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这是不打算认账了?”江澈睨着她,问道。
“认账也要有借条才认啊,你这连借条都没有,我认什么?完全没道理啊。”吴春凤嗤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当初江爸爸把钱借出去,因为出于对亲戚朋友的信任,没有写过一张借条,现在就算把江妈妈记录的账本拿出来,只要他们不认,也不能强制他们还钱。
没有凭据,他们咬死不认,谁也无法奈何的了他们。
然而就算到了这时候,江爸爸依旧没有看清这些所谓的亲戚的嘴脸,他只觉得江书华和吴春凤刚刚的那一番质问,直直的戳进他的肺管子里,把他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我的钱我借给我兄弟姐妹用用怎么了?都是亲戚,他们还不上就还不上,轮到你这个做小辈的来指手画脚了吗?”江爸爸涨红着脸叱骂着,似乎这么一句话便全了他的脸面,不至于让他在亲戚面前那么难堪。
吴春风哼笑的接了一句,“是啊,钱是你爸愿意给的,你这个做儿子的管什么管呢?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吧?”
第21章
如果说之前江妈妈说离婚还留有余地的话,那么现在在看到江爸爸是这样的态度后,这个婚不离肯定是不行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二十几年转眼就要三十年的婚姻,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可是随着江爸爸这句话之后,这一点感情便被彻底的磨灭了。
江妈妈闭了闭眼,说道:“行,都以为我好欺负是吧?那到时候就法庭上见,让法官把这些年的每一分钱都掰扯清楚,我该拿多少我肯定一分都不会少拿。”
“钟幼妹!”江爸爸一听江妈妈说要上法庭,整个人都炸了,对他来说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情,若真的闹到法庭上,闹得人尽皆知,那以后他这张脸往哪里搁?
江爸爸:“你发什么疯?你要离婚我答应,上法庭做什么?”
江妈妈冷笑道:“不去法庭,你们江家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江爸爸被堵得哑口无言,却还是涨红着脸说道:“那块地我不要你的行了吧?这么多年了,我才看透你,快三十年的感情连一块地都不如。要离婚的话,今天就给我滚出去!以后都别想回来!”
江书霜不肯了,“二哥,凭什么不要地啊,这些年她钟幼妹在我们江家吃喝都不要钱是吧?你拼死拼活养着她和两个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让她走了?”
“就是。”吴春凤道:“就算不要地,总要让她钟幼妹把钱全都吐出来吧?没道理让她在我江家白吃白喝三十年吧?”
江妈妈哪里不知道姑子和妯娌的意思,事情是她们起头闹的,现在她们成了罪人了,又拿不到好处,肯定想要咬着她不放,要从她身上抠出一块肉来,她们才会善罢甘休。
但江妈妈又岂是那种软弱的人,“按照你们的意思还是要法官说的算是吧?”
“妈。”江澈顺着江妈妈的话说道:“既然如此就上法庭解决吧,我这边认识几个律师,专门打离婚官司的。”
倒不是江澈不站在江家的立场上,而是江家实在欺人太甚,他爸现在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死死的维持着自己所谓的面子。
这时候江澈必须站在他妈这边,不然他妈一个人又怎么可能顶得住江家这一群吸血鬼?
既然江家人想要咬着江妈妈不放,那只有上法庭才能让他们闭嘴,那块地是外公留给江妈妈的遗产,怎么说都算不上和江爸爸的婚内财产,怎么分都不会分那块地。
至于其他的婚内财产,要分的话也肯定是江家分给江妈妈,到时候还是需要江爸爸拿钱出来。
这个道理江家人不是不懂,所以决计不会想让事情闹上法庭。
只是江澈一开口,江书华就有话说了,“江澈你是不是真的傻了,你爸妈都要离婚了,你不劝着他们和好,反而还想把事情闹大?你这些年读书都读到狗肚子离去了是吧?”
“大伯这话就说错了。”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江澈也不再客气,“如果只是我爸妈的事,我肯定不想让他们离婚。不过现在看来,我爸已经被一堆白眼狼啃得没了脑袋。我妈还清醒着,我总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她也被白眼狼给拉进去,最后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吧。”
“江澈,你白眼狼骂谁呢?”江涛本来觉得这是长辈的事情,他这个做小辈的不应该插嘴,但是这会儿江澈把他们全都骂成白眼狼,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骂的就是你。”江澈也不怂。
江涛正想回击,一根拐杖忽然扔了过来,砸进天井里。
“你们当我是死的是不是?”江爷爷从后厅走了出来,一脸寒霜。
他的脚还没好,拐杖被他扔掉后,整个人站不稳,只能扶着墙。
江爸爸赶紧去将江爷爷扶了出来。
江爷爷劈头盖脸就骂了江爸爸一顿,“你怎么当人丈夫的,夕阳新村那块地是亲家留给儿媳妇的,那是儿媳妇的,你有什么资格帮她把这块地给出去?”
骂完江爸爸,江爷爷就去骂江书华和吴春凤:“还有你们!有本事就自己买地基建房子,盯着弟媳妇的地算什么本事?今天这事你们赶紧和弟媳妇陪个不是,都是一家人,幼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肯定会原谅你们的。”
他还真是公平,骂完两兄弟,又指责江书霜,“书霜啊,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人黄家的媳妇,那是黄家的孩子要结婚建房子,和我们江家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可以回家里来拿地呢?黄家人就那么没本事,自己的孩子盖房子还要亲家出钱出地的?想想都没这道理不是?”
和对江书华两兄弟象征性的骂不同,江爷爷骂江书霜的时候,句句可都戳在江书霜的肺管子上。
在江爷爷眼里,女儿和儿子肯定是不一样的。
江书霜直接被骂红了眼,可是又不敢反抗,小时候没少挨将爷爷的打,都打出心里阴影来了。
江爷爷这一番看似公平的责骂之后,转而笑吟吟的和江妈妈说道:“幼妹啊,那块地你的就是你的,你想怎么怎么用就怎么用,想给谁用就给谁用。你看你和书海都结婚快三十多年了,现在离婚多不合适?”
江妈妈却要笑不笑的说道:“老爷子你可终于醒了。”
这话别有深意。
如果江爷爷真实的想法真同他现在所说的一样,这场争吵就不会爆发,早在事情出现苗头的时候,江爷爷就会出面将这个苗头给遏制住,而不是等事情无法收场的时候,才笑吟吟的出来当和事佬。
他心里未必不想把江妈妈那块地拿给江书华家建房子,本以为然他们闹一场江妈妈会妥协,到时候他在出面管住江书霜,那块地就到江书华家手里了。
然而这次江妈妈就是宁愿离婚都不妥协,江爷爷迫于无奈站出来当和事佬。
上了年纪了,肯定更希望家宅安宁的。
更何况他也是非常满意江妈妈这个儿媳妇的,他深知要是没有江妈妈,以江书海的性子到现在还立不起来。
江爷爷若是想自己的二儿子以后能够平平顺顺下去,这个婚就不能离。
他本以为自己都站出来了,江妈妈就会给他一个面子把这件事给揭过去,却没想到江妈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把江爷爷给堵死了。
江妈妈也不管江爷爷怎么想,态度强硬的说道:“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该离的婚我还是要离,你们要是不同意,那就法庭上见。”
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完这句话,江妈妈也不想再江家待下去,和江澈江湛俩兄弟说道:“一起帮我收拾行李,我今晚去住宾馆。”
……
江妈妈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就算江爷爷站出来说和也不能动摇她分毫。
见江妈妈真的回房间收拾行李,江爸爸这时候才有些慌了,他一直都觉得江妈妈只是在吓唬他而已,等江妈妈的目的达到了,离婚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他伸手拉住江妈妈,“你……真要离婚?”
“离。”一个字斩钉截铁。
“不行。”江爷爷可不会允许这件事的发生,怒喝道:“钟幼妹你要是敢和书海离婚,我就死给你看!”
江妈妈看向江爷爷,挑唇笑了笑,“老爷子,我嫁入你们江家快三十年了,没做过对不起你们江家的事,都到这时候了,你也别闹得太难看了。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改变决定。你要是继续闹,只会让大家更难看而已。”
江爷爷可惜命的很,哪可能因为她这个儿媳妇就寻死觅活的?
“你……你……”江爷爷伸手指着江妈妈,手指一直在颤抖,然后眉头紧紧皱起没有,捂住自己的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息,“你……气死我……了!”
江妈妈不为所动,“江澈,叫救护车。”
那么拙劣的演技,也亏得演的出来。
江澈自然看出江爷爷是在演戏,但还是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然后就进入江妈妈的房间,帮江妈妈收拾行李。
江爷爷装病这招不奏效,他便喊江爸爸去天井里把他的拐杖捡回来,故意大声的去打江书霜。
“你这搅家精,都嫁出去了还回家里来搅得家里不得安宁!要不是你盯着你嫂子的地,你嫂子会和你哥离婚?我打死你这个搅家精!”
他虽然老了,可还是经常下地干活,打江书霜的时候他手上的力气根本就没有控制,一下一下是实打实的落在江书霜的身上。
江书霜被江爷爷打得到处躲,最后干脆跑了,跑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摔倒在江家的门口,她顾不上叫痛,起身狼狈的跑了。
至于江书华,那可是他的儿子,就算是最不受宠的老大,那也不能打的。
江妈妈在房间里听到外头的动静,满脸讥诮,她何尝不知道江爷爷这是在故意打给她看的?以往的时候她都会出去拦一拦,那时候她是江家的媳妇,自然不能让公公气着身体。但现在嘛,她就要和江家没关系了,她管江家到底乱不乱?管他老爷子要打谁?
无论江爷爷在客厅中怎么发疯,江妈妈在房间里就是无动于衷,简单的收拾了几套衣服后,让江澈送她去宾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还真的是没有一丝留念。
第22章
江澈把江妈妈送去宾馆后,又绕到药店买了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喷雾剂,这才回到江家。
家里安静极了,仿若之前的争吵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澈回到楼上,江湛的房门是关着的,门缝漏出一点灯光,江澈想了想还是没有上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回来啦?”孟叔煜坐在书桌前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就知道是江澈回来了。
江澈一言不发的走到孟叔煜边上,伸手就去脱孟叔煜的衣服。
孟叔煜抗拒,笑呵呵地说道:“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不要动!”江澈瞪他。
孟叔煜马上不动了,乖乖的让江澈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
没有了衣服的遮挡,一道伤口便触目惊心的横亘在孟叔煜的后背上,发红发肿,严重的地方已经透出了青紫色,足以见得江爸爸那一棍子下来是完全没有控制力道的。
江澈闭了闭眼,声音艰涩道:“去趴着,我给你上药。”
孟叔煜听话的趴到床上。
“其实你没必要给我挡着。”江澈给孟叔煜的伤口喷上药,手指轻轻地在伤口周围按揉着,“这本来就是我应该承受的。”
孟叔煜忍着痛笑了出声,笑声低低的,带着安抚的意味,“没什么必要不必要的,其实我很高兴,高兴可以和你共同面对这一切。”
江澈的手微微一滞,也跟着笑了。
他无法否认,确实因为孟叔煜的存在,他在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才显得无甚所谓,甚至可以非常淡然的去面对别人的诋毁和辱骂。
他始终知道有孟叔煜在,无论怎样的风浪都无法掀翻他们。
只是他之前实在是太傻了,才会提出分手,伤了自己更伤了孟叔煜。
“在想什么呢?”孟叔煜起身,凑近江澈。
江澈:“没什么。”
孟叔煜却不信,伸手将江澈揽进自己怀里,“过去就过去了呗,就那点小事还放在心里做什么?”
“那点小事?”江澈坐直了,眯了眯眼,声音沉了下去,“哪点小事?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是什么事?”
孟叔煜赶紧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去问的林边月。”
江澈:“是吗?”
孟叔煜就去凑过去亲他,想用亲亲转移江澈的注意力。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了?”他伸手把孟叔煜凑过来的脑袋推开,他相信孟叔煜没有恢复记忆,但既然已经问过林边月,那肯定是什么事都知道了。
孟叔煜不回答,想舔一舔江澈的手心,结果舔到了一口难以言喻的味道,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蹲到垃圾桶那边吐口水。
“活该。”江澈笑道,他刚刚给孟叔煜上完药没吸收,一手的麝香壮骨气雾剂的味道,谁尝谁知道。
最后江澈还是去楼下给孟叔煜倒了一杯水上来。
江澈看着孟叔煜一直在漱口,站在孟叔煜身边幸灾乐祸的笑。
一杯水见了底,孟叔煜起身便看到江澈笑得没心没肺的,他也跟着笑了笑,伸手扣住江澈的后脑勺,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