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寒这才记起来狗也要吃,拿出手机上网查过以后,将香菇猪肉馅的饺子拨到另一张小盘子里。
见厨房内的人久久没有回应,谢存栩饥肠辘辘地坐在笼子里,垂下脑袋忿忿不平地咬住自己胸前的毛。
下一秒,空气中饺子的香味陡然浓郁起来。
他迅速吐出嘴里的毛,眯着眼睛目光迷离,沿着鼻尖的味道一路嗅过去,而后砰的一声,狗脸猝不及防地撞在了笼子栏杆上。
谢存栩吃痛地睁大眼睛,疼痛之余,还不忘紧紧盯住笼子外热气腾腾的饺子。
雍寒打开笼子的门,将他从笼子里拎了出来。
谢存栩两眼放光,跌跌撞撞地走到盘子前,深吸一口气,低头就要往饺子堆里凑。
然后猛地定在了半空中,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此时此刻他还只出生二十天的狗崽子,他的牙还没有长好,消化系统也没有发育好。
谢存栩沉默地扭过头去看雍寒。
后者不明所以,“挑食?”
谢存栩哼哼着朝他张大自己的嘴巴。
雍寒神情冷淡,“只有这个吃,你恐吓我也没用。”
谢存栩:“……”
他维持张嘴巴的动作,目光忧心忡忡地望着对方。
雍寒却皱起眉来,“我侄子都不敢让我喂饭,你还想让我给你喂?”
谢存栩:“…………”
他背过身去,摇摇晃晃地爬进自己的笼子里,微微佝偻的身影如同一只看破红尘的迟暮老狗,浑身上下尽是颓废气息。
雍寒反应过来,抵着侧脸若有所思,“没长牙不能吃?”
谢存栩耳朵噌地立起,一脸激动地转过身来,哆嗦着身体朝对方飞奔而去。
却忘了自己走路还不怎么利索,结结实实地在地上摔了个大跟头,最后一路滚到雍寒脚边,四脚朝天仰躺在地,懵逼地抬起眼睛去看雍寒的下巴。
雍寒唇角微微掀起,起身抬高鞋尖将他拨到一边,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宠物用品店下单。
等到雍寒自己吃完以后,下单的那些宠物用品就送货上门了。
他将狗窝和便盆摆在一楼卫生间里,然后去厨房冲奶粉给狗崽子喝。
谢存栩吃完晚饭,就被雍寒拎着后颈送去卫生间的狗窝里。
卫生间虽然干净宽敞,也不像是有人经常使用。谢存栩仍是不愿意睡这里,雍寒前脚抬腿要往外走,他后脚就黑着脸吭哧吭哧地往窝外爬。
恰好此时有人打电话进来,雍寒停下脚步去接电话。
通话的短短数十秒里,谢存栩已经四肢并用爬上他的脚背坐好,两条前肢紧紧抱住他的小腿不放。
雍寒挂掉电话,眯着眼睛低头朝他望过去。
谢存栩毫不畏缩,抱着雍寒的大腿仰头,神情无辜地迎上对方打量的目光。
雍寒动了动腿,“下去。”
脚背上的狗崽子如同暴风雨里的狗尾巴草般摇摇欲坠,两只爪子却始终牢牢扒住他的小腿。
雍寒蹙了蹙眉,弯下腰来。
谢存栩顿时如临大敌。
出乎意料的是,雍寒没有伸手来掰他的爪子。
对方的手臂越过他头顶,拿起了放在墙角的狗窝和便盆,缓缓抬步往外走,“既然非要坐,那就坐稳了,滚下来可不要哭。”
谢存栩闻言,高兴又满意地眯起眼睛来。
第4章 泰迪
谢存栩趴在他的脚背上,像坐升降梯那样,跟着对方走路的频率相当有规律地一上一下。
雍寒停在一楼客厅里,低头朝他道:“你睡客厅里。”
谢存栩死死扒住他的裤腿不放,嘴巴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呜咽声,滴溜溜转的黑眼珠眼巴巴地望着他。
雍寒沉默两秒,开口问:“你想睡我房间?”
谢存栩的瞳孔噌地一下亮了起来,屁股后的短尾巴也不留余力地摇动起来。
圈内明星向来最注重个人隐私,雍寒的卧室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只是不想独自睡在漆黑宽敞的客厅里。眼下既然对方主动提出,谢存栩更是求之不得。
雍寒见状,眉毛轻抬,吐出两个字:“狗腿。”
谢存栩下意识就要恼羞成怒,转念想到自己现在本来就是狗,又心安理得地昂首挺胸,讨好般冲对方软软地叫了一声。
雍寒看上去不为所动,原地蹲下来,近距离地打量他,“除了我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睡过我房间。”
谢存栩三分失望七分意料地收回目光,缩回扒在雍寒裤腿上的两只爪子,缩成一小团跪坐在对方的拖鞋上,耷拉着耳朵,颤着嗓音呜呜轻叫了起来。
全程目睹完他的反应,雍寒自言自语般开口:“狗成精了?”
正感慨自己是被歌手事业耽误的好演员的谢存栩倏然回神,胆战心惊地坐在雍寒脚背上,大气都不敢喘。
随后就听见对方在他背后啧了声,反驳自己道:“怎么可能。”
谢存栩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顺下来,又被雍寒从头顶落下的宽大手掌直接拍趴下了。
下巴猝不及防磕上对方脚背,心绪一直跌宕起伏的谢存栩忍无可忍,想要爬起来冲他张嘴怒吼时,雍寒的声音再度传进耳朵:“狗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谢存栩张到一半的嘴巴定住,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睡觉的事情。胸腔里那只装满怒气而鼓鼓的气球,瞬时就因为漏气而扁了下来。
在雍寒看不到的角度里,小狗崽半开的嘴巴终于不再定格,却诡异地弯出了一道十分明显的弧度。
雍寒带他上楼,将狗窝安置在卧室的墙角,然后轻轻掐住他的后颈肉,将他从自己脚背上拎起来,要放进新买的狗窝里。
整个过程中,谢存栩乖乖任由他摆布。直到悬在半空里的后肢蹭到狗窝边缘,雍寒睡觉的大床从视线中一闪而过时,谢存栩又临时反悔,抬起两条前腿吊住对方的手腕,不愿意松开。
雍寒问:“又怎么了?”
谢存栩在他手中拼命扭头,伸长了狗脖子去看斜后方的大床,眼底带着对那张床毫不掩饰的渴望。
认真数起来,他也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睡过床了。
他也想睡床。
注意到他转脖子的艰难动作,雍寒拎着他转向自己平日里睡觉的床。
眼见似乎有机会,谢存栩激动不已地朝大床伸长脖子,软软地叫出声来。
雍寒面露了然,提着他走向床边,“想和我一起睡床?”
谢存栩满心欢喜地在半空中蹬了蹬自己的两条短腿,表示赞同。
雍寒将小狗崽转过来,拎高到足以与他平视的位置,“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在我床上过夜。”
谢存栩微微张嘴,满脸期待地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同时在心中喜滋滋地默念对方的下一句台词,狗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却听雍寒语气如常:“狗也不例外。”
谢存栩:“……”
雍寒将他放进狗窝里,起身去衣柜里拿换洗的衣裤洗澡。
谢存栩蹲坐在狗窝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巧能够将对方衣柜里的景象收入眼底。
他下意识地伸长脖子,看见雍寒头也不回地将黑色内裤丢在床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背对他脱掉上衣。
谢存栩的视线落在雍寒的背上,看见对方抬高双臂时,缓缓上卷的衣服里露出来的浅麦色皮肤,腰肌线条笔直而紧绷,背上有一条深深凹陷的沟壑。
他顺着那条性感的背沟仰起脑袋。
雍寒双臂交叉握住两侧衣角,背部肌肉蓄势发力,黑色背心穿过两条修长的手臂落在床上。结实挺拔的背脊在视线里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自觉尺度已经有点大,谢存栩本人也并非异性恋,他本不打算继续看下去,目光却像是黏上对方后背,收不回来了。
谢存栩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偷看雍寒胸肌时心中涌动的兴奋情绪。
好身材谁都喜欢看,更何况他的确也欣赏雍寒的身材和长相,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情不自禁和不受控制。
谢存栩心中困惑一秒。
已经脱掉上衣的雍寒回过头,不偏不倚撞见谢存栩蹲在狗窝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他冷不丁地开口:“你在看什么?”
谢存栩意识回笼,故作无辜地歪了歪脑袋,对他装可爱。
雍寒没有再说什么,抓起衣服裤子关上衣柜走过来,路过床边时又停下脚步,抬手去解自己腰上的皮带。
谢存栩喉咙微微发痒,圆溜溜的眼珠子跟着落在他解皮带的那只手上。
站在床边的人已经抽出皮带丢在床上,余光瞥见小狗崽的脑袋追着自己的手来回摆动,又站在原地,徐徐拉下长裤的拉链。
小狗崽的脑袋也慢慢垂了下去。
雍寒最后抓住裤腰轻轻朝下一扯,黑色的内裤边缘就露了出来。
小狗崽的一双黑眼珠紧随其后盯向他的腰胯。
停下脱裤子的动作,雍寒将裤腰提回原来的位置,又将拉链拉了回去。最后在谢存栩茫然的注视里,轻哂道:“看来另一半泰迪的血统,也很完整地继承下来了。”
谢存栩愣住,继而黑着脸回味过来。
第5章 闯祸
进雍寒家门二十四小时还不到,谢存栩就闯祸了。
半夜里被汹涌的尿意憋醒,谢存栩做人时,尿床都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做狗时更是没脸直接尿在狗窝里。
雍寒买的便盆就摆在狗窝旁边,他睡眼惺忪地从狗窝里爬出来,想去便盆里解决,却忘了自己还是只无法控制这方面需求的狗崽子。
爬往便盆的半路中,他一个轻微激灵,直接尿在了狗窝旁边的地板上。
睡意顿时散了个干净,谢存栩大脑微微放空,战战兢兢地扭头朝自己屁股后看去。目光触及地板上那滩多出来的液体时,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脑中浮现出雍寒拉长脸时的可怕神情来。
踟蹰半晌,他毅然决然地朝着去狗窝相反的方向爬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窗帘紧合的卧室里仍旧漆黑如夜,大床上隐约可见被子下方拱起的弧度。床头的电子闹钟准时准点地响起,睡得黑发凌乱的男人闭着眼睛,伸长手臂一巴掌拍在闹钟头顶。
上一秒还在孜孜不倦叫唤的闹钟即刻偃旗息鼓,雍寒紧拧的眉头微微松开,懒洋洋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两秒以后,他又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朝墙角看过去。
狗窝和便盆仍旧好好地待在原来的位置,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房间里光线太暗,雍寒拿床头的遥控器打开窗帘。
刺目耀眼的日光从落地窗边倾泻而下,他眯着眼睛再次朝狗窝看过去。
狗窝里空荡荡一片,小狗崽并不在窝里。
雍寒神情狐疑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确认那只出生二十来天的狗崽子还没有趁夜爬进他被窝的能耐,才慢吞吞地穿鞋下床,顶着睡得乱糟糟的短发进入卫生间里。
片刻过后,他叼着一支牙刷推门出来,确认卧室门还是昨天入睡前的紧闭状态后,神情散漫地在床边坐下来,张口就要叫那只狗崽。
话到唇边,人却是微微一顿,记起来小狗崽还没有名字,索性直接砍掉称呼环节,“躲哪儿去了,赶紧出来吧。”
卧室里安安静静,仿佛除了他自己,就不再有任何活体 生物。
雍寒微微蹙眉,弯腰掀起腿边的床单朝里看去,床下也是空无一物。
他站起身来,目光从靠墙的沙发脚边掠过,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开口:“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么自己出来,要么被我找到,今晚就去楼下睡厕所。”
回应他的只有窗边地板上跳跃浮动的阳光。
显然明晃晃的威胁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雍寒反应过来,又自觉好笑,一只狗崽子怎么可能会听得懂人话。
他返回卫生间里洗漱完毕,出来拿起床头的手机,打算发短信给家政阿姨,叮嘱对方一会儿过来打扫卫生帮忙找狗时,余光捕捉到了狗窝旁深浅层次不一的地板颜色。
落在手机上方的指尖顿住,认出那块颜色偏深的痕迹是什么,雍寒眉毛骤然高抬,露出无言以对的神色。
雍寒落在手机上方的指尖微顿,眉间已然浮起淡淡的不悦,正要沉脸发作时,又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露出无言以对的神色来。
他扯着唇角开口道:“出来吧,我保证不把你丢到老鼠堆里去。”
这话落在谢存栩耳朵里,无疑就是在告诉他,只要他出去,雍寒就一定会拎起他,像丢垃圾那样把他丢出门。
他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却仍是选择按兵不动,丝毫没有察觉到,屁股后的短尾巴已经出卖了他自己。
卧室里依旧毫无动静,采光明亮的落地窗前,似是有轻微的风从窗户缝隙里挤了进来,撞得左侧窗帘的帘脚轻轻一动。
雍寒恍若未觉,口吻略显随意地继续道:“不出来?不出来你就自己待着吧,我要先去洗个澡。”
对方话音落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在房间里响起来。谢存栩屏息听上两秒,那声音非但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如同贴着他的耳廓,挠得他心中微微发痒。
谢存栩暗暗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抬起爪子按上窗帘边缘,不受控制地将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外探去——
猝不及防迎面撞上雍寒那张近在咫尺放大的帅脸。
谢存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