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合约对象不愿意,我自然要尽快找一个愿意配合的。”
夏栖鲸尴尬地挠了挠头:“那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时屿眼睛深黑地看着他:“这件事不是儿戏,一旦签了合同,就必须履行职责。如果你一会儿愿意,一会儿不愿意,是可以算作违约的。”
夏栖鲸知道他的意思,诚恳道:“我这次真的,真的是认真的。你也知道我家里现在,很缺你家里的帮忙……”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能或不能,就看时屿一句话了。
夏栖鲸知道多说无益,默默闭上了嘴,安静等待他的答复。
片刻后,却是听见时屿叹了口气。
“你今天早上,其实是完全来得及打抑制剂的吧。”
夏栖鲸略微睁大了眼睛。
时屿摸着手里打开的抑制剂瓶子:“不管什么试剂,如果没拆封过,栓子四周应该有一条扣合链的,这样可以保持密封。”
“可是我刚才打开时,发现扣合链早就被拆掉了。上面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栓子。”
“也就是说,你早上明明已经准备打抑制剂了,却突然改变主意,选择不打,而是把抑制剂带在身上,这是为什么呢。”
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要借打抑制剂的机会谈合同。
时屿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夏栖鲸被他揭穿小心思,脸火烧火燎地红起来。
想辩解,自己也觉得找不到理由了。
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看见夏栖鲸捂住自己的脸,时屿也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算了,你想签合同,也不是不可以。”
夏栖鲸:“嗯……嗯???”
夏栖鲸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找不着北,
时屿:“但是有几个条件,你必须遵守。”
只要能签合同,什么条件都行。
夏栖鲸眼巴巴地看着时屿:“你说。”
“第一,虽然是假结婚,但是必须表现得和真的一样,起码不能让我外公察觉出破绽,所以,你不可以私下交男朋友。”
“第二,绝对配合合同期间的条款,对于参加家族活动之类的事务,不可以拒绝,”时屿顿了顿,道,“当然,合同上不会有超出界限的要求,你可以放心。”
“第三……”时屿迟疑了一下,“我还没想好,有别的以后再补充。”
“我知道,”夏栖鲸无比乖巧地说,“不能在学校里乱说嘛,我懂的,在校期间我绝对会和你保持距离,假装不熟不认识,不会阻挡你的桃花运的。”
夏栖鲸自然而言地认为,时屿是肯定不愿意自己结婚的事情在学校传开的,不然多影响以后的桃花啊。
时屿哽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随便你。”
看起来并没有被说中心事的很高兴的样子。
夏栖鲸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总不可能,时屿其实是希望自己已婚人夫的身份曝光的吧?
第13章 和漂亮学姐的争宠
夏栖鲸原本以为要过两天才搬出去,毕竟宿舍里有一堆东西要收拾,他也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谁知下午刚过四点时屿就微信敲他了,说立刻就走。
夏栖鲸有点懵:【这么急的吗】
明明之前看他优哉游哉的,还有工夫找了新omega,怎么看都不像是火急火燎的样子。
【外公想见见你,但是怕耽误功课,不肯让你跑那么远去医院,说视频通话就行了,定在下午五点。】
【什么都不用带,家里都有】
【我在校门口等你,车牌号XXXXXX】
半点不留讨价还价的余地。
夏栖鲸抓了抓头发,用背包装了一堆巧克力棒,和室友说自己有事回家住几天,然后匆匆跑出宿舍楼。
时屿的车就停在校门口旁边,黑色车身,车型低调内敛,并不张扬。
夏栖鲸不懂车牌子,只隐约记得这个车牌标识好像不便宜,最基础的型号都要上百万的价格,某个国民综艺节目就是这个车牌冠名的。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坐到后座好像不太礼貌,有点把时大少爷当司机的意思,于是打开副驾驶的门。
万万没想到,副驾驶上已经坐了人。
米嫣。
米嫣穿着白色连衣长裙,比那一日看起来温婉柔美得多,原本偏着头在和时屿聊天。
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顿了顿,转过头来。
看见是夏栖鲸,米嫣笑了:“是你。”
夏栖鲸傻笑:“社长好。”
他在大脑里迅速头脑风暴,这是什么意思呢,时屿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说是要带他去别墅,现在却是米嫣坐在副驾驶上。
这是后悔了,打算让米嫣代替他?
他说的那个新找的omega就是米嫣?
还是说,他其实怀恨在心,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合同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签的,于是喊米嫣来,打算让他们俩公平竞争,去讨外公的欢心,谁赢了谁签合同。
夏栖鲸大脑里闪过几百种想法,连新闻上有钱人娶四五个老婆谁生儿子谁当大房的事儿都想到了。
人生,好难。
夏栖鲸想严词声明不会让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再有钱都不行,突然听时屿开口道:
“上车。”
米嫣也一副并不意外的样子,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自己的卷发。
是吧,果然是后宫争宠的戏码吧!
夏栖鲸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神情凝重地开口道——
“好呀。”
尊严算什么。
生死之外,啥都不是大事。
夏栖鲸想开了,不就是争宠吗,他暑假里几十部清宫剧也不是白看的!
夏栖鲸钻进车里,坐到车后座上。
时屿什么都没说,将车开出校园,因为有来往行人的缘故,开得很慢很稳。
夏栖鲸沉着气。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气势非常重要。
米嫣坐在副驾驶上,这种正宫才能坐的位置,就相当于已经先赢了一局。
夏栖鲸觉得自己必须迎头赶上,想了想,道:“学姐今天不用参加街舞社活动吗?”
“下午就结束了,晚上一般没有活动,”米嫣抿嘴一笑,“你今天怎么没来?好多学员问呢,说想看看和时神亲密接触的幸运儿长什么样子。”
“上次,是意外嘛。”
“虽然是意外,但是帮我们社招徕了很多新社员哦,我还要谢谢你呢,”米嫣笑道,“不过,你和时神都牺牲有点大哦。”
是在内涵吧!是吧!
夏栖鲸假笑道:“怎么能叫牺牲,能得到时老师的指点,我很荣幸的。”
米嫣有些诧异:“你们讲和啦?上次的事,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差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栖鲸迅速道:“哪里哪里,我和时老师一向情深笃厚,琴瑟和鸣的,上次是开玩笑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屿的肩膀好像抽动了一下。
不知怎么,米嫣也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夏栖鲸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等会儿到了地方,学姐有什么打算么?”
米嫣讶异道:“你知道啊?时屿告诉你的?”
夏栖鲸假装不经意道:“嗨,我们经常聊天啊,什么都会聊,知道什么都不稀奇的。”
米嫣若有所思:“这我倒是没想到……我是没做什么特别的计划啦,反正每次去都差不多,就当平常一样就好。”
每次?
平常???
夏栖鲸想咬人了。
好你个时屿,装得跟纯洁处男似的,还连抑制剂都不会打,敢情全是骗人的,早就带漂亮omega去过好多次别墅了!
夏栖鲸挤出一丝笑:“那,每次也都会和老爷子聊天么?”
米嫣笑道:“这你都知道啊,是啦,因为对方很和蔼的缘故,我们聊得很投缘。偶尔我带自己做的小点心去,他都很高兴的。”
和蔼?
投缘???
说的是那个气场两百八一抬眼皮就能杀人凌迟的老祖宗???
夏栖鲸大受打击。
如果说时屿这边还能争取的话,一旦外公更偏向米嫣,他就几乎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讨得外公的欢心。
夏栖鲸挣扎道:“可是,你并不缺钱吧……”
如果争宠争不过的话,只能打感情牌卖惨了。
如果能卖得对方主动退出竞争,丢点脸算什么。
米嫣却是仍旧笑眯眯的:“是呀,但是这件事原本就是我的兴趣,做起来也不累,我本来也不是为了钱嘛。”
K.O.
夏栖鲸承认,自己彻彻底底输了。
“不是为了钱”,那不就是为了时屿么。
这特么和当面告白有什么区别!
时屿也终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用左手抵着嘴巴,轻轻笑出声。
你得意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你!
夏栖鲸一蹶不振,缩在座位上,像一只被浪打得闭紧蚌壳的小河蚌。
正自暴自弃地想着下车回学校算了,忽然听见米嫣说:“你呢,你等会儿是去干什么?”
夏栖鲸:“?”
米嫣:“我问过时屿了,他不肯说。还是说,你们是在搞什么秘密勾当?”
夏栖鲸没反应过来:“我跟你一起去见外……”
时屿突然打断道:“米嫣是去当钢琴课家教的。”
“???”
夏栖鲸懵了。
米嫣奇怪道:“你不是知道吗?学校有个退休的老院士想学钢琴,我就去兼职赚外快啦,老爷爷很和蔼的,还会免费教我西班牙语,所以我每周都会去两三次。”
夏栖鲸:“那你坐时屿的车是……”
米嫣莫名其妙:“搭顺风车啊,院士的家就在附近。”
第14章 得寸进尺
汽车行驶不久后,米嫣就下车了,笑眯眯地站在路边对他们挥手再见。
夏栖鲸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和米嫣挥手,然后重新坐回来,假装偏头看窗外风景。
时屿没有戳穿他刚才那一番“宫斗”的小把戏,安安静静地开车。
只是后视镜偶尔扫过时,能看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浅笑。
夏栖鲸也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只要我没看见,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十几分钟后,汽车缓缓驶入一个高档小区。
因为时间紧,两人下车后就匆匆进了别墅。
在客厅里坐定还没喘口气儿,时屿外公就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夏栖鲸立刻摆出十二分的营业精神。
时屿把手机屏幕投屏到了客厅白墙上,同时不动声色地在茶几上摆上两只水杯,一黑一白,乍一看倒很像是情侣款的。
夏栖鲸正想感叹时少爷心细缜密,看见视频接通了,连忙道:“外公。”
外公点点头:“怎么一头的汗,刚回来?”
外公今天似乎状态不错,坐在轮椅上喝茶,视频背景是在清幽安静的花园凉亭里,日头还没暗,深绿色的草地上微风吹拂,凉风习习。
夏栖鲸十分谨慎:“路上有点堵车……回来之前,在篮球场打了会儿球。”
扯谎这件事,其实是颇需要技术含量的。
想让一个谎言尽可能真实,就要半真半假,用细节填充它,但又不能过分详细,太详细就显得匠气和虚伪。
由于有前车之鉴,知道这老头儿心眼多,夏栖鲸说话都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性,生怕哪句话不对就被带沟里去了。
老头儿似乎又变成初见时那个和蔼慈祥的老爷爷:“打球好啊,小屿也爱打球,年轻人多动一动,蛮好的,别等到我这把年纪,想动都动不了喽。”
夏栖鲸十分乖巧:“等您病好了,我跟您打。”
外公笑笑,见时屿一直站着,招呼他坐下来,又随意地问了些开学事宜之类,重点提到了新学年要修的第二专业法学课程。
时屿没有夏栖鲸那么紧张,一五一十地说了。
也许是从小教养习惯严苛的缘故,时屿坐着的时候也是背脊挺直的,十指相对搭在身前,声音平稳冷静。
夏栖鲸赶紧把不自觉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来了,规规矩矩坐着,双手放在胸前,如同小学生,别提多别扭了。
时屿跟外公谈的那些法考之类,夏栖鲸听着跟天书一样,不由感叹任何人真是不一样,他连专业课及格都要拼死拼活等清考,时屿居然还有精力修二专。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谈完,夏栖鲸假笑着准备说外公再见。
外公却突然身体靠后,抿了口茶,叹气道:“可惜哟……”
声音里无尽沧桑。
这很罕见,尽管被病痛折磨,外公一直表现得精神矍铄,不肯让人瞧出病态。
这一声喟叹,竟是有种油尽灯枯的不祥之兆了。
夏栖鲸和时屿俱是一怔。
时屿很快反应过来:“要不要叫护士?”
外公摇摇头:“我身体怎么样,我心里有数,现在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我就是担心……”
时屿:“您说。”
外公:“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死了都不要紧。现在你成家了,我也是该放心了,可我这心里也不知怎么的,老有块儿地方空着,说不上来。”
时屿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