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又移到候果的桌上,乱七八糟的颜料和白纸,还有拆开没吃完的膨化食品,捏扁了的易拉罐,床上的被子揉得像腌菜。
对嘛,这才是男生该有的样子。
“你们宿舍就你们两个住啊。”陈熠安看到另外两张床上铺是空的。
“嗯,他们家离学校近,所以就没住这。大二了,学校就不强制住宿了。”候果解释道。
陈熠安心道,他还得和周益那孙子耗一年。
候果把桌上的垃圾一股脑扔到垃圾箱里,“阿怀去洗漱了,你要不在他座位上等……”
结果一抬头,自己这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学弟就像一阵风似地跑了。
陈熠安自然是来四楼厕所了。
天纵大学是没有独卫的,所以每层楼都有洗漱台,建在厕所外面的洗手池那儿。
一眼就看到梁怀在刷牙,边刷牙边玩手机。
陈熠安眯眯眼,明明在玩手机,却不回我微信,梁怀你没有心。
陈熠安刚准备和他打招呼,结果眉毛挑了挑,好家伙,竟然把他送给他的告白T恤当睡衣?
因为此时梁怀穿着格纹睡裤,头发也有点乱,一看就是刚起来没多久。
只能安慰自己,梁怀是害羞,不好意思穿出去,绝对不是嫌弃。
陈熠安行到梁怀身后,捏拳想给他一榔头,但靠近他肩膀的时候还是松开,重重地拍了他一下,“学长!好巧啊,又碰到了!”
梁怀手机差点没拿稳,睨了他一眼。
巧?你一个六楼的,来四楼巧?
陈熠安不管,他最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瞅了瞅梁怀的上衣,然后语气暧昧:“学长,对我给你的衣服这么爱不释手么,睡觉都要穿着,我知道,这衣服就代表着我,你想抱着我睡,又不好意思明说,就穿着它,解一解相思之苦,别这样,我活生生的人就在这里,来,随便抱……”
梁怀闻言,单手拽着衣服就要脱下来,被陈熠安制止住了,“别脱,太香艳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大庭广众地要了你怎么办?”
梁怀一嘴的泡沫作势想要喷到他脸上,陈熠安连忙手作拉链状,拉过去,闭合起来。
见他老实了,梁怀这才开始漱口。
不过陈熠安老实总是不超过一分钟,他贴到梁怀手边,“学长……”
梁怀没有理,而是捧水洗脸,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水花闹得有些大,好几簇都飞到陈熠安的身上,他哎呀着躲来躲去。
隐约看到梁怀嘴角微微抬了一下。
陈熠安忙对着镜子整理发型,怕给水弄乱了,还不忘继续刚才的话,“我能不能搬到你的宿舍啊,我看到你们宿舍有空床,我去了保证安安静静的,绝对不闹你们。”
他主要是不想和周益住了,再加上近水楼台,也更方便他追梁怀。
“以后,啤酒白酒不要混着喝。”梁怀忽然冒了句这个。
陈熠安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梁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那就不会醉得这么厉害。”
陈熠安先是一怔,随即才明白他的意思,意思是他想搬去他们宿舍是酒后异想天开说胡话。
“怎么就不行了!”陈熠安眨眨眼,“我们这种关系,睡一个宿舍,合情合理的。”
梁怀愣了愣,“我们什么关系。”
陈熠安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嘛,网上都说,我都给你浑身种满草莓了。”
梁怀被他这句话吓得脚下一歪,差点踩着水滑到,陈熠安连忙搀住他的手。
刚搀住,陈熠安就后悔了,我搀他干嘛呀,就应该让他摔个六亲不认。
宿管阿姨正巧路过,每天她都要整栋楼来回巡察三遍,早中晚,现在正是中午这趟。
她听了陈熠安说的那句话的尾巴,脚峰一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尤其他们贴在一起的身体,目光上移,把梁怀露出来的位置看了个遍,试图寻找什么。
梁怀尴尬地推开陈熠安,刚准备解释一下,不想宿管阿姨抬手阻止:
“不用说,阿姨都懂。”
梁怀:?
陈熠安:懂啥?
“阿姨当了二十年的男生寝室的宿管了,见识多了,你们继续。”阿姨别有深意地超他们笑笑,她刚准备走,又退回来,八卦地小声问:
“你们谁是攻,谁是受,悄悄告诉阿姨,阿姨不告诉别人。”
梁怀:?
陈熠安:这么明显难道看不出来?当然我攻他受啊!
见梁怀脸都憋绿了,阿姨摆摆手,“算了,小年轻总是脸皮薄。”她朝陈熠安挤挤眼睛,然后继续巡楼去了。
梁怀凉凉的视线扫过陈熠安的脸庞,后者连忙戳了戳他的后脖颈,“喏喏喏,就是这,淤青看起来像草莓啦。”
梁怀侧过身,歪着头照了下午镜子,后脖颈那里是上次陈熠安跑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拿门牙嗑的。
不注意看还真像那什么。
陈熠安在那里小声嘀咕,“反正也是用嘴弄的,四舍五入还真算。”
梁怀拿起洗漱杯就要走,陈熠安忙拽住他,“学长,你拍拍我,你拍嘛,拍了我就走,我立马不烦你了。”
他站住,回头看他,似在思索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陈熠安竖起中指,“我发誓。”
“发誓是三根指头。”梁怀说。
陈熠安吐吐舌头,被他发现了,只得又加了两个指头,“我是认真的。”
梁怀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得拿出手机,点开和他的对话框。
这才发现,陈熠安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纯白色。
陈熠安嘻嘻一笑,“瞧,我们用的情侣头像。”
一黑一白。
梁怀:……
陈熠安伸长脑袋:“对对对,就是对着我头像快速点两下。”
梁怀狐疑地,在他头像上虚晃了下,然后收手,“算了。”总觉得没有好事。
“诶——”陈熠安抓着他的手指头,迅速点了白色头像两下,陈熠安口袋里的手机“叮”的叫了一声,接着梁怀的手机界面出现——
【我拍了拍“陈熠安”的屁股说:爸爸艹我】
梁怀无语地看着手机。
陈熠安哈哈大笑,又立马掏出手机,点了梁怀头像两下,梁怀手里的手机震动了——
【“陈熠安”拍了拍你的枕头说:爸爸来了】
梁怀:“……陈、熠、安!”
眼看着梁怀要把手机甩到陈熠安脸上,陈熠安丢下一句“以后有空一起拉屎”然后撒腿跑远了。
第16章
每周三下午被天纵大学设为活动时间,基本都被各种讲座、电影巡演、文艺汇报等活动占据。
因为是新学年,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又开始了。
陈熠安也是第一次读大学,觉得社团这样的活动十分新鲜,草草地吃过午饭,就和彭于超、何之观来到逸夫楼。
此时楼前摆满了一个个的简易摊位,老远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还有各种社团负责人拿着喇叭的吆喝声,五颜六色创意非凡的横幅,有些嘈杂但给沉闷的读书空间增添了青春热闹的气氛。
陈熠安到楼角的贩卖机买了杯速溶咖啡,喝了一口,甜得直皱眉。
彭于超伸长了脖子,语气里带着迫不及待,“你们有没有什么心仪的社团啊?”
“我找个好混学分的就行。”何之观是个性格有些慢热,又不太爱折腾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大学四年必须修社团学分,他可能都不会来。
陈熠安来也是图个新鲜,要真说他有什么兴趣爱好,也就画画算得上优异,但也把它当做学习专业了,课外并不想再碰它。
他想了想,“梁怀在什么社团我就去哪个社团吧。”
陈熠安始终牢记制造见面机会的重任。
彭于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人,啧啧摇头,“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出息,我要去动漫社,里面玩cospy的小女生多。”
何之观陈熠安默契地同时给了他一个白眼,也不理他,一齐朝招新摊位走去。彭于超忙追了过去,“等等我,等等我啊。”
就在这时,陈熠安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头皮瞬间有些发麻,陈宗元,他的大魔王亲哥。
他忙摆摆手让彭何二人先去逛逛,自己则穿过逸夫楼,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摁下接通键,语气懒洋洋的:“喂。”
“没什么事,就是打电话看你有没有饿死。”陈宗元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冷冰冰地砸过来。
陈熠安咧嘴笑了笑,看来这次偷偷高考填志愿着实把亲哥气得不轻,现在还没消气。
“还好,就是有点想念家里的米其林厨师了,你把我的小金库都没收了,我在学校只能拿免费的汤免费的米饭泡一泡,好惨啊我昨天中午以为是紫菜蛋花汤,结果是碗榨菜兑涮锅水,碗里还有没洗干净的黑色锅嵌。”
当然这话是他夸张了的,他哥给自己的是1500,又不是150,虽然他花钱大手大脚了点,但食堂饭便宜,不至于沦落至此,就是想和哥哥撒撒娇。
“哥,想吃你下的面条,就鸡蛋搅匀,在水里呲一下煎成蛋花的那种。”
“行啊,下个月就给我去英国读书,我搬过去,天天给你下面条。”
陈熠安撇撇嘴,“算了,您日理万机,家里那么大的公司要管,我就不牢您费心了,忽然觉得榨菜汤也挺香的。”
陈宗元有一会儿没说话,估计是气的,但又拿弟弟没有办法。他忽地冒出句:“有什么不如意可以和哥说。”
陈熠安觉得稀奇,“怎么?你会开导我么。”
”没有,就是说出来给我乐乐。“
陈熠安:“……我很好,谢谢。”
“那你为什么换纯白头像。”
陈熠安想到上午在洗手台那儿,微信拍一拍把梁怀逗得那样,情不自禁语气上扬,“就想换了呗,怎么了,不能用么。”
陈宗元:“当代年轻人心情不好的几大症状:发过的朋友圈忽然锁起来、微博删干净、微信换纯黑或纯白头像。”
陈熠安偷着乐,明明就是关心他嘛,还嘴硬。
这时候就应该趁机宰他哥一笔,故作愁容,“哎,还不是因为没钱,穷得人家五心烦躁的,如果您能大发慈悲给我打个十万块,我的症状可能会缓解一些……”
话还没有说话,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嘟……”的盲音,电话那头挂断了。
陈熠安:……靠,无情。
他嘴里小声嘀咕了几句,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没注意身后正有人下楼,一下子撞到了对方的手臂,他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人朝陈熠安笑笑,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感觉睡眠应该不是很好,黑眼圈有点重,但也显得眼部轮廓很是深邃,面部五官和善,给人一种亲近感,但给陈熠安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嘴角上方,有一颗痣。
他指了指地面,“瓷砖地,容易打滑,下楼小心。”说完也不多逗留,缓缓离开了。
陈熠安朝他背影说了声谢谢,然后快步走向招新摊位,踮着脚尖寻找彭何二人的身影,可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室友没找着,但他却有意外收获。
一眼就瞅见人群中心的梁怀了,他正靠在一个折叠桌前,胸前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旁边也有几个学姐学长挂着工牌,应该是和他一起的,身边围了不少人在和他叽叽喳喳说着什么,陈熠安靠了过去,听到:
“梁部长,我们非正常人类自我研究社为什么不让开了?你和我说说……”
“我想办个丧尸社可以吗?梁部长你帮帮忙。”
“我们麻瓜社去年一个人都没收到,今年估计也不景气,我想注销了,怎么个流程啊?”
……
梁怀要被他们吵懵了,神色有些木讷。
加上梁怀所在的咨询点就在音乐社旁边,音乐社各种乐器大拿都有,弹贝斯的,打架子鼓的,弹电子琴的,各种花样和声音,闹得梁怀脑仁都是疼得。
不过其中有道吉他弹唱声特别吸引人,面前围的女孩子也最多,声音清透带着少年音,唱着周董的《爱的飞行日记》。
陈熠安驻足听了一会儿,他对这声音有印象,前阵子去训练室排练迎新晚会节目的时候,就遇到过这位喜欢周杰伦的同学。
真好听。
不过他对音乐就是个半吊子,沉迷不了,很快注意力又回到梁怀身上。
陈熠安拨开人群挤了过去。众人看到他来,皆是一愣,最近他和梁怀的事在学校穿得沸沸扬扬的,认识梁怀的,就没有不认识陈熠安的。
大家以为他们小情侣要亲热亲热,有眼力劲地都散开了点,找旁边的学姐学长咨询。
梁怀看到陈熠安冲自己盈盈地笑,忽觉头大,一个陈熠安可比几十个同学还要难缠。
陈熠安拿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肘,“静静学长,你参加什么社团了啊。和我说说呗。”
梁怀莫名其妙,看了眼身边,没有别人,确定他在和自己说话:“静静?”
陈熠安自己的心口,“给你起的爱称,我是安安。”
又戳了戳他的锁骨,“你是静静,我们安安静静,天造地设的一对。”
梁怀:……
“说嘛,我没参加过社团,找你取取经。”
“很多。”
“嗯?”陈熠安没听明白。
梁怀递给了他一张纸,“你先把报名表的信息填一下,然后等会找个你喜欢的社团,交过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