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吃痛,吸气后退一步。
想想就很气啊,陈熠安作势想给他再来一脚,但梁怀躲得快,落了个空。
两人无声对视,心里各有念头。
突然,陈熠安身后的教室门被敲响,许东星不停地拍着门:“安安,你们还好吗?梁学长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吧!安安?梁学长?”
梁怀的语气一厉,在陈熠安耳边低吟,“请他走。”
陈熠安满脸的不爽,双手环胸没有立刻动作,但梁怀的表情原来越危险,最后一刻还是陈熠安先怂了。
他撇了下嘴,然后打开门锁,拉开那一瞬间,趴在门上的许东星差点因为站不稳而扑到陈熠安身上。
还是i梁怀动作很快地把他拦住。
许东星歪着脑袋绕过梁怀的肩膀,把陈熠安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个遍,好在没什么事,就是对他恨不得把阔腿裤穿成背带裤的造型表示惊叹。
陈熠安不好意思地往下拽了拽裤子,瞟了眼梁怀递过来的眼神,他清了下嗓子:
“小许同学,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这还有点收尾工作得忙,今天就不请你吃饭了,改天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许东星看了梁怀一眼,其实他不是特别想走,但也没有什么立场再待下去。他做了个“6”的手势放到耳边:
“那你有什么事,和我打电话。”
直到陈熠安点头,许东星才回到设计教室,把衣服换下,说了拜拜往教学楼外走,走远了还在回头。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梁怀的表情才缓和一些,他拿起陈熠安的设计材料,往柜子里塞。
“喂喂喂,干嘛啊。”陈熠安没好气地问。
梁怀:“回寝室休息,你已经熬了一天一夜了。”
陈熠安又把那些材料拿出来,“要回你回,我还有些细微地方得调整一下,要抓紧时间了,再不做出来,设计大赛结果都要出了,到时候网友们还以为我空口说白话耍他们,会有意见的。”
听了他这话,梁怀思索几秒钟,“对啊,网友们会有意见的。”
陈熠安:“那您可以走了。”
梁怀拿过一张板凳,坐下, “我说,如果你中途换了模特,网友会有意见的。你应该知道,很多投票的网友都是我们那什么同什么文的粉丝,你如果非要把模特换成那小子,我是没什么意见,但网友可能要闹翻天,希望你慎重。”
陈熠安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他非要?明明是你自己摆架子三请四请都不来好么。
而且他也没说要换,只是请许东星来试衣服的,但他暂时不准备告诉梁怀,准备让他多怄怄气。
“是是是,没您不行,那能劳烦您做我至高无上尊贵无比的模特吗?”陈熠安夸张地做了个绅士请跳舞的手势。
梁怀想把爪子搭到他手上,“那我勉为其难地就……”
陈熠安眼疾手快地把衣服扔到他手上,“换上。”
梁怀微微蹙眉,似在嫌弃刚才许东星穿过。
“不穿拉倒,小许同学应该还没走远。”
话音刚落,梁怀就开始脱衣服。
夜色渐浓,设计教室里同学们都走了,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熠安偏头,拿起自己记改动的纸,似在工作,余光却瞥见梁怀锁骨那里红了一大片,梁怀捕捉到他的目光:
“没错,就是你刚才踢的,背后还有你捶的。”
陈熠安轻咳两声,谁要你自己走了又回来。
“好了。”梁怀把衣服理顺。
陈熠安回头,心里感叹这衣服原本就是给梁怀设计的,所以还得梁怀穿才合身,基本没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就是袖口稍微宽大了一点,不过……不应该啊。
这袖口的尺寸和当初二维码白T恤一模一样,但记忆里那一件袖口尺寸就刚刚好。
他下意识地拿掌心包住梁怀的手臂,好像真的瘦了。
他边捏着,边看向梁怀的脸,之前以为是他换了这个短寸发型,显得人瘦。原来第一天换宿舍夜里没有看错,梁怀这段时间好像真的瘦了不少。
“有的设计师,希望能遵守职业操守,不要拿着设计的借口,掐模特的油。”梁怀冲他挑挑眉。
陈熠安反手给他胳膊上揪了个红印,看上去像小爱心。
设计师极度嚣张,不仅掐油,还要真掐。
让你好好知道社会的险恶。
梁怀疼得低呼。
陈熠安的唇角快速地弯了下,接着换下自己身上的这件,开始修改。
梁怀也换回自己穿来的衣服,无意间发现陈熠安工作桌角落用一个那个古时候女子用来刺绣的木头绷子,问:
“你是准备把猫与老鼠都绣成实心的么?”
陈熠安:“是啊,线都配好了,就是太费功夫还没到那一步。”
梁怀拿着衣服思索片刻,“其实我觉得就现在这样简笔画的形式也挺好的,吉祥物通常是做成实体玩偶,所以它们会涂鸦上颜色,但我们现在做的是T恤,吉祥物只是T恤上面的装饰,T恤只是吉祥物的衍生品,简洁款看上去应该更高级。”
陈熠安停下手中的活,思考着他的话。
梁怀补充道:“而且,我觉得你的创意也挺新颖,说不定会被组委会征用作运动员和志愿者的运动服,如果每个都包含刺绣工艺的话,就算是机器制作,也比较费时,总的来说现在这个完成度已经很圆满了。”
陈熠安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简单的T恤会有大用途,一直当作答应网友的一份特别礼物。
他仔细看了看着两款衣服,因为他融入了中西方元素,再多上有颜色的刺绣可能会显得杂乱没有主次,确实如梁怀所说简洁版更合适。
如果是这样,剩下的步骤倒是简单很多。
梁怀那件不用怎么动,不过陈熠安这件尺寸太小,拍照不好看,他得重新做一份。
主意打定,他很快就投入状态。
陈熠安做起设计来,常常忘了时间,两个小时后——
忽觉口渴,他伸手探杯子,来回探了半天没有碰到,然后一只手把水杯递到他手中。
陈熠安道了声谢,然后怔了下,抬头发现梁怀一直坐在他身边玩手机,“你还没走?”
梁怀的靠到椅背上,“用完我就扔?”
陈熠安:“……可你在这也没起到作用啊,还不如回去休息。”
“我点了晚饭,肉蟹煲,吃完再走。”梁怀一副屁股粘在了板凳上的样子。
陈熠安咽了下口水,“那个……”
梁怀打断他:“不好意思,我在这没起到什么作用,所以你的晚饭请自便。”
陈熠安咬牙,不就是个肉蟹煲嘛,我自己还点不起了?
一瞬间忽然馋得不行,他掏出外卖软件,期间已经想好要点加虾加牛蛙加鸡翅的巨无霸套餐了。
结果餐厅信息熵标着大大的“已打烊”三个字。
靠!?
就这么巧的,刚刚打烊不久。
因为大学城偏郊区,只有这一家肉蟹煲,市区的因为距离太远也不配送。
梁怀老神在在地在那看手机新闻,那样子一看就是老早就知道餐厅这个点已经歇业。
这人简直蔫儿的坏!
其实还有很多好吃的餐馆在营业,可陈熠安既然听到了肉蟹煲这个食物以后,就像中了邪一样,好想吃,太想吃了!不吃它感觉什么都差了点味道。
买不成肉蟹煲,那就单独买鸡爪单独买蟹吧,凑在一起拿筷子搅搅也能凑数。
他迅速下单,还要了一大瓶冰可乐。
接下来的手工他做得就有些不专心了,脑子里总在回味肉蟹煲的味道。
梁怀比他早点的餐,所以先送到了。
塑料袋还系着,但那味道香飘十里,陈熠安尽量屏气了,但不可能不换气,那味道一下子就窜上了他的天灵盖,直击灵魂。
陈熠安坐不住了,“这位同学,要不我们打个商量吧,我拿我的外卖和你换,差价我补。”
梁怀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地拆包装。
陈熠安搬着椅子到他身边,“这位同学,小的时候有没有学过一个词,叫做分享,分享是我们中华的传统美德,我们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不能把中华传统的底子抛弃了,所以,你给我吃一半,我等会也给你吃一半,携手将这份美德传递下去。”
“这句话有的耳熟。”梁怀利落地掀开打包盖。
瞬间肉香味弥漫了遍了整个教室。
梁怀海还把沾了酱汁的打包盖放到陈熠安面前,诱惑加倍。
陈熠安觉得打包盖做碗不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梁怀:
“当然耳熟,您曾经传扬给我说浪费是中华的传统美德,我举一反三出来的,学以致用,哦对了,您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我来帮您一起吧,不然就像您所说的,浪费不好。”陈熠安舔了下嘴唇。
“我一个人好像是吃不完。”梁怀拿出筷子。
陈熠安疯狂点头,“就是啊。”
梁怀微微一笑,“但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给侯果吃啊。”
陈熠安:……
他以为梁怀是逗他的,没想到梁怀真的就当着他的面,一个人享用起来了,直接无视了陈熠安炙热的眼神。
陈熠安趴在板凳的椅背上,幽怨地看着他,不过这一点也没有影响梁怀的食欲。
“有的同学,言而无信,说要负责我的晚餐,一直到我把丑照删完的那天,我现在丑照还有好几百M呢,却一双筷子都不让我的加。”
梁怀咽了一大口饭,“好啊,你的外卖我给你报销,多少钱,一会儿微信转账给你。”
陈熠安:?
总之就是打死也不给我吃一口肉蟹煲是吧。
陈熠安在板凳上板来板去,表示自己的抗议,最后没等到梁怀的松口,等来了自己的外卖。
明明他自己的香辣蟹还有卤鸡爪也是极美味的,但可能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些东西吃在嘴里,他总觉得没有梁怀的肉蟹煲够味。
而且肉蟹煲里有那种煮得跟土豆泥一样烂的土豆,陈熠安特别喜欢拿它拌饭,再加点汤汁,好吃绝了。
陈熠安把蟹钳当梁怀在咬,咬得嘎嘣直响。
梁怀吃得很慢,一直在吃米饭,菜基本没动多少。
他放下筷子,扭头望向陈熠安的外卖,“你吃的看上去也不错,要不我们还是换一下吧。”
陈熠安软绵绵的肩膀瞬间就来劲了,肉蟹煲爸爸来了!
但他扬着下巴,护住自己的外卖,“我没有脾气的么?刚才要你换不换,现在倒想尝尝我的了,你得求我,我才能考虑一下。”
梁怀的眼中带笑,“求求你,小公主。”
陈熠安瞪着他,“不许这样叫我!”手里却不停,迅速给两个人的外卖换了个位置,他还特别大方地说:
“你想吃还能来夹的啊。”
梁怀:“你先吃。”
陈熠安终于如愿以偿地吃上了他魂牵梦萦的肉蟹煲。
他一点都不勉强地一个人干了一整份,还意犹未尽地看着梁怀剥蟹钳。
梁怀已经剥了小半碗的蟹钳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梁怀给蟹钳肉倒了点酱汁,推到他面前,“我吃不完了,你都吃掉吧。”
陈熠安喜滋滋地一口一个蟹钳肉,满脸的满足,“你下次少吃点的白米饭,不然这么美味的东西都吃不下,浪费。”
梁怀拿了张纸巾递给他,“是,公主教训得是。”
陈熠安吃饱喝足,觉得人生圆满了。
新的女款很快就做好了,陈熠安脱衣服试,结果肚子被胃撑大了一圈,实在不好意思,他还羞涩地背对着梁怀脱衣服。
梁怀失笑。
这次的T恤基本没有大的问题,陈熠安终于松了口气。
梁怀把桌面的废布料都扔到垃圾桶里,“回寝室?”
陈熠安摇头,“你困了么,要是困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我还有点活没做完。”
然后梁怀看着他拿出豹纹的布料,剪了四片小三角,还拿了个灰色的布,剪了四个小半圆。
“这是干什么?”梁怀疑惑。
陈熠安又拿出了两个塑料发箍:“猫耳朵老鼠耳朵,我作品的点睛之笔。”
梁怀愣了下,指着这个豹纹布料,“你是说,这玩意儿……到时候要放到我的头上?”
“嗯哼。”陈熠安仔细做着手工。
梁怀:……
突然有点想让那个姓许的臭小子回来了。
陈熠安头也不抬地道:“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梁怀在位置上默了一瞬,然后站起身,“是要回去了,不过啊,走之前我给你提个醒。”
陈熠安:“你说。”
梁怀的语气忽然放得很轻,“据说一百年前,我们学校是个火葬场,市里每天的尸体都是在这里焚烧。”
陈熠安的手顿住。
梁怀的音调越发神秘,像深夜恐怖故事电台里的主持人: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人走一捧灰,家人带去下葬,这都是正常流程,怪就怪在那些横死街头、或者溺死、各种奇奇怪怪死法,死因不明的尸体,虽然出于人道主义,火葬场免费将其都焚烧了,但因为身份不明,没有家人认领,他们的骨灰就一直放在火葬场的仓库里。一些野史记载,是火葬场的看门人口述,后人拿笔留存下来的,说他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到仓库门口有黑影飘荡。”
陈熠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这都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