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走,还边埋怨丁晓苏,“你怎么也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哪号人物呢。这下掉价了。”
丁秘委屈,他心想,你这不是也没问我吗?
但他也没对他的决定做任何质疑,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又走回了电梯门前。
“所以现在记者不是主要的,股票也不是主要的,过段时间的那个标才是最重要的?”温文曜突然想起他昨天晚上看的那些新闻,天马行空地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丁晓苏懵逼了一阵,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您说的也对,也不对。”
“怎么说?”
“这三者之间其实是有关联的。”
“……”
“不过您这样的处置方式也没错,那些小报记者,打几个电话过去就轻易打发了。但市政府那边却有些麻烦。首先,国宴酒这个标对我们承丰很重要,之前韩董已经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务必拿下,可是在这个关口……”
“人自己倒下了。”
“其实韩董之前就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提前做了部署。”
“什么?你说韩彧丰他……”
丁晓苏看了惊讶的温文曜一眼,点了点头,给了肯定回答,“可以说,韩董是故意这样做的,他唯一高估的,就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温文曜还不算太笨,丁晓苏这样说,他脑筋一转,就有点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让自己入院的消息泄露出去,让对手自以为寻到了一个做小动作的机会,然后守株待兔、以逸代劳?”
“您说的没错,差不多就是这样。”说话间,他们已经从电梯乘到了五层,并走到了病房门口。
温文曜把手按在门把手上,问了丁晓苏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他什么都想到了,也都什么都做出了安排,那么,我的作用是什么?”
“Boss原话,您当承丰及他本人的发言人就行了。”
“发言人?”
“对。您……”丁晓苏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了一下温文曜,“您确定要站在这里说?”
温文曜这才反应过来,开了门,率先走进病房,又在床前坐了下来。习惯性地低头查看韩彧丰的情况,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温度并没有有所提升之后,才接着问丁晓苏刚才的问题。
“你说的发言人是怎么回事?”
“您自己看吧。”丁晓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笔记本递到温文曜手中,“这是Boss今后五天的日程,他需要您去帮他参加,以营造他确实身体不适的表象。”
温文曜一页一页地翻着看过去,“发布会,大型招标会,这些都要我去参加?”
“是的。”
“可是我……”
“并且您已经从九鼎离职,正式成为了我们韩董的特聘助理,独立于秘书部之外。”
“等等!我什么时候离职了?!”温文曜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两天一直守在床前,光顾着跟父亲说了,都没正经回过九鼎办理离职手续,现在看来,是丁晓苏已经让人替自己把手续办全了。
他不由得感叹,韩彧丰果然是事事替他想在前头啊。其实,如果放在以前,他说不定会产生抵触情绪,认为这人什么都替自己安排,是管得太宽的表现。可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对韩彧丰渐渐改观了,因此此时对于这个,倒没有什么别样的感受,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么,这是您明天的发言稿,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温文曜:“……”
丁晓苏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叠文件递给温文曜,等待他接,但是温文曜只是看着他,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等等!明天是什么活动?!”温文曜愣了半天惊悚地喊道,声音大得差点把路过门口的医生吸引进来。
丁晓苏奇怪道,“你刚才不是看了吗?政府召开的标前见面会。您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即可,若有人问您,便可参照上面的模板应答。”
“模板?”温文曜终于接过丁晓苏手中的资料,翻开一看,算是明白所谓的模板是怎么回事了。只见里面很有条理地写着,他有可能遇到的人,被问的问题,以及遭受到的刁难,然后下面写着各种应对方法,也就是打太极。
“你确定这不会有问题?我只要背下来就行了?”
“原则上讲是这样。”
“那也就是说还有可能不是这样?”
“这就要看温少的随机应变能力了。温少其实在社交方面也是有些天赋的,对不对?只是之前没人教您怎么做。您放心,明天不会让您一个人出席的。毕竟这么重要的场合,韩董也怕您应付不来。”
“谁和我一起去?你吗?”
“我还有别的事。明天和您一起去的是广告部的王总监。”
“王诚?”温文曜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了一张禁欲的脸。如果他记忆没出错的话,韩彧丰还曾经想要勾搭他成为自己的妹夫呢,就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实施。
“对,韩董说,跟认识的人一起走,您的心态会比较放松。”
“可是现在很明显,你才是那个我比较熟的人吧。”而且,他看到王诚,就会想到那个晚上的乌龙,到时候一不小心笑场了怎么办?
第65章 我心疼了
“我明天真的有事。”丁晓苏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之前接收到的指令是无条件服从温文曜的命令,所以,如果温文曜一定要他去,那他也没有办法。
不过温文曜也只是随便说说,他知道韩彧丰让王诚陪着自己一定有他的想法。
在丁晓苏走之后,温文曜打开平板刷起了新闻,果不其然一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这证明他的预料是没有错的。就算这些小报记者不怕死,那么他们的主编也敢得罪韩彧丰吗?如果不敢,那么甚至不用承丰那边打电话去,他们自己就会出手把新闻压下。
不过,温文曜还是气不过,因为他们还是把自己出现在医院的照片流传出去,在对比之前那个晚上偷拍到的自己飙车送韩彧丰去急诊的照片,导致网上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他觉得,再不澄清的话,恐怕明天连韩彧丰得绝症的说法都出来了。
所以他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谁让他敲打敲打那些小报社,最好能解雇那些烦人的记者以做惩戒。可是直到要打电话的时候,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现在根本就是光杆司令一个,不知道要打给谁。想了半天才想起,江时宴家的企业勉强跟传媒沾上边,于是他一个电话打过去,但是铃声响了好久才被人接起。
“喂......”那软软糯糯的,略带点鼻音的声音,显然不应该是江时宴发出来的。
温文曜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放在耳边的手机,半晌才说,“林琪昀,阿宴呢?”
“阿宴,阿宴在睡觉呢。你是温少吧?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一会转告给他......”
“睡觉?!”温文曜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他的脸色更青了,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琪昀你过不过分?阿宴他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你还拉着他大白天做那种事!”
“你在说什么啊?”电话那边传来略显疑惑的声音,“阿宴他吃完饭有些不舒服,就先去睡了。温少,你到底有什么事呢?”
温文曜:“没什么。他醒了之后叫他给我挂个电话。不......既然他不舒服,那就不用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管对面是什么样的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他怔然抬头,不想,竟对上了韩彧丰略显迷蒙的双眼。
“彧丰!”他情不自禁地惊叫了起来,随后才反应过来起身按下了床头铃。
韩彧丰确实是醒了,并且醒得比医生预估的时间还要早些,但此刻他宁愿不醒,因为一旦恢复了意识,率先觉醒的永远是疼痛。所以他实际上眼睛只睁开了两秒左右,就又痛苦地闭上了。这可又把温文曜给吓坏了,他赶紧抓着他的手,整个上半身趴在床上不断地叫他,“韩彧丰!好不容易醒了你可千万别再睡啊!”
“喂!你快睁开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可把我坑惨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他越说越伤心,到了最后竟然就带上了哭腔,并且连医生跑进来了都没感觉。
韩彧丰实在是被他烦得不行了,不得已又把眼皮勉强掀起一条缝,“你......别......说了......”
“韩彧丰!”温文曜冷不防听到了细若蚊蝇的声音,顿时惊喜得眼睛都瞪大了,他张张嘴,正要说什么,然后就被医生粗暴地提起扔到一旁。
“喂!”温文曜正要发怒,却没想到这么对自己的人竟然是宁安,他顿时把即将出口的那句国骂给吞了进去。
算了算了,韩彧丰的朋友,还是不要跟他多做计较了。
医生们再次把韩彧丰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得出结论是,这人确确实实是提前醒了。不过宁安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韩大董事长心里的牵挂太多,每次自己以为他会睡个十天半个月的时候,他都两天就准时醒了,简直不能再励志!宁安甚至想,如果哪天市里要评选什么“身残志坚感动国家代表人物”,一定要把面前这个人送去参选,没准能选上。
他微微弯下腰,轻摁韩彧丰的左腹,问,“痛吗?”
韩彧丰没有防备,直接呻吟了出来。宁安点点头,“看来还挺痛的。”然后就又在他的文件夹里记录着什么。
可是这回,温文曜直接不干了,他当即就对着宁安叫了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就这么对待病人?”
宁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这是检查。”
“治疗你就不会……你就不会……轻点吗?”
“怎么了?心疼了?”
“……”温文曜这回算是明白过来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但他已经是下不了台阶了,索性就梗着脖子顺着宁安的话说,“我就是心疼了!怎么了?”
这回,连韩彧丰都诧异地往这边看。
温文曜、温文曜觉得,如果此刻病房里出现一个地洞,他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实在是太、太、太丢人了!
他有些忐忑地往病床方向看去,希望这人痛迷糊了,并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那句“宣言”。可是没想到,他刚一扭头,就撞进了韩彧丰带笑的双眼。
“……”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呃,那个……你不要误会……我就是、就是……”温文曜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反而越描越黑,而韩彧丰的嘴角也越来越弯,甚至一时间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到了最后,还是宁安打破了病房中这诡异的气氛,“行了行了,别含情脉脉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韩彧丰,昏迷前的事情你都记得起来吗?”
“……”韩彧丰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随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这是第几次了?需要我科普一下胃癌的演变过程吗?”
“不需要。这是最后一次。”
“你确定?”宁安镜片后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一脸不信。不是他多疑,实在是因为这个人前科累累,就算有再多的信任,也被他消耗得差不多了。
第66章 你认识宫墨吗
“我确定。”韩彧丰说完就用手肘撑着床板打算坐起来,但是刚撑起一点,就头一晕,整个人都跌了下去,还压住了管子,可把在场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干什么你?!”宁安险些爆了粗口,他赶紧放下文件夹,俯身就要去扶他。
“怎么样?没事吧?”
而温文曜因为深陷羞耻中还没有缓过神来,动作慢了一步,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彧丰的头重重地落回到枕头里,他整个人也疼得身体瞬间蜷缩了起来。
“喂……韩彧丰……”
韩彧丰这回是真的没精力搭理他了,他已经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直冒,别说说话了,就稍微连动一动身体都做不到,只能整个人瘫在床上,觉得自己就像待宰的鱼。他虽然浑身无力,但双手却不知道哪来的劲,猛插住腹部。
“啊!!!”
就是这一声,彻底地唤醒了温文曜的神智,他赶紧跑过来,协助宁安试图把韩彧丰的手拿开,不让他伤到自己。
“韩彧丰!韩彧丰!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松开!快松开啊!这样子不行!你会伤到自己的。”
可是韩彧丰此刻哪里听得进他说话?他现在只觉得身体里有两股力量,一股是火,一股是冰,它们正在争夺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了。而自己只能一阵热一阵冷,被折磨得几乎要晕过去。
“韩彧丰……你快放手啊……”温文曜抬头,“怎么办?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实在不行就打镇定剂啊!”
“还真的不行,得靠他自己挨过去。”
“怎么会突然痛得这么厉害?”
“可能是刚才震到了,他的胃现在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再次出血。快!”宁安好不容易把韩彧丰的双手掰开紧紧抓住,示意温文曜快点接手。
奇怪得很,韩彧丰明明虚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但是手却出奇的有力气。温文曜直接用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一只手并放在怀里,才勉强不让它挣脱。就这样僵持了一会,韩彧丰总算是停止挣扎了,人也渐渐软在了床上昏睡过去了。
经过这么一次惊心动魄,他的状态看起来更加糟糕了,整张脸看起来可以跟白墙相媲美了,嘴唇也是灰白灰白的,额角的鬓发完全垂下来,紧紧地贴在脸颊,温文曜轻轻一碰,都可以碰下一手的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