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熠安吸吸鼻子,“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等了一会儿,彭于超都没有回他,但门外分明有阴影,分明是站了人了。
他觉得奇怪:
“彭彭?”
“你怎么不说话?”
陈熠安开始系裤子,门外那个阴影好像动了起来,脚步声逐渐远去,听上去对方很快地走出洗手间。
等陈熠安打开隔间门的时候,自是谁都没见着,他莫名其妙地去池子洗手。
这时候彭于超才来到洗手间,嘴里抱怨着:
“我们那个老师啊,真的很拖拉,下课了才点名,耽误大家时间。”
陈熠安更疑惑了,那刚才门外是谁?
他想不明白,被彭于超拉走了。
良久,陈熠安刚才待过的隔间,其隔壁隔间的门被打开。许东星从里面走了出来,边洗手,边看着镜子,表情玩味,语调上扬,“这是要分手了么……”
第50章
彭于超先回宿舍了,而陈熠安则去找蛋黄控诉了梁怀的“恶行”。
他摸摸蛋黄毛茸茸的背,“等你身体再好些的时候,小爸爸就带你去做绝育,割情断爱,以后不再受那些臭男人给的苦。”
“臭男人的话不可信,以后别这么傻了。”
乓乓过来舔他的手,乓乓是只小公猫。
陈熠安拿指头点它的脑袋,“等你长大,也带你去,以后不许变成臭男人知道吗?”
在它们身边坐了有一个多小时,陈熠安才起身拍拍裤子,往宿舍走去。
迈进一楼大厅的时候,他听到一声,“陈学弟。”
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侯果。
这又让他想到艺术概论课的经过,难过又浮上心头,他干干打了声招呼,“师哥好。”
侯果扬了扬手中的卡,“我下来充水卡。”
“哦。”陈熠安答。
侯果犹豫片刻,然后直奔主题,“你们和何之观,还闹着呢?”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已从何之观那边慢慢拼凑完整。
陈熠安沉默了。
“我说这话绝对不是因为我和他关系好而向着他,他也不知道我会来找你。”侯果面色认真,“我就是觉得这事挺蹊跷的,你认识他比我认识他还要久,你应该知道他的为人,他有的时候确实是个多虑的人,思想爱走死胡同,可他是把你们当真心朋友的,这个我再清楚不过。”
陈熠安发现侯果这话字字吐露着对何之观的亲近,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侯果,时至今日他才看出侯果和何之观之间的暗涌。
侯果的神情恳切,“这事我觉得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可能,谁还有机会碰你的手机。我是由衷希望你们能恢复到从前。”
陈熠安点点头,“好。”
说完后他觉得没什么兴致再继续聊下去,和侯果道别就上楼了。
侯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往水卡充值区域走去,那里拐角处站了一个黑衣男生,偏短的头发显得他整个人有些凉薄,身子站在没有阳光的走道里,看上去十分落寞。
侯果内心一叹,梁怀笑容好不容易多了些,结果这几天变得又有些像他从前了。
“我和陈学弟说了。”他收起水卡,卡里还有钱,充钱无非是个随便找的借口。
梁怀轻“嗯”一声。
侯果微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觉得这事有疑点,关心陈学弟,你不会自己去和陈学弟说?”
梁怀抬脚往宿舍外走,“我是担心你,看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张口闭口之观长之观短的,好心提醒一句。”
说着他不小心撞到了快递堆的快递,把其中一个小盒子踢得老远。
侯果咧嘴一笑,冲他嚷嚷:“究竟是谁魂不守舍的,谁心里清楚。”
梁怀把快递盒捡回来,“我去医院。”
不待侯果回答,梁怀走得人影都看不见了。
-
午饭草草吃了两口煎饼果子,陈熠安又躺回床上,脑仁有点疼。
一方面是梁怀的事,一方面是何之观的事,怎么什么事都撞到了一起。
他又不想闭眼,闭上眼都是梁怀在迪士尼烟花秀的时候,用朋友圈公布二人关系的片段。
彭于超端了个板凳在他旁边劝慰,一边还吸溜着炒冷面。
这时,宿舍的门被打开,彭于超回头,发现是何之观回来了,习惯性地想和他打招呼,但又想到他们在闹矛盾,话又吞了进去。
何之观和他眼睛对视的那么一瞬,下意识也是准备打招呼的,结果看到彭于超的话哽住,他那声招呼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坐回自己的桌前,放下书包,一声不吭地玩着手机。
彭于超见宿舍里多了个人,说话声音小了点,但宿舍这么安静,何之观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熠安,别难过,梁怀学长虽然删了关于你的朋友圈,但他朋友圈空空无也,下次他发第一条朋友圈的时候还是可以发和你有关的东西对不对?”
彭于超一点也不会安慰人,说得陈熠安越发郁闷。
“同学,你还是专心吃你的炒冷面吧。”陈熠安有气无力道。
彭于超嚼着里脊肉,“叫什么同学啊,怪生疏的。”
陈熠安鼻音很重,“学长今天就是这么叫我的……”
彭于超揉了下额角,得了,他还是别说话了。
整个宿舍里,都被陈熠安的悲伤情绪充斥着,浓烈得仿佛可以沁出水来。
又过了一会儿,何之观猛地站了起来,板凳在椅子上划出“滋啦”一声响,接着快速朝他们二人走来。
彭于超惊得嘴里的玉米肠都掉到地上,忙放下碗,“你……”
何之观把手机扔到陈熠安床上,“看清楚,梁学长说不定只是把那条朋友圈转为私密了,不一定是把你删了。”
陈熠安怔了下,然后翻身面对着他。
何之观不知道什么时候眼镜拿下来了,看上去少了之前的一些怯懦,眼睛平时着陈熠安和彭于超。
“看啊。”他催促道。
陈熠安把他的手机拿起来。
在陈熠安和梁怀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大家就相互交换了朋友之间的联系方式,毕竟本来也就是同学,留个电话好相互照应。
出了事后,梁怀只是删了陈熠安,并没有删彭于超何之观。
从何之观微信的角度看梁怀的朋友圈,并没有“朋友仅展示最近多少天的朋友圈”的字样,只是一长条浅浅的杠在那里,什么内容都没有。
陈熠安刚才看到的也是这样的。
但他昨天看到不是这样的,虽然被删了,但梁怀是允许陌生人查看十条朋友圈的。
昨天梁怀那条属于他的官宣朋友圈明明还在的。
此时再看,梁怀朋友圈头像下面却出现了个性签名:【不玩朋友圈】
陈熠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今天下午在课上看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啊,这分明是梁怀刚加的。
所以梁怀可能没删?
对啊,梁怀说的是分开,又不是分手,他们只是吵架了。
想到这里,陈熠安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把手机还给何之观,同时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彭于超也欲言又止的样子,“之观,你……”
何之观抽过自己的手机,没有和他们说话,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陈熠安和彭于超对视一眼,后者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
陈熠安深呼吸一口气,从床上下来,坐到桌前。
其实他心中对那晚的事一直有疑虑,但这几天被梁怀的事闹得心神不宁,实在没有精力去仔细想。
而且何之观借着微醺说的那些话,还是在他心里刺了一下,所以他这几天一直不愿意去回想。
现下他拿出纸笔。
捋了捋那天的时间节点:
1、接近21:00点,何之观下班过来。
2、21点到22点左右,他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喝酒,讨论过设计大赛的事。
3、22:18分,陈宗元给陈熠安发短信,问明天过生日为什么不和梁怀一起回家。
4、22:20分左右,陈熠安和彭于超去洗手间吐,手机没有锁屏扔在包厢内桌上。【划横线:当时仅何之观一人在包厢】
5、22:35分左右,何之观来洗手间接陈熠安和彭于超,二人已经快站不稳,何之观把他们的随行物品都清理好,建议回宿舍。
写到这里,陈熠安忽然出声问何之观:
“唱k那晚,我们是几点回宿舍的?”
何之观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说话,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没好气地道:
“十一点过五分的样子吧,怎么?”
陈熠安没有回答,而是在纸上写下:
6、23:05分左右,回寝室。
他又问,“回来之后我们都干什么了?”
何之观回想了下:“什么都没干,你们倒床就睡了,我给你们脱了鞋子然后也睡了。”
陈熠安心里估算着时间,继续写着:
8、23:15分左右,三人入睡。
到这里,陈熠安停笔。
梁怀24:00也就是00:00的时候还给陈熠安发过生日祝福,凌晨一点左右才被拉进群。
要么是何之观撒谎,其实他没有睡。要么是陈熠安梦游把梁怀拉进群的。
可陈熠安长这么大,从来没听家里人说过自己有梦游的习惯,这个可能性极低。
但何之观……
陈熠安转而仔细看着刚才自己的梳理,来回不停地看着,脑子里一直想着侯果的那句“谁还有机会碰你的手机”。
直到他的目光锁定在“6、23:05分左右,回寝室。”上面。
?
他一直在想有没有漏掉什么事,却忘了宿舍每天23:00锁门,那他们是怎么在23:05分回到宿舍的?
他站起身来,快速走到何之观身边,“那天你怎么进宿舍的?在大堂敲了五分钟的门求阿姨开的门?”
何之观这时也发现问题,“没有,大门开着,我直接搀着你们走进来的……”
他话音刚落,陈熠安就跑出了寝室,一口气跑到了一口宿管阿姨所在的小房间门口,“阿姨!阿姨!”
“怎么了?”阿姨本来在织东西,听到他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慢点说,你别急。”
陈熠安喘着气,“国庆假期最后一天、我们、我们宿舍是什么几点锁的门?”
阿姨推了推老花镜,“那天啊,因为那天很多同学从外地赶回来,回来得都挺晚的,学校就批准那天晚一个半小时锁门,转钟半个小时后锁的。”
陈熠安心里咯噔一下,问道:“阿姨,我能看看我们宿舍楼的监控记录吗?”
阿姨疑惑:“看这干什么?”
陈熠安的脸色有点难看,“那天我们寝室进贼了。”
阿姨一听到这个,连忙招呼他进来,还把电脑前的板凳让给他,“你看吧,记录在桌面文件夹里,位置和时间都标得很清楚,有问题问阿姨啊。”
于是陈熠安就坐了下来,找到他们三人那晚回宿舍的监控,和何之观说的时间基本没有出入,然后他选择这个时间节点,用6倍速的方式,快进后筛选后面进宿舍的人。
他耐着心,一个又一个打开文件夹,不放过视频里面每一个人头。
直到视频文件上显示时间为00:23:48,宿舍大门走进了一个微胖的身影。
陈熠安飞速摁下暂停键,狠狠地盯着屏幕内那个身影,然后打了彭于超电话,“你带着何之观下来一趟……嗯,来阿姨这。”
10月7日,22:20分左右,ktv包厢内。
陈熠安干呕了一下,来不及回复哥哥,把手机扔在桌上,往包厢外的洗手间冲。
彭于超本来就在反胃了,听到他干呕的动静,跟得了催命符一样,也青着脸冲出去,动作连滚带爬。
何之观还能忍,坐在包厢里拍手大笑,“要你们喝成这样……”
他的话音越来越弱,目光落到的陈熠安没有锁屏的手机上,他定了好一会儿,然后瞳孔微动。
何之观苦笑,自语道:“要是我也能有这样的哥哥,该多好。”
他的生日其实在军训的时候就过去了,不过他谁也没有告诉,所以陈彭都不知道。因为从小家里穷,除了过年还像点节日,生日是从来不过的,连碗寿面也吃不到。
而他的哥哥,只会记得自己的生日,还大张旗鼓地办,生怕丢了面子,呼朋唤友把从爸妈那拿来的钱用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慢慢就习惯了忘记生日,只把那天当成普通的一天。
趁现在没人,他点了一首《生日祝福歌》,最近看那些短视频软件里,网友会在火锅店里,围着寿星唱这首歌,而寿星普遍都觉得很尴尬,难为情。
他不明白寿星在尴尬什么,如果有人为他做这样的事,他可能会把对方一辈子的亲兄弟。
“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对所有的快乐说hi~hi……”他自己轻拍着话筒,唱了起来,唱给陈熠安听,也唱给自己听。
一首歌唱完了,陈熠安还有彭于超仍没有回来。
何之观摇摇头,这两个人估计是喝到不行了,他忙收拾他们的东西,下意识正准备把陈熠安的手机屏幕锁起来,就在这时,服务生推门而入:
“这位先生,您要不要去看看您的朋友,他们两个坐在洗手间的地上玩两只小蜜蜂,怎么拉都不起来。”
何之观忙把陈熠安手机往其包里一揣,快速把他们东西都清好,一前一后把他们的包背在身上,由服务生带路往洗手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