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说这些话很不负责,也不奢求你原谅我当初的选择。……当时和你父亲结婚之前你就已经降临了,加上你的祖父祖母刚走,我唯一的依靠就是你父亲。不顾朋友和老师的反对,也不顾未完成的学业,一股脑的要嫁给他。是我那个时候不够成熟,生下你后…也没有做母亲的觉悟和经验。被打骂后,还是幼稚的选择逃避,以为像以前一样,逃到你的祖父母留下的祖宅里,就是最安全的堡垒,结果自然是被现实无情的教训了一顿。后来和你父亲不断的争吵之中…身体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我走的时候想过带着你一起,但那个时候一个是身体不允许,再一个…也是主要原因,妈妈那个时候心智不成熟,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只会逃避,没有信心带上你一起漂泊,给你稳定的教育和居所,是我太懦弱了,所以就独自离开……我知道我很不负责,也一直为此内疚。这么多年一直试图打听你的下落并且绕过你父亲那边的家人,是我懦弱,怕再被你父亲发现,像之前那样被揪回去挨打。其实我在外面相对稳定一点之后,就开始打听你的下落。之前打听到过几次你的下落,一次是在你高中的时候,一次是在你本科毕业的时间段,最近的一次是在元旦左右。我按照那些地址给你寄了支/.票,希望用金钱弥补你一点,但最终信件辗转了几个月,都原路退还回到我的手里。
这次打听到你经常出没在这所大学,想必你应该是在这儿长期驻足,是在读书吗?还是在学校里工作?无论是哪样……希望这次你能收到这封信,希望你来见见我。
阿允,我说这些不是求你原谅我…是真的很想,很想见见你。我知道你一路成长没人陪伴的过程很艰难,甚至可能出现心理问题,对我怨恨,甚至可能会和你的父亲一样,想打我骂我。但是求求你了阿允,求你暂时放下对我的怨恨,过来见见我吧,我真的很爱你,当初抛下你是我的问题……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很想见见你,我的孩子……见我一面吧,只见我一面,我就知足了。不求你原谅,甚至不求你在我死后把我带回家乡,带回你祖父母身边……给你留下的财产够你后半生锦衣玉食,哪怕再怨恨我,也为了钱来见见我吧,求求你了,我的孩子……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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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越到最后,愈发模糊。
明显是手抖,加上泪水不断沾湿信纸造成的。
但陆允依稀能分辨的出来,后面几乎都是哀求的话语,只是字迹越来越歪斜模糊。
不求他原谅,只求见他一面。
陆允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喉咙里有点发酸,脑子里则是一片麻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失联了这么多年的母亲…终于有了音信。
但是这种哀求想要见他的语气,陆允不但没觉得喜悦,反倒心情愈发复杂。
“陆,陆允?”林霁看着陆允呆滞的攥着信封,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陆允的肩膀,捡起来信封里滑落在座椅上的另一张纸,“还有一张掉了,给。然后就没了……”林霁倒了倒空荡荡的信封,确认里面没有别的东西
陆允还没从呆滞里缓过神来。
只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接过林霁手里的纸。
——是一张支/.票。
虽然上面的文字陆允不认识,但母亲的签名,他不会认错。
看见那一串数字,和欧元符号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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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看着手中模糊的信纸和支票, 陆允愣了好久,才开口说话,“我出门一趟, 这几天不能来学校接你了,你按时吃饭……”
“我和你一起去。”林霁看着陆允还没缓过神, 先一步接道,“我的签证还在有效期,学校请几天假还是可以的, 我想个理由就行。”说完, 林霁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之前说让我多麻烦你一点……怎么换到你自己身上,就变成要自己扛着了?”
“嗯。”陆允闷闷的回答完,把脑袋抵在林霁肩膀上, “你什么时候能请下来假, 我订最近的机票。我想尽快过去找找这个地方, 万一她不在一个地方长待,晚了可能又不知道要错过多久……”
“要不然我现在去?校长应该还没走……我编个像回事儿的理由。”林霁说着, 脑内已经开始构思怎么个合理的理由。
几乎是瞬间, 林霁灵机一动。
“行了, 你在副驾驶上坐着。别开窗户, 我去请个假就回来,回去的路上我开车。”林霁说完, 就风风火火的按开车门。
陆允:“诶——”
“换到副驾驶,我去去就回。”林霁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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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林霁正好碰见温韫德出门倒水。
“怎么了, 找我有事吗?”温韫德一打开门,就正面对上林霁,端着手里的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林霁赶忙侧过身让路,“有,有事。”
温校长这才一步步退回办公室,把水杯放到茶几上,顺势坐了下来,也示意林霁坐下,“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我……我想请几天假,五天,家里突然有急事。”
“什么急事儿?五天够不够?”
“够。就是…我的妻子怀孕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要住院观察几天,我得过去陪着。”林霁的性格原本就木讷,谎话说的结结巴巴,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对这种事情过于羞涩,不好言说于口,并不会引起怀疑。
“她目前还在老家那边处理辞职相关的事宜,没想到突然就……所以得尽快赶过去。抱歉请假请的有点突然。”林霁忍着极大的羞耻心硬是编了下去。
“是喜事儿啊!”温校长听到这儿拍了拍林霁的肩膀,“早听说你和初恋背着家人领证了,脸红什么,要当父亲了,你该高兴才是!”
林霁尴尬的笑了笑。
他又不能说……是因为撒谎才脸红的,更不能说,我的妻子压根不会怀孕。
“谢谢体谅…不过期间还是会处理学生的邮件,工作上我会尽量兼顾。”
“没事没事,闲暇时间处理一下就行,主要还是多陪陪爱人。到时候她搬过来和你住后给你们推荐医生和月嫂,都是我们家以前用过特别好的……”
林霁忍着极大的尴尬,硬生生听完了校长的“孕妇照顾指南”,最后才红着脸低着头走出办公室。
好在他性格本来就闷,温校长也只以为他是对这种事情青涩,并没怀疑什么。
回到车里,林霁见陆允果然在副驾驶乖乖坐着。
陆允:“赶紧进来暖暖,你非得让我在这儿不挪摊自己跑回来,脸都冻红了。”
林霁:……
沉默了一会儿,林霁还是赶紧开口说正事,“请到假了,挺顺利的,从明天往后数五天。”
“这么顺利吗?那我买今天凌晨的票了,你确定你的签证在有效期吧?”陆允一边说着,一边操作着手机。
“有效是有效,”林霁说着,也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备忘录里的记录,“凌晨就走吗?不需要…准备什么吗?”
“准备什么啊,带上证件和卡,直接走就是了,钱能解决的事情不用准备,”陆允说着,已经订好了机票,“对了,你怎么和领导说的?”
林霁哑然。
他总不能实话实说。
想了一会儿,林霁才磕磕绊绊的说道,“就说爱人生病了,得去陪着。之前同事们不都知道我背着父母和初恋领证这套说辞嘛,校长也没怀疑什么,就批准了。”
陆允听完“哦”了一声,也没怀疑。
订好了机票,两个人先是去了陆允公司拿了必要的加班文件,又快速回家收拾了必要的行李和证件,紧赶慢赶赶到机场的时候,正好已经开始登机。
林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验说走就走的旅程。
好不容易上了飞机,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林霁困的不轻,倚在陆允边上打着哈欠。
他能感觉到陆允的激动和兴奋,这种极端的情绪……林霁从来没见陆允流露出来过。
也是,毕竟母亲对陆允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又是阔别这么多年,要重逢激动是难免的。
“陆允。我的翻译器好像忘带了。”正打瞌睡的时候,林霁突然想起来收拾行李的时候忘记带重要了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清醒了。
“没事,”陆允还在电子地图上寻找着信封上的坐标,“高中来欧洲修学旅行的时候我们班同学大多连英语都说不流利,耽误他们逃课出来玩出来购物吗?”
林霁:……
好像挺有道理的。林霁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出去上学,也是人生地不熟语言不太通,还是不耽误他摸瞎摸到学校租到房子。
“找到了,应该是这个修道院…面积不大,是一个大修道院的分院,就在…这地名我也不太会念,反正驱车是得开一段路。”陆允再三比对了信封上的地址,“下飞机以后我先去租车,然后买个带中文系统的导航…要不然租个房车好了,你可以在里面休息。生活用品一路边走边买就行,别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困难的。”
“嗯。”林霁看得出来陆允是真的很着急寻找母亲的下落。
“话说,你还没和我讲过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带你见家长的时候,虽然不顺利,但好歹和你基本说清了我家里的情况。”
“我母亲吗?怎么说,是个很温柔的人…具体来说,可以理解为家教很好,性情柔和天真的千金小姐,对人很有礼貌。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紧张,她见到你肯定会很开心的。如果要接她回国住的话也不会打扰到我们的小世界,她以前在家就是,如果我不扰她,她能独自坐在画板面前画上一天,或者做些刺绣什么的……当然,这些都是那个混账还没原形毕露的时候。”
“嗯。”林霁慵懒的倚在陆允怀里打了个哈欠。
从陆允屋里油画,还有家里那架基本旧的像艺术品一样的钢琴,加上陆允母亲的行为,林霁大概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有了一个雏形。
应该是个很好相处,很温柔的人吧。如果没有温柔的童年笼罩,陆允大概率也不可能在糟糕的家庭环境里成长为一位优秀的成年人。
这么想着,林霁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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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佛罗伦萨的时候,林霁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两个人几乎没带行李,出海关的速度也快。
跟着陆允到机场的租车点的路上,林霁才把手机开机。
一看,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是温校长打来的。
“学校那边给我打电话了,我回一下。”林霁习惯性的向陆允报告,报告完,才回拨了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
机场人多,林霁打开了免提,“抱歉,之前没听见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也不算急,就是关于温铭的。他转学到那边需要原来教授给他写一份简报…不用很长,但是麻烦你稍微美化一下。”温校长说到这儿歉意的笑了笑,知道自己侄子是个什么货色,“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这个我会,这几天就能写完。”林霁思索着这个温铭终于能去祸害别的教授了,一想到这儿,恨不得现在就把文件赶出来。
“稍微美化一下就行,不用过度。诶对,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林霁开着免提。
温校长的话…不仅林霁能听见,陆允也听的一清二楚。
“还好,马上就能出院,已经稳定了。”林霁说完,瞥了一眼陆允。
陆允对夫人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加上林霁之前也说过,编的是爱人生病住院为理由。
“小林,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和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说句心里话。早孕就出现问题,可能问题比你想象的严重…我怕你们老家小地方的医生不行,有些问题检查不出来。我可以帮忙联系转院,毕竟怀孕不是件小事儿,你又是第一次当父亲。”
温校长刚说完,林霁感觉到陆允瞬间停下了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第64章
林霁心说糟糕。
早知道不开免提了。
电话另一边见林霁迟迟不说话, “林霁?你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挺好的,这次等她休养好我就接她过来再做孕检。”林霁顶着陆允和善的目光,映着头皮尽可能冷静的对着电话那边说道。
“行, 那就先不打扰你了。温铭的文件就拜托你了。”
“好。”林霁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
刚挂完,林霁就听见冰冷幽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教授,能麻烦您解释一下——”
“对不起!!!”林霁怎么都没想到这话会传到陆允耳朵里, “我,我当时一时情急随便编的, 就和,就和小时候写作文编什么哥哥生病了,姐姐进医院了这种无中生有的理由一样……”林霁说完,见陆允依旧脸色阴沉, 似乎发觉到了什么, “你放心, 我绝对没有背着你在外面偷偷养人……”
陆允:……
说完, 林霁才发觉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