亲吻了他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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