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佩服。
旁边,卓紫微托着腮,也是各种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
肖明超闹了一会儿,自己玩去了。
卓紫微:“我该说什么呢,恭喜?”
祁衍:“还早得很,至少等我们都考上大学再恭喜吧。”
卓紫微:“好。”
年级第一名事不关己地转过身,就塞上耳机听他的歌去了。祁衍沉默了片刻,从书上撕下来一张纸,团成团丢他:“哎!”
卓紫微:“干嘛?”
还能干吗!
就为什么这人的反应会如此淡定丝滑啊?
祁衍不懂。就在区区几天前,如果程晟没来找他,他都不知道这辈子他们还能不能再见面、再有交集。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是一件都不在可控范围内,要是他那天没喝多,要是那天孟鑫澜没有突然出现,要是没有那场雨……
他是真的,从没想过要亲程晟。
是不小心亲下去了以后,才发现那么甜,才开始渴求第二下、第三下。
也是从没想过,自己会和男生、和哥哥在一起。更从没想过,自己嘴里竟然能蹦出来“宝贝”这两个字!!!
虽然现在,他想好好珍惜哥哥了。
想每天都抱抱他、亲亲他,再也不让他露出难过的表情。
可是这一切依旧全都是计划外,自己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卓紫微又凭什么一副“我毫不意外”的未卜先知脸?!
卓紫微:“不然呢,那我应该怎么想?”
“你们俩本来就是一对不是吗?从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是啊,也就这大半年分了,然后你就抑郁了,整整大半年没笑过,各种自暴自弃出去混。然后现在终于又和好了,那不就是……恭喜?”
祁衍:“…………”
他踢卓紫微的凳子:“以前真不是!以前他真是我哥!我、哥!”
卓紫微笑笑:“他对你显然一直都不是哥哥对弟弟。因为我也喜欢男生,他还一直把我当潜在情敌呢,私底下凶得很的。”
“而你对他,天天不是吃醋撒娇就是喂饭秀恩爱,也好意思说是亲情?”
祁衍:“………………”
不是,他思路现在有点晕。
而且这几段话的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直男从来不知道好朋友的取向,突然就知道了,受到10000点暴击。
祁衍:我是谁我在哪我都错过了什么?
第62章
程晟住院观察了一周。
期间家人每天轮流去陪。孟鑫澜总把自己排班排在白天,而把祁胜斌排到晚上。
“白天比较辛苦我来!晚上又没什么事,你就在那睡一觉就行,也不影响工作。”
话是这么说,但陪过住院的人都知道,白天的辛苦和晚上的辛苦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冬天白天顶着寒风给病人送饭送菜,是肉眼可见的“辛苦”。
晚上的不叫辛苦,叫“熬人”。
一夜护士至少巡房两次,每次都开灯,大半夜一出事走廊脚步声哒哒的,很难睡一个整觉。清早四五点开始有各种声音,六点洗漱七点查房,神经衰弱一点的几天陪下来都得熬得脸色发青。
祁胜斌当然很不情愿。
所幸他儿子接过了责任,放他每晚躲去宾馆睡大觉。
反正他儿子年轻、精力旺盛、不怕困!
祁衍确实不困,却并不是祁胜斌以为的什么年轻精力好恢复力强。
而是因为他心态上就不是去“陪伴病人”,而是单纯是去“陪自己的宝贝男孩子睡甜甜的觉”。
真心喜欢就甘之如饴。
不情愿的才会就烦躁、嫌累,各种计算利益得失,这世界一向如此。
祁衍最近越发期待放学。
每次都提前收拾好书包,一打铃就拎着飞奔去医院。偶尔上课也会走神,脑子里循环描摹哥哥腰部的触感。
哥哥是真的很好搂。
腰那么瘦,单一只胳膊都能搂一圈。每次搂住,总下意识要小心翼翼——力气大一点怕会折断,力气小又不够抱。
那种感觉,甜蜜又迷惑。
……
天天去医院,哪天不慎偶遇孟鑫澜,上演撕x大战也是可能性之中。
祁衍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却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结果却完美避开。
碰不到主要是因为时间差。孟鑫澜每天就中午时段来一趟,把儿子的午饭和晚饭一起送了,还总能有话说。
“这又是什么杂书?谁给你从哪弄的?”
程晟赶紧宝贝一样把花花绿绿的散文集抱进怀里,生怕它们遭到摧残一样。
孟鑫澜:“你看看你,成天和你妈倒是没几句话,就知道看书!书能照顾你吗,能做饭给你吃吗!”
“你有空还是多看看课本,缺了那么多课呢,当心掉队!你妈对你是要求不多,可你也别觉得自己成绩好就骄傲。”
她气哼哼走了。
晚上祁衍过来,又给程晟换了好几本新的。
他是怕哥哥一个人在医院里寂寞无聊,所以拼命给他带各种有意思的书则打发时间。好多书都是从卓紫微家里借的,大学教授家的品位确实优越。
只是,借书的人怕是自己也忘了,不少书页上,都留有他早年写下的犀利或尖酸的笔记。
很多晦涩、阴暗的文字,力透纸背的破洞以及斑斑驳驳被晕湿的痕迹。
程晟:“……”
这是得哭了多少次,委屈成了什么样子,阴暗成了什么样子,才只能拿书发泄。
卓紫微在老师同学眼里几近完美。
但程晟知道他不是。因为身边正好有那么一个向阳生长的少年,更是分辨得一清二楚。
只有小衍是真的永远明亮。
他也记得窥见过卓紫微看祁衍时,贪慕阳光的眼神。
一丝小小的醋意泛上来。
程晟合上书,想着卓紫微心理虽然阴暗,至少人家能装出完美无瑕的表象,侧面印证了其优秀。
不像他一身病还残疾,装都装不出……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才是小衍的“宝贝”。
卓紫微跟他住同一个寝室,但小衍每天都过来陪自己。
卓紫微再好也没用。
……
最近每晚睡前,程晟都会听祁衍说学校的趣事,再跟他分享自己看的新书。两个人钻在被子里总能有很多悄悄话,最后互相拥抱着睡过去。
少年睡着后,程晟会贪婪地会抱紧他。
无比满足,岁月静好。
可当祁衍陪着他在病房跨年,当新大晚外面放起烟花、一片轰隆喧哗的时候,他又不禁暗自内疚。
别人都在外面庆祝,小衍却只能跟他一起被困在这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狭小房间。
程晟觉得自己的身体早就没问题了。
留院观察那么久,主要因为上次心脏病发太剧烈,又查不到必然的原因,医院的谨慎考虑。
可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以支持心脏跳动的信心。
第二天元旦的晚上,程晟好说歹说,拉了祁衍跟他一起溜出医院。
祁衍:“……你不乖。”
但还是宠溺纵容。
元旦夜,城市里各个角落关于圣诞、新年的彩妆都没有撤下,欢乐的气氛依然很浓。市中心最繁华的美食街好多年还是以前的样子,挂满了风车、灯笼、星星。
老城区街角深处,是一家老字号馄饨店。
祁衍坐下点了一碗馄饨。
程晟只能吃一两颗,尝一点点汤的鲜味而已。但祁衍喂他的时候依然很耐心,黑瞳星辰带笑,像逗宠物猫。
喂完以后,自顾自喝了超大一碗。
他跟程晟说,这家的馄饨很有名、很好吃,他喜欢所以特意来吃。
却没有告诉他,他曾经在这里吃过最苦涩的一次馄饨。
不喜欢那个回忆,所以特意来洗掉它。
这样他以后想起这家店,就只会记得哥哥坐在对面,被他喂食的慌乱。
馄饨店出来,转角就是闹市中心的僻静小庙。
周遭很黑又没有人,祁衍干脆把哥哥的手拿起来挽着自己胳膊。
程晟分明又慌了,甚至开始同手同脚走路。
祁衍:“噗。”
怎么会那么可爱,好想摁住亲亲他啊。
庙门口挂着一盏昏暗小灯,程晟目光微明。
祁衍:“去许愿吗?”
程晟看样子是想去的,却只看着他。
祁衍拉着他跨进寺庙门槛。
记得上一次他们来时,往许愿池里投几块钱都要捉襟见肘,而现在终于多少硬币都有了。但寺庙就是寺庙,再有钱也是许愿池投三次,三个愿望,不多不少。
程晟试着投了,这次三次都中了。
他非常兴奋,像是多年努力终于得到上天嘉奖一样,灰眸里闪着盈盈的光。
“小衍,你不许吗?”
祁衍:“……哦,我还没有想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不想许了。
记得小的时候,每次过年数他在这里抛硬币抛得最欢、愿望最多。那时候世界像是一个大大的童话,他是小王子,什么都想要。
可越是长大,越认清人生不可能那么简单。
难道他在这里祈祷一句希望妈妈醒过来、希望和哥哥一起以后万事顺遂,一切就能轻易如愿么?
不会。他的愿望,对神明来说都是强人所难。
所以干脆算了,他也不为难神明们了。
他就靠自己努力,不依赖任何人。
程晟双手合十默默许了愿。
古刹小寺,松树繁茂。
离开许愿池,突然被拦腰捉住。祁衍抱他抱得死紧。
程晟:“小衍,你干什么?”
“别闹,不能在这……”
寺庙是很庄严的地方。
祁衍当然知道,小时候妈妈教过他神佛面前不能任性妄为。
他不该肆无忌惮俯下身,去亲吻自己家宝贝的后颈。
可是如果。
可是如果,他是抱着极端庄严、丝毫不曾有任何亵渎的心态呢?如果无论哪个神灵怪罪下来,他都能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呢?
在一起久了,有了默契。
上一次许愿,程晟说“两个愿望都给小衍”。刚才许愿时,他又偷偷一直看他。这一次,指不定悄悄把三个愿望都许给了他。
这人就是那么傻。
祁衍贪恋地蹭着哥哥的后颈。
他现在越来越能确定,大概他确实很早以前就喜欢他。从来都是把他看做“自己的东西”,从很久以前想要亲吻、抱紧、据为己有。
只是那是太年少、太迟钝。
还好程晟傻傻的愿意一直等。
祁衍还是尊重了寺庙。把程晟抱起来,扛出了门。
在外面的小巷里,才把人抵死在墙壁上亲吻缠绵。
记得很多年前,他在这里摔碎了一只糖葫芦,如今经年已去,似乎隐约还能闻到空气里飘荡着的香甜。
是谁不久之前,还想着他只要做弟弟,绝对不会接受除此以外的任何感情。而如今,又是谁死死抱着他的宝贝,灼烫索取、耳鬓厮磨,一秒都不舍得放手。
他自嘲,笑着,心底莫名泛上些许涩然。吻变得急躁、渴求,仿佛一定需要掠夺才能平复不安一般。
很奇怪。
这个人是他的了。这个人比谁都认真,愿意给他一切,毫无保留。
那为什么还会突然不安、难过。
甚至有一种错觉。
觉得怀里的人抓不住似的,好像抱着随时会碎掉,或者变成泡沫消失掉。
祁衍停下动作,嗓子有点涩。
“……小衍?”
程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遭太暗了,祁衍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氤氲了些水光。
“你抱抱我。”半晌,他听到男孩小声说。
程晟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只心里一疼。“嗯”了一声,马上就抱住了他。
少年却不满足,又拉开领口,伸出脖子让他亲。
程晟又乖乖亲了亲他。
“不够。”少年揽着他的腰,分明还想要更多。
半小时后。
明亮街道的星星灯下,祁衍领口凌乱。
程晟咬着下唇,一张帅气的脸则更是羞得不能看。
“你,”他嗫嚅,“以后,不准再……那样了。哪有那样撒娇的!”
祁衍“哦”了一声。
……
亲也亲了,荒唐也荒唐了。
可回去的路上,他的男孩还是情绪不对。
程晟想,是他哪里说错、做错了什么?
大半夜一起偷偷溜回病床。程晟现在住在单独的房间,这小衍花钱帮他换的。但祁胜斌和孟鑫澜都以为医院刚好有空房。
“小衍,你干什么……”
“别、别闹好不好。”
少年就压着他咬啊咬,也不说话。
“都说了,不准那样撒……呜!”
突然之间,某个不受控制的小生物被再度碰触,程晟惊喘一声,浑身炸毛羞愤想躲,却被握紧。
他登时脑子炸了。又羞又急,他任由小衍为所欲为是想安慰他、是想知道他是突然哪里不好了,而不、不是任由他为所欲为的!
可是少年偏就为所欲为起来。
程晟要疯了,他咬着牙拼命挣扎,无奈祁衍力气太大。
他被撩拨得脚趾蜷缩,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喑哑声音。恨得咬他,发抖,最后的最后世界斑斓殊色,他发出像是哭泣一样的声音。