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笑不知道该怎么哄他,而且哄池曜这件事本身就显得很荒唐啊,所以裴笑去洗漱了。
等他护肤都做完了再回来,池曜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像是一只大型犬一样守在摇篮床边。
裴笑无语:“不去睡觉吗?”
池曜说:“不去。”
这订婚第一天就冷战吗?裴笑觉得自己的豪门婚姻岌岌可危,他本来想去睡了,坐下来,看了池曜一眼,又重新站起来,走过去,径直说:“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都是黑历史,我自己也想全部忘掉。我也做不到像是说笑话一样都讲给你听。”
池曜抬起头看他。
这时,乐乐动了一下,他还没醒,但是扭了扭身子。
池曜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给乐乐翻了身,挠了挠背,没一会儿,乐乐就舒服了,继续呼呼地睡起来。
裴笑以前没觉得有罪恶感,最近却愈发充满罪恶感,池曜越是负责认真,越是对宝宝好,他就越愧疚。
裴笑默默地看着池曜照顾乐乐,待到屋内又安静下来,池曜口不对心地说:“我没生你的气,你的事我还能不知道吗?你去睡吧。”
直向往裴笑的心口捅了一刀,他的良心太痛了。
裴笑说:“对不起。”
池曜问:“什么对不起?你和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又不认识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裴笑摇了摇头,说:“是乐乐的事,我得和你说对不起。”
裴笑在床边坐下来,直视着他,对他说:“我和你说我吃了避孕药不是假的,但是药是假的。所以当时没能避孕成功。……但后来怀上孩子,我本来可以选择打掉,我出于自私的原因,才瞒着你,把乐乐生下来,害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上父亲。”
“对不起。池曜。”
第42章
池曜嘴唇紧抿,脸色慢慢阴沉下来,有点生气地说:“……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裴笑说:“你不是因为我偷偷生下孩子很生气吗?”
池曜恼怒地说:“你以为我生气的是这个吗?”
裴笑本来确信,现在又摸不准了,踟蹰地问:“那不然是为了什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话赶话地吵了起来。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就偷偷跑了。我也没说不要孩子,找到你的时候你直接告诉我吃了避孕药。”
“你当时一醒过来就骂我,态度那么恶劣,你哪个字跟我说了这些?”
“我说的只是气话!我有时候嘴毒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就是单纯嘴臭啊!”
“我突然遇上自己的天命omega,肯定得给我一段时间反应啊……你对我态度也没好到哪去啊,清醒过来以后就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脖子捂得那么严实,也不给我标记,像是很嫌弃我的感觉。”
“我不是嫌弃你……我不可能让不认识的alpha标记我啊。”
乐乐被他们吵醒了,呜呜两声。
两个吵得脑袋发热的大人这才意识到失态,都闭上嘴巴。
池曜说:“别吵了,吵醒乐乐了。”
裴笑点点头。
裴笑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为什么池曜以前一见他就态度那么差了。
什么玩意儿?池曜一个天之骄子说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池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不免觉得有几分难看,他别过脸,佯装镇定,像是想要装成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裴笑讪讪地说:“你那么优秀的一个alpha,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啊?”
池曜没好气地说:“……你就是嫌弃我啊。你还嘲笑我是处男,说我技术差。”
裴笑头皮发麻,果然这件事是每个男人的心头刺,尤其是像池曜这样自尊心极高的人,明明之前还嘴硬,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就是处男。
裴笑想了想,说:“其实也还好了,作为处男来说的话,我那时候不是故意要气你吗?你就别一直惦记着了。”
裴笑叹了一口气,说:“你说你一个alpha还非要保持处男,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声了……好像以前有个一线的alpha女星想要勾搭你,还被你羞辱了?我当时就想,我肯定会更惨……”
池曜郁闷地说:“可我拐走你的时候,你也没反抗我啊。”
裴笑躺下来,整个人钻进被子里。
池曜还以为他要避开话题,就听见裴笑发闷的声音:“第一次遇见匹配度百分百的天命alpha,我也没什么抵抗力。我在生了孩子以后,发热期的症状才比以前轻了许多,再遇上你的时候才变得更有自制力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该睡觉了。明天早上你得上班,我也得上班。”
池曜“嗯”了一声。
他也睡下了,但是睡不着,他一闭上眼,就回忆起当时裴笑捂着后颈,手上和肩膀上全是齿痕的背影。
他是说了会尊重裴笑的选择,不会强行标记裴笑,可他并没有放弃。
他曾经希望能找一个相爱的人共度一生,尽管中途稍微出了点差错,但调换一下顺序,和决定要共度一生的人相爱也是相近的答案。
至于裴笑的前任,等裴笑想说了,再说吧……想是这样想,但池曜是个急性子的人,他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会想方设法地去达成,他这一生之中也唯有裴笑这一个变数,浑身上下充满谜团,他还不知道从何解起。
池曜发愁啊。
他知道这事急不来,应该循序渐进,可他极其希望裴笑能早点喜欢上自己,就算早一秒也好。
半梦半醒之间,他突然想到了——
第二天。
裴笑起床时,已看到池曜打扮整齐,还挺隆重。……也可能池曜以前住他家所以一切从简,现在回了豪宅,就恢复了他的高配置。
池曜不说话时,看上去实在英俊,难怪他们结婚的新闻下面还有路人评价他配不上呢。
裴笑还穿着睡衣,睡得头发蓬乱,他怪不好意思的,回卫生间洗漱去了。
正在刷牙,在镜子里看到池曜从他身后冒出来,站在半步之后,不说话,也没动作,耐心地等着他漱口。
裴笑含糊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真是完全猜不透池曜下一步要做什么。
池曜问:“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裴笑被呛到了,他缓过来,说:“没事要我亲你干嘛?”还用面瘫脸说,裴笑稍微凑近闻了闻他,“没在易感期啊。”
不过他靠近的时候,池曜的信息素变甜了一点。
池曜竟然说:“可你每天早上都会给乐乐早安吻啊。我觉得既然我们要建立家庭,建立亲密的关系,你就应该一视同仁,也给我一个早安吻。”
裴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被池曜这样认真严肃的态度给带了过去,可想想他们都订婚了,一个吻而已,有什么的?
裴笑擦掉嘴巴边上的牙膏泡沫,走过去,想要亲池曜一下,以前他都能很漫不经心地做到,现在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又觉得角度不太方便。
歪了歪头,寻找了一下接吻的最佳架势。
中间停顿了片刻,才把嘴唇贴上去。
一个薄荷味的轻柔的吻。
一点也没有淫靡的意味,只是一个友好的亲吻。
裴笑分开,看到池曜还睁着眼睛,耳朵都红了,一副无比害羞的模样,裴笑愣了愣,也像是被池曜的纯情感染了一样,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啊?
只是亲一下而已啊,又没有要做少儿不宜的事情。
太古怪了。
他们孩子都生了,第一次见面就赤诚相对,知道了彼此的深浅长短,现在搞得这么纯情干嘛?
都怪池曜这个大奇葩,处男alpha就是麻烦。
裴笑不敢去看池曜的眼眸,赶紧去做别的事:“行了,亲过了,可以了吧?”
池曜问:“我能不能抱你一下啊?”
这也太黏人了。裴笑头疼地想,池曜为什么能用一张这么冷酷的脸说出这么撒娇的话啊?
裴笑就从没遇见过这样的alpha,不,他听都没听说过有这样的alpha。池曜之前就有点黏人,现在更黏人了,他从未与谁如此亲密过,太不习惯了。
可又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在被人需要着、喜欢着,谁能讨厌这样的感觉呢?
甚至,裴笑一点都不怀疑池曜会像他父亲又或是其他alpha一样遇见别的omega而移情别恋,以池曜的脾性,相当安全。
客观评价的话,不嘴臭的池曜是他所见过的最完美的alpha丈夫了。
裴笑红着脸问:“抱我干什么?”
池曜说:“就是想抱你。”
池曜黏着裴笑一大早亲亲抱抱,如愿以偿地沾上了一身裴笑的信息素香气。
然后他带着这身香气去了公司点卯上班。
半小时后,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秘书说赵先生到了。
池曜让秘书把人领进来。
他亲自起身,过去开门,赵怀周一进门,就闻到了池曜的身上除了alpha信息素的香气,还缠着另一股香气,裴笑的omega信息素的香气。
像是在无声地宣示着对裴笑的占有。
先落座。
秘书端了茶进来,然后离开,门被关上,“咔哒”一声。
池曜紧盯着他,眸光极冷,径直道:“我原本找了人调查你,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你比较好,我觉得你大概也有点不甘心吧?或许你可以给我讲讲你和裴笑之间的故事。”
他不舍得对裴笑凶,不想逼问裴笑,但这些狗alpha他是完全敢的。
第43章
屋里明明开了新风循环,气氛却仿佛凝滞。
赵怀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池曜,池曜漠然回望过去,谁都没说话,屋里没有一丝声响,寂静地如同午夜的墓地。
不知过了多久,赵怀周动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包烟,抖了一支烟出来,问池曜:“抽烟吗?”
池曜答:“不抽。我不抽烟,除非应酬也不喝酒。”
赵怀周颔首,低头自己叼了一支烟,拿出打火机以后,池曜才慢条斯理地说:“请别在我的办公室抽烟,你在我身边抽二手烟会使我摄入尼古丁、亚硝胺等有害物质……”
赵怀周摘下烟,纸管在他手中被折弯,再折弯,才扔入垃圾桶中。
香烟落入垃圾桶的同时,池曜说:“而且,我不可能带着一身烟味回去见我的小孩。”
赵怀周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靠去,直起身体,简短地回答:“裴笑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现在喜欢的人。”
池曜大致调查过赵怀周从小到大的经历,赵怀周出身中产,家中也算小有资产,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医生,而他开始上学以后也是一路优等生,学业优异,从小各种竞赛考试奖项拿到手软。
但一直顺风顺水的赵怀周却罕见地在高考失利,之后没有就读国内高校,而是被送出国,他在科研上颇有成果,前几年用自己的专利商品开始创业,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现在是商圈炙手可热的金童。
只从投资角度来说是个值得投资的项目,很多人都在观望。
池曜突然想,裴笑的每个前任质量都挺高啊,不是有才就是有权,不过都没我优秀就是了。
赵怀周问:“池先生,你已经特意羞辱过我一次了,我不知道你用意是什么……假如你是真心喜欢裴笑的话,又何必总是以此挑衅。”
“他已经要和你结婚了,不是吗?”
“除非你没有信心。”
池曜脸色不变,但是心里难免被戳中痛脚,他冷冷地反诘道:“是你们这些蟑螂怎么打都打不死,所以我想弄清楚缘由,让你们以后别再缠着我老婆了。”
被比喻成蟑螂的赵怀周脸色愈发难看,他想到上次在订婚宴上无意撞见的场景就直觉得脑溢血般愤怒:“我真不明白裴笑为什么会和你这种人结婚,当众对他做那么不尊重的事。”
池曜冷哼一声:“那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难道不是你害得他失学吗?”
赵怀周仿佛被池曜说中,就如直接被将军一般,瞬间败下阵来,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池曜明白过来,真被他给猜中了。
从知道裴笑没上过大学开始,池曜就觉得这一点格外违和。至少以裴笑的高中学校来说,基本不可能出现考不上大学的情况,更何况裴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差生,他是个聪明沉稳的男人。
所以必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果然一说就中了。
池曜顿时为裴笑感到怒火中烧:“你知道他因此吃了多少苦吗?你呢,就一个人逃到国外,躲了那么多年,现在跑回来假惺惺地要补偿他。”
赵怀周辩解说:“我知道……我也很痛苦,你以为是我自己想走的吗?池总,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当年才十八岁,我能做什么主?我是做了错事,可我也不是没付出代价,这件事本身就是两败俱伤。”
池曜继续套话:“两败俱伤?那能叫两败俱伤吗?”
赵怀周又被刺了一下,他被惭愧压得低了低头,气息早就乱了,但无论他如何深呼吸,无论如何摄取氧气,都无法缓解胸口的绞痛和窒息,有气无力地说:“是我的错,我知道是我的错。”
“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抬起头,悲伤地望着池曜:“是他让你来找我故意说这些话的吗?你让他亲自和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