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从陈嵘的脚腕一直往墙壁下延伸,直接潜入在墙壁里,看起来靠蛮力是不能扯断的,陈嵘低着头,嘴角无声扬了起来。
片刻后门外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陈嵘抬头盯着房门。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宁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了有仆从,仆从手里端着晚饭。
进屋后,仆从始终恭敬地垂着眼,没敢乱看屋里的人,把饭菜放下后仆从退着出去,有眼力见地将门给带上。
碗筷有两双,宁钺坐在了桌子旁,看到陈嵘醒了,十分和善地招呼陈嵘过来吃饭。
陈嵘起身走过去,铁链比较长,能够让陈嵘在这个房间里自由活动,陈嵘站到宁钺身边,低垂的眼眸透着股尖锐。
宁钺示意陈嵘别站着,坐下吃饭,陈嵘没动,只拿一双似乎压抑着情绪的黑眸紧紧盯着宁钺。
宁钺夹了块菜来吃,无论神态还是动作,好像叫人拿铁链绑着陈嵘,将人给监.禁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宁钺又吃了两口,他放下筷子,拿水壶倒了杯温水。
“躺了这么久,口渴了吧,喝点水。”宁钺把水杯放在身旁的位置前。
陈嵘低眸看了眼那杯水,没有拿起来喝。
“什么时候放我离开?”陈嵘不问宁钺把他关在这里的原因,只问离开的时间。
宁钺笑:“你哪天不想离开的时候我就放你。”
这话听起来太绕,但陈嵘立刻听明白了。他注视着宁钺的眼神越来越冷,甚至隐隐泛出了杀意:“宁大公子如果是以为扣下我就能威胁到陈家,那么我想你的算盘可能要落空了。”
宁钺摇头:“这个事我早就知道。”
陈嵘勾了勾唇,直接坐了下去,坐在椅子上,拿了碗筷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
一旁宁钺看陈嵘坐下吃饭,有人在身旁,还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夹菜,有的菜被陈嵘的筷子碰过,宁钺却一点厌恶感都没有,反而觉得身边坐了个人陪着他一块,这感觉挺让人心情舒畅的。
吃完饭,陈嵘把筷子一放,他突然说:“要是我一直都想离开,你是不是打算关我一辈子?”
宁钺却意外摇了头,他注视着陈嵘那双漂亮吸引人的眼眸道:“不会。”
至于为什么不会,那是因为宁钺还有别的打算,他会用点手段,让陈嵘最后能呆的地方只有他身边。那对宁钺而言,不是太难的事,甚至相当容易。
陈嵘笑了声,不再多言。
饭后药再次端了上来,还有甜腻的糕点,宁钺看着陈嵘喝下.药,然后递给陈嵘糕点。
陈嵘拿过糕点吃了,嘴里的苦意瞬间散了许多。
陈嵘表示自己想洗澡,宁钺安排人送热水到屋里,宁钺没继续待屋里,转身走了出去。
洗过澡后陈嵘换上干净里衣,宁钺去泡温泉了,这个山庄别院里有温泉,本来是想让陈嵘一起的,但想着陈嵘病还没痊愈,不适合泡温泉。
泡在泉水里,白色雾霭升起,宁钺又想到在漆黑山洞里的那一幕,陈嵘俯下了身给他吸蛇毒,他知道现在陈嵘肯定非常后悔当时救了他,他这个被救的人不知恩图报,反而还恩将仇报。
这可怪不了他,是陈嵘自己要闯到他面前来的。
那个人笑起来,脸庞有小小的酒窝的,醉人的甜甜的小酒窝,既然让他上了心,他就不可能轻易放手,还没有他宁钺得不到的东西。
跑过澡后宁钺去了陈嵘的房间,陈嵘已经熟睡了,没有发现屋里多了个人,灰暗中,宁钺好像仍旧能看清陈嵘脸庞的轮廓,他手指在虚空中轻轻描摹那张脸的线条。
到现在宁钺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对陈嵘是什么感情了,这人是男的又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的,无论是男是女,都只能是他的。
宁钺手往下落,落到了陈嵘的嘴唇上,他先前感受过那里的柔软,但不像现在,能够仔细地,缓慢地抚模。
最终宁钺还是没有吻上去,他不想在陈嵘昏迷时吻对方,得在人清醒的时候。
宁钺转身走了出去。
这天过后连着几天宁钺都没出现过,刺杀他的匪徒们身份已经有了点眉目,那些人做事手脚太不干净了,宁钺手里信息源多,没花太多时间就把人给找到了。都是些江湖上的人士,背后有推手,有的倒是有骨气,不肯说,宁钺也心善,快速送对方上西天,也不威逼利诱,没什么血腥的鞭打和折磨,主要是宁钺不喜欢闻到太多鲜血的味道。
没多少骨气的,看宁钺一声令下,护卫们手起刀落,同伴的头就掉进了早就挖好的坑里,那人直接被吓尿裤子,瘫在地上,瞬间就把自己知道的事都给招了。
倒是让宁钺有点意外,他本来以为陈家或许没有参与进来,结果居然牵连上一点陈家。虽然不是陈家主家的人,可对方也算陈家的势力范围内,要往陈家头上安点什么东西,那就很便利了。
宁钺私下里约见了陈家的家主,对方见到宁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对立的宁钺会突然来找他。
然后宁钺拿出了一封密函,还有一块精美的玉佩。
密函陈棋不知道,但那块玉佩他却认识,分明就是二儿子陈嵘的。
“这块玉佩怎么在你手上?”陈棋惊讶不已。
宁钺没立马解释,而是指着密函,请陈棋看一看。
陈棋拿过密函垂目看了一起,越往下看,他脸上神色越诧异。
“这,这封密函是假的,怎么可能?陈嵘他怎么可能?”
宁钺当然知道密函是假的,这是他威胁某个姓陈的人写的,那个陈家的亲戚,在写了这封信后就让宁钺给灭口,尸体给套麻袋,加石头,沉到河里,可以说死无对证了。
“肯定是有人污蔑,我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那天宁公子你出事,我儿子和薛柊他们只是偶然也在那里,他不会去暗杀你。”
“况且这些天我儿子失踪了,现在都没找到人,说不定他还因宁公子你出了事,宁公子你别想用一封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信,就想污蔑我陈家。”陈棋不承认信上的一切。
宁钺站起身,他眉眼突然荡开了笑,令陈棋心里发毛的笑。
“我要说是陈嵘现在在我那里,并且他亲口承认了这些事,陈侍郎还觉得我是在信口雌黄吗?”
陈棋面色猛地一震,声音微有颤抖:“你说什么?你说陈嵘在你那里?”
“是的,那天我坠入了洞窟里,陈嵘也跟着下来,在洞窟里他企图偷袭我,结果失败了,后来我问过他,他说这次袭击的事是他自己的想法,和陈家无关,让我对付他就行。”
“我也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既然陈公子都说和陈家无关,我今天就想听下陈侍郎你的意思,若真无关,那这个事就到这里,若是有关,那么我想或许陈侍郎可以去天牢里走一遭了。”
宁钺这番说辞,完全颠倒黑白,把白的说成是黑的。
偏偏那封信,陈棋看了后面的落笔,认出来是陈家外面的人,而且陈嵘的玉佩就在这里,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事实。
虽然他陈家确实希望宁家出点事,尤其是向来就聪慧有能力的宁钺,要是宁钺出点意外,宁家可能里外都要乱了,但陈嵘做的这个事,陈棋是真的不知道。
为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出儿子赔上自己的前程,甚至连累整个陈家,陈棋觉得不划算。
既然宁钺愿意给台阶,陈棋当然是顺着往下走了。
虽然陈嵘其实感到很奇怪,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宁钺不抓住来对付他们陈家,反而这么和善,深层次的问题陈棋也不想了,赶紧下台阶。
陈棋就这样算是把自己儿子给送了,宁钺让陈棋也写一封信,表明他陈家和陈嵘再无关系,拿着这封信,宁钺离开。
这里的事陈嵘那里全都一清二楚,他对宁钺是真的很佩服,这个人可以说把他的退路都给斩断了。
和陈家没有了关系,陈嵘一点都没难过,本来那个家就对他不在乎,现在这样反而更好,陈嵘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第44章 侯门公子洁癖晚期
那封陈父亲自写的和陈嵘断绝关系的信, 当天夜里就递到了陈嵘的手上。
由宁钺递给陈嵘的,陈嵘早就知道信件内容,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清楚, 他接到手里后低头看了起来,看完后他缓缓抬头,神色间全都是错愕和难以置信。
字迹陈嵘认识, 是他父亲的,他父亲在信里表示他陈家和陈嵘断绝关系,陈嵘所做的任何事都与陈家无关,陈家从今往后不再有陈嵘整个人。
信纸从陈嵘手里掉落了下去, 让宁钺给弯腰捡起来,拿着信纸宁钺淡淡扫了一眼,走到燃烧的烛火旁边, 他将信纸给放在火上点燃, 信纸被烧成灰烬, 灰烬飘落在地上。
“你去找过我父亲了?”这个事实再明显不过,陈嵘还是问了一句。
宁钺走到椅子旁坐下,他一只手放旁边的桌子上, 烛光摇曳着,似乎燃烧到了陈嵘的眼睛里,那里面有簇火在跳跃。
“是,我找过他了。”宁钺不否认这个事。
“你和他说了什么?”陈嵘心中已有猜测。
宁钺双眸注视着陈嵘, 他笑:“你这么聪明,我想你应该猜到了一些。”
陈嵘冷冷弯起唇, 他身体微动,锁在脚腕上的铁链发出细微的声响,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蜡烛在无声燃烧, 好一会后陈嵘突然笑出了声,他猛地盯向宁钺:“宁公子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宁钺眸光里都是慑人的光,他突然起身走向了陈嵘,刚刚燃烧的那封信算是断了陈嵘的后路,就算他现在把陈嵘给放了,陈嵘回了陈家,陈家也只会立刻把人给他送过来。
宁钺站在床边,他低眸看着陈嵘,就在陈嵘以为他会说什么时,男人突然倾身朝他靠近。
陈嵘下意识伸手去推开人,结果手腕让宁钺给扣住。
陈嵘虽然因蛇毒关系,还体弱着,可武力仍旧有点,被扣了一只手,还有只自由,陈嵘挥臂攻向宁钺,但宁钺早有准备,挡住了陈嵘的进攻,然后把陈嵘两只手都给锁住了。
同时宁钺身体往下,用自身的重量将陈嵘给摁着,陈嵘拿脚去踹人,结果铁链让宁钺给踩着,陈嵘的脚抬起来一点又落了回去。
陈嵘衣服穿得单薄,只有里衣,这么一番挣动里,领口松开,露出了小片雪白的皮肤。
身上的宁钺垂眸看着那片皮肤,陈嵘拧眉全身戒备,只觉宁钺落身上的视线像是下一刻要将他全身衣服都给撕碎一样。
宁钺感受到陈嵘身体的紧绷,似乎这个人现在总算有点害怕了,不过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仍旧熠熠生光,宁钺近距离看着陈嵘眼底跳跃的烛光,心随意动,低头就吻上陈嵘的唇。
陈嵘一个偏头,宁钺的唇印在陈嵘头发上。
宁钺抬起身,对上陈嵘愤怒的眼,只认为这双眼睛比天上星辰还明亮慑人。
宁钺又低头吻了陈嵘一下,这下吻在了陈嵘的唇上,陈嵘一双眼冰霜在里面骤然凝结,反观宁钺那里,却从未有过的高兴,眼底跳跃着欢笑。
“陈家不要你了,你以后就跟着我,我这人很好相处,以后你会慢慢适应的。”宁钺十分霸道专.制地表达着他的意思。
陈嵘没做任何反应,只拿冰冷的眼注视宁钺。
宁钺知道自己这样做,陈嵘只会更恨他,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人在他手里,现在陈家已经拒绝陈嵘的存在了,这个人能够待的地方只有他身边。
宁钺也相信自己对陈嵘的兴趣不是短暂的,因为这么久以来,这个人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碰触,不让他反感厌恶的人。
宁钺起身,他拉过陈嵘的手腕,刚刚用力大了点,白皙的皮肤上有点红痕,宁钺非常柔情地给陈嵘揉着手腕。
“放心,你现在还在养身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宁钺像是特别善解人意,但下一句话暴露出了他的真实面孔,“不过以后你病好了,那有的事,就不可避免了。”
陈嵘眼瞳猛地一紧,快速把手腕从宁钺手里给抽了出来。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宁钺弯了弯手指,没强行把陈嵘的手给拽回来。
来日方长。
宁钺是一点都不着急。
宁钺又待了会,随后起身离开,先让陈嵘慢慢适应,加上进来还要处理那些刺杀人员的事。
宁钺把身边最信得过的手下安排在别院这边看着陈嵘,这天过后有几天宁钺都没出现,他父亲宁侯回来了,宁钺主动和父亲说他在外面养了个人,至于对方身份宁钺就没提了。
宁侯对于儿子养人的事基本不管,这个儿子打小就聪慧,做事向来都极其有分寸,从来没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操过什么心。
所以宁侯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过问。
长子被人刺杀的事,宁侯自然也听说了,问宁钺那里调查得怎么样,宁钺说已经查到些眉目了,目前打算稳一稳,看能不能钓到大鱼。
“人手不够就去陈将军那里借点人。”陈将军是宁侯的人,宁侯让宁钺随便去借人。
“目前还够。”宁钺微笑着道。
宁侯对宁钺这个儿子相当信任,见宁钺十分有把握,这个话题不再提,转而谈起了朝堂上的一些事。
宁钺虽身上没官职,但对事情洞察能力强,甚至有的事看得比他父亲还要清楚,宁侯好些时候困惑的地方找这个儿子解惑。
父子两一谈就谈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