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之年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费拉曼图

作者:费拉曼图  录入:10-09

  徐勇没搭茬,而是另起话头:“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收了?”
  “我……”徐明海顿了顿,真假掺半地回答,“我去接果子,他说学校今天会发好多补习材料和书,我怕他一人坐公车拿着不方便。”
  “哦,那不着急。儿子,陪我待会儿行吗?咱俩聊聊。”徐勇问。
  “聊聊”这种沟通方式似乎并不适合中国式的亲子关系。他们中大部分人更习惯彼此指责或互不理睬。像徐家父子这样相处融洽的,在胡同里已算是凤毛麟角。
  此刻,连徐明海都觉得自己爹的要求过于细致了,有种琼瑶剧的酸意,但也只得点头:“成,您看咱爷儿俩奔哪儿?”
  “跟我走吧,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徐勇夹了夹腋下的公文包。
  与此同时,秋实正站在校门口等徐明海。等得时间有些久,冻得直跺脚。传达室的大爷因此看不下去了,喊他进来坐。
  秋实想也许徐明海碰上什么难缠的顾客,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便谢过人,跑进烧着旺旺炉子的室内,从包里摸出书来打发时间。
  这还是北京亚运会那年衡烨送的那本“挪威的森林”。当时秋实正是热衷看武侠的年纪,只略略翻过几页,觉得看不太懂就放下了。
  由于那天俩人不经意间提起这位远在新西兰的旧日好友,秋实回家后便找出了这本书。没想到再看时,却总有一股孤独和悲伤的味道在鼻尖萦绕。
  于是,在小小的传达室里,大爷听单田芳,秋实读村上春树,谁都不打扰谁。
  秋实从第一页再次细细读起。这次,直子提到的那口荒郊野外的水井让他想起了密山屯子里的“鬼沼泽”。而自己刚来大杂院的时候,就跟徐明海讲过这东西。
  “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在草甸子里玩。那里有傻狍子,一吓唬它就跑得老远了。有时还能遇见小狼崽子,其实就跟小狗一样。甸子里有花脸蘑,捡了回家能当菜。但是也要当心,大人说草长得矮的地方千万不能去,是鬼沼泽……”
  “孩子。”
  秋实听见有人叫他,立马从回忆里醒来。
  “吃饺子吗?”大爷拿出长方形的铝制大饭盒,打开一看,又白又胖饺子一个个排列整齐。
  “猪肉白菜的,倍儿香!”
  秋实赶紧摆手。
  大爷坚持:“别见外,尝尝你大妈的手艺!”
  秋实于是不再客气,直接上手掂起一个放进嘴里,汁液顿时飞溅而出,果然美味。秋实舔着手指赞叹:“皮儿薄馅儿大,好吃。”
  “再来俩!”大爷挺高兴。
  这时,门外缓缓驶来一辆车。秋实站起来一看,是徐明海。
  “不吃了,多谢您,接我的人来了。”
  “那走吧,回头什么时候想吃饺子了就过来。”
  秋实背起书包,再三向大爷道谢,然后撒丫子就跑。上车后他坐在副驾驶,伸头过去飞快啄了一下对方。徐明海的脸有些过于冷了,感觉像是亲上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怎么这么凉?”秋实伸手给徐明海捂脸,“冻着了?”
  徐明海扯出个笑:“站外面儿跟人多聊了会儿。”
  “那饿不饿?”秋实一面把书放进包里,一面说,“刚才蹭了赵大爷一个饺子,把我馋虫勾起来了,要不咱吃饺子去?”
  “果子……”
  “或者吃面条儿也行,”秋实提议,“热乎乎地吃上一碗你就暖和了。”
  “果子,果子你听我说。”
  秋实的碎碎念被徐明海打断。
  “嗯,我听着呢,怎么了?”秋实这时才察觉徐明海状态似乎不太对。
  被秋实这么一问,徐明海张了张嘴反而没了话。过了半天,他才说:“就你原来提过保送去广州X大那事儿,还有戏吗?”
  秋实愣住:“什么意思?”
  “我想……你要不再找老师问问,明年七月才高考呢,肯定还有时间。”徐明海的眼神开始游离,声音颤巍巍的,“果子,你去广州上学吧,学费生活费我给你出。”
  秋实呆呆地看着徐明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毫无防备间一脚踏进了那口井,坠入了看不见的鬼沼泽。


第74章 他是我的命
  徐家父子来到附近的一处公园。这里绿化不错又不要门票,是很多老人们晨练,父母带孩子遛弯的首选之地。徐明海小时候也常来,如今再一看,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出了错,这里居然只有这么小?
  徐勇跟院内的小贩买了串冰糖山药,带着徐明海坐到公园一隅的石凳上。
  “您不是不爱吃甜的吗?”徐明海瞅着自己爹不同寻常的举止纳闷。
  徐勇咬了一口冻得瓷实的冰糖,边嚼边说:“我小时最可爱吃甜的了。可家里穷,兄弟多,又赶上自然灾害,哪儿有闲钱买糖吃。你奶奶顶多拿省下来的副食票儿去商店里买些渣儿。”
  徐明海不解:“渣儿?”
  “哦,就是点心脱落的酥皮,碎末儿,直接拿勺儿擓着吃特解馋。不过吃的时候得小心点,没准有耗子屎。”
  “……”
  “有一次,我看邻居家三儿拿着块水果糖,馋得不行,求他让我舔舔。他说我学狗叫就给我舔,我就学了,结果正好被你爷爷瞅见。他骂我没出息不给他作脸,拿鞋底子把我从家门口一路抽到胡同口。”
  徐明海倒吸一口凉气:“这三儿还在吗,爸,我替你抽他去!”
  徐勇笑着摆手:“那次之后,我就再不吃甜的了。说来奇怪,老不吃,也就真的不爱吃了。”说完,他把手里的冰糖山药递给徐明海。
  徐明海接过来咔咔就咬,还不忘给他爹宽心:“爸,你们小时候的日子是穷。可现在不越来越好了吗?以后放开吃,注意别得糖尿病就行。”
  “儿子,我想说的其实是,”徐勇顿了顿,盯着徐明海,“就算果子是你打心眼儿里最喜欢的那块糖,你也不能再跟他好了。”
  一瞬间,浑身的血全部都涌到徐明海的头部。他涨红脸,嘴里含着山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噎在喉咙里,近乎窒息。
  徐勇最终放弃了与儿子的对视。他低下头,慢慢说:“刚开始可能会难受,会睡不着,会觉得委屈。可日子久了,也就淡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再也不惦记着那块糖了。”
  徐明海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俩人的事情会东窗事发。他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比如被李艳东一个耳贴子扇过来或一记窝心脚踹过来,他都能承受。可是,他受不了自己爹用这种千帆过尽口吻把自己的感情比喻成小孩子的嘴馋。
  “爸……”徐明海喃喃的,“您是……是……”
  “我是怎么发现的?”徐勇无奈一咧嘴,“那天,果子一早回来在院子里洗头。我打旁边过,就看见了他一身吓人的蚊子包还有抓痕。说白了,都是打这岁数过来的,干什么事儿能不管不顾任蚊子咬成那样儿?我以为,他是跟自己小女朋友没忍住,俩人在外面野地里……结果没想到……”
  徐明海在心里接了后半句,结果没想到自己儿子回来后,也是同样一身的包和抓咬过的痕迹,触目惊心。他顿时理解了自己爹当天失手打破碗时的心情。
  徐勇继续说:“我还怕是自己多想,所以就跟了你们俩月。”
  “跟了我们……俩月?”徐明海又变成了复读机。
  “你每个星期一都会接果子放学,然后去XX宾馆。你跟你妈说的是冯源店里每周一上新碟,你捎带手帮忙顺便看电影刷夜。而果子那儿,反正不需要跟谁交代。”
  徐明海这回真傻了:“不是,您哪来的功夫盯我们的梢儿?”
  徐勇又笑:“你爹下岗都快半年了。”
  “什么?!”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徐明海急忙追问,“您怎么不跟家里说?那您每天夹着包儿……”
  “我开始每天夹着包儿是去’下岗人员安置再就业’那边儿找工作,可登记的人越来越多,工作方面却没有消息。再后来,我就跑到这儿来。”
  徐勇四处送了送下巴:“看看风景,想想人生。反省自己一把年纪的人,居然一无是处。厂子里一经济体制改革,就先把我革了。哎,前一秒好歹还是颗社会的螺丝钉,下一秒就成了阻碍企业发展的垃圾,被人撬下来随手就扔了。”
  “爸……”
  那时候“中年危机”这个概念还没流行开。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地在时代的洪流里翻涌,分分钟有人爆富,有人下岗。而徐明海作为一个20岁正当年的小伙子,他无法完全理解父亲的焦虑。
  “爸,您儿子能挣,比您上班强。您就当是提前退休,正好在家享清福!”
  “事情哪儿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徐勇说,“你妈盼了半辈子分房,现在房子没分成,人也下了岗。盼头突然没了,我真怕你妈扛不过去。”
  徐明海觉得今天跟徐勇的对话就像是在玩俄罗斯套娃。一层套着一层,永远都有更坏的消息在等着自己。
  “我妈扛不过去什么意思?”
  徐勇看了徐明海一眼:“我从你妈包儿里看见诊断证明,肝癌三期。”
  这下,涌在徐明海脑子的血一下子又顺着四肢流得干干净净,身体倏然间就凉了。
  半晌。
  “爸……”徐明海结结巴巴地问,“会不会搞错了?我瞅着我妈的身体比我都好。真的,饭能吃两大碗,那天在胡同口跟钱大妈吵架,底气特足。”
  “白纸黑字,哪儿能看错呢?我问过别的大夫,人说三期是晚期,等于判了死刑。一般人顶天儿也就活个两三年。我见过她偷偷吃药,药外面的包装都撕了,肯定是怕咱爷俩知道。”
  徐明海彻底说不出话了。他呆滞地望着徐勇,伸手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我早掐过了,”徐勇摇头,“每天早上一醒就掐,都紫了,没用。”
  徐明海看着对方嘴巴一开一合,兀自在说着什么,等他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爸!我玩儿命挣钱,但凡有一丁点儿希望,咱就不放弃我妈。”
  徐勇不言语,像是在等着徐明海说出“但是”之后的话。
  “但是我也不能不要果子。爸,他不是我的糖,他是我的命!”
  听到如此违背伦常却又铿锵有力的回答,徐勇不由得苦笑。来之前,他多半就知道儿子会是这么个反应。自打他开始留意,自己差点被这俩孩子看彼此时眼中迸出的火花烧着。不是冤家不聚头,这笔孽债也不知道应该找谁去算。
  而徐明海这厢还在急迫地承认自己没出息,不给大人作脸。求徐勇也拿鞋底子使劲抽他一顿。但他就是没法子跟果子分,俩人要是真能控制自己,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徐勇打断徐明海:“我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每天装出早九晚五的样子来公园上班儿;你妈为了不让咱俩担心,自己扛下这么大的事儿。徐明海,你告诉我,凭什么我们所有人都得装孙子装得不露声色,而你们却可以由着性子快活?公平吗?”
  徐明海哑口无言。
  徐勇再也笑不出来了,他重重地抹了下眼睛:“爹求你,跟果子断了吧。他是好孩子,学习好,性子好,模样也好。可男的跟男的,再好也好不了一辈子。我能看出来,你妈指不定哪天也能看出来。肝病最禁不起生气,她要强了一辈子,你让她有里有面儿地把最后这几年过完,行吗?”
  徐明海仗着自己聪明,总觉得凡事都能搞定,而此刻,一万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同时澎湃,没有一个靠谱的。
  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过了好久他才哆嗦着开口:“爸,您说我妈……我妈她还有几年?”
  “往好了说还有两三年。”
  “真不能治?”徐明海追问。
  “化疗比死了还疼呢,搁你你乐意受完这份罪再走吗?”徐勇坦率作答,“反正我不乐意。”
  “爸,咱谈个条件。”徐明海逼自己稳住心神,“您继续装您的朝九晚五,不过别再在公园里待着了,我给您找个不用风吹日晒的活儿,钱不多,但是个营生。另外,您从现在起就开始跟我妈铺垫,就说分房有戏。等到过完年,我找朋友租套楼房,你就说是厂子里分的,跟我妈搬进去,让我妈好好圆了这个梦。”
  “能行?”徐勇踟蹰起来,“会不会有破绽。”
  “能行,破绽等到时候真有了再描补。至于果子,我让他去外地上大学。等毕了业再回来。”
  说到这儿,徐明海咬了咬牙,一狠心:“爸,我俩之间,是我逼他的。您儿子没用,天生对着女的就硬不起来。你知道,果子打小拿我当亲哥,什么都听我的,这事儿上不得已才依了我。他从头到尾都没做错什么,所以我得对他负责。您说男的跟男的好不了一辈子,可我俩不一样,肯定能好一辈子,您信我。”
  看着拼命要证明自己的儿子,徐勇想起了那个为了颗水果糖哭了半宿的自己。他当时暗暗发誓,长大后要出人头地,要买得起全世界最贵的糖。可如今,还不是被柴米油盐锤成了另外一个人?
  年轻人善于发誓,是因为他们做不到。
  半晌,徐勇缓缓开口:“等到你妈不在了的那天,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只当自己瞎了什么都看不见。”说完,他起身离开。
  随着自己爹的身影愈走愈远,徐明海隐约又听见了那首太平歌词。只不过这次欢快的小调被徐勇哼出了悲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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