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恒领着宁玦刚踏进饭店,沙发旁的几个年轻人便起身迎了上来,王利恒问其中一个小伙儿道:“怎么不进包厢里等?”
男孩这才将目光从宁玦身上移开,说道:“我们也刚到,听说你们到门口了,就干脆等一等。”
王利恒一句话道破年轻人的小心思:“哪里是为了等我,是为了早点一睹宁玦风采吧?”
男孩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男孩们虽然平日里嚷嚷着看不上宁玦这样的流量明星,但有机会见到他本人时,还是难免会有些激动。
“大家好。”宁玦友善地伸出手来,和年轻男孩们依次握了手。
王利恒现在有一支自己的车队,今晚他会带他的队员来和他见面,这点宁玦是一早就知道的。
一群人正寒暄的当口,大男孩们中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这个男子的五官倒是不错,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显得不大正派,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邪性。
男子顺势握住宁玦的手,眯起眼睛笑道:“小宁,好久不见。”
“你好,韩总。”宁玦一见到眼前这个人,脸上的笑容遂即淡了下来。
王利恒在一旁惊讶道:“你们认识?”
宁玦没有回答,这个人他当然认识,此人就是宁玦上一个经纪公司的老板,前东家韩其。
韩其对宁玦的冷淡习以为常,他越过王利恒,上前一步揽住宁玦的肩膀,越俎代庖地领着宁玦往包厢走去:“小宁是第一次来C市吗?这回在这儿待几天?要不这样,这几天我带你四处逛逛…”
“韩总。”宁玦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落在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上。
韩其与宁玦可以说是老相识,一眼就明白宁玦的意思,他讪笑了两声,却没有松手。
就在这时,隔壁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位服务员端着茶水走了出来。不经意间,宁玦的余光瞥见包厢里坐着的人。
诺大的圆桌前坐了一对男女,这两个人正是贺定西与肖可然。
宁玦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喧闹的人声中,包厢门很快就在他的眼前关闭。宁玦后知后觉地想起,傍晚的时候肖可然约他今晚陪她一起去一家老字号吃饭,宁玦因为与王利恒事先有约,只能回绝了她。
据宁玦所知,见面会结束后贺定西就要直接飞往其他城市。没想到他为了陪肖可然吃顿饭,还是留了下来。
“小宁,怎么了?”韩其见宁玦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手掌得寸进尺地贴上了他的胳膊。
宁玦回过神来,他往边上错开一步,挣开了韩其的手。他垂眸瞥向韩其,没什么诚意地抬了抬嘴角,道:“韩总,走路注意看路。”
直到门外的谈笑声彻底远去,贺定西才侧过脸,看向早已关闭的大门。
肖可然正专心致志地和服务员点菜,并没有注意到刚才门外路过的一行人。这些日子以来贺定西和宁玦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她原打算在行程的最后一天把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吃顿饭谈谈心,没想到宁玦今晚有事没能来。
肖可然盯着花花绿绿的菜单,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发觉自己有些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服务员点完菜出去后,贺定西状似无意地向肖可然问起:“宁玦今天是怎么说的?”
肖可然合上菜单,随口道:“他说他今晚有重要的事,来不了。”
贺定西若有所思地摆弄起桌上的水杯,似乎没有在听肖可然说话。宁玦身边的那个人贺定西认识,名叫韩其。
韩其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他老子的资本早已渗透到各个行业,但他们家族最早是做传媒发的家,所以在娱乐圈根基特别深厚。
贺定西和谢思钊从小一起长大,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二代他多少都认识一些。韩其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只是有两个特点,一是爱玩,二是混账。
富二代都爱玩,这本无可厚非。只是这韩其玩得不太干净,黄赌毒均有涉猎。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时常其男霸女,手段下作,所以贺定西一群人向来看不上他。
贺安北早些年就跟在韩其身边鬼混,他会歪成今天这副德行,和韩其脱不开干系。在贺定西的记忆里,贺安北几次捅出大篓子,都少不了韩其在一旁撺掇。自己也为了贺安北的事,不知和韩其撕破了几次脸。
只是宁玦怎么会和韩其这么个狗东西搅和在一起?
菜不知何时上了桌,贺定西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口味虾,迟迟没有动筷子。
过了好一会儿,贺定西终于忍不住问肖可然:“宁玦怎么会认识韩其?”
“你不知道吗?”肖可然放下手上的虾,重新拿过一只干净的一次性手套换上:“宁玦入行时最早签的是韩其的公司,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解约了。”
宁玦解约的事贺定西隐约听李安琪提过一嘴,当时李安琪神秘兮兮地说是因为感情纠葛。那个时候贺定西与宁玦并不相熟,所以并没有把这些捕风捉影的话放在心上。
今天机缘巧合下遇见宁玦与韩其在一起,再想起之前李安琪的话,贺定西顿时觉得如鲠在喉。
王利恒也在和宁玦解释这个问题。
一行人落座后,韩其想坐在宁玦身边,被其他队员有意无意地挤到了一旁。韩其也不气恼,他在宁玦的斜对面挑了个位置坐下,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宁玦,那粘腻的目光像水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是我们车队的赞助商,那人听说晚上我们和你有约,死乞白赖地非要跟来,兄弟我也没法拒绝,实在是对不住。”王利恒刚刚得知宁玦和韩其认识,并不知道韩其是宁玦的前东家。他坐在宁玦身边,压低嗓门对宁玦道:“这人吧,有点那啥,咱避开着点。”
韩其是什么样的人,宁玦再清楚不过。他有钱有势没底线,确实是王利恒惹不起的。
宁玦安慰王利恒:“没事,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他抬起眼,迎向韩其不怀好意的目光,客气疏离地笑了笑。
第54章
宁玦抬手抹了抹嘴角,手背上赫然印着一道血痕。
不久前他离席去了洗手间,刚洗完手就猝不及防地被韩其推进隔间里。推搡间,宁玦的嘴唇被韩其手上的腕表勾破了个口。
宁玦的心里已经很是不耐烦,但作为公众人物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他脸色不变,略微站直了身子,垂眼看向韩其,问:“韩总,您这是有话和我说?”
宁玦比韩其高上大半个头,仅仅是这么看着宁玦,韩其的心里已经开始亢奋起来,眼中的兴奋早已无法克制。
他强行按耐住自己情绪,故作镇定地伸手理了理宁玦的衣襟,对他说道:“小宁啊,这么久不见,我一看到你,这心里心还是砰砰直跳…”
韩其的话还没说完,头顶就传来了一声冷笑。宁玦一把掐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一道黑影遂即当头压了下来。
宁玦居高临下地问道:“所以?”
“我送给你的花收到了吗?”见宁玦朝自己靠近,韩其激动得浑身都开始颤抖。他抬起头来直视宁玦的目光,舔了舔嘴唇,问:“我还以你粉丝的名义包了一百场电影…”
听到韩其这么说,宁玦丝毫不为所动:“你究竟想做什么?”
“宁玦,回来吧,回来跟着我,杨梅能带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韩其的目光极其露骨地打量着宁玦:“回来之后,要钱要资源,随便你挑。”
在宁玦有限的艺人生涯中,见识过的明示暗示不少,类似的话单是从韩其口中就听到过不知几回,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地堵在厕所隔间里谈价格。
宁玦毕竟不是初入演艺圈的小白兔,他将韩其的手甩向一边,微微向后一仰,像是在认真考虑韩其的提议。
“韩总,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片刻之后,宁玦的目光重新落回韩其身上。他挑剔地打量了韩其一番,这才说道:“我应该早就对您说过,钱多钱少倒是其次,只是我对着您的这张脸,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况且过去我在您手下工作,您尚且无法控制我,现在你又有什么自信可以与我…”宁玦顿了顿,选了个相对温和的措辞:“达成合作?”
宁玦当初之所以提出解约,就是韩其利用职务之便对他进行骚扰,且企图以资源为要挟逼宁玦就范。后来因为宁玦不肯答应韩其的要求,所以他一进公司没多久就面临着雪藏。
宁玦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当即就提出了解约。韩其当然不可能爽快地将人放走,于是双方很快就闹上了法庭。
韩其并没有把这场官司放在心上,他的法务部门十分强大,擅长曲解是非颠倒黑白,这些刚入行的小艺人连请律师都是问题,根本不可能从他手上讨到好处。
没想到最后法院判决结果下来,韩其居然输了。
直到这个时候,韩其才摸清宁玦的底细。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放宁玦离开。
宁玦解约之后韩其依旧对他贼心不死,三天两头使点不入流的小伎俩在宁玦面前刷存在感,但没有换来宁玦的任何回应。
许久不见宁玦,韩其还想在宁玦面前保持一点风度。对于宁玦的冒犯,他并不生气:“怎么,贺定西可以我就不行?”
宁玦听到韩其提到贺定西,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没想到韩其认识贺定西,也不知道为什么韩其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他。
韩其瞄了眼宁玦的表情,伸手抚上了宁玦的腰,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摩挲:“小宁啊,好好想想,我能给你的可比贺定西那狗娘养的多多了,那贺定西算是个什么东西…”
一提起贺定西,韩其不由得怒从心生,嘴里越发不干不净起来,因为贺安北的关系,他与贺定西起过不少次正面冲突。
只是他还没骂上几句,下腹就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向后跌了出去,撞开了隔间的木门。
韩其被宁玦一脚踹出了隔间,后腰狠狠撞在了对面的洗手台上。这一脚来得太过突然,韩其一时疼得站不起来。
但韩其逞凶行恶多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在宁玦靠近的瞬间一拳挥向宁玦的脸。
宁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韩其的拳头,反手一肘将他牢牢压制在洗手台上,不给他任何反扑的机会。
韩其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又怎么会是宁玦的对手,他被迫仰靠在洗手池边,浑身动弹不得。
宁玦轻佻地上下打量了韩其一番,他下手够狠,态度倒是客气。只听宁玦温声对韩其道:“韩总,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现在你我不再共事,但说话还是要放尊重些。”
宁玦的这一脚踢得毫不留情,韩其的后背火辣辣地生疼。但这韩其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他见自己在宁玦手上讨不到什么好处,态度瞬间又软化了下来:“瞧你这话说得多见外,我知道你只在上面,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随你高兴。”
“您配吗?”宁玦冷笑一声,用力地将韩其的胳膊别到身后,打算将这个富二代得罪得更彻底一些:“我这人其实混得很,并不介意开罪什么大人物。”
韩其疼得龇牙咧嘴,他横行霸道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不由得大怒道:“宁玦,你别不知好歹!你考虑清楚了?”
宁玦笑了一声,道:“我清楚着呢。”
韩其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已经端不住他岌岌可危的风度。就在宁玦以为韩其会彻底爆发的时候,看见他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
韩其的目光稍稍向上抬起,落在宁玦的身后,那眼神猥琐极了,令人极度不适。
接着韩其吹了个长长的口哨,满是戏谑地开口道:“原来是定西呀,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到贺定西的名字,宁玦的目光更冷了。他松开韩其,不客气地将他推到一边。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贺定西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缓步走向镜子前的两个人,波澜不惊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不久前贺定西推开洗手间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宁玦把韩其压在洗脸台上的场景。
贺定西过去没少出没声色场所,可以说是见多识广,这样的画面早已见怪不怪。但当他看清另一个人是宁玦的瞬间,心里没由来地冒起一把邪火。
这点不可言说的怒火在他看见宁玦唇上的伤口时,瞬间烧到了顶峰。
“喏,如你所见。”韩其踉跄了一步,伸手扶了一把台面,这才站稳身子。他轻咳了一声,理了理凌乱的上衣,暧昧地看向贺定西道:“我和小宁在这里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插手吧?”
贺定西的脸色阴沉地可怕,脚下的步伐却是不慌不忙。他迈步走向韩其,道:“轮不轮得到我插手,你很快就知道了。”
韩其并不将贺定西放在眼里,他嗤笑了一声,嘴里依旧在胡言乱语:“你是我们小宁什么人啊?用得着你来多事?”
贺定西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宁玦,这个不大的洗手间内,三人间的气氛再度剑拔弩张了起来。
听到韩其这么说,宁玦瞬间回过味来,韩其似乎与贺定西早有过节,他在故意激怒贺定西。
被一个大烂人堵在洗手间里可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他也不想让贺定西因为这点小事得罪韩其。
想到这里,宁玦伸手拦下了贺定西:“贺老师,这件事和您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